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部無異常/第 16 章 ☆、催眠術

? “你要看到什麽時候呢，栗花落小姐？”

淺金色短發的少年擡起暗紅色的雙眸看向人偶般坐在雜物山之上的少女。有如栗子蒙布朗一般的蓬松洋裝裙擺平整地散開，擋住廢舊的玩具、故障的鐘表、昏黃的破書以及其他。坐上去理應難受無比，但少女卻帶着自若的笑容。在她身後是一排電子屏幕，十二個屏幕中有三個屏幕有人走動。那是她一手打造的舞臺的全景。

仿佛不用看也能夠洞察全局一般地，少女一動不動。端正如人偶般的白皙面容在方方正正的房間正中顯得尤其詭異。背着吉他的白襯衫少年就更加格格不入。

“唔，等到他來。”

“……‘他’？”

“我覺得，是你會喜歡的人。”

栗花落裏沙如此說着，微微笑了。

“但是……你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來嗎？從這裏好像看不到呢。”

少年像被挑起興趣似的看着屏幕。

“是他的話，只要在入口看到就夠了。從我看到他到現在，二十五分鐘又三十七秒，想必很快就會到吧。”

“……是嗎？”

“畢竟這裏除了岔路多以外就沒什麽可以稱道的了。”

“我覺得，解謎還是蠻難的呢。”

“解謎嗎？他沒有必要做這種事。”栗花落裏沙說着看向國府方守，“你花了一個半小時對吧？已經是最快的破解記錄了。他們因為人太多又不是同伴，或許還要再過不久呢。但是……唉，湯淺惠美或者清和子，肯定半路就忍不下去了吧。如果被破壞了的話，我就不想再維修了啊……”

少女自顧自地抱怨起來。

“……好像有腳步聲。”

守說道。

“你和麻美那家夥的耳力有得一拼呢。應該是他來了吧。”

☆

西島澄海擡手輕敲鐵門的右側。這裏是筆直的長長甬道的盡頭。

門應聲打開。

“比我預測的早了三分鐘。歡迎光臨哦，澄海子。”

栗花落裏沙微笑着說道。

看慣了的虛假笑容。西島澄海也相應地帶上笑容回應：“好久不見呢，詐欺師大人。”

“嗯。不過，你不是第一名哦。因為來得太晚了。”

“第一名是——哦，就是你嗎？”澄海看向為他打開門的金發少年，向前走了幾步。守關上門。“唔……比千夏早就好了。”

“她總不會還在處理‘那個’神明的事吧？”

“畢竟是因為她才會牽扯出這邊的事。神明的玩心都太大了。誰知道會因為京都那邊的事情跑出來。”澄海聳了聳肩，目光仍然停留在守身上。“你是國府方守吧？我聽過你的歌。”

“怎麽樣？”

“不錯是不錯。不過恕我直言，一味跟随春海姐妹的話不太好。無論從歌詞還是旋律來說。不過……你的主要受衆們大概不會發現吧。”

“——其實到現在都沒人發現呢。”守露出令人目眩的燦爛笑容，向澄海走近幾步壓低聲音喃喃道，“……真的是我會喜歡的人。”

栗花落裏沙自若地晃動雙腿，看國府方守将西島澄海壓在貼門上低頭親吻，接着看戲般地計時起來。

“澄海子你可不要被比自己小的孩子占據主導位置了哦。”

十秒二十秒，裏沙一邊後悔沒有在這個房間裏裝攝像頭一邊看着兩人的攻守狀況發生極其微妙又無法忽視的變化，她到現在都沒見過接吻接得這麽錯綜複雜的人……應該沒用錯詞吧。雫在這裏就好了。

栗花落裏沙極其強烈地思念起同樣是金發的，自己的搭檔來。

半分鐘過去以後，西島澄海推開國府方守，什麽都沒發生似的看向盯着手表的裏沙：“看戲夠了吧？我是想說正事才來的。”接着瞪了無辜地笑着的少年一眼。

“正事嗎？如果是想問我為什麽會幫‘你的神明’的話，我不會說的。要說也只會是謊話。”

“……既然你這種态度我也沒辦法了呢。等千夏過來吧。那個時候你會松口嗎？”

“不會。”

“……是嗎？那麽換個話題。‘你的’十文字呢？門口那兩個女孩是受了她的照顧才變成那樣的吧？那個姓八濑的我認識。至少她絕對不可能放過文化祭的那些大新聞來在你們這裏守門。”

