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部無異常/第 29 章 ☆、輪舞

? “啊,話說千夏之前讓我通知湯淺早乙女來了的事,我還沒說呢……”

聽到那個廣播後,我突然想起這件事。

要我通知湯淺啊……不管怎麽說,好像還是有點為難。

倒不是說我在害怕湯淺什麽的……不,雖然不能說沒有吧……但是……重點是我不知道湯淺的電話。

也不知道她可能會去的地方。

結城梨香的電話也完全不知道。

“打電話問鈴木吧。”悠君說,“她不是情報販子麽?”

“……那樣感覺和叫千夏自己去跟她說沒兩樣呢……诶,不過……她為什麽不自己說呢?明明效率會更高一點……唔,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吧?”

雖然那種事我完全不明白。

沒準最置身事外的是我呢。……我這麽想着。感覺有點微妙。不過還蠻符合我性格的。畢竟我不像千織學姐和涼子學姐那樣閃閃發光。

如果是千夏的話,沒準會自己沖到風暴裏去。

美名其曰好奇心。

美名其曰好勝心。

“神明啊什麽的,離我有點遠……呢。”

當然指的是精神層面上。

沒準其實那個神明什麽的就在身邊?

想想還有點可怕呢。

說起來,染井君和涼君昨天也牽扯到那麽奇怪的事情當中去了呢。

“悠君,我覺得我像觀衆似的呢。”

我沒頭沒腦地這麽說了一句。

悠君思考了一會兒,露出柔和的微笑:“嗯……就是這樣吧?你基本上知道現在學校裏在發生什麽,卻奇妙地沒有深入其中呢。的确有種在臺下觀看着戲劇進行的感覺。”

“而且還被演員之一先告知了前情提要,有時候還去臺上串串場,沒準可以稱作貴賓?VIP?”

“嗯。”

“戲劇是‘play’不是嗎?雖然是這麽有趣的光怪陸離的‘play’,我卻沒有‘play’而是坐在臺下看着呢。”

雖然并不是很想參與其中。

應該說是……感覺那并非我的領域嗎?

殺人事件之類的。

密室逃亡之類的。

“不好嗎?”

“好啊。”

我說。

悠君和我有同感吧。

“相比之下,我連VIP都不是喲。頂多算是,演員的家屬……?”

“诶?啊,可是,悠君是我的VIP呀。‘very important person’。”

悠君沒說話。

他大概笑了吧。我沒去看他,因為下一秒就覺得害羞了。

說了什麽啊,我。

我拿出手機,開始在聯絡簿裏篩選起最有可能認識湯淺惠美的人。

“唔……實在不行再問千夏吧。反正也沒什麽事情做……不過,費盡心力卻是要和那個湯淺說話,有點提不起幹勁……”

“……哈。有意思。跟‘烈焰’的老大說‘燒死’嗎……?”

鶴見千織笑了起來。

“我不打算要跟你打架。蠻幹有些時候,不,通常來說,都是行不通的。”

相對的,剛剛語出驚人的夜游魔女則平淡地回答。

“……魔女小姐,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是的,請問。”

亞麻色麻花辮的魔女看向我。

她的左眼被劉海擋住了。

“你認識一個頭發亂翹有點蠢的老是打奇奇怪怪比方的二年級男生嗎?”

我說道。

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幹渴。

“……他是占蔔社的幽靈社員。你知道他這幾天……在哪裏嗎?”

“诶?占蔔社沒有那樣的人。”

魔女貌似有些驚訝地說,接着露出了令人難以揣測的慘淡的微笑——沒錯,那張秀麗的臉上浮現出的笑容只能用這樣的詞彙來形容。

“……才怪呢。他現在,正在為拯救自己的過去而努力着。”

“……然後就會變成提着水燈的奴仆呢。”

鶴見千織說道。

“……咦?那你真的就是那個魔女……嗎?”

栗原訝異地問道。魔女緩緩地點了點頭。

“……被稱作‘夜游魔女’的,古往今來,只有我。”

“僞物,沒有嗎?”

角落裏,有着黑色長直發的少女擡起頭來。

因為她一直沉浸在手機當中,我到現在才發現她的存在。

她思維的着重點……應該說,有點奇怪嗎?我不太明白她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魔女又點了點頭。

“有的。不過,是道具、替身、使魔之類的。這麽說能理解嗎?”

“啊……大概。”

少女再度縮了回去,目光重新落到手機上。

“那麽,要占蔔?還是要被燒死?要面對過往,還是要逃避現實?”

“棄權。”

黑發少女說道。

“我的悔恨太多了。”

“啊,沒問題。看在交換碼的份上。”

“小事啦。”

“那你們呢?”

魔女看了過來。

“……我有點猶豫要不要吐槽。”

鶴見說道。

“啊,魔女桑,”黑發少女再度開口。“‘燒死’,指的是被火燒死?……在這裏嗎?”

“嗯。”

“魔法?”

