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我鈞天奏/第 21 章 (1)

“爹!”孔嫀眼眶發紅,再也忍不住地撲在孔尋懷裏,緊緊環抱住孔尋的肩頭,将所有壓抑的思念盡數傾注在這個擁抱裏,緊得令孔尋肩骨都有些痛了。

孔尋似是現在才神智回位,他輕拍孔嫀的背,環視面前幾人,一個一個叫道:“慕姐……印弟……阿遐……”

孔印幾人齊聲回應:“王君!”

孔慕背過身,用衣袖悄悄擦拭眼角的淚花。

孔嫀始終靠在孔尋肩頭,終于穩住了心緒,才起身露出臉來,父親剛剛蘇醒,她一定要給父親看她的笑容,她不能在他面前哭。

“爹爹,我——”孔嫀正要訴說分別離情,卻見孔尋又緩緩閉上眼。

孔嫀忙扶住孔尋軟倒的身軀,慢慢将他放在床上。

孔印急道:“怎麽回事,王君剛剛才蘇醒,為何又昏迷了?”

孔嫀道:“我請帝尊過來看看。”說着給玹琏傳去一張信符。

玹琏就在億光殿,隔得不遠,很快便現身摩華焰峰。

孔印與孔慕都知道孔雀王的丹藥乃是玹琏所贈,都向他行了個禮,以示謝意,孔遐則伫立在一旁,并無動作。

玹琏讓孔印兩人不必多禮,沒有看孔遐,直接進了孔尋的屋子。

“帝尊,我爹怎樣了?”

玹琏渡入法力在孔尋體內游走一周,道:“孔雀王功體明顯好轉,但神魂受創太重,還須時間來恢複,如常安養就好。今後他每次蘇醒的時間,會越來越長。”

孔嫀聞言放心下來。

孔慕想着,這位玹琏帝尊冒着風雪特意跑一趟,總不好剛診完孔雀王病情就讓他走。就道:“嫀嫀,你邀帝尊留下一道用個膳吧。”

玹琏知道孔慕是想表達謝意,道:“無須如此。”

孔嫀也想要他留下,道:“帝尊,我慕姨做的東西很好吃的。”

玹琏看她須臾,點頭應了。

孔嫀将他請到桌旁坐下:“你同我印叔他們先坐坐,我去幫慕姨的忙!”

孔印是個大孩童心性,素來只喜動手而思考卻少,見這少帝毫無架子,果真陪玹琏共坐一桌,順便向其請教了武道上的問題。

孔嫀端着果羹,自廚房經門廊回房間,見玹琏正聽孔印絮叨着什麽,間或插上兩句,一點不耐也無。

她将果羹放在桌上,目光一轉,又看到門廊處的孔遐。孔嫀随即放下手裏的事,來到孔遐身邊。

她道:“三哥,你讓帝尊幫你看看經脈吧。”說着用手拉了拉他的袖口:“好嗎?”

孔遐像被刺到似的甩開孔嫀的手:“我說了,不需要!”

孔澤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站起身:“你們怎麽了?”他有些不明所以,孔遐向來沉默,今天怎麽竟對着孔嫀高聲。

“沒什麽。”孔嫀不想讓孔印擔心,笑了笑。

玹琏緩緩轉過目光,落在僵立的孔遐身上,又看了看尴尬的孔嫀,收回視線。

孔遐顯然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他的臉朝玹琏的方向轉了轉,雖然沉默,身上卻散發着戒備的敵意,孔澤和孔嫀随他的動作,朝這屋裏唯一不屬于孔雀族的玹琏看了一眼。

孔遐似乎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裏,轉眼就消失在茫茫風雪間。

孔嫀喚道:“三哥,你去哪兒?”