“去解決‘你的’神明留下的爛攤子了。”

“別一口‘你的’‘你的’……我不喜歡和那種神明歸到一類。”

“是嗎？那可是‘他的’神明哦。”裏沙以一副“我已經不想說話了”的表情示意守，“不如你們交流一下吧。好好交流。”

“我可完全沒那個興趣哦。再說離你太近的話會被粉絲圍攻吧？……不如說，恕我告退。”

守拉住澄海的群青色的衣角微笑：“……不再聊一會兒嗎？”

“……這話去跟你的女粉絲們說吧。可麗餅少年。”澄海眯起眼虛張聲勢地說道。“你是京都‘那邊’——妖怪那邊的人吧？千夏她見過你嗎？”

“應該沒有呢。不過我知道她。”

“那你也應該知道松山田裏吧？你知道你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嗎？”

“發色和瞳色不同對吧？——還有，我和你一樣，不喜歡被歸到相應的神明那裏去。”

“……不希望被當做妖怪嗎？你是——被妖怪詛咒了的人類嗎？……我還不想要這個能力呢。”

西島澄海嗤笑起來。

“我讨厭和我相似的人。……你和我真是，相似到令人厭煩。”

☆

栗原涼子先前曾經看過一次漫才表演。表演者是享有盛譽的老藝術家，作為為數不多的青少年觀看者，涼子很大叔地能夠跟着全劇場的人一起笑出來。

至于葵生的漫才……該說笑料是向時代和受衆屈服太多還是什麽呢，盡管不能說不好笑，但總覺得少了什麽東西。

“哎呀……沒想到會有這麽有趣的演出呢。”

剛才坐在藤原蜜莉希娅身邊也毫發無傷的君島久美此時正滿足地笑着。她的搭檔小見川三石則在發短信。兩個人都因為涼子而在一樓外等待着空。涼子和這兩個人之前從未見過面，不過意外地聊得來。

“就我個人感覺，葵生的這場演出好像還是少了什麽呢……”

“嗯？年輕人還是學會接受一點比較好。我覺得這個水平已經很不錯了哦。”

“或許是這樣吧……啊，葵生來了。”

高大的少年身影從後臺閃出來。

“……栗原。感謝觀看……你覺得怎麽樣呢？”

“啊？嗯。很不錯哦。”涼子微笑着回答。當然不可能把自己那種莫名其妙的不足感說出來。

“嗯……謝謝你。”空看起來很不自在地說着，目光游移。是太害羞了吧。

“是的！姐姐我也覺得很不錯！”君島久美笑着說道，“除了文化祭以外平時也有演出嗎？”

“啊，這個……偶爾會有。”

“有演出的時候請務必通知我！這個嘛，工作的時候有認識過像三圓亭那樣的家夥——”

“三、三圓亭前輩？！”

“啊，他說這一屆的後輩蠻值得期待的。”

“真的嗎？我一直很仰慕三圓亭前輩！……”

兩人開始熟絡地聊起來。空比以往顯得更加積極。三石聳聳肩繼續發短信，涼子則尴尬地站在原地。這時候……應該幹嘛來着？之前有說過要回漫畫部一起看社刊……不過出了這麽多事，想來也是沒辦法了吧。

“……對了，涼子醬。”小見川突然擡起頭，“你覺得‘不足’，是因為剛才聽過春海姐妹的live吧？”

☆

“看來設下這個舞臺的絕對不是那家夥呢。”湯淺惠美一臉無趣地拎着吊瓶落後頸的布衣說道，“都是真貨。”

清和子抓住緊握電話的瑪麗的手，摸摸金發少女的頭說：“而且怪異遠比妖怪來得多……是錯覺嗎？難道Mika幫了她？”

“好歹摸透自家主子的脾氣吧。”惠美嗤之以鼻，“Mika那家夥怎麽可能會幫她。”

“說得好像你不受Mika控制似的。不過是比蜜莉和守君好多了……我們。”

“‘我們’啊？你用得挺順的嘛。我們一起走也才一個半小時左右而已。”惠美完全無視女廁所上鎖的狀态将手伸進門內，視覺效果就像是她打破了門一樣。“裏面肯定有花子吧。唉麻煩死了。我最讨厭的就是花子。無聊得要命。”

