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第 30 章 亂舞幹戚

? 念波若并不生氣，反而笑語盈盈，走到滿面愠怒的君清雨面前，眼波流轉，朱唇輕啓，說道：“清雨，你可以趕我走，但是你別想知道柳如侬在哪裏。”說完，念波若轉身欲走。

聽到“柳如侬”三個字，君清雨立刻攥住念波若的手腕，逼問道：“如侬在哪兒？”

着君清雨焦急的表情，念波若的心像被冰凍一樣。一千年的相識相伴，竟比不上你才認識幾天的小丫頭？君清雨，你究竟是無情還是多情？你若無情，為何會對柳如侬執念不渝，你若多情，為何就看不見我的付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問你，如侬在哪兒？”君清雨再次逼喝道。

念波若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君清雨，相識上千年，卻發覺越來越不認識他了。他何曾如此失态過，只有在和柳如侬有關的事情上。

轉眼一生，轉身一世。愛，就這樣輕易地給了出去，卻收不回來了。你的眼光從未在我身上停留，甚至，連路過都沒有。

君清雨，你若有心，看到的就是我的愁腸百結，可是你的心在哪裏呢？世上最殘忍的事，就是愛一個人，卻不能與他相守。君清雨，我一定要用那種卑鄙的方法得到你麽？如果可以，我多麽希望你是心甘情願地和我煮酒論詩，花前月下，可是，你何曾為我動心過一瞬，哪怕一瞬。

念波若苦笑了一下，說：“我現在又不想說了。”

君清雨一把掐住念波若的脖子，說道：“那日，你也是這麽對待如侬的。今日，你若不說，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君清雨，你真要如此…絕情麽？”念波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對我真的狠絕至此？

君清雨右手施力，冷冷地說：“念波若，你我狐妖一脈，這是我們唯一的情分。你若再不說出如侬的下落，我們連僅存的情分都沒有了。”

念波若感到脖子一緊，冷笑了一聲，君清雨，今日之前，我還不忍心對你的心上人下手，今日之後，你休怪我無情！等我拿到“情牽”，柳如侬必死無葬身之地！

鐘莫離上前勸阻道：“狐王息怒，姑娘，若你真的知道如兒的下落，請告訴我們，在下感激不盡。”

“不、周、山！”念波若從嗓子裏擠出三個字來。

“什麽？”君清雨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念波若，問，“她怎麽會在不周山？”

逸晨飛忙說：“我知道了，她是要從那裏去仙界！每月朔望之日，仙界之路會打開，明日就是朔望了！”

君清雨松開念波若，轉身對衆人說：“我們即刻去不周山。”

“好，在小肉包去仙界闖禍之前，我們要攔住她！”

君清雨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瞪着念波若，問道：“念波若，你怎麽知道如侬在哪兒？你派人跟蹤她？”

念波若說，“那日我手下雲拈花無意間看見柳如侬帶走了昆侖鏡，便跟了上去。否則怎麽會知道她在不周山。”

君清雨問道：“你跟蹤如侬，意欲何為？”

“不過是我的手下無意發現，談何跟蹤？”念波若冷笑道。

君清雨心系柳如侬，只是說了句：“念波若，若你敢對如侬不利，我會讓你痛不欲生！離開我的靈狐宮。”

難道我還不夠痛不欲生麽？念波若幽幽地看了君清雨一眼，冷笑了一聲，轉身離開。君清雨卻未曾見到，念波若眼角滑下的淚水，以及，眼底滲出的冰冷的恨意。

逸晨飛見念波若離開，對衆人說：“從這裏到不周山還有一段路程，我們還是快些去吧。”

朔望之日臨近，仙界之路将會打開。

柳如侬好不容易盼到了這天，只祈禱若相惜一定要在仙界，這樣莫離哥哥就不用上天入地尋找她了。

這時，不周山突然傳來陣陣吼聲：“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由遠及近，聲音越來越來，仿佛快要到身邊了。

柳如侬吓了一跳，忙問共工：“共工大神，這是什麽聲音？”

共工笑道：“呵呵，是我的朋友來了。”

“是您之前說的那個，在這裏陪着您的朋友嗎？”柳如侬問。

共工說：“是的，不過你見到他，可不要害怕啊！”