孔印也追到門口,他拉住欲追去的孔嫀,道:“嫀嫀,還有客人呢!你三哥最近心情不大舒暢,我去看看他,你留下來陪着帝尊吧。”

孔印說着又看向玹琏:“我先失陪了,帝尊請見諒。”

玹琏并無不悅:“無事。”

孔嫀:“印叔,那你早些将三哥帶回來。”

“好。”孔印随即也離開了。

孔嫀坐到方才孔印的位置:“帝尊,對不起,我三哥自小不喜與外人接觸,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你無須為別人的行為向我解釋。”玹琏道:“他是他,你是你。”

孔嫀微怔,帝尊關注的問題似乎和她不一樣。

這時,屋外傳來孔慕的聲音:“嫀嫀,過來幫我端菜。”

“來啦!”孔嫀起身道:“帝尊,你稍等一會兒。”

孔慕和孔嫀先後将菜擺上桌,孔慕道:“嫀嫀說帝尊只吃素餐,我做了兩道,您嘗嘗看是否合口味。”

玹琏道了謝。

孔慕忙道不必,這才問孔嫀:“你印叔叔和三哥呢?”

孔嫀:“三哥他們臨時有點事,出去了。”

孔慕皺眉,明明有客人在,卻扔下人出門了,定是發生了什麽。不過,這受到族人冷待的玹琏帝尊,竟沒有離去,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孔慕道:“那就不管他們了,我們自己吃。”

孔嫀道:“嗯,慕姨辛苦了,你多吃點。”

孔慕也就坐下來,舉杯道:“感謝帝尊對嫀嫀的照顧。”

玹琏道:“不必見外。”

孔嫀正幫玹琏夾菜,聽到不必見外幾個字,手頓了頓,臉也紅了一紅,忙道:“帝尊,這是芙蓉藕夾,這是玉芝豆腐球,都是我慕姨的拿手菜。”

說着,又為玹琏盛了一碗芥花雪米粥。

但很快地,孔慕就看明白了點什麽,孔嫀是她看着長大的,她知道這個家夥有多嘴饞,今天竟似完全忽略了一桌的,目光都跟着玹琏,只顧給他布菜。

玹琏輕笑了笑,也給孔嫀夾绫魚丸子:“不要光給我夾,自己多吃點。”

見孔嫀小口地啃着丸子,孔慕突然發現,自家的小姑娘好像是長大了。

用完膳,孔嫀道:“帝尊,我想在摩華焰峰多待一段時間,多陪陪我爹,等冬天過了再回紫上闕,可以嗎?”

玹琏道:“好。”

孔嫀方才已想過,她現在是兩重身份,既對徵峰對帝尊有責任,對父親族人同樣有責任。

她再喜歡帝尊,再喜歡師兄師姐們,也不能放下她作為王女的責任。

一直到玹琏,孔遐和孔印也沒有再出現。

——

天界的冬天就這樣過去,陽春降臨,那些嫩紅新綠,争先地鑽出來,取代了皚皚的冰雪之色。

這個時候,孔嫀才回了紫上闕,同時,萬仙矚目的朝聖會亦來臨。

因玹琏早有示下,便只得重峨等人跟着同去了朝聖會。

孔嫀今天莫名地不想修煉,睡了個懶覺才起來,還未梳妝,就懶懶散散披着長發坐在石臺上。

她随手拔了顆移植重栽的燈籠莓,潇灑地朝空中高高抛起,同時張開菱唇。

按照正常的發展,下一瞬,應是她準确地将莓果含進嘴裏吃掉。

但孔嫀張着嘴,就見那顆燈籠莓懸停止下墜,浮在距離她的臉半尺遠的地方,竟然不往下掉了?

感覺自己的動作挺傻的,孔嫀眨眨眼,合攏嘴,伸出兩指将空中浮着的燈籠莓捏住,移至眼前:“怎麽回事。”

孔嫀咬咬下唇,又往空中抛了一次,這一回,燈籠莓依然停在了離她嘴巴半尺外的地方,就是不進她的嘴。

孔嫀氣憤抓過燈籠莓:“我不信今天吃不到你!”

話聲一落,那燈籠莓竟真的滑不溜丢地逃出她指間,飛走了。

“诶!”孔嫀追過去撲扇了兩下,那燈籠莓仿佛在逗她一般,怎麽也抓不到。孔嫀轉轉眼珠子,反應過來,看向四周叫道:“隐瀾哥哥!一定是你,快出來!”

