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我鈞天奏/第 35 章 (1)
孔嫀為掩蓋心悸,大聲道:“我不清楚!”
“原來不清楚,難怪這麽大的怨氣。”
孔嫀聽出玹琏聲音裏的危險,轉身就跑,剛邁出左腳,肩上一沉,他的手按着她,将她轉過來。
他輕聲問:“你跑什麽呢?”
孔嫀說不過他,又打不過他,可憐巴巴道:“我沒對你有怨氣。”
玹琏點點頭,将孔嫀抵在一旁的梅樹上,身體貼着她:“我方才想了想,你說得很對。那天我們雙修的方式,可能真是出了點問題,才讓你在境界上沒有提高。這的确是我的過失。”
這個姿勢讓孔嫀動了動唇,卻壓根說不出話。
玹琏道:“我們今天重修一遍,看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說着低頭去啄她的唇。
這是大白天,又在梅林中,雖知無人看得到火陣裏的情形,孔嫀仍覺得有些害羞。
她去推他的胸膛:“我想進屋去。”
玹琏輕笑:“好。”
重峨的聲音,又是毫無預兆地響起:“帝尊,重峨有事要禀。”
玹琏蹙眉,頭一回知道,他也有不歡迎他這個最得力幹将的時候。
“講。”
重峨也算是玹琏的解語花了,他第一時間就聽出,帝尊的聲音比平時多了點不悅。
他靈光乍現,難道是小師妹在火陣裏?但他也只得硬着頭皮道:“天後娘娘的心疾突然發作,天上天請帝尊過去看看。”
“知道了。”
玹琏放開孔嫀,特意征求她的意見:“下次再修?”
“……”孔嫀心情複雜地點點頭。
——
孔嫀回到火宵閣不久,便有了客人來訪。
她打開門,疑惑道:“軒轅辰绾?你有事?”天後不是病着?她這個女兒還往紫上闕跑。
軒轅辰绾霍然揚手,孔嫀眼前一黑。
等她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而軒轅辰绾就在她對面。
孔嫀站起來,環視周圍,入目全然陌生,是一個封閉的暗室,除了她們腳下的石臺,周圍全是粘稠得幾乎凝固的黑水。她問:“軒轅辰绾,這是什麽地方?”
“地獄之底。”對方眨也不眨地看着孔嫀,終于說話了。
孔嫀發現軒轅辰绾的語調極為低沉、陰冷,與她平時有所差別。
她問:“地獄之底?你把我帶來這裏做什麽?”
“做什麽?”軒轅辰绾站起來:“西嫘!你将我封在地底那樣久,我當然要讓你也嘗嘗這滋味。”
孔嫀一愣,對方在說什麽?她根本聽不懂:“我什麽時候把你封在地底了?西嫘?那不是上古女神?跟我有何關系?”
對方道:“就算你不是西嫘,那也是西嫘的轉世。”
孔嫀試探問:“你不是軒轅辰绾?你是誰?”
“我是誰?你将我害得這樣慘,還問我是誰?”
女子的面孔帶着獰色,孔嫀更确定了她不是軒轅辰绾,她問:“你把軒轅辰绾怎麽了?奪舍?還是魇住了?”
女子笑道:“你還是先管你自己吧。你猜猜我準備怎麽折磨你?”
