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農家釀/第 23 章 二回,沒有翻鍋,下熟上生

自己,難道真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楚翊來得時候正瞧見這麽一副場景,他心下納悶,平時雲歌疼秋蓉跟什麽一樣,怎麽今天倒教訓起她來。

見小秋蓉嘴裏還狡辯着遲遲不肯認錯,雲歌發了火,“知光,去把平常裁衣用得尺子拿來,我非得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你發這麽大的火作甚!秋蓉還是個孩子,你別吓着她。”

雲歌心裏有火,見了楚翊也沒個好臉色,瞧他一副滿面春風就來氣,“我教訓自家孩子,用得着你管!”

楚翊原本是瞧見窗臺上雲歌在葫蘆上刻下的字,一時間心潮澎湃,這才來酒坊見她的,可誰知受了這樣的冷遇,臉一下子就黑了。“你這樣的脾氣,擱誰受得了啊。”也就是我能忍得下。

“受不了就走啊,誰稀罕你來。”雲歌忍了一天,小丫頭不懂她的心思,如今連楚翊也怪她,眼淚一下子順着臉龐就落下來了。

楚翊見狀哪裏還顧得着生氣,連忙快步走到她跟前,打算安慰兩句,誰知道還沒等他開口,雲歌就從知光手上拿了那布尺,抹了把眼淚,“顧秋蓉,你給我跪下!”

小秋蓉哪裏會聽話,這會兒扒着楚翊不丢,一個勁兒的往他身後躲。

“好了好了,犯不着跟個孩子怄氣,到底怎麽了?”楚翊笑着打圓場。

“你讓她說!”到底是當自己個孩子養的,雲歌怎能下得了狠手,只不過是吓一吓她而已。

顧秋蓉哪裏肯說,到最後還是知晴把前因後果一字不落的說了個清楚,楚翊聽着嘆了口氣,“你先別生氣,我勸勸小蓉兒。”

說罷便抱起顧秋蓉到後頭院子裏去了,今天嫂子教訓她,店裏好幾個客人都瞧見了,丢了這麽大的人,小秋蓉一離開那片地就娃娃哭起來。

雲歌坐在內堂,只聽得那哭泣聲越來越小,到最後居然沒有了,也不知楚翊是用了什麽法子,等到他抱着秋蓉回來的時候,小姑娘不僅眉開眼笑的,而且還同意去學堂念書了。

☆、秋蓉上學偏受氣

雖說面上打罵了一通,可雲歌又怎麽會真的跟小孩子生氣。

待到吃過晚飯,哄着小丫頭睡覺的時候才安慰她,“你去了向家的女學之後,同金玉做個伴不是更好,再說慢慢長大了,什麽都不懂也會讓人笑話,是不是?”

小丫頭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聽了雲歌的話,很懂事的點了點頭,“楚哥哥都同我說了,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雲歌對楚翊同秋蓉說了些什麽很感興趣,可偏偏無論她怎麽問,小丫頭都不肯吐露出一個字,這使得她忽然想起,當初送顧知軒去白馬書院的時候,小軒也是這樣,對拜見孫夫子的經過內容,只字不提。

她不由得嘆了口氣,怎麽看起來,楚翊這個大男人,比她更會教育孩子。

秋蓉去向家女學的事,雲歌原本是打算趁老相爺去茶館喝茶的時候,求一求他的,沒成想,還未等到她開口,機會就自動送上門來

姜竹筠領着丫頭進門的時候,雲歌正忙着在地窖裏裝酒,興許是因為貢酒的名氣,店裏近來的客人只多不少,她做生意厚道,酒的品質又沒話說,甭說城南這間酒坊早就賺下了口碑,就是城北新開的那間,聽楊氏說,每日上門的客人也是絡繹不絕呢。