空氣中果然傳來笑聲,墨隐瀾現身出來。

孔嫀不說話,瞪着他。

墨隐瀾迎上孔嫀的“怒視”,撫撫她的頭頂:“今天沒人管着你,想去哪兒玩我陪你。”

孔嫀一聽,立即收起埋怨的眼神,道:“我們去邀游臺吧。”

兩人剛出了紫上闕,就見迎面一團紅光飛來,孔嫀抓過來一看:“是慕姨的信。”

“她說什麽?”

孔嫀迅速看一遍:“慕姨說,他們之前收到天帝赦罪诏書時,印叔叔很生氣,說要破壞朝聖會。她還以為他就是随口一說,結果就在昨天,印叔叔竟一個人出了摩華焰峰,也不知是否真的要去朝聖會。她要照顧父親無法離開,也不敢告訴澤伯伯,怕他們也跟着鬧,就叫我留心打探一下。”

“我知道朝聖會的地點,我帶你去。”

有墨隐瀾帶着,自然快得多。孔嫀道:“謝謝你,隐瀾哥哥。”

墨隐瀾慢慢道:“我說過,在我面前,永遠不必提謝字。”

孔嫀心中一暖,道:“知道了!”

——-

天上天。

古扇清池的水上,萬盞浮花飄搖。

天界的等級森嚴,從這清池的構建就能看出大抵。以清池為中心,向外延展五重雲坪,層疊而下,每一層的朱案上,都有瑞果在盤,美酒盈瓶。

第二重到第五重,天上天早按衆仙修為高低,設好了位置。

而最高的一重,也就寥寥設了七個位置。這高居頂端的幾個位置,正是衆仙注目的交點。

令流汐等沒參加過朝聖會的人大吃一驚的是,天帝竟不是坐在最正中的主位,而是坐在主位右邊第一個位置,再往右坐着祝綏天妃與辰绾天女。

主位與左邊第一個位置空缺着,再往左邊分別坐着釋尊與儒君。

那麽兩個空位,自然就是留給天後與帝尊的了。

左邊座次的排法很好理解,是按三教之首自身的法力高低來列的,而右邊,天帝竟讓出了主位,即便是為天後慶壽,卻仍叫許多人感到不可思議。

重要的是,如此座次,天帝臉上竟并無異色。

軒轅辰绾今日戴了一套蝶翼雙縷挂珠冠,長裙是豐嬈的紅黃二色,襯得她格外地明麗動人。

她面含微笑,心情極好,這個時候,還不是只有她能同師弟共坐在最高處,只可惜孔嫀沒有來朝聖會,否則,更能叫她明白,她與她之間永不可消弭的距離。

同樣高高在上的儒君,卻在與釋尊交談之餘,數度将目光落在重峨身上。

重峨身旁的千莳道:“大師兄,你真的不去與儒君打聲招呼嗎?”

重峨搖頭,斟了一杯酒,與千莳的茶水碰了碰:“師妹,我敬你。”

千莳便陪他喝了一杯。

雲坪外有聲音傳來:“天後娘娘,帝尊到——”

這兩位都是極少在天界露面的,竟一同到場,在列衆仙齊齊起身,除了最高層的幾位,全都跪下行禮:“拜見天後娘娘,拜見帝尊。”

“平身。”天後嗓音悅耳如琅佩相擊,漫過整片雲坪。

衆仙起身後,都按捺不住激蕩的心緒,争先望去,想要一睹今任帝尊與天後娘娘的風采。

這一望,衆仙都有些發愣,直到玹琏行過玉階,走上了最高一階,衆女仙依舊沒有回神。

那年輕男子眼若寒波,他身着雪色中單外罩紫雲绡的道衣,不疾不餘經行群仙,猶如冷月之耀砂礫,渾身氣息持靜斂清,給人遠在九天絕巅之感,可望而不及。

諸位女仙這才明白,為何天女愛慕帝尊若斯,帝尊這容貌,真是生得罪過吶,這豈非勾得人心魔橫生麽,叫女仙們哪能專心修行呢?随即又惋惜,少帝皆有命劫,也不知這位帝尊能否逆天改命。

