漫畫部無異常/第 7 章 ☆、女仆咖啡廳

? “嗯——原來栗原你想知道這個麽……”

藤原蜜莉希娅眯起眼,咬着筆杆打量着我,接着微笑說道:

“有什麽值得一說的新聞可以拿來交換麽?”

坐在轉椅上的她從下往上盯着我,顯得游刃有餘又格外有魄力。

“沒有的話,我可要好好想想拿什麽當報酬啰?學,妹☆”

金發分出細細的兩縷綁成雙馬尾,剩餘的部分非常随性地披在身後,昭顯着她混血兒身份的碧藍色雙眸此刻正透過标志性的紅框眼鏡望着我。

“值得一說的新聞麽……那倒也不是,沒有吶,藤原學姐。”

我笑着望向她。

“不合格的話當然要另加報酬哦~啊對了對了,就把那個姓上川的孩子叫過來跟我說說話吧,聽說她去了學生會?”

我加重微笑的力度說道:“那可不行。你想怎麽打擊學生會都無所謂,但是利用我們社團的人——是絕對不行的哦。”

藤原像是終于感興趣了似的真正笑了起來,接着說道:“多少尊敬一點吧,我可是學姐喲?”

“三年生這時候就該好好備考了才對吧?”

“哎呀~這是在讓我下臺麽?我啊,可是要在這五天——以及之後的一周,打倒學生會的女人喲?”她像是轉述着某個故事般平淡地說着。

“——真是個宏偉的計劃哪。”我像她一樣毫無感情地感嘆道,“那麽事實真相到底是如何呢。”

“這可是機密哦。至少校刊社的家夥們現在都不知道呢~嘛,我先說吧。當然之後的交換,要是不合格的話,你就別想踏出校刊社一步啰~”

校刊社此時只有我和她兩個人,上午十點的陽光透過窗縫傾瀉進來,只聽到隔壁電玩部驚叫、嬉笑、吵鬧的聲音。

“學姐這話說的,真是胸有成竹啊。”

“當然~我啊,可是個不輸給鶴見千織的武鬥派哦。更何況還有凜醬在嘛。”她擡頭看向空中某個我看不見的人影。凜?那麽,毫無疑問是那個神出鬼沒的三年生初鹿野凜吧。“你可別以為我是在自說自話哦,嘛。開始吧。”

她思考了一下,接着站起來看都沒看我就走到窗邊,像是俯瞰着操場上的學生們似的,繞着活動室邊走邊說:

“事實上,學生會和普通學生的對立,開始于十一年前——亦即平成十四年,夏。”

“平成十四年……突然爆發了大規模性傳染病的那一年?”

“是的是的。沒想到你還記得麽。”

“這是當然。我啊,可是受害者哦。”

“受害者?……哎呀,這可真是有趣起來了。那你現在,大概就具有着那種‘體質’吧。”

“‘體質’……是指什麽?”

她多少有些得意地笑起來:“呼呼呼,這個之後會講到的。啊,對了,你是無神論者麽?”

“還好。我相信有非人類——例如神明妖怪什麽的——存在的。”這是因為我的友人中有幾人就屬于不斷和妖怪打交道的那一類人。

“那就好。那可就輕松多了。我的話,是被神明賦予‘能力’的‘人’哦。‘新聞搜集的能力’。”她似乎在“人”字上吐字有點模糊,又像是加了重音似的。

“這……感覺上像是在講游戲設定什麽的……”我表情應該是相當微妙地這麽對她說。“這和正文有關系麽?”

“沒有。但是和現在學園的狀态有點關系。既然你是擁有那種‘體質’的人就說給你聽好了。雖然還沒查出來,但神明現在是的的确确存在于學園當中的哦。唔,凜算是一員吧。不過似乎是所有受到恩惠的人都不能對其他無關人說出神明的所在的……看你那一臉不信任的表情!我可沒說謊。我讓凜出來你就信了吧?”

藤原蜜莉希娅打了個響指,有着深茶色長發的少女便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

“‘讓別人無法看見自己的能力’擁有者,初鹿野凜參上!這個能力不是隐身也不是透明,只不過是‘他人無法看見’而已。啊對了對了,剛才蜜莉說的都是真話喲,基·本·上☆”

“什麽啊。搞得我好像是個騙子一樣。被懷疑就不好了…反正不是什麽機密的事。”藤原蜜莉西娅在落地窗前轉過身來,金發沐浴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她張開手笑着說道,“我,藤原蜜莉希娅,不是‘人’,而是文車妖妃的後代哦。‘新聞搜集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不過……文車妖妃這一家系被賜予能力的時代也不很遠呢。昭和前後而已。”

文車妖妃……那個傳說中的,妖怪?

