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89 章 仙門篇：布局、覺醒、天之念

仙門篇：布局、覺醒、天之念

“你早該醒了，黎蘇蘇”

澹臺燼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在黎蘇蘇腦袋裏炸響，震得她眼前發白，腳步虛浮，險些站不住，她如同溺水的魚，在哽咽中大口大口的喘氣。

“不是……我，我是……”黎蘇蘇掙紮着想要辯駁，咿咿呀呀的像是嬰兒學語，半天湊不出完整的句子，一雙眼睛痛苦而迷離的流着淚。

她想說她來自一個被魔神毀滅的未來，她背負着使命要去殺死五百年前的澹臺燼，可是她失敗了。

她想說那個對澹臺燼百般折磨的葉夕霧，就是她的一世惡魂，她們其實是同一個人，只是相隔了五百年。

她想說澹臺燼假死後，她在人間尋了他一百年，直到生命的最後都在執着于用滅魂釘殺死他，以至于五百年後被心魔附體。

此時此刻，黎蘇蘇恍然發現，不知不覺間，澹臺燼走上了另一條路，他不會成為魔神了，未來已經改變了，那麽她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放下了呢。

放下那些愛與恨，憎惡與愧疚，就向澹臺燼所說的，将過去的一切當成一場夢，夢醒了，一切就都散了。

黎蘇蘇，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吧，這個爹爹和師兄都在，天空是藍色的，魔神沒有複蘇的世界，想想自己能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麽吧。

毓靈仙子心中的執迷消散，猶如大夢初醒，身心意神皆發生微妙的變化，她如老僧入定般站在那裏，眉眼微垂，不言不語，額心紋印閃動，來自天池的溫潤靈氣源源不斷彙聚于此，如海浪般層層滌蕩。

澹臺燼後退數步與感知到異動趕來的衢玄子點頭致意，轉身離去，擦肩而過時，衢玄子誠懇的說了句“多謝。”

“衢掌門客氣。”澹臺燼禮貌回應，溫和從容的穿過人群，走下山門，化光離去。

聞訊趕來的衡陽宗弟子們，只來得及看到那鶴骨松姿的人飄然離去的潇灑背影，經歷過神魔之戰幻夢的人，不自覺的将澹臺燼與戰神冥夜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紙鶴在高空迎風穿雲，猶如一只白色飛鳥，燕雀從旁飛過，發出清脆鳴叫。

紙鶴背上半透明的結界裏，時月湊近觀察着澹臺燼手上的護心麟，看了半天也沒發覺它與之前有什麽不同，于是好奇問道。

“所以，它能用來做什麽？”

“我有一個想法，只是實現起來有些困難。”澹臺燼摩挲着手中的護心麟，感受着內中近乎無窮無盡的神力波動，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中浮現。

“什麽想法？說來聽聽。”時月頭一伸，附耳過去，眼睛在的澹臺燼低聲耳語中越來越亮，他摸着下巴思考着此事的可行性“是個好主意，但是，他們會按照你想的那樣做嗎？”

“有師父和衢掌門帶頭，說服各派掌門不成問題，最困難的問題是時間不夠，即便有神器加持，合衆人之力想要重現那兩大陣法，難度太大了。”澹臺燼想要重現萬年前的神魔大戰，利用冥夜的戰術再打一次荒淵，這一次的目标是，誅殺三魔，摧毀同悲道。

“回不照山吧，找兆悠和憐華一起商量此事，他們最了解各大仙門的實力水平。”時月拍拍紙鶴，心念一動，紙鶴展翅在空中滑翔一圈，掉頭飛往不照山。

這一日，澹臺燼在蓮池邊向兆悠、憐華二人說出自己的計劃，并說想要通過他們之口說服衆人，配合行動。

經過前兩次的誅魔行動，澹臺燼已經證明了自身的智慧和實力，接連數次重創三魔，成績斐然，反倒是仙門衆人一直在拖後腿，制造變數。

兆悠決定晚上跟衢玄子聯絡一下通個氣，明日就召集各派掌門來不照山共商除魔大計，屆時再把這個計劃提出來。

他們要是不同意，就順勢提出讓仙門與荒淵全面開戰，有多少人上多少人，那些惜命膽小的家夥就不得不同意澹臺燼的計劃了。

九曜天罡陣和星罰大陣的陣圖就交給澹臺燼畫出來了，傳遞陣法的人必須是憐華，他這個宙神稷澤的小徒弟身份，必要時還是挺管用的。

八月初七，便是千年難遇的九星連珠，正适合他們發動九曜天罡陣和星罰，時間緊迫，演練陣法的場地就安排在上清神域，昔日神明之所在，靈氣充沛，能增強仙門術法，修行起來事半功倍。

