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我鈞天奏/第 40 章 八月螢

這個,所謂考驗,的确是因他不會把女兒嫁給他不了解的男人。更重要的,其實就是托辭,他壓根就沒想這樣早将女兒交出去。

憑什麽別人家的姑娘幾千幾萬歲還有呆在家的,他家的姑娘才這麽點兒歲數就要嫁人?搞得好像他是幫玹琏養大的一樣。

再說了,孔嫀現在就偏心玹琏,等她再嫁出去,那她眼裏以後還有他這個爹嗎?

孔尋慢慢開口:“想做我孔尋的女婿,那必須得……”

孔嫀期待着下文,她先了解清楚,才好透露給帝尊。然而孔尋喘了口氣後,就再沒了下文。

她催道:“爹爹你快說啊。”

“……”他這不是連自己都沒想好麽,至于這樣着急?

孔尋只得臨時制定标準:“考驗嘛,首先從時間來說,起碼要經過一百——”

“年”字還沒出口,孔嫀已悶悶搶道:“一百天?這樣久?”三個月還多。

孔尋擰着眉毛,如果他最初只是不喜玹琏的某行為,那他現在,則是對此人由內而外的全然不喜。

他不喜的人,就在這個時候,拎着一壇酒走進了赤舍小院。

孔嫀有些吃驚,帝尊這是要喝酒?他跟他們師兄妹都沒喝過。

玹琏将酒放在石桌上,孔尋一聞這香氣,就道:“八月螢?”

“是。”

天河夏樹數千年才結幾枚果實,用這果實夏釀冬藏出一壇的八月螢,正是孔尋的最愛。

孔尋立即擺上一對酒樽,還特意問了對方:“酒量如何?”

玹琏答:“盡随您意。”

孔尋直接笑了。好,這點他中意。

孔嫀幫他們甄上酒,問:“怎麽就兩個樽,我呢?”

孔尋道:“這個你一沾就得倒,自己去做點甜湯喝吧。”又道:“或者找你師姐玩會兒?”

“……”剛剛還當她是個寶,這會兒已抛至腦後了。

孔嫀哪也沒去,就坐在旁邊看着他倆。

大都是孔尋在說,玹琏在聽,後面扯到孔嫀身上,談到她幼時趣事,三個人都笑起來。

裝這八月螢的酒壇本身不大,一壇喝完,玹琏從法域裏又拎出一壇。孔嫀也難得一見這樣随性的他,随性得合該徜徉在春山麗水之間,盡享浮生,而琴劍與帝號之于其本身,皆不過是點綴罷了。

看他這個喝法,孔嫀又擔心得緊。她爹的酒量她是清楚的,帝尊應該是舍命陪君子?

孔尋今天喝得暢快,積壓在胸的濁氣、怒氣、怨氣,掃去許多。懂事,太懂事了!這要是他孔尋的兒子有多好。或者說,他要跟天帝沒瓜葛多好。

他的族人,他們叫他一聲王君,他就得對他們負責。

種種思緒變換,孔尋阖上眼,先失去意識。

孔嫀詫異倒下的居然是她父親,她看向玹琏。

“帝尊,這是幾?”她朝他比兩根手指。

玹琏一笑,直接握住她的手攥在掌心:“是你。”

“……”這是醉得不輕吧?孔嫀:“走啦,我送你回火陣休息去。”

她用力想将他拉起來,反倒被他扯進懷裏。他安靜地抱了她一會兒,站起來道:“我沒醉。去照顧你爹吧。”

“不可能,你喝那樣多。真沒醉?”

“真的沒有。我來之前,就吃了解酒丸子。我還有點事,得去太微天一趟。”

孔嫀嘁一聲,原來是作弊。又趕緊問:“什麽時候回來?”

“後天。”

玹琏将孔尋帶進房中安置躺下,孔嫀見他舉止的确清醒,才放走了他。

孔嫀給父親擦了臉,又去收拾石桌,見那桌上的殘酒,忍不住想,她一沾就倒?爹還不知道吧,她現在酒量可是相當不錯。

她端起玹琏用過的酒樽,将剩下的半杯豪邁一仰而盡。

“啊——”孔嫀大叫,喉嚨裏甘涼爽冽,一股烈火之氣,卻直沖腦門。

将桌子收拾幹淨後,眩暈之感已臻極限,她歪在廊下,頭靠着柱子坐着,準備稍作休息。也不知過了多久,孔嫀感覺有雙手在自己身上摸索。她不舒服地推開那雙手,又睡過去。

孔遐回到魔界,百裏绮心不悅道:“這麽關鍵的時候,你不好好呆在魔界,還在亂跑什麽?”

孔遐不答話。

百裏绮心現在用得着他,不再如以前那般頤指氣使,僅是朝他勾了勾手指:“來。”

她要找他雙修,都是這個動作。

以前的孔遐對這個動作覺得受辱,多半是拒絕,誰知這次卻沒有。

事畢,百裏绮心故意道:“喲,有些人今天真是反常。”

孔遐是慣有的沉默。

百裏绮心笑道:“是見過嫀嫀了吧。你這個功法,現在吸功力吸得厲害,我險些都抵受不住。下回可不陪你玩兒了。以後讓孔嫀慢慢陪你練吧。”

見孔遐緩緩擡起頭,百裏绮心道:“你放心,等魔界一統五界,孔嫀肯定是交給你的。”

孔遐諷刺一笑:“墨隐瀾若也要呢?”

