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大反派/第 25 章 姐姐,一路平安

姐姐,一路平安

“我将隕落在青雲峰,屆時無論戰勝與否,仙門還有我宗作為主心骨。”

老仙人笑得慈眉善目,眉目中卻是與雲恪鎮相去甚遠的淡然超脫。

雲乍霁搖頭:“青雲峰不能再隕落第二位宗主了。”

“你是雲宗主培養的接班人。”方乾揮揮手。

“我隕落後,就由你帶着我宗及萬萬仙門弟子,共禦外敵。”

蘭濯池這回聽了個全,看到雲乍霁推門出來便熟稔地跟上。

他不說話,雲乍霁也沒有說話。

“姐姐,你不去了嗎?”

“……我不知道。”

“嘿,你在這幹嘛呢?”小童子正忙着去偏峰核對人數,合上冊本擡頭就看到蘭濯池。

蘭濯池也招手,“我去找點吃的,你們很忙嗎?”

“是啊,方宗主他們正在部署呢,估計再有一個時辰就得出發了吧。”

見小童子步履不停,蘭濯池掉了個頭跟上,“你也要去嗎?”

“是啊,方宗主讓我去幫忙。”小童子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你……方宗主說的有道理嗎?”蘭濯池看着半個大的小孩,很難不懷疑這話是不是真的。

“當然!方宗主可厲害了!當初魔王要蘇醒時就是他前往封印的!”

小童子絲毫不掩對方乾的崇敬,又突臉色煞黑,“要不是出了那個該死的領主,方宗主現在早就被塑成神像擺在每個宗門裏受拜了!”

“……都怪他。”蘭濯池悠悠地停下步子,不再跟上。

召集的信號倏地在各峰上閃開煙花,大片的方陣隐隐有些躁動。烏雲密布,看上去似是要下雨了,但陰雨中還隐藏着更為兇險的東西。

他們要下山,就要殺過那片魔氣織成的天羅地網,不過對躊躇滿志又高手雲集的精銳大隊來說,撕出一次豁口似乎并非難事。

主峰上的那株大樹沒有遭到大戰的傷害,雲乍霁仍倚在那枝低幹上,思緒不免走遠。

說起來,上次找她搭話的小女孩如今不在是否仍在。

遠遠又飄來酥餅的焦香,與遠處漸遠的嘶殺交織在一起,張成了一羅詭異又溫馨的大網。

“姐姐。”

她猛地驚醒過來。

蘭濯池正漫不經心地咬着手上的酥餅,見她睜眼就遞了一個過去,“我在你的院裏沒有找到你。”

“啊。”

“姐姐怎麽一個人在這?那個黏你的小師妹呢?”

“……你是來紮刀的嗎。”遠處的方隊已經剩個隐約的尾巴,幾乎被淹沒在一片黑暗之中。

蘭濯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以為她也去不了。”

“我碰到了給我送過飯的那個小童子,他說方宗主很厲害,他的話一定要聽。”

“差不多吧。”雲乍霁點點頭,又要合眼。

“可是如果連這個厲害的人都折在青雲峰,要多少人才能抵住魔王?”

“……”你是來煽風點火的吧。

要去嗎,要守嗎。

方宗主給的建議是不該去,應該守。

祭天大儀在青雲峰,不久前也有一位故人在那裏隕落,那日通行的令牌碎成齑粉,和無宗喪鐘長鳴。

雲宗主也會命她留下守宗,好像沒有一個理由可以支持她一意孤行。

後來有一個聲音說出來了。

此時宗上留下的人不算多,畢竟這一戰關乎的是全天下。青雲峰的長老都随着走了,雲乍霁就找上了代理事務的一個不知名的小長老。

小長老白發蒼蒼,坐在那就像一尊雕像,身周幾乎感知不到靈力的波動。

他方看累了書,正阖眼休憩,沒成想一閉就睡了好幾個時辰。直到麻繩繞着彎捆上身,小長老才猛然驚醒。

他瞪着打結的雲乍霁:“後生!你在做甚?!”

“前輩,”後者拉緊了結,歉然地回道,“抱歉,能回來一定向您賠罪。”

遠處天邊雷聲滾滾,似是還在因方才放走了人而憤怒,電閃雷鳴火光沖天,預示着殘存魔物的怒火。

“姐姐,一路平安。”蘭濯池拖着長長的青古衣擺,在大風中像枝上一片殘葉,仿佛随時可能被卷走不見。

雲乍霁拍拍他:“快回去吧。”別真給卷走了。

蘭濯池遠遠望着那人遠去,背影決絕果斷。

可惜是無濟于事。

他輕輕地笑,随手在虛空中掂出了一枚粟米大小的玉石,上面還漾着未完全消去的靈力波動。

這是第二次。

雲乍霁未曾親自進入魔障探查,此時也隐隐覺出幾分奇怪來。障中魔氣起初還卯着勁一股腦地朝她沖來,後來氣勢卻小了許多,讓她得了空輕易就竄了出來。

似乎它們在忙着其他更為緊要的事?雲乍霁疑惑地擰眉,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定了定神,将那絲過于微小的怪異直覺落在腦後。

不管是什麽事情,已經不能再回去了。

魔障中有密密麻麻的未成形魔眼,互相擠占着,就想瞧一眼外面的人走了沒有。

其中最為強壯的一只牢牢馱着背上之人,忽地将伸長的眼睛拉絲一般拽了回來。它的兩排牙齒怪異地挪動着:“領主,人已經走了。”

“跟上去,”蘭濯池将玉石有一下沒一下地抛起,神色平靜,“跟丢了就扒了你的皮挂在魔王宮門口。”

馱着他的魔犬顯然己見識過那面大虎幡,又想起魔王溫柔的警告,立刻對魔王會聽這個人的話把它皮扒下來更為深信不疑。

它顫顫巍巍地回了是,旋即不敢有半點拖沓地張開精瘦的四肢。

剛剛怎麽就好死不死就被這個祖宗看上了呢?!