話說向家大少奶奶姜竹筠來這城南的解憂酒坊原因無他,誰讓她家嫁到京都去的小姑子,沒幾個月就有了呢,向府阖家都高興的很,嫁到高門大戶,最擔憂的就是沒兒子,就是那霍明睿,也是因為他嫡母多年無所出,威遠侯納了妾室才有的他,若是向荇一舉得男,後半輩子便有了依仗。

這有了身孕的婦人口味都叼得很,偏生向荇又是個貪嘴的,特意寫了信來,說是想吃雲歌做得果脯了,霍明睿又是個疼媳婦的,也附了信,求大舅哥向霖幫襯一二。

向家長房的這幾個兄弟都是典型的妹控,婆母丈夫都同她說了,平日裏懶着不愛出門的姜氏這才不得不來酒坊問一問。

要說這果脯的來歷,還得從雲歌去望月城那一回說起,她平常釀造百果香,多多少少也有些汁水不足的,在望月城見了那杏脯,便想仿效着用被篩選出來的果子做一些果脯,平常給孩子當了零嘴也是好的,誰成想還未回來酒坊便遭了祝融之禍,她哪還又心思做實驗,從望月城帶回來的杏脯也是自家留了些,給楚翊、向荇、還有常掌櫃那裏都送了一些。

當時向荇也只是對這果脯能泡汁水喝有些好奇,想到老人們常說的酸兒辣女,雲歌笑道,“恐怕阿荇這一胎是個男娃。”

“借你吉言。”姜氏把來意說明白了,可雲歌也沒說應不應,她心裏有些着急,便道,“姑娘有什麽需要的盡管開口,我向家在這安陽城也是能說上話的。”

雲歌之前同姜氏打過一回交道,知道她是個懶惰性子,可這會兒才看出來,原來向家大少奶奶只是不屑于同她們這些小民打交道。

對于姜氏的無禮,雲歌面上并不顯露,她笑了笑,“這時節哪裏來的新鮮果子做果脯,少夫人怕是說笑了。”

“無妨,府中有專司貯存之事的下人,瓜果嘗起來倒是新鮮的。”

雲歌有心噎她一噎,卻忘了像向家這樣的高門大戶,又豈會沒有貯存之法,“可我并不會做這些果脯,阿荇上回吃得那些杏脯,是從望月城帶回來的,不若少夫人差人往望月走一遭。”

姜氏又不是個傻的,怎麽看不出來她原先只是推脫之意,只是得了準信兒不好發作,便拉着臉告辭,回到家還同丈夫抱怨了一通。向霖平日裏最不喜聽她唠叨,轉了個身去書房睡去了。

雲歌等姜竹筠走了才想起來秋蓉要上學的事,不由得有些後悔,幸而她曉得向家內院做主的是向荇她娘趙氏,便提了禮物登門拜訪。

趙氏自然不知道她同姜竹筠有點小矛盾,對于女兒常挂在嘴上的這個小娘子,她也是有所耳聞的,便是解憂酒坊的酒,她家擺宴也是常喝的,更何況上回小女出嫁,聖上還親自召見于她,誇獎了一番,趙氏怎麽會不記在心上。

秋蓉雖說在自己調皮搗蛋,但出了門還是知道分寸的,乖巧的給趙氏見禮問好。趙氏只得了向荇這麽一個女兒,見着粉嫩嫩的小姑娘欣喜的很,當下就從腕子上脫下來一個玉镯子給了她。

“這可使不得。”雲歌當然知道這些富貴人家講究給見面禮,但人養玉,那玉镯瞧着成色好,碧綠晶瑩的,一看就是趙氏随身之物。

趙氏笑着瞥了她一眼,“我是給小丫頭的,又不是給你,着什麽急。”

雲歌頗為尴尬,但知道趙氏看着向荇的面子,也沒把自己個當外人,便将想讓秋蓉在向家女學附學一事說了說。

“到時候只管讓小丫頭來就是。”趙氏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姜竹筠自忖身份,也不會在這件事上為難一個小丫頭。