“物理學。”

“我有點猶豫要不要吐槽。”

栗原說道。

按理說……現在應該是很不得了的事态吧。

我卻奇妙地,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接下來——要去哪裏——好呢——啊,不如去找栗花落玩吧。反正那家夥肯定很閑。”

水藍色長發的少女一邊小聲哼着歌一邊決定好了自己的行程,腳步輕快地向超自然現象研究社走去。

“……啊。”

……沒錯。

怎麽看都是“那個”。

水月站在樓梯口愣了幾秒,紅色連衣裙在空中旋轉起豔麗的花,站在超自然門口一頭齊整黑發的女孩回過頭來,和水月四目相對。

“……花子,醬?”

怎麽看都是花子。

衆人皆知的學園怪談。

……為什麽從廁所跑出來了啊!

“呀。”

花子态度疏離地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水月走了幾步,看到走廊上更加奇妙的情景——

拿着塗成一片紫色的手鏡上妝的少女,正在織圍巾的白發老妪,握着藍色蠟筆畫畫的孩童,一頭赤色長發上別着曼陀羅坐在角落的幼女……

……魔窟嗎。

“赤子妹妹……乖啦我們回去吧?姐姐會給你糖的!花子——!花子醬——!”

以及一個蹲在幼女旁邊企圖用糖安撫她的金發少女。

“……十文字。”

“啊,淺沼……”

十文字雫苦笑着站起身來。

“你也在這裏啊。”

“是啊。……打算來找你們玩的,看來情況不妙呢。……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他們罷工啦。”雫苦着臉說道,“……不想吓人所以都跑出來了。我也很難辦啊……還有事情要做……赤子妹妹,乖啦我們回去……”

水月看着任憑十文字威逼利誘都堅如磐石的一臉超然的赤發女孩笑了起來。

“叫栗花落出來哄哄不就好啦。”

“裏沙她在刷‘無間之鐘’的活動……”

“……你真是不容易呢。”

“對了,淺沼,可以麻煩你幫個忙嗎?”

“行啊,說吧。反正正閑着。”

“……麻煩你把這個送到藤卷實花那裏去。這個和她好像有感應,拿着就能找到她。……我現在實在抽不開身啊。謝謝你。”

水月從十文字手上接過那個微微發着紅光的長方體盒子。

“……真是眼熟的,讓人不舒服的光呢。看樣子是好東西啊。”水月打量着手中的盒子,擡起頭看向雫笑了起來。“你就不怕我獨吞?”

“……诶?”雫卡了一下,“……你拿着也沒用不是嗎。”

“也是。……嘛,你剛才猶豫了對吧?”

“我不是……”

“沒事。我早就習慣啦。你還是好好哄赤子妹妹吧。”

“……果然。我是棄子。”

真田月代如此說道。

在聽到廣播以後,這個少女露出了非常消極的表情。

現在正坐在保健室床上的我——不知如何是好。

“……現在,就無事可做了呢。”

“……真田同學?”

我試着開口搭話。然而當少女擡頭看向我時,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宛若死去一般的眼瞳,筆直地看向我。

“……棄子是,什麽意思呢?”

“……神明做事,太随意了。……沒有覺悟承受是不行的。”

少女低下頭自言自語。

“……難道說,你要‘扮演’的什麽角色……被替代了嗎?”

少女陡然一驚,再度擡頭看向我。暗色的長發搖動着。

“……嗯。”

随後,她再度低下頭,如此答道。

……感覺她的精神不□□定。還是說,被人……或者說被神明抛棄,就會這樣呢。

“……你說的神明,是某個人嗎?”

我試着繼續和她搭話。老實說,我不擅長和女孩子說話。

少女搖搖頭。

“……诶,那……是真正的,神明嗎?八百萬神……?”

少女略帶猶疑地點點頭。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說的話。

假若是狂信者,當然會把人擡到神轎上吧。

“……诶?……那,為什麽你聽到春海同學的廣播,就斷定自己是棄子呢?……等等,難道……?”

“因為天臺離‘舞臺’很近。我本來是應該死在那裏的喔。”

少女若無其事地說道。

“神明必須要讓‘演劇’重現才行。我原本是作為‘演員’被選上的……她如果叫人過去了的話,一定是,‘演劇’已經上演了。所以……我是棄子。”

“……你想死嗎?”

我大概理解了她想要說的話。

但是我不懂真田月代在想什麽。

少女沒有回答。

“那,春海同學……是神明?”

少女點了點頭。

“……既然被抛棄了,說出來也無所謂吧。”

她露出了放棄一切似的微笑。

“……我果然還是,應該不為人知地死去呢。”

啊啊,真是适合我的鄙俗工作。

原低聲嗤笑。

“吶,知道嗎?十一年前發生過那樣的事哦……”

他對相熟的同班同學如此說道。

站在血流成河的學生會辦公室前,露出一如往常的冷靜神色,像是和友人讨論昨天讀到的好書那般地,娓娓道來。

全是戲言。

全是真相。

全是胡編亂造。

全是正确無誤。

……那樣反而好嗎?

