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部無異常/第 39 章 ☆、拭目以待

? “……調停者?”

“嗯,是的。在一部分神明之間,好像也有‘葉見坂加美的走狗’這樣的美稱呢。”

對于輕描淡寫地将自虐的言語吐出的青綠色長發少女,夕和涼子都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将話題承接下去。

“嘛,雖然能力是來自于那位神明……我只有這次,不能為她做事了呢。那位神明想要親自擊潰‘平衡’,呢。明明一直都扮演着賢明的上位者形象的。”

少女笑了。

“失禮了,尚未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宮越鏡裏。”

“啊……那個宮越家的。”

夕一愣。

能夠明白從她身上流露出的奇異氛圍從何而來了。

宮越家是……橫亘在地下世界的巨大陰影。過去的夕,曾數度與那頭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擦身而過。

“雖說如此……”宮越鏡裏注意到夕臉上轉瞬即逝的遲疑,微笑着安撫她。“不過我的狀況有點不同,說出來你們也許不會相信吧。現在的我不會被宮越家承認。嘛……是無關的事呢。”

……是私生女之類的嗎?“現在”這個限定時間的詞語實在讓人很在意。

“這個萬花筒……有着‘判斷’和‘調整’的作用。”

鏡裏透過萬花筒注視着眼前的火焰。

“被判斷為無謂的事物了呢。”

在轉瞬之間……剛才還熊熊燃燒的火焰就消失殆盡了。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漂亮地不見了。

“我在過來這裏之前和留守在超自然那裏的人談過了,鶴見小姐他們,是不會白跑一趟的。”鏡裏轉身看向還滞留在驚愕狀态裏說不出話的兩人。夕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麽,涼子其實也沒在擔心這件事。鏡裏的體貼讓涼子聯想到女仆或是……她看起來應該只有十六七歲,但像個可靠的大姐姐。“那麽……裏面好像是魔女的巢窟?”

“嗯……魔女。但她是個不知道在想什麽的人呢……好像很難說通。”涼子回答。

“我和她有過一面之緣呢……不知道現在的她會是怎樣的存在呢。”

鏡裏說着率先向前邁步,進入了占蔔社。

“那散華和蝶乃姐就先回去?”

“……我拒絕。”

“聽話!”

一直反手握着傘的蝶乃毫無征兆地将赤紅色的傘揮向近在咫尺的散華。盡管并非是刀刃這類銳利的兵器,傘尖襲向她的力道和速度卻依然令人膽寒。散華好像早就預料到似的向後跳開躲過在櫻咲眼中絕無可能閃過的一擊。從她的校服袖子裏滑落出一把短刀,少女握住刀柄,擡頭以挑釁的眼神瞪着姐姐。

“……又貼身藏刀……還是這樣啊……”

禮彌頭疼地看着姐妹對峙的場景,同時條件反射般地思考起自己這十七年到底是在怎樣的腥風血雨裏生存下來的。夜見山家絕對沒救了。

坐在置物櫃頂上的君島久美向下投去百無聊賴的閑散眼神:“喂散華妹妹,稍微看一下情況啊。剛下手铐就這樣,衣服那麽薄還有刀……這裏又不是只有你們姐妹在,要吵架回家再吵嘛。”

“嗯——”小見川三石以同樣悠閑的語調應和,臉上還是那副招牌的模範營業式微笑。“我們也不希望把之前的連環殺人案兇手供出去嘛。——我們兩個可不會害怕夜見山什麽的喔?”

哇啊這兩個人……稍微在意一下還在場的蝶乃姐行不行啊。禮彌膽戰心驚地偷看夜見山蝶乃此刻的表情,她卻似乎并沒有在意自殺屋組合的嘲諷,只是握緊傘柄直視着散華。

“散華,你還想怎樣?”

“殺掉姐姐再殺掉禮彌,毀掉夜見山大家都去死吧。”

薰衣草色長發的少女以漠然的眼神如此說着,笑了。

“夢話,可以收起來了吧。”

“……我必須履行約定才行。對他人做出的許諾,要完美地完成,是夜見山的家訓之一吧。”

“……你向她要求了什麽?”

“對神明嗎?……力量。純粹的力量。勝過姐姐,勝過那個鶴見千織、城所夕。勝過夜見山。”

“……散華也是那樣的嗎?被家系束縛着什麽的……”

櫻咲同情似的輕嘆了口氣。

“……她和我有點像。不過……我是逃掉了,而她所想的是毀掉牢籠。”

禮彌自嘲似的笑了。

“那麽,她要求你做到什麽?”

“……制造恐慌。”

“……真是你最擅長的事呢。”蝶乃露出溫柔的笑容。“……交給禮彌做怎麽樣?”

“……又是,夜見山家之類的顧慮嗎?”散華瞥了一眼蝶乃身後的禮彌,“她太心慈手軟。”

“這話就不對了呢。你那時候不在場真是可惜啊……她從夜見山家出逃的那個夜晚,你知道有多少人重傷嗎?”