說完了這件事,雲歌還拿了封信出來,“我曉得阿荇有了身孕,平常又貪嘴,便寫了些孕婦喜歡吃的菜的做法,還煩請夫人一并送了去。侯府的廚子都是些伶俐人,肯定有他們的法子,但這是我的一片心意。”

對于古代懷個孕就跟坐牢似的,尤其是孕婦害喜的時候這不吃那不吃的叼口味,雲歌在秀華身上看得分明,這些菜都是些酸爽可口的,秀華平常愛吃,想來向荇也是一樣。

“你是個有心的。”趙氏誇了她一句,讓丫鬟把信收起來,到時候連同家裏要送上京的東西一并帶了去。

月底盤賬的時候,城南這間酒坊比原先的進賬多了一半都不止,城北的鋪子酒雖然便宜些,可勝在人多,比雲歌這邊略少了些,倒也可觀,堪堪算下來,兩間鋪子攏共賺了有二百兩之多。

雲歌數了一百兩出來,打算先還一部分錢給楚翊,反正欠人錢的滋味不怎麽好受。餘下的那一百來兩,眼下馬上到了春花快要開的季節,她得留出足夠的銀子來購買原材料。總這麽籌謀着也不是事,萬一有人坐地起價,恐怕她以後想收購材料就沒那麽容易了,買個果園之類的才算了卻一樁心事。

秋蓉去學裏念書,來回都有常掌櫃家的夥計去接,倒不用她擔心,知晴剛好騰出來給她使喚。

主仆倆得了空便往楚翊的店裏去了,見了那一百兩銀子,楚翊什麽也沒說,讓硯臺收下入賬,他知道雲歌的心思,也沒有拒絕。

接到顧知軒來信的時候,正是二月二那一天。

信應該是在路上寫的,說他一路上都好,吃得飽穿得暖,還見識了許多安陽沒有的風物。

雲歌心裏一高興,晚飯便又豐盛了幾分,可沒想到的是小秋蓉哭哭啼啼的被常掌櫃家的夥計送了過來,問了半天也不吭聲。

小夥計一臉犯難,“我也不曉得蓉姐兒為啥哭個不停,我家小姐看着也不高興,怕不是在學裏受了氣吧。”

雲歌謝過他,又包了副點心讓他拿着吃,人家見天的幫自己接送孩子,總不能光口頭上道一聲謝吧。

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腫了,雲歌也沒問她,給她擦幹淨臉,便引着她坐到自己旁邊吃飯,可平日裏見着吃得就眉開眼笑的小秋蓉這會兒連筷子都不想提。

楊氏見狀,夾了兩塊肉給她,小姑娘低聲道謝,嗓子竟然也有幾分啞,只見她匆匆扒了幾口飯便要回房睡覺。

雲歌想那小夥計應該猜得沒錯,向家女學一向聲名在外,學生也不少,但全都是安陽城裏富貴人家的女兒,突然叫兩個說不上來歷的小丫頭混了進去,那尖酸刻薄的話自然就往外冒。

知道自家孩子受了氣,雲歌心裏頭也窩着火,但這一關總得是要過的,小秋蓉也得知道,在家裏人人都順着她,可出了門,外面什麽樣的人都有。

等到雲歌收拾完屋子,去秋蓉房間看她的時候,小姑娘還在暗自抹眼淚呢,聽見她進來的響動,趕忙捂了被子裝睡。

雲歌掀開被子,嘆了口氣,給她又擦了一回臉,拉着她坐起來,“哪還有穿着衣服睡的,受了委屈光知道哭算什麽本事。”

伺候小丫頭脫了外衫,接着說道,“想想別人為什麽欺負你,讓她心服口服才對。”

顧秋蓉似懂非懂的擡起頭,剛擦過的臉這會兒看上去又是淚眼朦胧,“她們說我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嫂子,這是罵人的話,對不對,可先生說不能罵人。她們還說我是鄉下來得土妞,不該跟她們一起學習,土妞是什麽?”

