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桃不能騎/第 64 章 章節

的，他的眼睛還是晦暗的，但他還是笑着：“好果兒，我很愛你。”

我去扶他的眉眼，扶他的額頭：“我很喜歡你親我……”

他笑，我也跟着他一起笑，我去摸他的額頭，他的鼻梁，指尖無疑挑過他遮面的半邊發，只是一眼……只是瞥到了一眼，我便猶如晴天霹靂！

“你的臉！”我驚叫起來，便欲要把他整個兒半邊頭發撩起來！

我多麽希望剛才我看到的那潰爛的肌膚一角只是一種錯覺！

天羅的眼睛一眯，上來握住我的手，在這一瞬，我覺得他整個人都是極其局促的！他的兩只手都已經扣住了我的手腕，頭一低，将半邊頭發重新掃了回來，結結實實蓋住了半邊的面孔！

他微合下眼，嘴角緊緊抿着，我忽然感受不到他的呼吸，我忽然……忽然……

長時間的靜默，這靜默尤其難堪！我仍舊能感受到桃核在我身體裏劇烈的跳動，每跳動一下都讓我越發不敢相信方才看到的一切！

方才無意間挑起了他一縷發絲，發絲之後，潰爛到已經露出白骨的臉……我看錯了嗎？看錯了嗎！

“好果兒……”他終是呼出一口氣，頭低在我的面前，我從來沒想過他會在我面前低下頭……我瞧不見他的表情，我瞧不見他的神色了！

我有些慌，覺得有什麽東西在逐漸爬上我的身體，好似桃核都破碎了一條口子，正涓涓地流出血來。

“天羅……我……看錯了嗎！你讓我再看看！再看看！”我沒有掙紮，沒有動，他的手依舊死死地扣住我的手腕，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哭了出來！

幾乎在這一刻有點難以相信方才瞥到的一眼！

他的下巴是緊緊咬着的，整個人都緊緊地繃着的。他閉起眼，合上了所有的情緒，眉毛緊緊皺着，臉上的神情終是說不出的哀恸。如此之他，我真覺得有什麽東西已經擊垮了他，真的……覺得在沙場上揮斥方遒的天羅，有什麽東西正在纏繞着他将他一點一點擊垮！

他的手纏着我的手腕，我沒掙紮，他便松開來了。呼出了好長好長一口氣，這才擡眼看着我，眼神太過複雜，藏着我細數不了的哀傷、痛絶、無奈……

“好果兒，你想看嗎？”他瞧着我。

我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我瞧着他，感受着他瞬間湮下了所有狂傲的氣勢。

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想法。于是我朝他點了點頭。

他瞧着我，那樣哀恸的眼神足以将我支離破碎開來。

“好果兒，我不希望吓到你。但你要的，我都會盡量滿足你。就算，是我最醜陋的……”他的聲音顯得如此蒼涼和無力，入耳，能把我整個桃核兒都搗爛似的。

他松了我的手，終是像鼓足了所有勇氣似的，将那半邊頭發掀了起來。手指顫抖，人都在那一刻顫抖了一下。

我瞧清楚了，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來。

那是怎樣的臉？沒有一塊是完整的皮膚！全是焦黑的爛肉，都可以看到頭顱的白骨，那根本就是沒有臉頰的半張臉，嘴巴以上全部是爛肉，深可見骨！！甚至有些骨頭都被腐蝕！連眼睛都沒有，是深凹下去的洞骨！這樣的半張臉，怎麽會是他的！！！

我來不及反應，着實來不及反應，身子本能地向後仰，如不是他在後面托住我，我定掉了下去。

他的手放了下來，半邊的發絲又垂落了回來，遮住了他的半張臉，剩下的一只眼睛緊緊閉着，睫毛微顫。

“吓着你了……”他道，僅僅說着這麽一句話，就這麽一句話。

平平淡淡的語氣，捉摸不清任何情緒的聲音！

待我坐穩，攬着我腰的手收了回去，他的臉色有點接近蒼白，連呼吸都感受不到了。

“所以……好果兒，有時候我多麽希望你就是好果兒。五千年的記憶就由我負擔，你忘了……挺好。不是那個等着我盼着我，我卻負了你的落枝。”他一頓，喉結一動，“不是那個……一心一意期待自己的郎君是三界最好看的男人的落枝……”

“嘩——”