孔嫀呼一口氣,逼自己冷靜,她不知帝尊要多久才會發現她不見,她只有自己救自己。
她突然想起,帝尊說過瞬花鈴是西嫘女神親手煉制,而這人與西嫘似乎有仇,她摸了摸耳際道:“你是不是因為這瞬花鈴誤會什麽了?這鈴铛是我無意中得到的,在我之前,這鈴铛已經有過很多任主人,我與西嫘女神并沒有關系。”
女子道:“你還是這樣會狡辯啊。”她發出詭異的笑聲。
随着她的笑聲,周圍的黑水嘩嘩作響,水中出現此起彼伏的黑色暗影,随着第一道面目扭曲的人形虛影浮現,數不清的黑色虛影漸次冒出水面,嘴裏發出令人汗毛倒豎的嗡嗡聲,從四面朝孔嫀逼近。
孔嫀認了出來:“是死煞。”
孔嫀淩虛畫出紅色光符,無數紅蓮炎華憑空而生,朵朵大如磨盤,環繞在石臺周圍,死煞們似是極其懼怕那紅蓮之火,紛紛哀鳴後退。
孔嫀又操縱蓮焰擊向那女子,對方陡然色變:“鳳凰真火!還說你不是西嫘。”
怒意勃發之下,飛身就是一掌拍向孔嫀。
孔嫀立即又祭出瞬花鈴,她這回留着心,不僅聽出對方提到西嫘時的恨意,更發現含着一絲懼意,用西嫘女神的瞬花鈴克制對方,必能事半功倍。
殷紅的鈴铛在孔嫀雪白的指尖飛旋,瞬間化出層層疊疊鈴影,如煙花沖向空中,曳出長長的光尾,環繞在十方天地,無處不在,無處可避。
“十方鈴動!”孔嫀叱道。
紅鈴赤光大綻。
那女子低吼一聲,果然害怕得後退了數步,她感到被無數的紅鈴包圍,紅鈴之間相互撞擊,發出紛亂鈴聲,越來越響,最後如有洪鐘發聩。
女子全然忘記孔嫀的存在,不斷揮手朝四周亂舞,聲音裏帶着厭惡和恐懼:“西嫘——你走開,離我遠點!你滾——”
胡亂掙紮中,女子不斷後退,眼見快要跌進黑水中,卻仍渾然不覺。
孔嫀見狀,趁機以掌擊開石室之門,然而,她剛沖出去,就被一名書生打扮的男子攔下。
孔嫀道:“鬼君練風歧?你不是被天上天帶走了,你逃掉了?”
練風歧看看孔嫀,他當時注意都在玹琏身上,沒怎麽注意到孔嫀,只依稀記得她是玹琏的屬下。
他道:“如你所見。”
兩人立即交起手來,鬥得正激烈,女子已從孔嫀身後放出魇流,孔嫀被擊中後腦,頓了一瞬,已被練風歧制住,再次帶回了石室。
練風歧朝那女子道:“地母娘娘準備如何處置她?”
地母娘娘?
孔嫀大吃一驚,諸神早就煙消雲散,地母怎可能還存在。而且地母乃大慈之神,即便在天地間留下了一縷殘魂,也不該是這般充滿戾氣和仇恨啊。
她不禁道:“不可能。地母神君乃是上古正神,心懷世間,即使是殘魂,也不會變成你這種……”這種掠奪他人身體,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後半句孔嫀沒有說出來。
地母笑起來:“哈哈,西嫘,你竟然有臉嫌棄我?不是你為了男人,向自己的好姐妹下手嗎?”
孔嫀道:“我都說了,我跟你說的人沒有關系。”
練風歧道:“地母娘娘,依我看她的修為境界,應該不是西嫘女神的轉世。”
孔嫀見練風歧一口一個地母娘娘,她突然意識到,占據了軒轅辰绾身體的,或許真是地母的殘魂,這才能解釋為何往生橋會被毀去,練風歧為何能驅使地母宮。
這就不大好辦了,孔嫀的上古史學得雖差,卻也知道西嫘為姐,地母為妹,兩人的确是以姐妹相稱,糾葛頗深,這地母殘魂因瞬花鈴誤會她,纏着她,她該如何脫身?
練風岐又問了一遍:“地母娘娘準備如何處置她?”
地母道:“你先給我看着她!我去忘川底下看看,看還能不能找到輪回草。”
輪回草可以讓人恢複前世記憶,但早就絕了跡。
“好。”練風岐道。
地母離開後,練風岐圍着孔嫀轉了一圈。他突然蹲在她面前,捏着她下巴擡起:“你是玹琏的下屬,那想必對他也有一些了解。他不是有個心上人,你可知是何人?”