藤原之後說了什麽我沒能聽見,應該是文車妖妃一系的事情。不過那時候我的大腦處于被爆炸的信息量堵塞而反應不過來的情況。三分鐘後才得到緩和。

“所以啊,我是不受那個神明管轄的。”

那時候。

藤原蜜莉希娅如是說。

“我沒有不能對她出手的理由。”

我一下樓就遇見了三井寺涼。早上和他是在班級門口分開的,聽說是要處理電影放映票務方面的事所以去了班級一趟,沒想到這麽快就又遇見了。那麽不得不和他一起去校史室了吧……我思考着該怎麽拒絕他才好。

“呀,染井。”

一如既往的是那種讓人無名火起的爽朗笑容。

“……還真巧。”

他揉了揉色素淺淡的短發笑着說:“是命運吧……?”

“我覺得不是。”

“一定是命運吧。”

“絕對不是。”

三井寺很快放棄了這種對話,開口問道:“你現在要去哪裏?”

果然。我想了一會兒還是如實回答:“校史室。”

“校史室?文化祭的時候去那麽無聊的地方幹嘛?……啊,難道在調查什麽?”

“嗯。诶?……我以為你知道。”

“為什麽這麽想?”

“因為榎本知道。我以為是栗原學姐,或者上川會跟你們說呢。那,你哥哥也沒說?”

三井寺裝模作樣地哭喪着臉說:“嗚哇……你們幾個究竟丢下我在幹嘛啊。針對我嗎?故意的?不過悠是昨天一回家就開始試做炖菜一直都沒理我來着。”

“那我也不理你了。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吧。”

“什麽啊真傷人。”

“……至少別叫我那個名字了。”

三井寺還是一如既往地笑得沒心沒肺:“否決!我最喜歡染井吉野櫻了。”

“反正不是我。櫻花的話,随便你怎麽喜歡好了。”

“啊,那我可以把這句話當默許啰?”

“你的邏輯從根本上來說就有問題。你沒聽見第一句話吧?”

三井寺暗自笑了一會兒繼續說:“接下來,一起去校史室吧?”

我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那張端正的面容讓我覺得說什麽都沒用。

“……你就好好接觸一下十幾年前的陳舊氣味吧。”

“嗯。”

“笑什麽啊。”真是讓人惱火的笑容。

“……我在開心呢。”

“是那麽值得開心的事嗎?——你不要再笑了。會有女生看過來的。”

“吃醋了?”

“只是困擾而已。”

我這麽說着和他拉開距離,但是仍然一起并肩下樓梯、走到社團大樓。

不過……既然沒人說過的話,榎本是怎麽知道的?

我猛然想起這件事,越發覺得詭異。

沒有頭緒。

唯一發現的線索——值得利用的線索——是校史中對于平成十四年前後的描述非常簡略,幾乎是一筆帶過,這和之後一點乏善可陳的小事都大書特書的風格截然不同。不知道是撰寫的人不同還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總之要記下來。

我和三井寺一起在樹立着許多高大書架的,散發着古舊氣味的校史室裏翻閱着《蒼禮月報》。

從漫畫部出來到現在大概已經四個小時了,也就是說是十二點左右。

和開放的狀态不同,從一開始就只有我和三井寺在這裏。

平成十四年……記得是爆發傳染病的時候。

我從小時候就是個免疫力很強的人,因此得以在那場災難裏幸免于難。搭上疫病順風車而獲得暴利的久遠寺家的藥品更是一次都沒有用過。

——久遠寺?

似乎……在哪裏見過。

我站起身來。不管怎麽說,對于校史的調查是毫無結果。校史裏對于文化祭的描寫,不管哪一年都是繪聲繪色。唯一缺失的,是被某人粗暴地撕下的——平成十四年。

這一排書架算是調查完畢了。我繞到書架後方,從最高的一排看起。

這一排疊着的也是過去的《蒼禮月報》。

《蒼禮不定式》的發行似乎是在平成十五年,不過因為不是學校發行的,因此沒有存放在這裏。那麽下午去校刊社看看好了。

我踮起腳尖拿下那一疊昏黃色的報紙,幾乎沒什麽破損。我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讀起來,大多是沒什麽意義的校園瑣事。也有學生自己的小說連載、詩和繪畫,品味還算可以。

注意到了。

——久遠寺家。

不起眼地占據了校報的一角。

“久遠寺俊輔,奇跡的資助”。

……什麽标題啊。

我忍不住在心裏吐槽起來。什麽叫奇跡的資助啊。

內容大概是校友久遠寺俊輔——也就是如今久遠寺財團的老板在平成十五年為蒼禮學園捐了很多錢,學校用這筆錢修起了體育館和游泳池什麽的。

不過既然能冠上“奇跡”二字的話,金額或許很大。然而報紙上對金額只字未提。而且,既然是“奇跡”的話,又為何只有這麽小的篇幅?