在向家附學的,除了同秋蓉一般年紀的孩子,還有已經念了三四年的,秋蓉雖然出身不高,可勝在模樣純真可愛,那些已經開了竅開始說親事的女娃娃嘴裏,自然沒什麽好話。

不過雲歌想不到這裏去,只當那些人嫌棄秋蓉的出身,一面告訴她要認真學習,在功課上讓別人挑不出刺,一面可了勁的打扮起自家孩子來。

☆、禦賜封地急公主

轉眼就到了二月中旬,此時田裏山間杏花桃花已然綻放在枝頭,雲歌忙得不可開交,程三虎被她安排着去收花枝花瓣,就連知光知朗兩個孩子也被派去幫忙。

這年頭還發生了一件大事,聖上下旨,将安陽城賜給端柔公主作為封地,雲歌用腳趾頭想象也知道這端柔公主是何許人也。

來店裏的那些貴人府中的丫鬟小厮有些認識的,見着面了也會議論兩句。端柔公主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平日裏疼得緊,就連當初鄰國來求親,也沒舍得把妹妹遠嫁,而是選了位宗室女封為公主送去和親,如今又将富庶的安陽給公主作封地,這完全是當王爺養的架勢,今後整個安陽城的稅收全進了端柔的腰包,恐怕這位公主殿下,不消幾年也是位富可敵國的主。

和禦賜封地的聖旨一道下來的,還有道驸馬入贅的旨意,可聖旨上說得不甚分明,沒有人知道端柔公主的驸馬出身哪個世家大族,也不清楚他姓甚名誰。

這兩道旨意下來的時候,雲歌想着,怕是茯苓這身份藏不住了。果不其然,三天以後,李大貴卷了包袱鋪蓋非要給雲歌來幫忙,常掌櫃以為他跟媳婦拌嘴賭氣,還來勸了兩回,可惜根本沒什麽用處。

“你早就曉得了,是不是?”李大貴雖然憨傻老實,可并不笨,略想了想便猜到了。

雲歌正給葫蘆蓋章子,聞言笑了笑,“是早就知道了。後邊有空屋子,你揀一間先住着,要是想幹活,跟着三叔出去收東西就是,這時節來場雨,花瓣就全落了。”

李大貴粗活幹慣了,聽了這話還覺得舒坦些,反而那些平日裏趾高氣昂的官僚鄉紳,如今見了自己點頭哈腰的,讓他頗為不适應。

“管吃管住,不過你是來避難的,就不開工錢了,反正我想你也不差這幾個錢。”逮住驸馬大人,雲歌好不容易體會了一把剝削壓迫勞動人民的滋味,心裏舒坦的很。

秋蓉下了學回來,見着李大貴也高興的很,這個哥哥會做一些小玩意,還會捉兔子給她玩,一大一小兩人熱熱鬧鬧的說這話自是不提。

說起來秋蓉打上回得了嫂子的勸解,再遇着學堂裏那些挑釁她們的人,壓根不搭理她們,時日久了,那些女學生們自讨沒趣,便不再說了。

像秋蓉這麽大的孩子,入學大多從三字經千字文學起,她平日裏雖然貪玩,但入學前這些都是學過的,底子在那擺着,功課比旁人要好得多,嘴又讨巧,連學裏喜歡板着臉的老先生也喜歡她。

“大貴哥哥,茯苓姐姐肚子裏也有小娃娃了嗎?”秋蓉抱着一碟桂花糕,啃得滿嘴都是渣子,突然間冒出這麽一句話。

李大貴愣了愣,摸摸她的頭,“小蓉兒怎麽突然這麽問?”