回過神的衆仙又看向與帝尊同行的天後,已避世萬年,據說是失寵數千年,不得帝幸的天後。

卻見那天後色如淨蓮,竟比美豔之名遍天界的祝綏天妃更高幾分,高挽的發髻戴着藍晶滿攢飛花王冠,潔白錯襟闊袖裳随風輕舞,石藍遍繡金色海潮的裙幅拂過玉階,最後正襟危坐在主位之上,視線緩慢掃過群仙,端莊聖潔,不可侵犯。

這般令天帝的帝王之威也弱了幾分的氣勢,令衆仙恍然大悟,祝綏天妃可能取天後而代之的傳聞,根本就是謠傳。

随後又錯愕地發現,天女長得肖似天帝,倒是不怎麽像天後。但那祝綏天妃,模樣竟與天後驚人地相似!

只因兩人氣質迥異,第一眼乍見也許不會注意,但越是認真看兩人的五官,就會發現越是相像。尤其從鼻子開始的下半張臉,幾乎無差,唯有眉眼有所殊異。

這究竟是天帝的喜好問題,還是……別的甚麽原因,就不好說了。想到天後也是巫族出身,衆仙的聯想又更多了些。

黎辭天官低聲朝天後道:“娘娘,所有受邀的仙君皆至,臣與天妃已清點過禮單。”

天後點點頭。

黎辭會意,高聲道:“向娘娘賀壽——”

“祝天後娘娘聖體康健!永蔭天界!”群仙齊聲而道,整片天際都傳來回響。

天後語調和緩:“各位仙卿為了準時趕赴本後壽宴,大都是五更天就出發,這份心意,本後心領了。”

說着舉起桌上酒杯:“本後敬各位。”

“敬娘娘。”群仙皆舉杯與天後共飲了此酒。

天後又示意:“将固靈聖露呈到衆卿桌上。”

“謝娘娘慈恩!”

天後一聲令下,自有成群的彩女手托盛有聖露的淨瓶往來穿行。

黎辭又道:“上歌舞。”

仙樂驟起,第三、四重雲坪中央原就留了一處正圓空地,早已候着的仙娥們翩然而至,随着曲樂踏舞,為這朝聖會助興。

一派歌舞升平之際,雲坪外卻傳來嘈鬧之聲。

天帝問:“何人在外喧嘩?”

黎辭正欲差人去查看,已有一名男子大刺刺走入雲坪,他身後還跟着兩名天将,趕緊向天帝解釋:“啓禀陛下,這人拿不出诏帖,我已告知之不得進入,對方卻還是硬闖進來了。

滕央一看來人,從座椅上霍然站起:“陛下,他是孔雀族之人。”

那男子高聲嚷道:“沒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孔印!正是孔雀族的人。”

玹琏與明谛互看了一眼。

被孔印這麽一打岔,獻舞的仙娥們只得四散開來,獻奏的樂師也停止了彈奏。天帝不悅皺眉,然而今天是天後的好日子,卻不宜喊殺見血。

滕央自然也清楚,只沉聲道:“這裏不歡迎你,趕緊走。”

孔印不以為然:“我記得天帝已經專門頒下诏令,說是赦免了孔雀族的過錯,既如此,我來參加朝聖會有何不可。莫非嫌我沒帶禮物?”

“我帶了禮物啊。諸位請看……”他說着上前幾步,舉起一只拳頭大小的金籠狀法寶,下一瞬,數條丈餘長的長蟲從籠中飛出,閃電般射向衆女仙處。

“啊——”

“呀——好惡心!”

好幾名女仙猝不及防之下,紛紛避讓驚叫,一時桌錦亂翻,杯盞落地。

這個孔印,不知從哪弄來這樣多巨大的肉蟲子!她們不怕猛虎兇獸,卻實是受不了一條條綿軟癡肥,醜陋惡心的長蟲,不斷蠕動着撲向自己,叫人雞皮疙瘩立即鑽了滿身。

滕央等人也不敢用劍劈長蟲,擔心蟲體中漿液四濺,污了錦筵,連忙祭出抓捕法寶将長蟲納入其中。

“哈哈哈哈哈。”孔印/心情大好,縱聲大笑。

天帝怒道:“快将這孔雀逆賊拿下!”