柳如侬不解，正欲再問，突見遠處一個魁梧龐大的身影漸漸逼近。柳如侬身上突然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那身影沖破霧氣而來，柳如侬定睛看去，“啊”地尖叫一聲，慌忙躲在共工身後——那人居然沒有頭顱！

“那是誰？”那人吼道，手上還在不停地揮舞，“快出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我要殺的人？”

共工說：“刑天，她是我的一個小朋友，你可別吓着她。”

刑天？柳如侬悄悄探出頭去，強忍着恐懼觀察眼前身形高大的人，他沒有頭顱，以乳為目，以臍為口，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大斧來回不斷地揮舞着。

“什麽小朋友，讓我看看她！”刑天說道。

柳如侬從共工身後走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刑天，臉色微白，額頭上隐約可見細密的汗珠。

“原來真的是個小姑娘，那我就不殺你了！”刑天說。

柳如侬往共工身後靠了靠，聲音有些顫抖：“刑天大神，你要殺誰啊？”

“哼！天帝，天帝！我一定要殺了你！”刑天突然雙手揮舞起來，一陣陣大風刮過，柳如侬害怕地躲在共工身後。

共工制止他道：“刑天！她只是要去天界找人的，你別吓她了。”

刑天停止了揮舞，指着共工身後說：“那個丫頭，你出來，我不殺你。”

柳如侬小心翼翼地蹭了出來，怯生生地叫了句：“刑天大神。”

“你要去仙界？我勸你路上小心點兒，別碰上天帝了，他也會斬斷你的頭顱的！”刑天揮舞了一把大斧說道。

共工笑着說：“天帝在神界，她碰不上的。你別再吓唬她了！”

刑天嘆道：“提醒她總是沒錯的嘛！天帝那個卑鄙小人，碰上了麻煩了。我原本想護送你去的，可是我這幹戚這一千多年來，總是不聽使喚！”

“為什麽？”柳如侬有些好奇，這把幹戚跟了他有上萬年了，怎麽會不聽使喚呢？

刑天揮舞了下胳膊，郁悶地說：“我也不知道。我的幹戚本來是好好的，可是有一天我正在睡覺，突然有一道青光射了過來，我的斧頭和盾也不知道怎麽了，使起來總是很別扭。唉！這麽不好用，怎麽殺天帝啊！”

“刑天，快過來坐下吧，不要在小姑娘面前總是打打殺殺的，她會害怕的。”共工笑着說。

刑天終于停下手中揮舞的幹戚，氣哼哼地坐在石桌前。

“他就是這個脾氣，吓着你了吧？”共工問道。

柳如侬幹笑了一聲，搖頭道：“沒…沒有。”嘴上雖然這麽說，可是刑天樣貌着實吓人，柳如侬依然不敢正視。

不知不覺已到朔望之日，共工與刑天帶着柳如侬來到不周山山巅。山頂上寒風兮兮，柳如侬不禁裹緊了衣服。

遠處，已經隐隐可以看見一條泛着白光的路，“那就是通往仙界的路麽？”柳如侬指着遠處問道。

“就是那裏，你快去吧。”共工說。

柳如侬剛要走，只聽後面一個聲音響起：“如兒！如兒！”

“莫離哥哥？”柳如侬回過頭去，見遠處天上，一陣白雲漂來，待看清時，柳如侬還看到了逸晨飛、花落庭、君清雨落已經落在山上。

刑天突然揮舞着大斧，朝上砍去，大喊：“什麽人？天帝！天帝！我要殺了你！啊！”

“不要啊！刑天大神，他們是我的朋友！”柳如侬慌忙上去，抓住刑天的手阻止到。

共工也在一邊攔住，道：“刑天，住手！他們不是天帝！”

“他們是天帝派來的人！是天帝派來的！”刑天不聽勸阻，甩開柳如侬，直往那邊看去。

柳如侬大駭，情急之下，用花瓣卷住了刑天的大斧，用力一收，斧頭直直地向自己砍來！

“如兒！”鐘莫離大驚失色。

花落庭急忙飛過來，邊飛邊喊：“小肉包，快躲開！”

逸晨飛大驚，急忙施法，想用結界護住柳如侬。

柳如侬本能地雙手擋在自己身前，只覺得身體強烈顫抖，一陣劇痛過後，柳如侬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