玹琏害得他不能順利修行滅宿天鬼身,若抓住那個女人,他何愁不能報複玹琏。
孔嫀掙開他的手:“我不知道。”
練風岐的聲音陰恻恻的,回響在石室裏,碜人得緊:“真的不知道?我可有的是辦法讓人說實話。”
孔嫀道:“我真的不知道。”
煉風歧笑兩聲,伸手點向她的額心,孔嫀立即感覺經脈逆轉,痛得她伏在地上發抖。
煉風歧道:“人,最好要識時務。”
孔嫀搖頭,無力道:“我是…真不……”
然而下一刻,她卻看見練風歧身體朝她欺來,男人惡心的手在她肩上游走,就要覆上她胸前的柔軟。孔嫀已知曉人事,自然明白了練風岐想做什麽。她立即恐懼叫道:“我說,我說!你別這樣!”
練風岐收回手,讓她重新坐起來。他就知道,對付這些天界的貞潔烈女,這個方法比用刑還管用。
孔嫀道:“帝尊從不跟我們說他的私事。”
練風歧沉下臉。
孔嫀趕緊又說:“但是,據我的觀察和猜測,他喜歡的人可能有兩個。”
“兩個?”煉風歧擰眉。
“我只是把我猜測的對象都說出來,可能是這二者之一。”
“嗯,哪兩個?”
“第一個是軒轅辰绾。畢竟他們是師姐弟,從小就感情深厚。”孔嫀聲音裏有絲豔羨和微酸。
練風歧聽出來了,笑道:“聽你這口氣,你喜歡玹琏,對他愛慕別人很是吃味啊?”
孔嫀做出“你竟然能猜出”的驚疑表情。
練風岐冷哼,他原就猜測玹琏心愛之人是軒轅辰绾,現下經孔嫀的羨慕證實,更讓他篤信。
他道:“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有可能是我的大師兄重峨。因為,帝尊常跟大師兄形影不離,他們經常在令彰殿獨處到深夜,舉止也有些親密得過頭,不似單純的上下級關系。”
重峨之名,練風岐是知道的,他愣了愣:“玹琏是斷袖?”
孔嫀道:“這也只是我的猜測。”
煉風歧陷入沉思,玹琏看着高貴如九天雪,竟是男女通吃,口味這樣重……
孔嫀心裏默念,對不起,帝尊。對不起,大師兄。但是這樣,煉風歧可能會帶着她去找大師兄,那她就有救了。
練風歧其實也覺得孔嫀不一定知道,只是試她一試。既然她提供了線索,他也就放過了她。
過了許久,地母終于回來了,她道:“沒有找到輪回草。”
見沒有辦法證實,孔嫀忙道:“我跟西嫘女神真的沒關系,你能不能放了我?你不能僅憑瞬花鈴……”
她還未說完,已被地母打斷:“我憑的是你這張臉,一模一樣的臉。”
孔嫀一下面色發白。
練風岐湊過來,奇道:“原來她還真是?”
孔嫀艱難道:“可是,長的像也可能是親戚。再說,舊的生命既已終結,就該了斷因果,轉世新生。地母娘娘,重新開始不好嗎?你何苦執念如此深重,折磨你自己?”
地母嘲道:“你想渡我?何苦?你說得輕巧。既然你想不起來,那我就告訴你我為何要強留殘魂。你們都該知道蓮業吧?”
練風歧道:“蓮業是十天神之首,自然是知道的。”
地母呵呵輕笑,看着幽深的黑水,完全陷入了她的回憶裏:“蓮業那個僞君子,口口聲聲天道正義,結果……他都已與我結為道侶,做了我的丈夫,卻仍忘不了他最初所愛的西嫘。為了讨好西嫘,成就西嫘仁愛世間的美名,他将我殺死,又将我的身體和神魂煉成九幽石,鑄成了往生橋,還奪走我的神宮,鑄造為往生橋的主樞,以保證橋身日久穩固。”
那聲音痛苦得顫抖起來,她猛然看向孔嫀:“我的真心,換來的卻是殘忍和欺騙。你說,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若換成是你?西嫘,你想不想報仇!”