我看了看上面的報道,出乎意料的是棒球部在甲子園門口落敗的消息,現在依然在職的教練和一臉蠢相的筋肉隊長的照片占了很大篇幅。這兩則消息的篇幅,按常理來說應該調換才對。

雖然有些怪異,但我也想不到這兩件事和學生們之間的事情有什麽關聯,只好放在一邊。等一下拿去給栗原學姐看看吧。

接下來是……

“那麽,接下來去吃飯吧。”

三井寺說着“總之先去看看悠昨天抛棄了可愛的弟弟做出來的炖菜”這種讓人覺得惡心的話走在前面,然而一到料理社門前,三井寺原本興高采烈的心情一下暗淡了下去。

“這還真是……”

我也被吓到了。

已經不能稱為“盛況”了。

原本還奇怪着為什麽樓梯上會有一條長隊,但是循着長龍往上到達的便是料理社。

這時候一個很眼熟的人影從料理社裏走出來,穿過長龍向西側走去。

三井寺對那個人影叫道:“透姐!”

上川循聲回望,接着很是艱難地走到我們身邊。

“如你們所見,想吃到炖菜是很困難了。”她看了看隊伍有些無力地說道,“悠說過一會兒就沒食材了,所以另找一家吧。”

“這樣啊……透姐已經吃完了?”

“我的話……八點就進去了。”她苦笑着說道,“結果被結城梨香抓住聽了一大通十一年前的往事,又陪她逛了一圈才過來看看的……現在要去找涼子學姐啦。”

我叫住她說:“等等,上川同學,你從學生會長那裏聽到平成十四年的事情了?”

“是的。染井君也去調查了麽?”

“沒什麽成效。不過至少可以确定平成十四年是個很重要的時間點。”

“這樣啊……那調查結束了嗎?”

“沒有。校史室的資料比較多,《月報》也只進行到三分之二而已。”

“那就下午回漫畫部的時候見吧。我會和涼子學姐說一聲的。”上川說着揮揮手,朝西側的樓梯走去。半路被一位穿着洋裝的少女攔住……算了,反正文化祭上什麽人都有。

“那,去哪吃?”一直沒說話的三井寺開口。他似乎沒打算摻和到這件事裏面來。

“随你吧。”

現在的我只需要一個安靜思考的空間而已。

然後,三井寺涼選了女仆咖啡廳。

這個人果然不正常。

我看着充斥着怪異命名品味的菜單,聽着站在桌邊一身女仆裝的學姐的催促聲,下定決心再也不讓三井寺涼決定就餐地點。

“清平,我要吃可麗餅。”

一大早到現在我就已經被清和子拉着從一年級吃過去,現在到達的是二年五班。她不知為何對甜食尤其鐘愛,大概女孩子不管到了幾歲都是甘黨吧。

“你還真不愧是裂口女哪……”我壓低聲音這麽說道,“吃那麽多不怕胖的?”

清和子瞪着我說:“怕胖我就不會吃了。笨蛋。”

俨然化身為可麗餅專賣店的二年五班裏坐滿了談笑風生的少女,這是稍微動動腦子就能想到的情況。甜膩的糖漿味和紅茶的香氣一起鑽入鼻腔,不愧是西洋糕點發祥地的兵庫。

“啊,桧川老師,真是好興致。”不遠處傳來調侃似的笑聲。

同事——佐佐木花梨饒有興趣地望着我和清和子,身邊坐着一看就讓人火大的學園偶像,少年國府方守。

“清和子,快點買完走人。”向來就無法應對佐佐木的我低聲催促清和子。

“……清平,你沒法應付佐佐木的對吧?”清和子從下往上看着我,反而帶着有些愉快的表情這麽說。

“算我求你了。”

“嗯,那算你欠我的。明天也要跟着我一起哦。”

“好啦好啦。”我敷衍似的摸摸她的頭。

過了這麽久還傻站在門口的我們似乎擋了後來的客人的路,帶有成熟風韻的女性聲線響起:“抱歉——讓一下,謝謝。真知子,來吃可麗餅吧?”

佐佐木花梨看到我身後的兩人面帶微笑地站起來,國府方守也拿起放在背後的吉他。在這四人組之間似乎一下被拉緊了弦,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緊張感。我不想牽扯事端,快步拉着清和子到了不知道從哪借來的櫃臺前方,在清和子挑選的時候偷看着那邊的情況。

“……佐佐木小姐。”

有着一頭銀色長直發的少女面無表情地說道。

……真知子。有那麽一頭誇張長發的,肯定是真知子。我以為剛才聽錯了。

佐佐木真知子,是我作為班主任的一年三班的班長。

穿着整整齊齊的制服的她身邊站着一個穿白大褂的可疑女子。

我無法應付佐佐木花梨,真知子應該算一個原因。她和佐佐木的關系似乎不好,見面的時候是稱呼姓加上尊稱。

國府方守微笑着、彬彬有禮地俯下身鞠了一躬算是打招呼:“君島小姐,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呢。”

“這麽湊巧麽?我也是。”姓君島的女子頗為爽快地笑起來。“沒想到會和真知子一起看到佐佐木小姐,以及國府方你哪。”

感覺上——像是認識的人。然而我沒能錯過四人之間那種有些微妙的敵意、沖突,以及謊言的味道。

身為裂口女——都市傳說的怪異,清和子嘟嘟囔囔地抱怨道:“人類——真是麻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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