一旁的其他魔物或大或小,看着魔犬的眼神裏都帶上了一絲同情。

夜,距離祭天大儀兩個時辰。

為了不打草驚蛇,駐地一燈未點,陰暗得像一個袖珍魔域小城。

好在修為高的靈修目力尤佳,在夜間大致都分得清物,倒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宗主,我們幹脆現在攻上去,殺一個措手不及!”宋長老正壓着聲音指點江山。

方乾搖頭:“大家趕路都累了,現在打勝算不大。”

“那什麽時候勝算大?等那魔王出來了我們就更沒勝算了啊?!”

“……那也不能現在,這不是逼大家去送死嗎?”

宋長老哽住了,支吾幾聲後不再言語。

青雲峰上主峰上漸漸明起來,眼前大亮,他們适才發現主峰的中央竟修了一個一丈有餘的巨型竹狀火炬,許是要預備大儀了,有魔物就提前把它點了照亮。

“不要臉!”宋長老又呸一聲。這哪是照亮,分明是在挑釁。

“莫急躁,小心中了埋伏,”方乾還是悠然自得地拍拍他,“看來上面已經久候了。”

“回去吧,小心被瞧見了。”

遠處篝火愈燒愈旺,似是存了心要來膈應他們的,晃得主殿內也亮堂不少。

魔王扶額倚榻,眉目間難得有些不該屬于他的憂愁之意。瞥見下方的含薰,他開口道,“人接到了?”

“王上,已經在路上了,”大魔莞爾,“這次的消息比上次還要晚上些許。”

“嗯,”魔王聽到這句暗戳戳的提醒時,眉梢微微挑起,“不要讓孤再說,收起你的小心思。”

蘇醒時的疲倦已經不再能在他眼中看到,那片死寂無物的黑裏什麽都沒有剩下。

“屬下知錯。”高位者這次沒有動作,含薰卻實實在在打了退堂鼓。

“王上!”大門被倏地推開,一簇一簇的亮光打進來,照得含薰眼睛生疼。

她陡然将長簪射出,直直飛過小魔的脖頸,沒入他合門的手之中!

“嘶——”

感受到利器劃肉的刺骨痛意,小魔死死咬住牙,顫抖地繼續關門的動作。

“放肆。”含薰擰眉,一字一字道。

小魔聞言,心下一橫,生生将穿手的長簪拔了出來,跑上去點頭哈腰地遞還,“屬下知錯!”

“什麽事情?”正位上的魔王這才放下遮光的手,銳利的目光登時落在小魔身上,仿佛能壓得人喘不過氣。

小魔吞了口唾沫:“王上,大儀要開始了,請王上入座觀儀!”

青雲峰有七座偏峰一座主峰,每一峰上都有重重魔兵妖怪把守,維護着大儀的秩序。

誓死不從的仙門弟子和妖族族人都被捆住雙手,正由提着紅纓槍的魔物一個一個拽着從關人的大院裏拖出來,大儀場上是列排的高頭人面大馬,精神斐然,巋然不動地駐守着。

“這些就是妖族人嗎?”灌木草叢之中隐隐約約能看到儀場,李照熙嫌惡地皺着眉。

“還多着呢,”一旁的草叢裏傳出刻意壓低的聲音,也是遮不住的厭惡,“劇毒的花斑蛇人,吃人的利齒鼠精,妖族什麽沒有?”

“噔——”李照熙正要探出頭仔細瞧瞧,遠處傳來的沉悶鐘聲又将她的目光吸引過去。

空中一個東西緩緩升起,李照熙忍不住眯眼想看清,“那是什麽?一個人?”

有了大魔的吩咐,魔物們無所顧忌地将若缺娘娘用麻繩死死捆住,一點一點升到火炬上方。

黑色的濃煙熏得她咳嗽不止,底下狂躁的火舌一點點舔上履頭,又被緩緩擡履壓滅,反反複複,巨大的熱氣生生将她的眼邊烤出了淚。

底下的魔物興奮得手舞足蹈,像是某種遠古的祭祀儀式,要以活人,求蒼天。土面不安分地翻動着,分不清是不是押人的肥胖魔物造成的。

這個場上鎮守的妖族是有一人高的黑毛鼠,眼神肅殺,有一下沒一下地對過路人龇着牙,似乎是對自己不能随意行走有些不滿。

忽地,全場都靜了下來,人的怒罵和妖魔的狂歡驟歇,只餘火舌爆炸時的輕微噼啪聲。

“王上到!”小魔捂着破了窟窿的手,大步跟在含薰之後,扯着聲音高叫着。

“王上!”魔物登時跪下一片,整齊劃一的聲音響徹主峰,威壓之下,利齒的黑鼠也紛紛伏低了身子朝這邊看。

魔王睨着底下的人妖魔混雜,沒有多給半個眼神,坐上正位後也只饒有興趣地擡頭看那火炬。

“繼續吧。”含薰揚了揚下巴,小魔才得令地吩咐下去。

“開始!”

肥胖的魔物又笨拙地挪動起來,将一個個貢品依着命令押到儀場上。有人敢怒不敢言,有人怒罵出聲,卻消弭在無人應答裏。

一起又一起的雜亂浪潮之中,魔王沉着聲開口:“魔族的若缺,你這是要當叛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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