孔嫀驚訝得說不出話,她沒有想到,地母竟曾有這般凄涼的境遇。身為地祇之尊,卻被所愛的男子如此絕情對待。難怪她恨了這樣多萬年,也不願消散。
她半晌才說:“但是,上古史并未記載蓮業神君與地母、西嫘有何關系。這裏邊,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練風歧也是頭一次聽到地母提及這段恩怨,也:“上古史的确沒有記載。對蓮業,只記載了戰績與功德。”
“什麽?沒有記載我是他的妻子嗎?”
見對方兩人搖頭,地母不再說話。她好不容易從地底重獲自由,一出鬼界就收到練風歧的求救,她先瞄到一眼孔嫀,去天上天後,竟又見到這個軒轅辰绾。此女的樣貌,跟她如出一轍。她立即将其魇鎮,也正是以軒轅辰绾的身份,她才得以帶着練風歧離開。
然而,她也有些迷惑,這個軒轅辰绾是誰?她尚有一縷殘魂在此,難道她那不全的魂魄也已轉世新生?那她又算什麽?該如何自處?
練風歧問:“娘娘現在有何打算?”
地母道:“既然西嫘已現世,我要去找一找那個狠心負義的男人,看看他有沒有轉世。”
煉風歧提議:“娘娘,要不然,你換一具身體?你現在魇住這軒轅辰绾身份不一般,天帝定會大力搜尋他女兒,我們走到哪裏都不方便。”
還有一個原因,他準備帶上這軒轅辰绾,去會會玹琏。
地母卻不同意:“軒轅辰绾在我手上,他們能奈我何。”她已化成了魇,無法奪舍,軒轅辰绾是琉璃無垢之體,正好蘊養着她。而且,她就看上她的外貌了。
練風歧道:“那好吧。可娘娘準備去哪裏找人?”
地母看向孔嫀:“這一世,你可有戀人?是誰?帶我去看看。”萬一那人轉世後,還是在與西嫘糾纏呢。
孔嫀心裏咯噔一下,練風歧已道:“娘娘,她是單戀。對方就是将這往生橋再造之人,天界最強的少帝,道號玹琏。”
“天界最強……”地母呼吸急促起來,眼裏現出了異樣的瘋狂。
孔嫀和練風歧臉色都變了,從前蓮業就是天界法力第一的神君。
練風歧道:“娘娘,你若前去,玹琏必有辦法将你逼出軒轅辰绾的身體,說不定還會讓你的殘魂泯滅。我們就悄悄看一眼,先确認玹琏是否你要找的人,再從長計議如何?”
地母道:“好。”她也怕被泯滅。
練風歧指着孔嫀問:“那她……”
地母道:“先關她在這裏。”
她說着已造出一個魇境,将整個石室封起來:“西嫘,沒有我放你,你絕無法離開此地。別想着逃,老實等着我回來。”
孔嫀心下失落,知道對方所說是真,地母的殘魂,在這百萬年間,已變成神魇,通常來講,魇之力本就在魔之上,何況是神之魂化成的魇。她如今心懷仇恨,怨力極強。
對方兩人離開後,孔嫀催發出數個光球,讓眼前不要過于昏暗可怖。
黑水裏的死煞又開始密匝匝向石臺湧漫,想要爬上石臺,吞掉孔嫀這唯一的活物。孔嫀沒日沒夜應付死煞,耗費了頗多精力。
正坐在石臺上喘氣,地母和練風歧回來了。
地母的神色有些奇怪,她盯着孔嫀:“他果然也轉世了。玹琏。”
孔嫀的心陡然沉下去。不,不可能是帝尊。即便只是前世,她也不希望帝尊屬于過別人,與別的女子成過婚。
但她随即又想到,地母一生功績良多。如果是帝尊,他不可能這樣殘忍對待一個同為正道的正神。這裏面,一定是有誤會。
她道:“地母娘娘,不管前塵如何,但我和帝尊都是新生的人,我們有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已經不記得前世,你不能把我們牽扯進你的恩怨,這不公平。”
地母嗤笑:“公平?我遭受這樣久的煎熬,你們卻忘記了。難道這就公平?”