“所以只不過是‘重傷’。”

“死到一定數目就會麻木喔。在視覺效果相同的情況下,不會說話的死人和會慘叫扭動的傷員哪邊更好呢?”

“……禮彌。”

“……我那時候才沒想這麽多……”

“小聲點。我知道的。禮彌肯定是狠不下心。”

“嗯……情勢所迫……夜見山家的人都太纏人了,不打到無法行動就……”

“……是啊。交給姐姐我吧。你就乖乖回去。”

禮彌做出惡人式的張狂笑容。

“……真不适合她。”

“嗯。她還是适合傻笑。”

我聽見了!你們能不能看一下場合!禮彌心裏已經把旁邊櫃子上的兩個人戳了一百遍了。但她必須努力維持住現在臉上快崩掉的笑容。

“……一樣沒用啊。外強中幹。”

散華聳了聳肩,随手将短刀甩向置物櫃上的小見川三石。然而在直擊三石面門的前一刻便被君島久美用手截住。三石仍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櫻咲看得心驚肉跳,再次感受到這裏除了她以外的人都不太正常的事實,很快開始思考接下來是不是應該在武力方面再提升一下自己。

“你被她們帶回來的時候就該放棄了。”

估計只有蝶乃和禮彌才能從散華那張絲毫未變的端正臉孔上讀出驚懼。蝶乃似乎是覺得不能再這樣拖延下去,直截了當地對妹妹說道:“這樣吧,散華。我們去下面一對一一場。贏了姐姐就帶你回去,不準再有異議。”

“……行。那樣我也無話可說呢。怕的是輸的會是姐姐啊。”

禮彌苦笑着目送自己的姐妹離去:“……我就說散華那家夥還停留在中二時期。真是別扭啊。”

“是啊,她是從初二開始殺人的嘛。”

君島久美拿這個戳禮彌脊梁骨。

“知道是我心理陰影還說啊。”

“知道是你心理陰影才說的。”

禮彌已經不想跟她繼續交談了。一旁的三石出來打圓場:“我們和睦一點嘛。接下來怎麽辦?有什麽想做的嗎?比如說制造恐慌之類的?”

這時候就該自己出場了。櫻咲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說道:“總之……我們到達這裏的時候,這裏只有君島小姐和小見川小姐……”

“嗯。我們親眼看着有樂町祈子提着那對詐欺師消失的。她們原本是在這裏經營着‘鬼屋’的吧……這裏沒人留守不行呢。”小見川思忖了一會兒繼續說下去,“那我就留在這裏。看能不能跟這些妖怪溝通一下。要放出去,還是養起來比較好呢?也許會用到吧?”

“我剛才已經和那個渾身紅色的小妹妹打好關系了喔!”久美自誇似的說道。

“那孩子叫赤子。先記住她名字再說這話。”

“那你們兩位就留守在這裏?我和禮彌就出去看一下情況吧。魔女那邊已經解決了……接下來是神明嗎?還是早乙女……?”

“說晚了,不過,你們也是千夏拜托來的嗎?”

久美跳下置物櫃,莫名其妙地凹了個莫名其妙地帥氣的姿勢。

“我和禮彌是夕山的學生喔。”修學旅行來的。櫻咲回答。“和鈴木小姐有點不一樣,櫻乃宮家希望我可以盡量地經歷比較大的場面,就我個人而言,比較傾向于直接終結這裏的‘詛咒’,而不是‘平衡’什麽的……”

“……我是回收散華的。”以後必将和櫻咲漸行漸遠的預感再度浮上心頭。禮彌留神不要讓她們注意到自己話語裏的苦澀味道,做出這樣簡短的回答。

“那就沒什麽可說的了。你們幹脆直接去找Maki吧。”

“……有道理。”

“櫻咲?!”

“那個——稍微打擾一下?”

“……鶴見?”小見川三石看着撩開門簾出現的臉龐一愣。

“真知子!”久美注意到那抹銀色差點直接撲上去,腳剛邁出一步就被河原崎武身上散發出的寒意硬生生逼退回去。看她這樣三石都快笑成一朵花。

“……你們在這裏?雫和裏沙呢?”

三石忍着笑回答:“被有樂町提着走了。”

這話把那二人說得好像手提包。千織差點不合時宜地笑出來,最後還是忍住收收心緒繼續追問下去:“具體什麽情況?”

“瞬移……吧。我也不清楚。”

“你們有沒有探索過這裏?比如說暗道之類的?”

“暗道……有吧。而且肯定很多的。裏面那個鬼屋,那個詐欺師肯定做了不少手腳。”三石聳肩。“裏面還蠻大的,布局也很複雜,最主要的是肯定會遇到貨真價實的妖怪……你要不要去試一下?在那之前,你現在還有這個時間嗎?”

“……沒有。”

“那就試着找一下其他辦法吧。……你從哪裏過來的?”

