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大反派/第 13 章 我錯了姐姐

我錯了姐姐

蘭濯池抿唇,猶豫着開口,“我錯了……”

“嗯。”

“姐姐……”

“姐姐……”

他不死心地跟在身後一遍一遍喊,最後一聲被雲乍霁随手拍響的格栅門生生夾斷。

蘭濯池猛地一停,沉重的木門在他面前呯地合上,嚴絲合縫。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擡起的手在深思熟慮後又放下,他又退到外面去,端出那副可憐巴巴的姿态坐在院牆上踢着腿玩。

影子慢慢斜到右側,拉出好長一條線,看不出個人形。

身後的門吱嘎一聲,蘭濯池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動作緩慢地靜候着。

身後有人忽抓住了他一只袖子,将他朝小院內扯。蘭濯池掙紮不過,整個人從牆外翻到牆內,趔趄着差點摔倒。

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委屈地垂下眼簾,不敢出聲。

“你還委屈上了?”雲乍霁沒好氣地嗆道。

蘭濯池反手扯住她的袖子,小幅度地輕輕搖動,自知理虧,低聲下氣地喃喃道,“我錯了,我該乖乖走的。”

作小伏低的蘭濯池還是被丢在一旁自己玩自己的。但也在意料之中,他自得地對着桌上的一枝杏花指指點點。

但或許因着這枝是靈力催着開的,他怎麽亂點花朵也不蔫。

月亮慢慢在雲朵裏冒出形狀來了。雲乍霁拍拍桌子,震醒了趴着睡覺的蘭濯池,正半睜着眼睛懵懂地看她。

她還是嘆着氣輕聲叫他,“該走了。”

蘭濯池似乎有些茫然,剛醒的嗓子還很沙啞,“現在嗎?”

“嗯。”雲乍霁不由分說地把他拉起來,就要往院外去。

小院清雅別致,人卻不見少,都從白天就蹲守在不可見處,凝神關注着這裏的一舉一動。

密不透風到只要飛出一只蒼蠅,都逃不過他們的目光。

雲乍霁也沒有想過要在衆目睽睽下挑戰自己不被人發現地離開。一開院門,她揮手列出一排符箓,符箓上的篆書在黑夜中金光隐隐,倏地朝外面各個方向飛去,爆開金黃的火花。

山間陡然響起此起彼伏的嚎叫,雞飛狗跳中,一道殘影突兀地破開天邊,疾速朝遠處掠去。

“跑了!快通知長老!”

“哎呦!快!快發信!”

夜裏的和無宗寂靜得可怕,除了輪值夜巡的弟子偶爾打哈欠發出的氣聲外什麽都聽不到。雲乍霁心裏有些發怵,

她一邊帶着蘭濯池禦着劍,一邊手中排出一卷符箓,預備着陳長老随時可能的偷襲。

“咻——”

忽地,雲乍霁指尖微動,排列在前的那張符箓便沿着她指的方向直直飛去,在空中與什麽東西撞在一起,呯地炸開一道煙花般的閃光。

她本無意停留,忽又用力一踩劍身,在虛空中穩穩當當地停下。身後的蘭濯池慣性地向前微傾,旋即正過身子,安靜地觀察着周圍的動靜。

不過以他的那點繡挙功夫,基本上什麽也感知不出來。

半晌,黑暗中開始窸窸窣窣地不安躁動起來,雲乍霁揮手,繞在腕間的大串符箓就聽話地在滿渚周身繞了一個大圈。她低身念訣,符上金紋篆書登時金光大作,照亮了四周。

看着無處躲藏後終于暴露出來的一圈人,雲乍霁不禁嗤笑,“沒想到,和無宗出了這麽多叛徒。”

“陳長老,方長老……你是林講師?”她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一個個不緊不慢地念出名來,“你們要不要找個鏡子好好瞧瞧自己是誰?”

林講師早已不似五年前傲氣正義,被點到時也只是不大自然地偏開頭,手中聚起的靈力半分不散。

雲乍霁又反手從袖中飛出另一排符箓,催動上面符文大亮。

她藏在袖下的手指微微顫動。

在場都是和無宗濟濟有名的長老,她一人尚且難敵多人,更何況還帶着一個。

陳長老顯然也明白其中關系,他此時的目光全然無了白日裏的慈祥溫和,取而代之的是駭人的冷意。他冷哼道,“王上要活人,你不跑還能多活一會。”

“不可理喻。”雲乍霁不加虛飾地白他一眼,右手一翻,身側圍繞的符箓立即聽話地疾飛出去!

四周的人紛紛出手格擋,雲乍霁不敢有所怠慢,大把的符箓被催動着從乾坤袋中往外飛瀉,挾着浩蕩的靈力不停飛出炸開。

這些東西可以暫時對付劍修陣修,卻應付不了同為符修且更為擅長的陳長老。他翻手喚出數排符箓,只一瞬便全井然有序地飛了出去,在虛空中一一炸開,擋住了進犯的大把符紙,無一例外。

其中有一張未在虛空中被撞上,靈活地繞開爆炸,帶着破空淩雲之勢,直直擊向禦劍的二人!

