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上仙山/第 9 章 一上擎天殿

擎天殿左右兩扇巨門開啓，各位掌門、真人先後入座，八代、九代弟子等依序先後進入。

花城太矮，高高的門坎根本邁不過去，觀鏡只好親自彎腰抱她進去。兩只小腳剛一沾地，殿內各種鄙夷和驚訝的目光齊刷刷向她掃來。

小腿很沒骨氣地軟了下來。

“小花，跟師父走這邊。”觀鏡剛聽元浩、張小虎等弟子這般叫，覺得小花兩字和花城的年紀、個子相符，便順口叫開。

在諸多少年和長者面前，花城有些緊張，小手攪着衣裙。

觀鏡道長舉步上去，來到明德真人面前，作揖行禮。

“聽說你救了三個人……”有令晰真人掌舵，在這涅槃山上，什麽事情都不是秘密。

觀鏡怪眼一轉，瞥向一邊：估計他們也知道自己還沒救醒兩個大人吧。

花城在臺階底下不敢上去，周圍都是年紀大她許多的少年，他們只站在下面。

觀鏡招呼小花上來，她擡腿蹬上兩個臺階，第三步在衆目睽睽之下沒踩穩，身子一歪，向後翻到……

人是觀鏡道長帶來的，擎天殿內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會出手，不料他一動不動，面上祥和，一副“這娃娃摔不死”的表情，

一道鵝黃色光芒驟然飛向花城身後，在一片倒呼吸聲中，順勢托住她下墜的身勢，緩緩托着腰身落在地上。

“诶喲……”花城并沒有跌疼，只是四腳朝天仰面朝上，發出不滿的哼哼聲，像是有東西磕着她的背。她拍拍屁股爬起，在地上居然撿到了一粒黃豆。

觀鏡道長眉毛一挑，以為是艮門弟子流歌的身手，不過他環顧大殿內所有弟子，流歌并不在其中。

只有落座的觀星道長粗粗喘着氣，遠遠地瞪着正在拍手的行雲。

大院長還未到場，所有人都只能耐心等候。

高階之上還有個空位子，觀景道人潇灑地一個轉身落座，花城重新邁上臺階，這一次她一步步格外小心。

“我坐哪裏？”稚嫩的聲音柔柔地響起，帶着疑問。小花的腳步停下，似乎覺得自己也應該有座位。

觀鏡轉過頭來看向她，渾暗的眼睛得意地微眯，他朝小花招了招手，“小花，到師父的身邊來。”

此言一出，其餘幾個掌門身後站着的弟子有些極不情願地嘀咕起來。要知道，有資格進入擎天殿的弟子已經是萬中挑一的佼佼者，而掌門身後位置所站着的，多數就意味着是下一任接班人。

小花上來，他們當然不肯。

“我也要跟他們一樣嗎？”花城指着那些低頭不語的人道。

這次上山，花城早就有心理準備，阿爹阿娘吩咐了許多次，說是帶她來修道的。她小眼睛掃視過殿內衆人，除了一個面色暗黃的道姑，沒發現第三個雌性。

觀鏡道長喚來先前迎他進門的徒弟，後者會意地安排人搬了張凳子放在他邊上。

“師父真好。”花城滿意地安坐到他身邊，俯視着底下，可那些人全都低着頭，她壓根沒看清一張臉，只好靜靜地坐着。

觀鏡摸着長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底下的一衆弟子，感到花城的無趣，擡手變了一只小風車準備遞給她。小花偏過頭，抗議着說沒風不好玩，而且目前她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肚子餓。

觀鏡手掌一翻，在胸前做了一個“托”的手勢。

花城屁股底下的凳子忽然向後一動，她雙手猛地抓住凳子邊緣，待坐穩了，才擡眼看觀鏡放下手。她漲紅臉不吭聲，好奇地四處觀望，視線落到了左側幾個孩童身上，那幾個跟她一般大的孩童。

原來自己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這是鳳凰書院五年一次的選徒會。

涅槃山周圍的普通老百姓為了孩子将來長大能有出息，幾乎都乘此機會把孩子送來讀書、習武，以便将來能夠考個文狀元，或是考個武狀元。如果有幸被收入仙道八門學習修煉，更是光宗耀祖的好事。鳳凰書院聲名在外，異國他邦的人尋上山拜師的也不在少數。

書院收徒需經層層選拔，基本條件是必須是孩童，不能超過10歲，無論貴賤都能來學習，分文不收，提供住宿夥食，除了學習的時間，學徒還要分工做打掃書院、種植菜果的雜活。這麽好的條件自然吸引來很多的人，但層層篩選之後，只有二十人能進入最後一關。

擎天殿八門“面試”，由大院長來決定去留。

今年經過初步審核留下的孩童只有七個。

他們擠在一起，目光集中在離他們最近的掌門的鞋子上，所有人的緊張情緒都很明顯的寫在臉上。花城偷偷揪着觀鏡的道袍，把臉埋到他背後，露出一只眼睛看下面的幾十個腦袋。

“大院長到——！”側門有人高聲宣道。

殿內弟子立即肅然起敬，紛紛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地望向那邊。八位掌門也從座位上站起，疊手作揖……

“還不見過大院長？！”坎門觀星道長低聲命令道。

衆孩童擡起了小腦袋，看向前方，有的眼神四處晃悠，不知道擺哪好，有的雖擡起了頭，眼睛仍然低着看地上。花城被觀鏡的道袍擋住，恰好可以偷懶不用站起來迎接。

“參見大院長——！”

“諸位掌門久候多時，開始吧。”只聽見一個老者朗聲道。

随後觀鏡等人落座，小花伸長脖子探出去，卻因角度問題，只瞥見一頭白發。她脖子發酸，放棄了偷看的念頭，收回視線。卻迎頭撞上一個熟人的目光。

是他！

一襲白衣飄飄的行雲，仍然如初見時那般俊逸，挺秀的眉毛，眯起來有點竊喜有點得意的眼睛，還有那高高的鼻梁，菱唇抿着，肩膀有些顫抖，像是看到趣事，強忍住不笑。

觀鏡的目光在那幾個孩童身上一一掃過。

“還是我的小花好。”觀鏡十分寶貝地回頭，捏了捏花城肥嘟嘟的臉蛋，“乖，一會兒回去吃飯。”他耳朵靈光，咕嚕嚕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殿內八門的諸位道長也在打量着這些孩童，眼中卻沒有贊賞之色，一個個眸色暗淡，端盞喝茶，佯裝深思。

“你們各自領着一個孩子回去吧。”顯然大院長對本屆選徒會十分失望，到了一定道行，誰能否成為棟梁之才，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