一定有什麽東西在我的桃核上敲碎了好大好大一條口子……一定的……

他瞧着我，居然扯出了一抹笑，那樣漆黑的眸子裏有眼淚在光閃，他擡起手摸我的腦袋，一下……一下……他說：“對不起，好果兒，對不起，小落枝，我不是三界最好看的男人了……”

我捂着嘴，搖着頭，眼淚着實已經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瞧不清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他還在對我笑。他的語氣是那樣溫柔，那樣讓我肝腸寸斷。

不要笑了啊……為什麽還要對着我笑啊……

我看到他也哭了，但他還是那樣笑着，笑着說：“所以，好果兒，我多麽希望你只是好果兒……這是我的自私，真的，是我的自私。”

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上去抱住他的脖子。想抱得緊一點，再緊一點，恨不得整個人都跟他融在一起。

我覺得我有很多話要說，我覺得我有很多東西要告訴他，我覺得我還想罵他，還想問他疼不疼，但那麽多那麽多想問的想說的想罵的，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只能抱着他哭，好似只有哭我的桃核兒才會好受點。

他抱着我，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

我終是那麽笨，那麽傻，為什麽會把他這句“你只做好果兒罷”理解為他對我的抛棄？為什麽我沒有看到他隐忍的苦痛！我這才發現，與他比起來，我顯得是如此的淺薄和鄙陋！

我哭着，與他對視。

“天羅，我在乎的人是那個喜歡喝我釀的桃花酒的那人，是那個在蟠桃樹下笑得像個桃花仙的男人，是那個給我紅嫁衣的男人，是那個在墜仙崖上喚着我落枝的男人，是那個當我變回真身時給我澆着逐日聖水的男人，是那個願意放我離開，遵從我一切意願的男人，是那個安排大鵬化為小孩護着我的男人，是那個在我無處可去的時候給了我一個歸處的男人，是那個告訴我我可以大笑着面對所有的男人，是教我法術的男人，是那個給了我迷榖花的男人，是那個為了我可以改變所有計劃戰上九天的男人，又是方才那個親我的男人，是方才那個說很愛我的男人……我同樣愛他，在乎他，與我而言，他就是三界最好看的男人。這個男人，他在天上的時候在天羅，入地為魔叫魔羅。”我極想忍住眼淚的，可就是忍不住，我一邊說，一邊去親他，用唇描摹着他的眉眼，掀起他垂挂下來的發絲，去吻他破碎的另外半張臉。

“天羅，我只是一個蟠桃，我知道我沒有心，只有裏面的桃核兒。但你在我身旁的時候，桃核兒就在我身體裏跳動了，暖呼呼的，所以我想我的桃核兒稀罕你，你便是我的心。五千年你就是了，五千年後，你仍是……”我吻着他這永遠遮在發絲下的臉，将所有的情感都注入下去，我去撫他的手，帶着他的手，覆上我桃核所跳動的位置。

你是我的心啊……

他上來緊緊地抱我：“傻果兒……傻果兒……”

【10】變（上）

晚上是和天羅睡在同一張床上的。我執意要跟他睡一起，他拗不過我，便依了我。

他睡在我旁邊，身子有些僵硬，我蹭過去，抱住他的胳膊，枕在自己的腦袋下面。他微微地嘆出一口氣來，便過來把自己大半個胳膊都墊在了我的後腦勺下，給我最舒服的位置，将薄毯往我身上蓋了蓋：“睡吧。”

我睡不着，便側過身子摟他，胳膊搭在他的腰上，他呼吸一滞，身子越發的僵硬，卻也沒說什麽。

兩個人，一張薄毯，依偎着，很踏實。

我非常明白，我要嫁的不是三界最好看的男人，而是三界裏對我最好的男人。

“很痛的，對不對，臉？”我睡不着，我清楚天羅也一定睡不着。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用臉頰蹭了蹭我的頭發：“不記得了。”

我嗯了一聲，去把玩他的手掌，手掌的溫度依舊冰冷。他的手指很長，骨骼分明，交叉着握在一起便會夾得緊。我細細地去描繪他每一根手指，又放在手心裏去比，他的每根手指都比我長。

“天羅……你的臉是被無涯海底的熔漿燒毀的嗎？”我問。

“嗯。”他答，想了想，墊在我後腦勺下的手又上來圈緊了我，“從墜仙崖掉下來後瘴氣便破了我所有的結界，沖擊之後，我咬着牙護住自己的心脈，卻已是掉到了無涯海底，那是恰逢熔漿翻騰之際，我拼着最後一絲修為凝了結界，但還是毫無作用，待掉到底部後，幾乎是快沒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