“西嫘,哦,你現在是叫孔嫀,我會想法再種出輪回草,讓你和玹琏都想起我們的過去,我倒要看看,憑什麽你們可以這樣輕松地過新生活。”
練風歧不敢置信道:“娘娘,你不殺玹琏報仇了?”他無心情愛,更不懂女人,地母之前恨意滔天,恨不得立即手刃玹琏,怎麽才遠遠看了一眼,就決定不殺對方了。
“輕易地殺了他,多沒意思。我要把他,把西嫘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部還給他們。”
練風歧想了想:“那,我們先去人界吧。我約了妖魔二界的首腦,明天會面。”他徹底與天界決裂,自然要另尋盟友。
地母道:“好。”找不到輪回草,就沒必要在地底逗留了。
妖魔二界的首腦?孔嫀聞言,立即打起精神。煉風歧約的人裏,竟有隐瀾哥哥。她必須抓住這個機會逃離。
孔嫀被練風歧押着,來到一處城鎮的酒樓裏。
只有練風歧去了那三界會晤的廂房,孔嫀與地母待在隔壁房間,她被地母封上了口舌,沒法呼救,地母守着她,她也沒法跑出房間。
隔壁漸漸有聲音響起,分別是夙無厭,百裏绮心,又過了一陣,孔嫀終于聽到了墨隐瀾的聲音。
那熟悉的嗓音,讓孔嫀幾乎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地母看看孔嫀,發現了她的異樣。
孔嫀避開地母視線,力持鎮定,她必須得想個辦法,讓墨隐瀾知道她在這裏。
很快,隔壁就聽不到任何動靜,孔嫀知道,一定是他們布下了結界。至于商議的內容,多半是如何攻打天界。
糟糕,有了結界,她就更難給隐瀾哥哥傳遞訊息了。
孔嫀正思索,只見窗外飛來一道流光,是一道信符。可她的手被捆仙索反縛在身後,哪裏搶得過地母。
地母打開那信符,閃現的字跡令她的眼神更加幽暗——“在哪裏?收到信符,将其引燃。”
不能引燃,地母便捏碎了信符,她道:“你們的帝尊,倒是很關注你這個下屬。”
知道帝尊在找她,孔嫀心中更急了幾分,但她說不出話,幹脆坐到椅子上,閉上眼睛,狀似假寐。
隔壁果如孔嫀所料,是在商議進攻天界之事。
夙無厭道:“妖皇比我們更清楚天界形勢,以妖皇之見,若魔界進攻天界,第一個目标選哪裏為好?”
墨隐瀾:“諸虛天,雖暫時拔除龍頭,整體實力卻還在,可趁勢給予重擊,使其再難複起。”
百裏绮心道:“不錯,諸虛天那群和尚最是讨厭,每回對抗魔界都是他們沖在最前,不如趁着明谛法力未複,将其徹底鏟除。”
夙無厭略思索:“要将諸虛天連根拔起,魔界定也要損耗大量兵力。且若久攻不下,天上天必會增援。”
墨隐瀾道:“這有何難,妖界也同時出兵,分散天上天關注即可。”
百裏绮心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頓時大悅,嬌聲道:“妖皇這般善解人意,叫人家這心裏,如何放得下你嘛。”
夙無厭和練風歧眼角都抽了抽。墨隐瀾輕抿了口茶,視線轉向窗外。
他們是在二樓,窗外飄飛着一朵朵絨羽,細小而雪白,像蒲公英似的。
墨隐瀾略擡手,就有一朵雪絨飛到他指尖,他看着這帶有淡淡五色彩光的雪絨。
百裏绮心正在說話:“但是,得防着玹琏去支援諸虛天,鬼君說有辦法拖住玹琏,是什麽辦法?”