“……魔女她,醒了……然後,還有後手嗎?”櫻咲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她已經陷入了反省和自責的狀态裏,好像一時半會兒都無法調整過來。禮彌握住櫻咲的手,安撫似的說道:“沒事的。還有辦法挽救。”

不會說“這不是你的錯”正是禮彌的優點。櫻咲一愣,随即感激地露出了微笑,看向千織:“那邊怎麽了?”

“魔女醒了……把背着她的那位小哥也帶走了。燃起了牆似的火焰。”

“……那麽……恕我直言……有沒有更需要三位的地方呢?三位,武鬥派。”

“……你是說。”

察覺到氣氛變得有點險惡,三石以懶洋洋的聲音插話:“這樣吧,如櫻乃宮所說,你們還是五人去更加需要你們的地方比較好。暗道什麽的就交給我和久美。”

“別塞給我這種麻煩的工作啊。”

“哈——啊?!先把事态搞得亂七八糟的是澄海子你吧。”

“……我明明預防了沙羅拆掉教學樓的最惡事态好不好。”

“你才沒打擊到她呢。她剛才在修人形。看到沒有,有上進心的孩子就是這麽可怕。”

“……你根本沒資格說這句話。”

“怎樣都好啦。反正以我和其他人的步速肯定跟不上那個怪盜。你和她認識的吧。守在門口看到就跟着。”

“啧啧,還差遣起來了。是是大小姐。……那個魔術師沒來吧?”

“沒來啊。……聽千夏說是顧及泷原吧。這是她個人的事。”

“沒來就好。”

“你很怕他嘛。”

“不是。他這個人很麻煩。”

“……會讓澄海子感到麻煩的人?下次給我介紹一下?”

“我從來不介紹女孩子給他的。送羊入虎口。”

“哦……難怪夏姬沒跟千夏過來。有點好奇你和他是什麽關系呢。唔,國府方君現在也在你旁邊的吧?”

“……過去他是寄住在早乙女家的客人,經常有見到的機會。”

“……你絕對慌了吧。絕對慌了吧?聲音在顫喔?而且在猶豫嘛?”

“……哪有。少來。”

“你還征求國府方君的意見想證明啊……這麽慌?……看來我跟望小姐說的話是正确的呢。”

“‘望’……”

“不是聽你說的,叫她‘望’她會動搖嘛。”

“你跟她說了什麽?”

“沒什麽喔?也就是,國府方君,是你今後一生的弱點——之類的喔?”

“……別亂說啊。……特地那麽大聲是故意的嗎?我和他又沒靠得那麽近——你走開。”

“你就認命吧哈哈哈!我就說這種事我從來不亂說的。”

“……啊。……看到了。……不跟你扯了。”

“……這麽快?!”

“她飛檐走壁都習慣了吧。那我先挂了。”

“——真田同學!”

“……嗯。”

早川修一郎,剛才拉着亂來的真田月代從走廊上逃走了……雖說如此。

雖說如此,不過。

這分明是她自己的事。

修一郎此刻沉浸在自相矛盾的情緒之中,甚至把隐隐作痛的腳傷都完全無視了。

月代和他只是直到早上偶遇為止都相當于陌生人的同學關系而已。

月代的自殺傾向也好,剛才做出那樣驚人的事也好……說到底他和這些都毫無關系。他有什麽立場來訓斥月代亂來呢。

不能放着她不管……是這樣的心态吧。所以自己才會跟過來的。月代在離開之前明明說的是要做個了斷,但誰能想到她會那麽做呢。

那樣——不對啊。

不可以那麽做啊。

那樣的話,以後要怎麽辦?

可是真田月代恐怕從未想過“以後”。

自殺傾向。

早川修一郎想了再想,發現自己看着真田月代沉靜的臉容實在什麽都說不出口。

“……之後,你要去哪裏?”

“……回家,吧。”

“……真的嗎?”

放着她不管的話,好像随時都會死去似的虛幻般的女孩。

無論陪她到哪裏修一郎都不放心。

“……我知道這和我沒關系,但是。……你為什麽——”

“為什麽,想死嗎?……我不想說的話,你會怎麽做呢。”

“……那我也,沒辦法了吧。可能會跟着你……吧。”

我啊到底在說什麽呢。

“是和你沒關系的事情吧?”

“……就當是為了索求你弄傷我的賠償?”

“但,那是你自作自受吧?”

……說到這裏,還有什麽繼續下去的借口嗎?真的不行了嗎?要是悠的話,會不會做得比我更好呢……

真田月代笑了。

确實地露出了好像随時就會消失似的笑容。

是不是到今天為止第一次看到她笑呢?

“我要回去了。”

早川修一郎跟上了少女的腳步。

“……輸掉的一定是原。”

“那拭目以待吧,綠。”

“無論那個神明會不會實現我的願望,贏的都是我。”

“……綠?”

“原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笨蛋。”

“……別這麽說啊。……等下,你的願望到底是?”

“現在才來問也太遲了吧。我要回家了。”

“……等等!所以啊,綠,你……”

“剛才那麽帥地在告白的是哪位啊?”

“……是我。但是……等我一下不要走那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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