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前的伍家院子，空靈兒前腳一走，朝廷的人後腳就來了。管奴籍的不是善茬，橫眉豎目臉色十分不好。伍家衆人全都跪在院子裏含着眼淚卻不敢大聲哭。幾個官差清點人數，發現少了一個，總管便指着衙差問：“少了個人你都不知道嗎？”

衙差不慌不忙湊上前答到：“許久之前大小姐出嫁，陪嫁了一個丫頭。”

總管也沒多想，命一隊官差将他們身上的首飾配件全都卸下來，另一隊則進了內院，每個房間都仔細的翻找打包，将值錢的全部都搬到了院子裏等馬車來拉。

“當家的可在？”總管尖着嗓子聲音刺耳。蘇念忙上前一步，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老爺已被正法，現下院子裏我當家。”

“你是伍蘇氏？”他翻了翻名冊問到。

“正是。”她答。

“好吧，你們都一個個排好随我去奴市。這伍家門戶也不小，你們這些個人平時肯定養尊處優沒做過什麽活。過一會兒到了奴市，都謙卑着點，早些被人買回去早些安生過日子。都聽清楚了嗎？”

蘇念回頭看向小院子的側門，心裏想着空靈兒，也不知道她走遠了沒有。管家見她東張西望，生氣的說：“你看什麽看？我在說話你只管回話，東張西望做甚？莫不是還想着有人來救你？我可告訴你，你們犯的可是通敵之罪，誰敢庇護當作同罪論處，趕緊走！”總管将她推到前頭，丫鬟家奴全都站起來跟在後頭走。他們一邊走，管家一邊喊名字清點人數。

“伍空靈…”

“伍空靈？人呢？”總管跳起腳來罵到，“這家的小姐是不是叫伍空靈，人哪去了？衙差過來說話！”

衙差千算萬算就是沒料到這一出，手心都冒出汗來，他看了一眼蘇念緊張的臉，心想着這下死定了。

“在這！”紙鳶從人群裏走了出來，“我是伍空靈！”

衆人不敢多嘴，只當她是小姐。總管瞧了她一眼，癟着嘴說：“耳朵聾了嗎？叫半天才回話！還在耍小姐性子是不是？指不定被賣到哪家，我看你日後有的是苦頭要吃！”

紙鳶低着頭不發一言，倒是蘇念走過去摟着她的肩膀，沖她投以感激的神情。

就這樣一行人被押去了奴市，說是奴市，其實就是露天的囚牢。年紀大一些的被關在鐵籠子裏，失去了原本的尊嚴，只像被捕的野獸一般，各個哀怨的貼着鐵杠子，用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看着籠子外面的人。年輕的男女分成兩行，男子大多都是被買去當廉價勞力。女子長相好不好看在這時候便出現了極大的落差，不好看的大多都是當丫鬟，而長的稍微好看一些的，則是被有錢人家娶回去做妾，那些長相出衆的卻都逃不脫一種苦難，那就是被窯子出高價買走…

原本紙鳶就是奴籍，也不算被牽連，可她頂着伍家小姐的旗號進了奴市，長相不俗便是禍端。蘇念拉着她的手遲遲不肯放開，“都是我害了你…”

“沒事，我心甘情願！”紙鳶含淚同她道別，彼此說話謹慎也未叫人看出破綻。紙鳶被窯子的蛇頭帶走的時候，蘇念真心覺得有愧。可她又想到保全了空靈兒，也覺得有所犧牲是必然。

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雨水濕潤了她的眼睛，蘇念捂着胸口痛苦難耐，瞬間一口鮮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