“花子妹妹和我一樣穿着紅色所以很喜歡的啊……間隙女你不要太得意忘形哦。”

“剛才是誰說‘我們’的啊？裂口女小姐？再說你現在根本就沒有穿紅色吧。既不裂口又沒有紅色風衣又沒有剪刀，你算哪門子裂口女啊？”

“吵死了。你想看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看！只是後面還有學生我不想而已！不想！”

兩位都市傳說的怪異你一言我一語地來來往往，作為盾和矛為我們幾個凡人順暢地開拓着道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怪異身份已經完全暴露在少年少女面前。不僅上鎖的沒上鎖的障礙全部都被暴力破壞，一路上的驚吓要素——主要而言就是怪異和妖怪，也都被暴力去除。凡人們只能跟在後面。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花——子——妹——妹——！裏面有線索或者鑰匙就沖水！沒有就閉嘴！不合作就來單挑！聽見了吧！一——！二——！三——！好的！”門被大力關上。

一路上以這種暴力的方式不斷向前。

實在是……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為怪異們流一把同情淚。

我這個二十五歲的青年教師胡思亂想，少年少女們卻顯得格外地興致勃勃。不僅對怪異妖怪們視若無睹，而且玩得十分開心。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仿佛重拾少年時代似的，我跟在清和子後頭。

不過，說真的，我完全不想要這種少年時代。

一路上的日記已經收集到第四本，但是沒辦法打開。應該是游戲設定之類的東西。湯淺一路朗讀貼在廢棄教室裏的告示。描述了一個學生在文化祭期間被發現死于學生會辦公室，由此展開的一系列故事。校內□□、罷課、輿論，盡管是故事卻意外地有真實感。

我這麽和湯淺一說，她很愉快地笑了。

“你居然不知道嗎？——啊，我忘記你只參加過這一次文化祭。不過淺野是肯定知道的。”

☆

“我以為你是久遠寺……久遠寺瑠撫子。”

上川徹失神地說着，看向除了金發以外和瑠撫子毫無相似之處的雙馬尾少女。

“唔……你是那個上川透的哥哥吧？”

十文字雫說着牽起男子的手，帶着他離開十字路口。

“非常抱歉。剛才我一不小心就幹涉到無關的你了。忘記剛才所做的一切吧。你既沒有看到久遠寺瑠撫子，也沒有看到我——十文字雫，對吧？上川徹先生。”

兩人經過車潮湧動的繁華街口，經過向下延伸的坡道，經過嶄新的學生公寓，在華燈初上的傍晚一直向前走去，直到上川家門口。雫按下門鈴。

“你好，上川透同學。”

“你的哥哥剛才沒有失蹤，你也沒有到處尋找他，對吧？”

☆

“我叫夜見山散華。……嗯。是夜見山蝶乃的妹妹。你之前照顧過姐姐吧，城所小姐？”

拿着匕首的少女露出危險的笑容對電話那頭的夕喃喃自語。

“對嗎，城所小姐？你的妹妹小蓮，是秋枝高中的學生吧？我是夕山的哦。在那個噩夢般的宵山裏……我見到蓮了哦。她以前是不是喜歡那個姓夕川的家夥？她現在是不是和姓和泉的那家夥在交往？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嗎？她是個好孩子對吧？城所小姐？你想知道嗎？”

“城所小姐，你知道鶴見千織在哪裏嗎？”

“姐姐連續兩次被打敗……我從來沒有……姐姐從來沒有被打敗過啊……”

“城所小姐，我想知道你在哪裏。在蒼禮嗎？鶴見千織也在那裏嗎？”

“吶，我想見你們啊……我現在已經在整理修學旅行的行李了。刀放幾把比較好呢？”

☆

“千織，你最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哦。畢竟之前碰上那麽多事……我真的很擔心啊。”

恭一擔憂地說着，“你真的不參加晚上的怪談會嗎？”

“嗯。我還是想回家休息，對不起啦，恭一。”

“我送你回去吧。”

“剛才愛川同學還在叫你不是嗎？而且涼子才說要送我的。等我到家讓她打電話給你吧？”

鶴見千織沒等船山恭一反應過來便擺擺手快步走開。已經不想再讓他擔心了。涼子一定會體諒自己剛才說的謊話。反正也确實是打算回家休息。

只不過在那之前，打算先去一趟漫畫部，再和淺沼水月談一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