雲乍霁瞳孔一縮,手上又半分不可懈怠,分心不得。

一旦停下了催動符箓的手去擋這一擊,所有的其餘人都會直接對上她,又會有千千萬萬的這一擊。

這是一個必死的局面。

“嗽——”

長劍夾着熟悉的氣息倏地飛來,閃着寒光不偏不倚刺中符箓上符文文字的最後一筆。符箓驟然失了光芒,失力地被劍身帶着轉了個彎,一同飛回來人掌中。

符箓催動後,除此方法無一可破。但因這方法對劍術眼力要求都是極高,世上幾乎無人可做。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一時忘了自己此時在幹什麽。

雲乍霁看着緩緩出現在光亮中的人正伸手扯下劍身上的殘符,忍不住輕笑。

半日不見,衣冠齊楚的孟不逾頭冠已經微微偏了,鶴氅大擺上破了大小不一的洞,顯得有些許狼狽。

這樣的他莫名比平時多了一分殺意,衆人不禁倒吸了口冷氣,不約而同地打開了個缺口。

他沉着臉走近,聲音還是那麽清雅,“師妹,先走。”

“你呢?”雲乍霁問他。

“奉已逝宗主命令,”孟不逾目光堅定,提劍時緊緊盯着面前的陳長老,“肅清宗門。”

陳長老面上仍舊鎮定,擡手召符,沉聲道,“不逾,你要違抗長老命令嗎?”

孟不逾半分不動,“符修陳求投魔,依例當斬。”話畢,他點足飛掠,并未挽劍,瞬間直直刺中符箓圍成的保護圈,又一用力,劍尖稍稍沒入。

身側包圍的長老們也蠢蠢欲動,雲乍霁見狀又擡手召出一排符箓。下一秒,符齊齊爆開,一大片煙霧猛地包住了所有人,雲乍霁心下一動,滿渚立即随着飛了出去。

身後看不真切中,執劍的鶴氅少年陡然被一陣金光彈開,不服氣地又提起長劍。

此時他身側的煙霧中有什麽東西在竄動着,漸漸将他包圍起來。

“快走。”孟不逾的聲線依舊沉着不見半分慌亂,從大霧深處傳了出來。

大風賣力地呼號着要吹散他的聲音,偏偏有人不肯退讓,半分不少落入聽者耳中。

和無宗沉寂得堪稱可怕,清晨的第一束光打在報時的銅鐘樓上,一反常态,沒有日常掌管的弟子去敲鐘。

含薰慢悠悠地回到藥峰,鏖戰已然結束,魔王正悠然自得地後仰靠坐在殿前石階上,右手輕輕撫弄着身側大虎锃亮的皮毛。

他瞧見狼狽的含薰忽地笑了,勾手招她上來。

“王上,我沒能抓住她。”含薰順從地走上去,在相距兩階的時候從容地止住步子,低聲認錯。

魔王停下撫摸的動作,将未幹的血跡揩在衣上,又把手随意搭在膝上。大虎方戰罄氣力,見狀發出惱怒的磨牙聲,面色不善地緊盯着含薰。

含薰心下沉悶無處發洩,也對它眯眼。此時魔王擡眼看去,含薰突然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攫住,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被朝前拉!

她的脖頸被魔王看似松垮地挾着,整個人卻不由自主地趴在長階上,無法控制地猛咳數下,發不出完整音節。

“王……王上……”含薰掙紮着去掰那只手。

魔王不予理會,拇指微微用力将大魔的下颔擡起,目光淡漠似是不悅。他打量着幾乎喘不過氣的含薰,冷冷道,“一樣的陰招孤不喜歡看兩次。”

“這只大貓今天只吃了兩餐……下次再有犯,你就是第三頓。”語畢,他猛地松開手掌。失去挾制的含薰忙用手撐地,差點整個人撞在階面上。

她又猛咳一聲,失氧後抑制不住地顫抖,“含薰知錯。”

魔王欣賞着自己的傑作,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通知所有人,蘭山的領主已經回來了。”

含薰低眸,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

雲乍霁好像睡了很久,從進到無知州後就沒有睡過這麽長的覺了。

醒來的時候身側一個人都沒有,她長出一口氣,又仰身倒在淩亂的架子床上。

青雲峰弟子所用的通行令牌,象征着牌在峰在。令牌碎了,青雲峰當然也不在了。

她又撐着身子坐起來,快步走到方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這個地方她也是熟悉的,霄雲宗的宗主是當時與雲宗主一同進到極夜天魔王宮封印魔王的方乾,據說也受了重傷昏迷,不知是否已經清醒。

霄雲宗與和無距離頗遠,若不是後來收到了藥長老的來訊,她估計會領着蘭濯池躲到別的地方去。

像往常任務後醒來一樣,她熟稔地一手遮住眼睛,另一手推開廂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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