“墨隐瀾?”百裏绮心嗤道:“那自然是我的囊中物。我會讓他忘了孔嫀。”

——

玹琏這兩天不在紫上闕,孔嫀小有糾結。

另一個糾結的人則是流汐,她之前可送了小師妹和帝尊一份大禮,就是那本啓蒙之書。這下如何是好?

小師妹忘記魇中之事,親也不結了,那書自然派不上用場,萬一小師妹不小心翻看……實在不大妥當……

不行,她得拿回來。

孔嫀這幾天都陪着父親,今日孔尋稱要單獨辦點兒事,孔嫀就約了流汐他們過來吃茶聊天。

流汐最先到,她立即就說:“小師妹,你在你法域裏找找,呃……有一本系着黃絲帶的綠皮書。那是我的。上次寄存在你的法域裏。”

孔嫀眨眼,是嗎?她怎無印象,而且師姐的東西為何要寄存在她的法域。她翻找了一下,果然摸出一本綠皮書。

“這個?”她還沒拿穩,流汐的手指迅如雷電,已将書撈走。

孔嫀怔怔看她,師姐這是做啥?

流汐撫着書封,笑得老懷欣慰。然而她很快笑不出來,因為她手中的書不見了。她擡頭一看,那書正握住離钲手裏。

他好奇道:“什麽好東西,我看看。”

流汐立即去搶:“給我!”

“不給,我看到是你搶了小師妹的。”離钲移形之術極為高明,火宵閣裏頓時滿院是影子。

流汐跟着他的本體轉圈,想要揍他:“快給我!”

“你們在做什麽?”鬧得如此歡騰。

這是大師兄跟着帝尊時的标準語調,幾人回頭一看,果然是家主帶着重峨與千莳出現。

本就在玩的離钲道:“在搶書。”随即,他将那冊子抛向了重峨。

流汐如受雷擊……

重峨只看一眼,就将書合起來。他問:“這是誰的?”

孔嫀如實道:“是師姐前些日寄放在我這的。”

寄放?重峨瞬間就懂了,他看着流汐,含義豐富地道:“流汐。”

流汐垂着頭,心跳得似要炸裂,慘了慘了,大師兄萬一将冊子交給帝尊,帝尊會不會也罰她去守心崖?

玹琏見重峨直接将冊子納入法域,而未呈給自己,略微思索,只沉默讓重峨自行處理。

重峨最終只低嘆:“流汐,你關心同修,本意是好的,以後不如也多關心關心你大師兄我。”

流汐怎麽關心同修了?所有人都疑惑看向重峨。

而流汐兩眼圓瞪,他這話什麽意思?

只有家主居然輕笑了兩聲。

流汐只想将這一碴應付過去,立即承諾:“沒問題,大師兄。”

孔嫀問:“帝尊剛從太微天回來?”

“嗯。”玹琏看她一眼道:“魔界這兩天已将分布人界的兵力收緊,進攻天界,也就是兩三日內之事。紫上闕不會成為首個目标,千莳、離钲帶弟子前往諸虛天;流汐帶羽峰弟子去昆侖天幫助龍族。”

說到正事,大家都是容色一整,離钲三人立即答是。

孔嫀心道,大師兄應是要留守紫上闕,那她呢?她就請命道:“帝尊,我也去昆侖天吧,龍王才受了傷,我不放心她。”

玹琏略思索,同意了。

諸虛天路程遙遠,千莳與離钲立即出發了。孔嫀與流汐商議,第二天清早啓程。

孔尋當夜回到紫上闕後,孔嫀忙問:“爹,你今天走得匆忙,是去哪兒了?”

孔尋道:“見了阿遐,後來又見了墨隐瀾。”

孔嫀微怔:“你與三哥聯系上了?他如今受制于百裏绮心,連自由也沒有,很是可憐。”

孔尋皺皺眉:“我知道,他中了魔奴咒印,身不由己。”

“原來三哥中的是魔奴咒印。”孔嫀皺眉:“那個魔奴咒印,就沒有辦法消除嗎?”

“可以,需用施印者本人的心頭血為引,是件很損耗自身的事,百裏绮心豈會給他解印。”

孔嫀想着,等這次天魔之戰之後,一定要想辦法幫孔遐解除魔奴咒印。

她又道:“你見隐瀾哥哥做什麽?”

“他的消息倒是靈通,知道我醒了,約了我見面。”孔尋若有所思看着孔嫀:“嫀嫀,我記得你小時很喜歡與墨隐瀾一起玩耍……”

孔嫀道:“嗯,他就像我親哥哥。”

孔尋颔首,沒再多說。

孔嫀又告知了自己要去昆侖天一事。

孔尋道:“你去吧。幫幫雪霁也好,只是要格外小心。如此我也去一趟諸虛天,以謝釋尊恩德。”孔尋微微阖眼,報完釋尊大恩,就該籌謀複仇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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