立即有天将帶人将孔印團團圍住,孔印卻道:“慢着!請各位評評理,我誠心誠意來送禮,卻要被拿下,這是個什麽道理。這瑪瑙靈蟲,可是煉制煥顏丹必須的一味藥引。天後娘娘這歲數,也是該好生保養保養了。說起來,天後娘娘都指不定吃過多少條蟲子,你們這些小仙子怕什麽呢。白白擾了娘娘的盛宴!”

這話當然是誅心的,貴為天後,多的是能代替這瑪瑙靈蟲的藥引來制煥顏丹。

群仙暗自心驚,這孔印當真是不要命了,公然破壞朝聖會,還拿天後來諷刺,豈非将天上天的顏面放在腳下踩。

天帝與軒轅辰绾都已怒不可遏,天後卻不為所動。

軒轅辰绾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聲音:“好一個孔雀族!”

孔印仿佛絲毫未覺殺機已至,仍高聲道:“我都不吝啬地将養這樣大的靈蟲送人,你們瞧不上就算了,還要抓我?這就是自诩仁愛蒼生的天上天的做派?”

軒轅辰绾突然看向明谛,道:“孔雀族當日是釋尊保下來的,可今天,這孔印卻不顧及釋尊擔保之責,大鬧朝聖會,豈非忘恩負義,有損釋尊的顏面。”

軒轅辰绾就是要讓釋尊難堪,挑起他對孔雀族的不滿,好借他來孤立打擊孔雀族。

明谛正斟酌如何開口,玹琏已道:“滕央,今日是娘娘壽辰,對孔印驅逐即可。”

淡然如常,卻分明不容違逆。

天後的生辰,可是萬年才慶祝一回!天帝與軒轅辰绾不敢相信看向玹琏,連沉靜的天後也偏頭看了他一眼。

軒轅辰绾怒道:“滕央,快将孔印抓起來!”

見帝後并未駁了帝尊之意,滕央一腳踹向孔印:“還不快滾!”

孔印自不是滕央敵手,被其踢得飛出了雲坪外。

軒轅辰绾直直瞪着玹琏,氣得發抖。他竟不止要護孔嫀本人,就連跟她有關系的孔雀族餘孽也不容傷害?

黎辭立即打圓場:“幾位仙子的杯盞已更換,諸位不要介意方才的小意外,天後娘娘仁心雅量,大家有目共睹,請繼續用膳!”

來此赴宴的都沒有笨人,自是心照不宣,都假裝沒有發生方才的插曲,又恢複成之前的一派融洽。

“印叔叔!”孔嫀這時剛巧被墨隐瀾帶至,焦急扶起跌倒在地的孔印:“你怎麽樣?你沒事吧?”

聽到熟悉的聲音随風傳來,玹琏與重峨等人都擡頭看去。

“嫀嫀?我沒事。你怎麽來了?”孔印來之前就做好了慘烈收場的準備,不料只是被趕了出來,心道既然還有命回去,那回去後還須向釋尊賠禮。

“慕姨告訴我你一個人來了朝聖會,我擔心你出事,就來找你了。”

孔印對孔嫀歷來喜愛,溫聲道:“我沒事,你印叔叔這麽厲害,怎會出事!”

“那就好。”孔嫀并未往那群仙共慶的雲坪內看,只道:“印叔叔,我們走吧。”

孔嫀都到了,孔印自然是聽她的,道:“好。”

軒轅辰绾正窩着一肚子火沒處發,孔嫀的到來,對她而言簡直如刺如荼。

她飛身就落到雲坪外:“站住!這朝聖會,何時成了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滕央一驚,趕緊追過去。

墨隐瀾睥她一眼:“這就是天上天的待客之道?”

涅槃珠之争後,墨隐瀾的酷戾名聲已傳遍天界,他的出現立即令衆仙竊竊私語起來。尤其是祝綏天妃,看到這個男人,心中的恨意和恥辱又被喚醒。

而孔嫀更渾然不知經那一役,她也是名聲響亮,成為衆仙門談論的對象了。

軒轅辰绾看着他倆:“你與孔嫀,也稱得上客?”