秋蓉自然有她的道理,“秀華姐有了小娃娃,就不能和我玩了,嫂子說阿荇姐也有了小娃娃,才不能回家的,那茯苓姐沒來看我,自然是肚子裏也有了小娃娃。”

聞言,李大貴臉上露出一抹悵意,轉瞬即逝。

為了盡快釀出桃花酒和杏花酒,雲歌雇了好些人摘花洗花,但她貯藏酒水的酒窖是絕度不允許這些人進去的,任誰也不會想到,這貢酒百花蜜的釀造之法竟然如此簡單。

可就在她忙于釀酒的同時,向府的下人送來帖子,邀她到府中一聚,落款不是旁人,正是剛剛得了一方封地的端柔公主。

公主府落在安陽城南的老槐樹胡同,是早先外放到此地的一位官員置下的私宅,後來官員因為貪墨被朝廷抄斬,宅邸也全都充了國庫。這棟宅邸雖然豪奢,但荒廢多年,整修最起碼得一個月的時間,而公主殿下被迎進城中的那一日,就入住向府。

帖子的名頭用得很好,欽天監觀星望月,定下六月初十今上前往泰山封禪,公主殿下為君分憂,特邀她過府商議祭祀用酒之事。雲歌這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見着茯苓的時候,她已不再是昔日粗布釵裙的打扮,上好的羅璇錦裁制成的衣裙,邊邊角角都鑲着金線,發髻已是婦人打扮,頭冠上鑲着顆拇指大的紅寶石,連步搖上的流蘇,也綴着粒粒明珠。

雲歌行了禮,茯苓坐在上首受了這一拜,才揮手讓侍女們都下去,連忙起身扶了她,低聲道,“那呆子是不是找你去了?”

還未等雲歌回到,她一副肯定的語氣,“一定是去你那兒了!這傻子,說什麽也不聽我解釋,居然拎了包袱就跑,我是公主,不是母夜叉!”

這般熟悉的語氣,刁蠻任性的可愛模樣,惹得雲歌笑了笑,“公主殿下成了親,瞧着也沒甚長進,還是副小姑娘模樣。”

“雲姐,你快別笑話我了。”沒了下人們在一旁盯着,茯苓也懶得端着公主架子,松松垮垮地坐在椅子上,一臉苦惱,“你幫我勸勸那傻子吧,當驸馬又不是要殺頭,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他至于嗎?”

其實李大貴的心思,雲歌也能猜到幾分,他以為茯苓是落魄孤女,所以才收留她照顧她,喜歡她才娶了她,像他這樣的男人,大多是希望妻子以夫為天,來滿足他們大男子主義的虛榮,可偏偏有朝一日依靠他才能存活的妻子,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公主,李大貴一個鄉野出身的糙漢子,肯定覺得自己配不上也養活不起她,所以給跑了。

“可旁人求娶你,只因為你是端柔公主,李大貴娶你,那是因為你是茯苓。”雲歌笑道,“放心吧,他心中有你,熬不了多少時日的。”

楚翊聽聞這件事情,也來問過一遭,雲歌笑道,“公主現在成了地頭蛇,你們這些做大生意的打算什麽時候去拜拜山頭?”

“我同梓睿兄幾人商量了,打算等到公主府修好之後再去拜會,不過到時候大貴兄弟不在的話,恐怕也是無功而返。”

“茯苓請你來當說客的?”地窖裏的東西堆積的多了,連轉身都困難,雲歌封好一壇酒,轉身時卻差點将黃泥打翻,她堪堪躲開,腳底下卻被酒壇給絆住,幸好楚翊扶了一把才沒有摔倒。

“并非如此。”楚翊扶着雲歌站穩之後,笑着答道,他并未松手,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

雲歌瞧見撲哧一聲笑了,“我說楚翊,原來在你眼裏我是那種貪財之人啊。”細數楚翊曾經送給她的禮物,大多都是同玉石有關的,酒具,手串,玉簪,還有如今這用紅線編成穿着同心佩的絡子。

同心結系同心,雲歌焉能不知者其中含義,見楚翊臉色越來越僵,她終于一把拿過對方手上的同心結,笑道,“我貪財歸貪財,可也要看是誰給的。”

楚翊這才明白自己是被逗弄了,他黑着臉刮了雲歌的鼻頭,“你啊。”

兩人四目相對,楚翊那深邃的目光看得雲歌一陣怔忡,他卻趁機低下頭,在她光潔的額頭親了一下,“先讨點利息回來,等脫了這身孝,我就來提親。”可說罷又遲疑了一下,“你願意等嗎?”

