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55 章 景國篇：休假、老街、潑寒節

景國篇：休假、老街、潑寒節

“你這般吓人，孤是不是該擔心了？”話是這麽說，澹臺燼卻始終未松手。時月玩着他的小辮子，好奇問道“擔心什麽？”

“擔心某一日，你把孤也算進去了。”

“別怕，要是真有那麽一天，一定是咱倆一起掉坑裏。”時月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一臉認真。

這幹脆直白的言語引得澹臺燼大笑，這人總會用些匪夷所思的方式逗他開心，偏偏他的說話又那麽讓人期待。

究竟是怎樣的未來，能讓他們選擇共赴深淵呢。

“陛下，到了。”

車外傳來廿白羽的聲音，澹臺燼應了一聲走下馬車，伸手對着還在裏面的時月“來吧。”

時月握住澹臺燼的手下了馬車，發現他們正在一處街口，前面是悠長的街巷，商鋪松散，人流稀少，磚牆瓦礫間透露着厚重的年代感。

“這裏是景國的老街，每家店鋪都有百年以上的歷史，孤今日有閑，可以陪你到處逛逛。”

瞧着人越來越亮的眼神，澹臺燼嘴角上揚，帶着開心到飄花花的時月，進了家成衣店，再出來時，已是清俊優雅的貴公子，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就是景國的少年帝王。

恢複白衣藍衫打扮的時月拉着澹臺燼東逛逛，西看看，遇到好玩熱鬧的，還會駐足觀察一番，人生第三次逛街，澹臺燼第一次體會到了人間煙火。

排隊買糕點，沿街看雜耍，逛累了便去茶館歇腳，聽說書人口若懸河。

卸下君王身份，做了半日平凡百姓，腳踏實地的感受市井煙火，澹臺燼想着一路走來看到的一張張笑顏，仿佛也被感染了，露出欣慰的笑容。

柴米油鹽、一日三餐是為生活，擺攤叫賣、笑臉迎人是為生計，千裏投奔、風餐露宿是為生存。

守住這份平凡的生活，讓百姓安于生計，是他作為君王責任，讓更多的人民走出水深火熱，不再寄人籬下，是他的野心。

“任重而道遠啊。”

第二日

澹臺燼手握書簡走在前面，翩然跟在後面，舉着手裏的一張張單子，挑選出重要的部分彙報。

“熾翼軍本月食稻米二百石，青草一千三百斤，幹草五百斤，整牛五十頭，整豬九十頭，軍容漸整，軍紀良好，發生鬥毆兩起。”

“參與鬥毆的妖獸你是如何處置的？”澹臺燼踏上階梯，轉身問道。

“屢教不改，被我吃了。”翩然這樣說着移開了目光，偷偷打了個飽嗝。

“你…”澹臺燼瞪着她，一時竟想不出說辭，書簡在手上敲了兩下，含笑說着“好啊，那這個月，你也可以不用休沐了。”

這下輪到翩然瞪大眼睛了，她提着裙子走上臺階，把單子扔到桌上，一臉氣憤“澹臺燼，你到底是不是人。”

“怎麽，你想抗命？”

面對澹臺燼若無其事的反問，翩然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的說着，話到激動處，聲音都劈叉了。

“澹臺燼，你是一國之君，整個景國都是你的，你不休息，我們這些做僚屬的不用休息嗎？老娘已經八十多天沒有放假了。”

見小狐貍氣的張牙舞爪了，澹臺燼挑眉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減了天數“不久八十天嗎，別激動。”

“正好，孤給你個機會，你去把城西的妖患給平了，孤便準你…”澹臺燼想了想，勉為其難的說道“半日假。”

翩然掐着腰氣笑了，伸手指指自己，再虛空戳戳西南方向，沒好氣的說着“我們做妖怪的也是有尊嚴的，我就是妖，你讓我去…抓妖？”

澹臺燼眼睛一轉，笑着給人畫餅，戴高帽“你如今已是景國的翩然首領了，你統領熾翼軍是有守護百姓的責任的，明白嗎？”

“澹臺燼，我記住了。好，我這就去。”翩然徹底噎住了，只得認命，氣呼呼的轉身就走，剛下臺階想到什麽，轉身指着澹臺燼，兇巴巴說着“一言為定，半日假期。”

“完成記得寫報告，去吧。”

翩然罵罵咧咧的往外走，小聲嘀咕着“你給我等着，我早晚搞到解藥然後跑掉。”

翩然氣沖沖的向宮門走去，迎面遇上準備出宮的葉清宇，二人駐足打了個招呼，葉清宇問翩然怎麽了，翩然沒好氣地說，陛下指派她要去城西，抓妖怪。

葉清宇不知詳情，道了句辛苦了，翩然走近對方，在葉清宇步步後退中，将人按在宮牆邊上，翩然捏着下巴湊近，葉清宇耳朵都紅透了，滿臉的不知所措。

只見翩然在葉清宇耳邊吹了口氣，魅惑的說着“你耳朵上有只小蟲，我幫你吹掉了。”

這一下可把葉清宇蠱惑的不清，一顆心上蹿下跳，臉都紅了。

“好啦，現在蜇不到你了。你走吧。”完成整蠱的翩然心情大好，笑看着面紅耳赤的葉清宇，松手後退。

葉清宇微微喘着氣，平複心跳，視線一轉，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旁觀者，臉色一變，挪動身體快步離去。