“來者皆客,如我們般未受邀也趕來,心意就更非一般。”墨隐瀾又朝孔印道:“印叔,你先回摩華焰峰。”

孔印知道有墨隐瀾在,定會護孔嫀周全,略思索道:“好。”

軒轅辰绾要攔的本就是孔嫀,并未理睬孔印的離開。

天後的聲音突然響起:“妖皇既來了,就帶你的朋友進來坐一坐罷。”

衆仙皆是一愣,有些在竊竊私語,連墨隐瀾也沉默了片刻,似笑非笑道:“嫀嫀,天後親自邀請我們,你願不願進去?”

孔嫀不明天後意圖,問:“隐瀾哥哥,他們會不會借機抓你?”

“放心,至少今天不會。”

聽墨隐瀾如是說,又想到帝尊對天後的敬意,孔嫀猶豫之後,點了點頭。

墨隐瀾與孔嫀沿着白玉甬道,一步步朝前走去。

衆仙不得不承認,墨隐瀾再令天界中人又厭又懼,但他與這孔雀族少女并肩行來,倒的确是一對燦若珠瑾,宜畫宜歌的璧人。

玹琏看一眼兩人,垂下眼睛。

天後視線定定注視墨隐瀾的面容,天帝極冷地哼一聲。

流汐與離钲站起來朝孔嫀道:“小師妹,快過來坐。”

墨隐瀾卻拉住了孔嫀的手:“跟着我。”

他在外慣常跋扈,對她卻鮮少露出強勢的一面,孔嫀怔了怔,也就聽從了對方。

黎辭看了眼面色不佳的天帝與祝綏天妃,仍是道:“來人,給妖皇設座。”

墨隐瀾從容提醒:“設兩個。”

兩個?還有一個給誰設?當然是給孔嫀了。

黎辭犯了難,墨隐瀾既不讓孔嫀坐到紫上闕的座次,那意思就是要設在他身邊,同坐第一重了。可孔嫀的身份……

跟過來的軒轅辰绾嗤笑道:“你坐在這第一重就算了,她孔嫀什麽個身份,也配坐這裏?”

墨隐瀾沒答話,卻也不再前行,就這樣拉着孔嫀,站在那将要跨上臺階的地方不動了。

竟是天帝冷冰冰道:“就給他擺兩個位置。”

黎辭依令而行。

孔嫀欲上前向帝尊與釋尊問禮,卻見帝尊仿佛不認得她般,連微末的眼風也沒掃過來,就在她猶豫的一瞬,已聽墨隐瀾道:“本皇既坐在這裏,孔嫀自然也坐這裏。”

算是回答軒轅辰绾先前的問題。說着帶着孔嫀一起坐下。

這話雖沒明說,其中的意味卻很明白,一個男人要讓一個女人坐在身邊,同享尊榮,自然代表那是他的女人。

軒轅辰绾看了看自孔嫀與墨隐瀾相攜而來,就只低頭看着面前酒盞的玹琏,忽地笑了,不再反對孔嫀坐在這第一重。

她道:“孔嫀,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是紫上闕的峰主。身為天界中人,與妖皇牽扯不清就算了,見到我父皇母後竟不拜,見到帝尊也不行禮,莫非,你已經叛出紫上闕?”

孔嫀微震:“當然沒有!”她是絕不會向天帝屈膝的,但她卻擔心帝尊和釋尊誤解,就起身準備走過去。

墨隐瀾卻一把拉住她:“坐下,不用去。”

孔嫀這次掙紮:“隐瀾哥哥。”

墨隐瀾并不放手:“聽我的話,坐下。”

孔嫀心知他是為了她在天帝面前出頭,她不能讓他唱獨角戲,落個受人奚落。孔嫀低下頭,不再做聲。

這下,衆仙可都看明白了。妖皇對這孔嫀的确不一般,前一回為了孔嫀就讓祝綏天妃吃了大虧,這一次又是将她帶在身旁護個滴水不漏,也難怪從前鲲鵬族叛離天界時,天上天要抓了這孔嫀來逼問。

孔嫀不明天後意圖,問:“隐瀾哥哥,他們會不會借機抓你?”