墨隐瀾已冷着臉站起身,大家詫異看向他,只在瞬息間,他手中的風暴已将一面牆體粉碎,巨聲中破出個大洞。
衆人立即就看到了隔壁房間的孔嫀和軒轅辰绾。
墨隐瀾來到孔嫀身旁,化出玄冰刃,割開捆仙索,道:“嫀嫀,你怎在這裏?”
孔嫀指着嘴,朝墨隐瀾嗯嗯兩聲。墨隐瀾幫她解了禁咒,她趕緊道:“我被他們抓來的,隐瀾哥哥。”
墨隐瀾目光掠過夙無厭三人,寒聲道:“你們約我來此議事,還把妖後捉來?怎麽,擔心妖界不同意出兵,想脅迫我?”
百裏绮心先反應過來,道:“妖皇不要動怒,這可不是魔界做的。鬼君,難不成是你?這位可是妖後,你不知道?”
妖後?練風歧愣了一瞬,他腦子轉得極快,道:“我近來閉關修煉,真不知妖皇娶了妖後,更不知她是妖後。既是如此,我向妖皇賠個不是,您盡管将妖後帶走。”
百裏绮心勸道:“不知者無罪,鬼君既已賠禮,妖皇就算了吧。”
墨隐瀾沒有罷休的意思,打量孔嫀:“他有沒有傷着你哪裏?”
“沒有。”孔嫀搖頭,她已給墨隐瀾添了太多麻煩,不想再給他生事。
練風歧生怕孔嫀說出他如何逼問她,聞言松了口氣。
看到墨隐瀾竟關心孔嫀,旁觀的地母先是詫異,然後露出一個極為諷刺的表情,嘴裏更是哼笑一聲。
“軒轅辰绾?哈,我們正要找你。”百裏绮心早盯上對方,礙于墨隐瀾正在發作,沒有提起,對方倒還主動發聲了。
墨隐瀾也看向軒轅辰绾,他立即察覺,對方的神色和氣息有異。
練風歧唯恐地母阻攔孔嫀離開,忙道:“娘娘,是我們冒犯在先,妖皇不追究已屬寬和。”
地母詭異地笑了笑:“知道了。”
“娘娘?”百裏绮心問練風歧。
練風歧征詢地母後道:“她現在不是軒轅辰绾,而是地母神魇。”接着将其來歷說了說,當然那些情仇糾葛則未提。
衆人都是一怔,百裏绮心先笑道:“魇魔本一家,恭迎神尊。只要是天界的敵人,就是我們的盟友。”
墨隐瀾無心多留,帶着孔嫀先走了。未免玹琏擔心,孔嫀立即遞了信符出去。
将孔嫀送到紫上闕外,墨隐瀾終是道:“我同意玹琏将你帶走,他就是這樣保護你的?”
孔嫀解釋着:“他不可能每天只守着我。我會努力變強,以後也能保護重要的人,而不是只被別人保護。”
見墨隐瀾沉默,孔嫀認真道:“隐瀾哥哥,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
墨隐瀾扯出笑容,放她進去了。孔嫀一消失,他臉上的笑意也随即消失。
他道:“出來。”
地母随着他的話現身。
墨隐瀾問:“偷聽他人說話,還上古神君?”
地母道:“将她送到其他男人手上。啧啧,這哪裏還是你啊。”
墨隐瀾嗤笑看她:“你在胡說什麽。”
地母:“上輩子欠人的債多了,下輩子果然是要還的。前世你那樣無所顧忌地折磨她,這一世竟然這樣小心翼翼。”
墨隐瀾的目光徹底變得森然。
——
孔嫀到了不久,玹琏也趕回來了,孔嫀一下就朝他沖過去:“帝尊。”
玹琏輕拍她的背,輸入法力在她身體游走一圈,沒發覺異樣,方問:“練風歧抓走你的?”