說起來兩人此時還都有孝在身,雲歌守的是夫孝,只需一年時間,可楚翊守得是父孝,這三年過去,他倒沒什麽,可雲歌拖到那個時候,就是個老姑娘了。

雲歌哪裏會想這麽多,她上輩子拖到二十八歲都未嫁,這輩子更是不着急,可到底心裏還是有些害羞,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楚翊難掩興奮之色,就連剛從外面回來同他打了個照面的李大貴也看出來了,再瞧瞧雲歌的神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只好一個人蹲在角落裏想媳婦去了。

楚翊主動表露心跡,雲歌心情好得很,連帶着給茯苓出了個馊主意,她寫了封信托人送到向府,便坐等着瞧一場好戲。

只不過這些事看在楊氏眼裏,頗覺得有些別扭,晚上睡覺前還同丈夫嘀咕,“這顧秀才死了還沒一年,連孝期還未過,怎麽雲歌就跟楚公子……”

程三虎瞪了她一眼,“甭說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在他看來,這事合情合理,雲歌同顧秀才才認識多長時間,同楚翊又認識了多久,人心都是肉長的,她拉扯顧秀才的一雙弟妹就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那你說那李大貴,怎麽就突然跑到咱們這來了,莫不是也對雲歌有那個意思?”楊氏越想越覺得有譜,要不怎麽楚翊一來他就不高興呢。

“我看你是在小遠那邊清閑慣了,才會沒事碎嘴,要不趕明兒我跟雲歌說說,讓你甭去城北了。”

兒子是楊氏的命脈,程三虎這麽一說,她立馬停了嘴,解釋道,“我還不是為了兒子,眼看到了說親的年齡,現在又打理着一間店,有不少人都打聽着呢,我可得看緊了,要不讓什麽小狐媚子勾了魂,後悔都來不及。”

程三虎摟着她,“小遠還小着呢,着什麽急,我看當下最重要的,是給她添個弟弟妹妹才對。”

楊氏身子已經養好了,吃得也不差,腰身還是那般纖細,臉色瞧着好了許多,就連胸口那一對也鼓漲起來,程三虎正當年,打從回家之後,兩人的感情比以前好得多,如今瞧着自己家的婆娘自然心癢難耐,吹了燭火又是一番酣戰。

作者有話要說:不會寫感情戲。好抓狂(⊙o⊙)~

☆、拜祭亡夫訴心事

今年的天氣回暖的格外遲,到了三月還有不少怕冷的穿着夾襖,店裏的生意也因此更加好,畢竟北方這樣冷的天,誰不喜歡小酌一杯驅驅寒。

三月初九,雲歌把店裏安排妥當,又讓秋蓉給學裏告了假,領着她回了清河村。

原本雲歌是不知道顧知航的祭日的,可楊氏平日裏在城北也無甚事,月初打點了不少冥紙燭火回來,可雲歌思來想去也沒聽說程家誰過身了,細細想下來,約莫一年前的這個時候,自己剛才這具殼子裏醒過來,那這冥紙燭火是給誰備的自然不言而喻。

她旁敲側擊的問了兩三句,得知了具體日子,提前準備好了祭祀用品。

清河村的墳冢都在景山西頭的一片小山谷裏,許是得了屍骨滋養,這裏的樹木格外茁壯,遮天蔽日看着陰森森的,平日裏也甚少有人來。

聽說顧知航下葬的時候,家裏窮得連副薄棺也沒有,是家裏兩個小的當了為着他哥成親置辦的新衣服,才湊了幾百個大錢買了副棺材,就連墳冢還是村裏得過他恩惠的兩三個人搭了把手,才立起來的。