“放心,至少今天不會。”

聽墨隐瀾如是說,又想到帝尊對天後的敬意,孔嫀猶豫之後,點了點頭。

墨隐瀾這才拉過孔嫀的手,沿着白玉甬道,一步步朝前走去。

孔嫀自幼與墨隐瀾親密,又心無他念,沒有意識到這般親近的姿态意味着什麽。然而,落在他人眼裏,就各有深意了。

衆仙不得不承認,墨隐瀾再令天界中人又厭又懼,但他與這孔雀族少女牽手而來,倒的确是一對燦若珠瑾,宜畫宜歌的璧人。

玹琏看一眼兩人相攜的手,垂下眼睛。

天後視線落在墨隐瀾的面容,天帝極冷地哼一聲。

流汐與離钲站起來朝孔嫀道:“小師妹,快過來坐。”

墨隐瀾卻将手收緊:“跟着我。”

他在外慣常跋扈,對她卻鮮少露出強勢的一面,孔嫀怔了怔,也就依從了對方。

黎辭看了眼面色不佳的天帝與祝綏天妃,仍是道:“來人,給妖皇設座。”

墨隐瀾從容提醒:“設兩個。”

兩個?還有一個給誰設?當然是給孔嫀了。

黎辭犯了難,墨隐瀾既不讓孔嫀坐到紫上闕的座次,那意思就是要設在他身邊,同坐第一重了。可孔嫀的身份……

跟過來的軒轅辰绾嗤笑道:“你坐在這第一重就算了,她孔嫀什麽個身份,也配坐這裏?”

墨隐瀾沒答話,卻也不再前行,就這樣拉着孔嫀,站在那将要跨上臺階的地方不動了。

竟是天帝冷冰冰道:“就給他擺兩個位置。”

黎辭依令而行。

孔嫀欲上前向帝尊與釋尊問禮,卻見帝尊仿佛不認得她般,連微末的眼風也沒掃過來,就在她猶豫的一瞬,已聽墨隐瀾道:“本皇既坐在這裏,孔嫀自然也坐這裏。”

算是回答軒轅辰绾先前的問題。說着帶着孔嫀一起坐下。

這話雖沒明說,其中的意味卻很明白,一個男人要讓一個女人坐在身邊,同享尊榮,自然代表那是他的女人。

軒轅辰绾看了看自孔嫀與墨隐瀾牽手走來,就只低頭看着面前酒盞的玹琏,忽地笑了,不再反對孔嫀坐在這第一重。

她道:“孔嫀,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是紫上闕的峰主。身為天界中人,與妖皇牽扯不清就算了,見到我父皇母後竟不拜,見到帝尊也不行禮,莫非,你已經叛出紫上闕?”

孔嫀微震:“當然沒有!”她是絕不會向天帝屈膝的,但她卻擔心帝尊和釋尊誤解,就起身準備走過去。

墨隐瀾卻一把拉住她:“坐下,不用去。”

孔嫀這次掙紮:“隐瀾哥哥。”

墨隐瀾并不放手:“聽我的話,坐下。”

孔嫀心知他是為了她在天帝面前出頭,她不能讓他唱獨角戲,落個受人奚落。孔嫀低下頭,不再做聲。

這下,衆仙可都看明白了。妖皇對這孔嫀的确不一般,前一回為了孔嫀就讓祝綏天妃吃了大虧,這一次又是将她帶在身旁護個滴水不漏,也難怪從前鲲鵬族叛離天界時,天上天要抓了這孔嫀來逼問。

但衆仙都是天界中人,自然站在他們心目中景仰的帝尊一邊。孔嫀既身為紫上闕的峰主,紫上闕也幫她奪取了涅槃珠,可見平日裏待她不薄,她卻仗着有妖皇相護,見到帝尊連禮也不請一個,也不知帝尊是個什麽想法,難道還要讓她繼續留在紫上闕?

想歸想,可沒人敢問,而軒轅辰绾卻付諸了行動:“師弟,你門下這位徵峰峰主,完全沒将你放在眼裏啊,這般目無尊上之人,你不會還讓她留在紫上闕吧?”

