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第 34 章 章節

母後果然沒有騙我。

從城樓上下來我已經疲憊不堪，而身邊的她已經暈過去了，天邊的雙星彙聚成一顆星星，而那顆代表希望的恒星卻消失了。天邊出現了絢麗的晚霞，似火燒般緋紅。

冷琰抱起虛弱的她轉身離開，城下的人民還沉浸在祭典中，所有人都看向天空，他們深信明天會更好，也深信他們的王會為他們帶來奇跡。我站在最高處，大聲高呼：從今以後，落水會比以前更好，我是你們的王，我一定會為你們帶來安定與平和的。相信我！城下的人頓時歡呼起來：王萬歲，王萬歲……

第 44 章

祭典結束了。

我坐在王位上休息，頭按着深皺的眉心，不停地嘆氣。

剛才，究竟是怎麽回事呢？為什麽雙星會隕落呢？母後不是說雙星會彙聚成一顆星代表落水王國嗎？難道真的像白澤說的，雙星彙聚代表着毀滅。落水要有災難嗎？一個個疑團，讓我疲憊不堪了。

母後與白澤,到底誰說的是真的呢?

侍女在這個時候悄悄進來了，單膝跪地，聲音從底下傳來，王，艾萦王妃為您準備了美酒，請您享用！

嗯。放在桌前吧。你退下去。

是。依稀聽到衣帶舞動的聲音，然後是輕微的腳步聲，我不禁擡頭望去，門前的女子嬌小玲珑，淺灰色的卷發，陌生的面容。什麽時候換侍女了？ 室內彌漫着好聞的香味，我深深呼吸，是母後最喜歡的鈴蘭的香氣。

我從王位前起身，好久沒有去過心湖了，每日呆在落水神殿處理王國的瑣事都快忘了心湖的樣子，只有那個地方才能安撫我焦燥的心。桌上，還留着艾萦特地為我準備的酒。

優美的歌聲從遠方傳來，無數的精靈在眼前飛舞，低喃着，像是在訴說無盡的思念。是誰在唱歌？我好奇地向前走，穿過開得燦爛的櫻花。她背對着我，深藍色的長發在陽光散發出晶瑩的光，水綠色的衣袍随風舞動。她的背影是那麽孤單，靜靜地用手拔動湖面，水面立即蕩漾起一層層漣漪，向着周圍散去。

是艾萦！

歌聲停止了，她轉過身來，輕輕彎腰向我行禮，王。

我走到她的身邊扶起她，什麽時候我們變得這樣多禮了？我笑着對她說，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琉斯吧！艾萦，我記得還是小精靈時候的你，純真、快樂，而我也希望你永遠都保持那樣。我擡頭望向她。她恰好偏過頭去，不留痕跡地距離我身邊幾步之遙。

我嘆口氣，站在她身邊不遠處，說，艾萦，我的故事，你想聽嗎？

艾萦果然吃驚地望着我，我笑了笑繼續說，我們夫妻這麽久，我還沒有告訴過你我的過去，你想聽嗎？

嗯。她用力地點點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我，生怕下一秒我就會反悔一樣。

我小時候過得并不快樂，至少相對于其他的小孩來說承受得更多，因為從小他們就告訴我我是落水未來的王，所以對我要求也很多。我的童年是在落水的王宮最深處度過的，因為我和我的母親一樣見不得光，不能像正常的小孩那樣玩耍，又加上我的體質虛弱，父王更是不準我踏出王宮半步。直到後來，我遇到了她，那個讓我心動的小女孩，我們在心湖畔相遇，她不懼怕我的身份，和我做朋友，教會我一些我從來都不知道的事。那個時候，我就對自己說以後要永遠保護她不讓她受一絲傷害。

後來，我在父王生日慶典上再次見到了她，我還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那天以後我就對父王說成人禮之後要娶她為妻，讓她成為世上最幸福的人。父王答應了，而我卻忘了當初的約定，也忘了她，錯過了我們的惟一一次相認。現在，即使我知道她在哪裏，也不敢與她相認，怕再次會傷害她，怕她會突然消失在我眼前。

我是背負詛咒出生的，王宮內的人都害怕我，怕我會傷害他們。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們更怕我火紅色的瞳仁與長發，還有體內那股奔騰的力量，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們有借口遠離我。直到我恢複正常，如他們一樣銀白色的長發，水墨色的眼眸，他們才敢靠近我。因為父王對他們說，我是染了重病，現在病好了，重新變回了那個健康的琉斯王子。