因為全村祖祖輩輩都葬在這裏,為了避免後輩們認錯墳頭,每個墳冢前都立了碑,上面刻着墓主人的姓名、生卒年以及生平等信息,有錢人自然在碑石上镌刻花紋,歌功頌德,窮人大多是山間的大石頭,擡回來在上面刻幾個字了事,甚至有那不識字的,刻些什麽圖案也不稀奇。

雲歌不知道顧知航的墳冢在哪裏,但秋蓉是曉得的,知道是來看大哥,小丫頭一到這片墳地就掙脫了她的手,朝西南處跑。雲歌緊步跟在後面,她雖然不信鬼神之說,但自己好歹算是死而複生在別人的軀殼上,小心些總沒什麽大錯。

跟着顧秋蓉很容易就找到了她所謂先夫的墳冢,一年恍然消逝,就連顧知航這新鬼的墳頭也和周遭那些老鬼一樣,爬上了青草。

拿着從秀華家借來的鐵鍬,雲歌将墳頭整理了一番,一側的顧秋蓉早早在碑前擺好了祭品,蹲在地上絮絮叨叨和顧知航講着她這一年的經歷。

“大哥,我現在也可厲害了,學堂裏的先生都誇我呢。嫂子和楚哥哥對我們很好,每天都能吃上五味齋的點心,香得很,嫂子給你也帶了些,二哥去京城裏考試了,就是你說得那個有很多大官,還有大房子和好吃的的京城……大哥,我好想你……”

到底是少不經事,顧秋蓉對父母已經沒什麽印象,反而對于把她和顧知軒一起拉扯大的哥哥感情深厚,初初時,她并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麽,可現如今她知道,不管她怎麽聽話或者哭鬧,那個會摸着她的頭,省下錢給她買吃得的大哥,都回不來了。

小姑娘沒有像以往一樣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地流淚。雲歌拾掇完墳頭,把鐵鍬放在一邊,用火折子點了香燭紙錢,領着秋蓉給墳裏那人磕了三個頭。

不管怎麽說,死者為大,更何況雲歌是打心眼裏敬重這個她未曾謀面的夫君。

她跪在地上,細細打量那墓碑,看上去很粗糙,最中間刻着顧知航的姓名,左側是生卒年,他居然只活了二十歲,右下角依慣例刻着造墓時間以及立碑人的名與姓,按照男尊女卑的傳統,先是弟顧知軒,緊随其後的是妹顧秋蓉,而雲歌的名字被排在秋蓉之下,像是後來才刻上去的,前面也未添上妻字。

雲歌心中納悶,以為這是清河村的風俗而已,也并未太在意,趁秋蓉在墳地裏找她爹娘的墓碑時,坐在地上說起話來。

“這酒味道不錯吧,我釀的。”她灑了一盅酒在他墳前,輕聲笑了笑,“我以前不曉得自己會做這許多事,釀酒、算賬、管教下人,養孩子,甚至沒想過我會來這個地方。我以前的願望是在帝都買棟房子,能自己養活自己,不靠男人過日子,原先沒實現的,如今在這裏都實現了。”

“他們兄妹倆很聽話,小軒讀書也用功,想來以後定然會有大出息,秋蓉性子差了些,不過年紀小,現在磨煉也來得及。”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她忽然笑道,“你同許姑娘在世時有緣無分,不曉得到了那邊能不能碰上面,若是你見了她,替我道聲謝。”畢竟是借了人家的軀殼和身份活着。

“這一年的孝守到頭,我也算是盡了應盡的責任,以後會領着兩個孩子常來看你的。”

眼看着一壺酒見了底,雲歌這才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拎着鐵鍬,喊了一聲顧秋蓉,姑嫂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山下走去。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去忽然遇到了顧月母子三人。