孔嫀聞言一驚,立即緊張看向玹琏,她萬沒有想到,軒轅辰绾竟揪着她不行禮的事,在這樣多人面前逼帝尊逐她出紫上闕。

玹琏終于擡眼看向遠處,聲音冷淡:“天女管太多了。”

軒轅辰绾一愣:“你!”心頭頓時湧上委屈,正要再說什麽,天後看過來一眼,軒轅辰绾立即禁了聲。從幼時起,父皇就對她千依百順,母親卻刻板嚴厲,只格外關心和重視師弟,似乎将所有的溫柔慈愛都給了師弟。因此,她意識裏是有些怕母親的。

離钲與流汐咬耳朵:“辰绾天女為何總針對小師妹,似乎巴不得小師妹跟了墨隐瀾,離開紫上闕。”

“估計因為孔印鬧場吧。”流汐瞥瞥軒轅辰绾。

軒轅辰绾不敢再說玹琏,喝了兩口悶酒,只覺索然無味。

墨隐瀾的座位就加在軒轅辰绾桌旁,他與孔嫀一有互動,軒轅辰绾立即就能發現。

場上正上演一段《淩波盼》的舞蹈,孔嫀看得頗為專注。軒轅辰绾見墨隐瀾對孔嫀低語一句,不知說了什麽,孔嫀展演一笑,似是心情不錯,已然忘記先前不虞。

憑什麽孔嫀這樣快就恢複了情緒?軒轅辰绾就道:“靈绛峰主看兩段舞就笑得這樣開心,看來世面見得太少,妖皇也該多帶人家出來長長見識啊。”

墨隐瀾給自己斟完了一杯酒,方道:“我們是沒見過世面,聽說這朝聖會萬年才辦一次,本想開開眼界。不料入眼盡是俗物,令人大失所望。”

孔嫀轉頭看墨隐瀾,他說話可真違心,明明跳這支舞的仙子個個舞姿曼妙脫俗。

“你說我天上天的歌舞都是俗物?”軒轅辰绾這輩子就沒被人諷刺過,臉都青了,看向天後道:“母後,我想上場為您獻筝一曲,可以嗎?”

天後颔首同意。

黎辭遂着人在雲坪中央設上筝架,軒轅辰绾笑了笑,展袖飛去,化出碧落筝,水蔥般的手指虛虛落弦。

“這是我姥姥合姜女帝所創的曲子,後人送名為《神女吟》,我要獻給我的母後。”女子嗓音甜美,全然沒有先前面對孔嫀時的逼人。

蜻蜓點水的幾個撚攏後,筝音如石上清泉流淌而出,軒轅辰绾指如蝶飛,隐隐有暗香浮動。

曲子似有魔力般勾纏住衆仙思緒,令人随着筝音進入了合姜女帝的那一段塵封往事,明明是紅顏的淺唱低吟,偏偏織就成騰蛟起鳳,氣淩雄州的浩瀚篇章,最後曲聲一轉,又回歸為女兒的絲絲柔情,帶着風雨金戈後的寧靜。

這曲子的确是極适合獻給天後,合姜女帝一生波瀾壯闊,而天後又何嘗不是,經歷了上一回的仙魔大戰,後又重建天界,嘔心瀝血,奉獻良多,可不正契合這曲《神女吟》。

衆仙聽得悠然神往,連瑞鳥也被引得飛來,整片天空流霞吐彩。

軒轅辰绾除了事關玹琏,其實十分聰慧,這曲子順利激起了衆仙對天後的敬慕,以及對孔印與孔雀族的不滿,天後萬年才賀一次壽,竟也來搗亂。

一曲撫罷,掌聲如潮。天女的仰慕者本就衆多,此刻更是與有榮焉,鼓起掌來格外響亮。

軒轅辰绾傲然回到原座。

她這回沒再問墨隐瀾,而是道:“靈绛峰主,我方才的筝彈得如何?”

音律是孔嫀的短板,孔嫀如實道:“很好。”

軒轅辰绾滿意點頭:“你還不知道吧,在你來之前,孔印可是大鬧了朝聖會,你是不是該上場表演個曲目,權當陪禮呢。”

孔嫀倒的确不知,慢聲道:“我不善彈奏。”

“你該不會是一無所長吧,不是聽說孔雀族的女子皆擅舞嗎?不如就跳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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