孔嫀點頭:“嗯。”
“天女是否也被他抓走?”
孔嫀頓了頓,道:“是,她應該還在人界,我是被墨隐瀾救出來的。”她随即将妖、魔、鬼界三界會晤之事告訴了他。
玹琏道:“看來,魔界很快就要進攻天界了。”
孔嫀點點頭。
她沒提軒轅辰绾被地母魇鎮之事,因為,那不可避免要提到地母的前世之說,她還沒想好怎樣告訴他。
見玹琏只是發出了一道信符,孔嫀問:“你不去找天女嗎?”
“天上天派出很多人在找她。”他無法面面俱到,只能先确定孔嫀安全。
孔嫀沒有多勸,她道:“我要去火陣。”
玹琏自然随着她,見她徑直進了書房,他有些詫異地跟進去,孔嫀正踮着腳,一本一本查看書架最上方那些厚重書籍。但他知道,她可是從不看厚于指甲蓋的書。
“你在找什麽?”
孔嫀依然仰着頭:“我找上古史。”
“上古史?我這收藏的都是珍本,那種普及本你應到藏書閣去看。”
孔嫀聞言也不找了,索性走到他面前:“帝尊,你看過的書多些,你可知道蓮業神君的生平呢?”
“當然知道。”
孔嫀:“不是說他的功績,是……他有妻子嗎?”
玹琏奇道:“你問這做什麽?”
“我就是喜歡聽這些八卦,可以和師姐她們讨論。”
“……”玹琏無奈:“有的,之前在一本書裏看到過。”
孔嫀正要問是誰,已聽他道:“是地母。”
孔嫀的臉瞬間變白,從頭涼到腳,她低着頭,手指在幾本書背上亂撥,沉默不語。
玹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孔嫀搖搖頭。
玹琏不喜她這樣,将她的臉托起來,孔嫀與他對視片刻,問:“帝尊,若你和一個女子結為夫妻,那一定是愛着這個女子,才會如此吧?”
“那是自然。”他愛着孔嫀,才會想擁有她。
孔嫀緊抿着唇,心中沉悶揪痛。
玹琏察覺到她的不安,問她:“我回答錯了?”
孔嫀搖頭:“沒錯。那帝尊,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前世是怎樣的?
玹琏不解她為何突然提什麽前世:“沒想過。我好像同你說過,人應重當世,沒必要去管前世。”
“那萬一,你前世有很喜歡的人呢,你能放下嗎?”
玹琏:“人轉世皆要忘卻過往,就是為了不讓天地人倫的秩序混亂。我根本一無所知,何談放不放下。”
孔嫀看着他,他這樣的冷靜而理智,對往世的情緣,沒有任何的觸動,也沒有任何的懷念和遐想,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不同嗎?
她不死心繼續問:“那我呢,這輩子你喜歡我,那你不想來生也和我在一起嗎?”
玹琏終于弄明白她在糾結什麽,他握着她的手擡起:“如果是你,我會祈望在我身邊的,永生永世都是你。”
如果是你,我會祈望在我身邊的,永生永世都是你。
孔嫀鼻尖發酸,她緊緊抱着玹琏,将臉貼在他胸口。不管他是不是真這樣想,他肯對她說這樣的話,她已經很滿足。
玹琏摸着孔嫀的頭頂,他的小孔雀一直都大大咧咧,何時也這樣多愁善感了。
為了安撫她的情緒,玹琏從法域取出兩個錦袋,放在書案上,他道:“這是我專門給你做的,你看看。”
見有禮物,孔嫀瞬間忘記地母帶給她的不快。
她打開一看,一個袋子裏全是羅襪,白色的,粉色的,淡黃的……襪口還繡着小小的花,另一個袋子裏全是繡鞋……
“可要試試鞋子合不合腳?都是能禦極火的。”玹琏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是想,自然是合腳的,她的腳,他可比量過好多次。
豈料孔嫀激動道:“你是什麽身份?全天界都盯着你的舉動,你怎麽能去做女子的鞋襪?你不會把布煉好了給我自己做?”