由于兆悠大手一揮的承接下所有的麻煩事，澹臺燼可以專心去做更重要的事，比如說，借助不照山天地烘爐的地勢，将神戟遺澤煉化，變成真正适合他的神兵利器。

而這一次協助他煉化神器的是時月。

難得認真起來的時月穿着月白色廣袖長袍，手裏拿着一把折扇，折扇一面純黑一面純白，黑色扇面繪着純白的曼陀羅華，白色扇面繪着緋紅的彼岸花，兩朵花周圍都有一圈圈細小的金色符咒。

“澹臺燼，你準備好了嗎？”

再一次站在香爐峰山巅平臺上，遙望雲海霞光中的天地烘爐，澹臺燼盤膝坐地，雙手攤開，掌心光芒閃動，一柄華麗沉重的神戟浮現，清聖神力蕩漾開來，他長舒一口氣，閉上眼眸，用心去感知遺澤傳遞出的聲音。

“我準備好了。”

叮鈴鈴，銀鈴輕響，白花搖曳，雲海朝霞染星河，冥月當空夢如影。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時月展開折扇，足踏陣法，口中吟唱着古老的祭詞，所過之處一片幽藍，扇面翻轉，彼岸泣血，血入幽藍喚英魂，萬年不朽的英靈之志，穿越彼岸之門，湧入神光環繞的遺澤之中。

意識空間中，遠古的英魂再度身披戰甲，對戰繼承了戰神意志的澹臺燼，他們将自身的經驗、技藝和意志通過對戰全部傳授給了他，此戰名為煉魂。

澹臺燼在不知歲月的意識空間裏戰勝了八十一位英魂，他手裏光芒四射的神兵染上了一層靜谧的幽藍。

黑白色的蝴蝶扇動翅膀從眼前飛過，引領他進入下一個意識空間。

刺目的白光過後，澹臺燼聽到了熙攘的人聲，聞到了食物的香氣，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昏暗的巷子裏，前面就是人來人往的街市。

他如同紮根在地下的古木，觀望着一步之遙的人間煙火，聆聽平凡人家的生老病死，感受歲月流轉的四時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一個慈祥的聲音，她仿佛來自天邊，又好像近在耳畔。

她問他，孩子，你說人活着是為了什麽。

他回答她，婆婆，人活着是為了活下去。

嬰孩的第一聲啼哭，老者的彌留之語，戰士倒地前的最後一個念想，都是為了活下去，為自己，為他人，為信仰，為理想，理由各有不同，他們的心願卻是相同的。

衆生之願，就是這麽平凡而偉大。

澹臺燼在說出答案的瞬間，腳下的土地變成了深邃的黑洞，他毫無征兆的墜入了五彩斑斓的黑暗中，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神器，纏繞上了溫暖的霞光，它是初升的朝霞，亦是黃昏的晚霞。

他在下墜的過程中聽到了遠方傳來的龍吟，一陣風像一雙溫柔的手穩穩地接住了他，将他送到地面。

澹臺燼站在天水一色的空間裏，一片寂靜中，一個輕快的腳步聲踩着水花飛奔而來，拉着他的手就往看不到盡頭的前方跑去，星河在他們腳下彙聚成道路，蜿蜒曲折直達天際。

群星璀璨的天路盡頭，是昔日十二神所在的靈臺，澹臺燼提着衣擺緩步走上去，此刻的他不再是凡塵模樣，白衣染彩霞，星河化銀冠，衣訣翻飛間，宛如一幅山河畫卷。

靈臺之上，白袍銀甲的戰神負手而立，慈悲溫和的看着走上靈臺的澹臺燼，他的身旁懸浮着一團金紅藍三色流轉的光團。

澹臺燼踏上靈臺，與昔日的戰神面對面站立，此時的他們就像一對雙子，一樣的容貌，一樣的神性，一樣的心懷蒼生。

“冥夜，我來了。”

“澹臺燼，你終于來了。”

“你曾說過，成魔成神，在我一念，如今，我已做出了選擇。”澹臺燼轉身遙望雲霞滿天的意識空間，他從來不知，自己的心中還有這樣一方天地。

“我很高興，你戰勝了自己。一萬多年了，世間終于迎來了新的守望者，現在，它是屬于你的了。”

萬年前播下的希望種子，開出了純白無暇的花朵，冥夜露出欣慰的笑容，将身側的光團交到澹臺燼手上，這是他從諸神那裏得到的傳承，如今，他将這份傳承連同自己的心念一并轉交給新的繼承者。

澹臺燼将手伸進光團中，從中抽出一把銀白如月的神劍，金紅藍三色光帶交織纏繞，衆生之願、英靈之志、諸神之念聚化合一，形成劍鞘模樣的天一之念。

收劍回鞘的瞬間，空間碎裂，意識複蘇，澹臺燼對着空蕩蕩的靈臺，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已經回到了現實。

“我不是故意叫醒你的，只是你再不醒來，就要趕不上大決戰了。”

他一睜眼就看到時月蹲坐在身旁，面上帶着些許歉意，時月晃晃手裏寫着八月初六的白紙給他看，地上還有寫着其他日期的紙張，想來是怕他醒來時不知時間，特意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