艾萦，你相信嗎？這就是我的過去，你害怕嗎？我側身望了一眼身邊的艾萦，她似乎還沉浸在我的故事當中，對我的問話絲毫沒有反應。我輕笑，搖搖頭，上前拔動澄清平靜的湖面。

王，你是真心喜歡她嗎？

艾萦的聲音很久才傳來，我們并排站在心湖邊，櫻花紛紛揚揚地從身邊落下，風柔和地從手上掠過，帶着心葉冰花的香味。這恐怕是我和艾萦第一次靠這麽近，雖然我們成婚有一年之久，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把她當成妻子，而是像妹妹般疼愛，和由雪一樣是最親的人。在沒成婚之前，我知道她就是那個小精靈艾萦，只是沒想過她居然會是深海高貴的公主，未來王位的繼承者，我還是把她當成那個精靈看待，只是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精靈了。

琉斯，你知道嗎？父王曾經想過要把我許配給你，所以我才會扮成精靈陪伴在你身邊，希望能做你的妻子。等到你成婚的那天我才知道你的妻子并不是我，那個時候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是父王的臉色很難看也不準我再去心湖，所以我沒有再回到落水王國。琉斯，為什麽你會娶她呢？那個你從來都不認識的人。她直視着我，碧綠色的眼眸水霧迷漫，還有深深的憂傷。

艾萦，我們并不是不認識，是我将她遺忘了而已。

這便是宿命麽！我和艾萦，和她的命運，都是注定的。我無奈地嘆口氣。

艾萦，我從來沒有忘記你，“希望之星“是你指引我的吧！那個在迷霧中歌唱的人，只有深海的人魚才有那麽甜美的歌聲，讓人忘卻一切煩惱，只記得那些快樂的時光。還有在風城的時候，我已經猜出你可能是那只精靈了，只是我怎麽也沒想到你會是深海的公主。艾萦，你不屬于王室，應該在大海中歡快地嘻戲，不要再為那些所謂的責任失去了笑臉，好嗎？

是嗎？可是我的家人已經永遠消失了，我又怎麽能像以前那樣呢？

艾萦，你救了落水的全部子民，他們會感激你的。

是嗎？那麽琉斯，你呢？

我望了望她說，我也一樣，是你為落水帶來了奇跡。艾萦，你就像由雪一樣，都是我最疼的妹妹。對于你的國家，我……

艾萦的淚在這一刻落下來，我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是我讓她變成這樣的，她原本可以和家人、朋友很開心地生活一起，是我讓她失去了臉上的笑容。我只能對她說對不起，對于她想要的，無能為力。

我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交到她的手上，艾萦看到後征住了，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有點不相信。我笑着摸她的頭說，這是送給你的禮物，你應該會需要的。她雙手緊緊合攏，淚又落了下來。

艾萦，不要哭了。艾萦趴在我肩上不停地哭泣，我只好不停地安慰她，現在的她就像個小孩子。

琉斯，謝謝你！懷中的她終于安靜下來，我能感覺到她的肩膀還在顫抖。還有，對不起……

不用，艾萦，你想回深海嗎？

聽到我的聲音她從懷中擡起頭來，茫然地望着我。紫色的海螺被她緊緊握在胸前，那是我剛才送給她的。深海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傳說曾經有一只人魚為了等候她離家的丈夫，從深海深處尋來一枚海螺，把它放在耳邊日日訴說對丈夫的思念，希望遠在外的丈夫能聽到。只是，人魚的丈夫再也沒有出現，人魚姑娘每天都會坐在海礁上，她的淚落在海螺上，從此海螺便變成紫色，把它放在耳邊還可以聽到動聽的歌聲，像是在訴說什麽。在深海，只要找到紫色的海螺就代表幸福，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永遠在一起。艾萦期待地看着我，似乎想對我說什麽。

這是白澤那次去深海的時候找到的，他說你會喜歡的，我也希望這個小小的海螺能讓你開心，每天陪伴在你身邊，。我知道她在期待什麽，只是那些話我不能說，她還是要走的，我不能自私地把她留下來。

哦。艾萦不留痕跡地笑笑說，替我謝謝白澤，這個我很喜歡。她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接着轉身離開，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我看到她眼中的淚又落了下來。

對不起！

我無聲地對着她離去的背影說道。我欠艾萦的已經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