“姑母這是……”見着了總得打一聲招呼,雲歌看她拎着香燭柴火,随口問道。

“你們是來給航哥兒上墳的吧,我還尋思着你店裏事忙,給忘了呢,這不,領着兩孩子來認人他們表哥。”顧月面容戚戚,“天可憐見,那孩子那麽早就去了,幸好你是個能幹的,才能把這個家撐起來。”

若是誰在背後說些風涼話,雲歌只當沒聽見,若旁人說的是刻薄話,保不齊雲歌會比她更刻薄,若是有那欺上門來的,雲歌也決計不會讓人讨了便宜,可偏就是顧月這樣,存心親近拉關系的,說着誇人話兒的,讓她不知道怎麽對應。

“我嫂子是天地下頂好的人了。”小秋蓉聽不出話裏的別扭勁,聽到有人誇雲歌,連忙附和。

“天色不早了,我還得回家收拾收拾,姑母有什麽事先忙您的,我就跟秋蓉下山了。”雲歌深谙會咬人的狗不叫的道理,這個大姑母給她的感覺一直不怎麽好,只不過相對比近些天有事沒事跑到她店裏打秋風的顧家人,顯得好了那麽一些,即便如此,她也絲毫不敢放下戒心。

上完墳以後的秋蓉好像長大了似的,不僅更加懂事,舉手投足間也慢慢有了女兒家應有的規矩。

驿站的人送來了小軒的書信,信上說,他下場一試得了甲等第三名,白馬書院同來的同窗們也都考得不錯,幾位老師打算在京城盤亘幾日,為他們這些學子引薦幾位大人,估計回來得到四月了,無法趕上哥哥的祭日,回來再到哥哥墳前請罪。

看了看落款的時間,信是半個月前寫的,正是童生試放榜的日子。雲歌心知帝都花費不比安陽,尤其是要同這些貴人們打交道,身上不備些銀錢是不行的,離小軒回來還有一個月,雲歌從錢莊取了五十兩銀子出來,想着怎麽把這錢給他送過去。

她并不放心旁人,五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清河村的農戶能靠這些錢過活十年,若是要別人不貪這錢,只能尋個更有錢的幫忙,在雲歌看來,沒有比公主殿下更合适的人選了。

雲歌提筆寫了封回信,練了個把月,她那一手鬼畫符的毛筆字也終于能見人了,信和銀子一起送到了向府端柔公主的院子裏,茯苓拍着胸脯說保準給她辦妥,放完豪詞之後又問道,“那呆子到底是信了沒信?”

這幾日城裏傳言,公主殿下好男色,最喜少年模樣清俊,面白膚潤,收羅了不少面首住在公主府已經修繕好的後院,就等着挂上匾額住進去一親芳澤。

這個自毀聲名的馊主意正是雲歌讓楚翊轉告給她的,名聲不名聲的茯苓根本不在乎,反正那些嚼舌根的也不可能到她面前來說,她只關心這法子是不是有用,李大貴那個呆頭鵝不會真的吃幹抹淨拍拍屁股不認人了吧?

“半信半疑吧,他跟你一起生活那麽長時間,能不知道你是什麽人,若是信,也只當是你在跟他賭氣,反正這兩天我瞧着他臉上不怎麽好,說不定心裏正着急呢。”其實李大貴的心思雲歌哪會看不透,他這兩天已經開始後悔了,只不過拉不下面子來找茯苓而已。

皇室教出來的兒女,自然不會太笨,茯苓聽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嬌嗔道,“這個呆子,看我不激他一激。”

相比起自己和楚翊,雲歌倒覺得這兩個人鬧騰更加有意思,反觀自己,好不容易宣洩出口的情意,卻好似那抓不住的浮塵,仔細算來,她同楚翊也有近十天未見面了,雖然明知他有自己的打算,但仍舊免不了為他擔憂。

不過還未等到她再和楚翊見面,茯苓籌謀的刺激就找上門了。

“請問許掌櫃在嗎?”

進門的這位錦衣公子面如冠玉,瞧着就像是大戶人家出身,眉眼間那幾分熟悉讓雲歌更為确定,她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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