不真不假,半真半假,既真又假,才能夠煽動人心嗎?

——原問神明。

神明笑了。

深谙此道的少女偶像兼人之神明,笑了起來。

那個笑容正是答案。

“……難道說,現在就是……”

“……誰知道呢。”

随後事不關己地,走到另一邊,若無其事地加入另外一群人的讨論。

“沒錯,我聽說的就是……”

……啊啊,真是輕浮、随意、無趣的工作呢。

“會長學姐……人好像很多的樣子。我先上去看看情況,你在這裏等我好嗎?”

——這麽說了以後,麻美連梨香的回答也不聽就沖上樓梯。

……嗚啊。

這還真是不得了的場景呢。

有沒有五十個,或者八十個人呢……擁擠在樓梯口和樓道上,宛若春天的蜂群那般擁擠成群,嘈雜的話聲變成噪音,灌進麻美的耳朵。

麻美對自己的聽力很自信。……然而,在這種情況下,要接收的聲音到處都是,反而非常麻煩。

不過,比起這個……

麻美直勾勾地盯着學生會辦公室門口的血。

鮮紅的。

赤紅的。

刺眼的。

令人目眩的。

除了血以外不可能會是其他的液體。

除了屍體以外不可能會是其他事物。

事情演變至此,還會有人去簽名會嗎?麻美擡頭看了眼往天臺去的樓梯,沒有人。

所有人都在樓道上。

還有人在不斷地趕來。

“學生會長……”

“十一年前的……”

“殺人兇手……”

“屍體的慘案……”

“那個女孩子是……”

“罷課……”

“黨争……”

“示威□□……”

那個女孩子,是誰?

麻美感到一陣暈眩,蹲下又很快站起來,視野變得昏暗。

感覺……不對。

有哪裏不對。

麻美努力冷靜下來打量着樓道上的情景。

随後她發現了,某個少年如同魚兒游弋在水中一般穿行在人群當中的樣子。

如果不是麻美這樣從一出生開始就是“好奇心”三個字化身的人,也許沒法發現吧。

如果不是麻美這樣,冷靜下來觀察事态——而不是急于了解情況的話,是絕對無法發現的吧。

明明像是要挑起事端,然而又有些不自然。

就像毫無幹勁似的。

就像應付作業似的。

麻美推開人群,拉住少年的衣服。

“……那個女孩子是誰?”

“是船山恭一。”

藤原蜜莉希娅答道。

“……嗯?那個鶴見千織的男朋友?”惠美努力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似乎有這麽個人,但除了“鶴見千織的男朋友”以外也回想不出更多關于他的事。

“……是恭一?!”

認識恭一的清和子大為震驚。

“喔……明明是人類的孩子,卻在無意識地幫我做事啊。”

藤卷實花像是有些開心地說道。

“是詐欺師在幫你吧。”惠美挑明真相,“廢柴無用神明卻這麽好運呢。”

“唔……反正能力都是我給出去的,只能算還債吧?”

實花笑道。

“诶……也就是說,昨天我們幾個在鬼屋裏碰到的那些妖怪,都是恭一召喚出來的?”

“比起‘召喚’比較貼近‘吸引’吧……他的能力是吸引靈體。靈體場強大的地方自然會有妖怪或者妖異出于好奇心和好勝心貼近過來。總之,是無意識地被詐欺師利用着呢。”

蜜莉希娅解釋道。

“‘怪談社魔宴’當然也是出于這個原因。‘言靈’想必也是他能力的一部分吧。化作言語以後,就會有妖怪靠近過來。昨天你們去的時候正是怪談社大會召開的時候吧?”

“啊,沒錯……所以一開始才沒什麽驚吓要素而且驚吓要素也不怎麽強嗎……原來如此。”

清和子恍然大悟。

“‘怪談社魔宴’是什麽?聽起來好下流。”

“……你怎麽和千繪子說一樣的話啊。”

蜜莉希娅笑了起來,随即向惠美解釋起來。聽到“夜游魔女”西坂命運的時候,惠美整個人僵了一下。

“啊啦啊啦,各位,被神明困住了嗎?”

衆人警戒地向聲音來源處看去,水藍色長發的少女在結界外笑着。

“又是你啊,水月。”

蜜莉希娅向水月打招呼。

“啊,你是人類所以可以進來呢。”

清和子注視着水月穿過結界。

“……你手上的那個……”

惠美注視着那個赤紅色的匣子。

“神明的力量喲。好久不見。”水月看向實花。“十分之一……來着?”

“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實花接過盒子,在結界內很快制造出了更小的結界,消失在衆人眼中。

“還真想看看她是怎麽吸收力量的……不會是吃進去的吧?”惠美嗤笑。

“啊,湯淺。有件事要跟你說,早乙女家過來了。”

“……真的?怎麽可能——?”

“而且,學生會的‘西坂命運’,是人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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