翩然覺得奇怪，轉頭看向身後，一只大白虎在石燈旁甩着尾巴，虎背上還坐着一個人，時月抱着一籃筐桃子跟她招呼。

“桃子可甜了，要吃嗎？”

“你都看到了？”翩然走過去，看着籃筐裏洗過的桃子，拿起一個水靈靈的大桃子，張口咬下去，脆甜如蜜，汁水充盈，确實好吃。

“看到啦，你倆感情真好啊。”時月啃着桃子，一雙眼睛從上往下打量着翩然，眼神有些古怪。

“那你現在又在看什麽？”小狐貍一手掐腰，一手拿着桃子吃，大大方方的讓人打量。

“看你生的美，如花似玉的，怎就看上一塊木頭了呢。”

“誰說不是。”說起這個，翩然氣的牙癢癢，他倆親都親了，抱都抱了，那家夥怎麽就不會說點甜蜜話呢，小狐貍說完氣呼呼的走了。

時月看着人離開的背影，感嘆誰能想到這是個沒情絲的小狐貍呢。他跳上石階，走過長廊，和白虎一前一後來到書房前，小心翼翼的開門偷看。

正在看書的澹臺燼頭也不擡，沖人招手“進來吧。”

白虎先一步擠進屋裏，時月随後進來，順手關門，走到桌前盤腿坐下，從籃筐裏拿出兩個桃子，分別遞給澹臺燼和廿白羽。

“休息時間到，吃點喝點歇歇吧。”

“哪兒來的桃子？”澹臺燼感覺手上一沉，擡頭望去，頓時樂了，書也不看了，伸手敲敲對面人腦殼，笑着問道。

廿白羽見怪不怪的收下桃子，端起茶壺給時月倒茶，白虎溜達到桌子另一邊撲通趴下，閉目小憩。

“盛國來的商隊，載了好幾車的水果，我跟他們打聽消息時買的，還挺熱情的，走時又多送了我一些 。”

時月端起茶杯，小口喝着，今日一早他去趕集，見到了不少盛國打扮的人，跟他們攀談過程中聽說了一些事，準備拿來跟他們分享。

“盛國目前如何了？”

“還算太平吧，蕭昳本就不得人心，他一死，戰争就停了，各地也不用再強行征兵了，青壯年可以去田裏搶收糧食了，收成再不好，也比顆粒無收強。”

時月這樣說着，澹臺燼想起了昨日收到的奏章，他讓廿白羽找出大農司上奏的所有文書，攤開重讀，邊看邊問“南方災情情況如何？”

“那裏現在是個三不管，誰都不敢接手，錢、糧、人一個沒有，趁機貪贓枉法的倒是有不少。”

“白羽，去召葉清宇過來，孤要同他議事。”

廿白羽領命離去，澹臺燼翻看着文書，提筆寫字，若非時月提醒，他也不會注意到一些被遺漏的問題。

如今天下一統，景盛重歸一國，但朝臣尚未合并，景國的群臣對盛國之事關注甚少，田畝、賦稅、人口等等都未統籌彙報，即便有心系百姓的臣子上報災情，也未能引起重視。

“是孤疏忽了。應該盡早處理此事的。”

時月擦擦手站起來，隔着桌子摸摸澹臺燼的頭，老神在在的說着“急事緩辦，才不易出亂子。”

“你既然對此事這麽上心，就過來幫忙吧。”澹臺燼抓住時月的手，手腕一翻掌心向上，一支狼毫細筆放在人掌中。

“真是個會使喚人的小孩兒。”時月無奈搖頭，繞過桌面坐到人身側，攤開今日未處理的奏章，模仿着澹臺燼的筆跡批閱起來，反正這事兒他做過不止一兩回了。

“潑寒節是什麽？”太常上書的關于潑寒節的事情，引起了時月的好奇。

“是景國的傳統節日，從初一開始帶上面具游神七日，據說可以祛除邪魔惡鬼，第七日還有花車巡游，正好與七夕重疊，所以那一日會格外熱鬧。”澹臺燼停筆轉頭，看向時月，眼眸含笑。

“想去嗎？”

“一起？”

“自然。”

“一言為定。”時月握住澹臺燼的手與自己擊掌，樂颠颠的繼續幹活。澹臺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藏起嘴角止不住地笑意。

“陛下，葉将軍到了。”廿白羽推門進入，身後跟着被傳喚來的葉清宇，兩人繞過長廊進門，向澹臺燼行禮。

時月抱起未批完的奏章，去往另一處小房間，讓他們君臣專心商議震災之事。

不久之後，大農司的官員也被傳召過來議事。

聽聞澹臺燼要放糧撥款給盛國赈災，官員們第一反應是哭窮，什麽今年多雨，個別地區還有山洪，收成堪憂等等，總之就是沒錢沒糧。

澹臺燼聽了臉都黑了，葉清宇亦是滿臉凝重，他曾為盛國子民，自是願意領軍前往災區，救濟百姓。但出錢出力的是景國，朝臣不願勞民傷財，他也無法說什麽。

氣氛陷入僵局之時，廿白羽捧來一張疊成紙鶴的字條，澹臺燼拆開一看，龍飛鳳舞的一行字，寫着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