等表揚的帝尊默了默,她不是應該感動得主動獻吻?其實他還準備了別的,看來果然還不宜拿出來,以免更驚吓到她。
他道:“我用了法術的,別人看不清我的臉。”他也不想引起熱議。
孔嫀這才放心。
她隔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那西嫘女神呢,她跟蓮業神君有私人交情嗎?”
怎麽又扯回來了。玹琏道:“這就沒看到記載了。不過,既然同列十天神,應當也是朋友。”
“只是朋友嗎?你再好好想想。”
“真的想不起來。”對常識與技能以外的,他大都略過不看。
玹琏記起孔嫀和溫泠那時在令彰殿裏,大肆讨論天帝天後的八卦。現在又這樣熱衷于議論上古神君,也是有點兒頭疼……
“嫀嫀,我不喜歡跟你讨論別人的八卦。”
“哦。”孔嫀向來介意他的喜憎,見他明确指出不喜,道:“那我不說了就是。”
“你怎麽不問,我喜歡跟你做些什麽?”
魚兒傻傻上鈎:“那你喜歡跟我做什麽?”
玹琏露出笑意,孔嫀最受不了他笑得這樣燦爛,她根本毫無招架之力。這個時候,他就算叫她去跳冰湖游一圈,她也會去的。
“我喜歡和你…”他在她耳邊說幾個字。
孔嫀頓時臉發燙,任他将她抱到寝間的榻上。
玹琏将孔嫀的手捉在她頭頂,欣賞着她只為他而展露的無助和嬌怯,慢慢沉下身。
他慣于掌控和主導,這個時候也如此。孔嫀感到身體和意識都不再屬于自己。
“帝尊……”她情不自禁叫着他。
孔嫀半阖着霧蒙蒙的眼睛,飽滿的雙頰鮮嫩水潤,散亂的發絲有幾縷落在鼻尖,惹人憐愛至極。
玹琏注視着她,突然道:“叫夫君。”
孔嫀張張嘴。
他笑道:“太小聲了。聽不見。”
孔嫀:“夫……”
她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地母的話,有些愣神,那個君字在她舌尖停住。
玹琏咬她的頸側肌膚抗議:“這個時候你還能走神。”
孔嫀還在喊疼,下一刻已被他掐着腰翻轉伏在榻上,再也沒有辦法再想其他……
她還是和上次一樣,半夜自己就先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上午,孔嫀醒來時,房間又只得她一人。她望着屋頂,有微微的不樂。
等她坐起身,還沒來得及下床,就見玹琏端着個玉碗走了進來。
對方沒有穿外裳,只穿着白色中衣,如緞的黑發也未束起,盡數披拂在身後。
他的發跡生得好,鬓角若裁,這樣随意散着長發,透着難得的慵懶散漫。
孔嫀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帝尊,就怔怔坐在原位,只看着他。
玹琏将玉碗放在桌上,坐到她身邊:“在生氣?以為我又不在你身邊?”
在他進屋的時候,她就将原本微噘的嘴收好了,怎的還是被發現了?她道:“哪有。我這樣大度的人。”
“是麽?”他故意曲解,手直接探到她的小肚皮摩挲:“我摸摸看。”
“啊!你走開!”孔嫀笑着去拍他的手,好癢。
玹琏果然走開了,他将桌上的荷尖玉露端給她:“來,喝這個。”
孔嫀望着碗裏晶瑩剔透的甜羹:“……你做的?”他還穿着中衣,不可能出過火陣了。
玹琏:“嗯。給你補充元力的。”
孔嫀心裏美得要上天,拿過銀匙一口一口吃起來。
他又道:“這次重修過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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