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以後/第 96 章 丫丫
林神醫為衛明沅推算的生産日子在九月末, 于是進入了九月,整個寧王府便戒嚴起來,其中最為緊張的莫過于寧王宣逸。
夜裏不敢睡熟, 但凡衛明沅有個動靜宣逸便會紮醒,盡管大多數時候都是虛驚一場, 要麽是上夜,要麽是腿抽筋,要麽是翻身, 總之不是宣逸忐忑等待着的那個。
衛明沅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數月以前也曾提過分房睡,她相信他不會胡來, 看着他不得安歇,心裏既感動又內疚, 如今, 更是又一次提起。
宣逸聞言搖頭, “你如今白日晚間歇覺的時候多,我都陪着, 足矣。更何況, 我若是不能陪着你,反倒會念着你,更入不了眠, 倒不如多陪着你。”
當然,更深處的原因是,他希望能在她有需要的時候陪着她, 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而不是,讓她獨自承受嬰兒忽降的彷徨和無助。
衛明沅聽了,也知他放心不下她一人,即便讓春兒等人守夜,他也是不會放心的,只好作罷。只是,不管是需要還是不需要,她每日總會在榻上多待一會,讓他能多歇息片刻。
經歷了幾回虛驚一場以後,九月終于過半,宣逸總是看着衛明沅的大肚子戰戰兢兢,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了又或是碰了。那什麽榮秀玉不就是摔了一跤早産而後差點過去的嗎!
細數起來,先于衛明沅生産的幾位“熟人”,除了太子妃和李淑慧,其餘幾個,都不甚順利。
榮秀玉是摔了一跤早産,衛明昭則是害人反害己導致難産,誕下的孩兒是個啞巴。随後的陳皇後雖然成功誕下了七皇子,但到底年已不惑,高齡了點,自然也不甚順利。至于韓王妃孟常茹,則有些特別,她懷了雙胎,那本是大大的喜事,但她年紀尚小,身子還未長開便生育,生産時亦遭遇了難産,最終生下一龍一鳳,那皇子卻活不下來,孟常茹更是因此壞了底子,以後怕是不能再生,也不知她日後會有怎樣的遭遇。
如此種種,也由不得宣逸不提心吊膽,生怕衛明沅有個萬一。
這些心思,他卻從未在衛明沅跟前表現出一絲一毫,怕害她緊張害怕。且,他希望自個成為她能夠依靠的存在,這樣的忐忑不安,自然不能叫她知道。
對于生産,衛明沅是忐忑的,但也沒有到害怕得戰戰兢兢的地步。古代的生産條件的确是落後了點,但寧王府找的穩婆、用的東西,甚至是林神醫都是最好的,避免了一些生産的風險,另外,雖然豆豆說了不會幫她,但卻沒有阻止她從空間裏取靈泉水,有了這個,她的生産其實毋需擔心太過。
她此前唯一的擔心是這具身體年歲尚小——十六,身子還未長開,會遭遇孟常茹同樣的境地,但有了豆豆的保證——她經過靈泉水改造的身體足夠強大,于是唯一的擔憂放下。
剩下的只是對未知的忐忑。
九月二十三這一晚,衛明沅在睡夢中被肚子的一陣抽疼疼醒,起初并不為意,以為又是“炸糊”,不忍讓宣逸勞累,于是忍了。
抽疼很快便歇了下去,她以為今夜就這樣了,誰知沒過多久肚子又疼了起來,仿佛母女連心,她終于有了要生的預感,于是推了推宣逸,後者不用他發話便睜開了眼。
“阿沅可是要起夜?”他問,一般她主動推他的時候,皆是她需要上夜的時候,因而他由此一問。
緩慢的鈍痛衛明沅還能忍得住,她笑着與他說,“宣冉之,我好像要生了。”
宣逸一驚,伸手探了探她額頭,而後指着他的手鎮定地安撫她,“阿沅莫慌,我這便去喚許嬷嬷來。”
衛明沅臉上挂着淺淺淡淡的笑,點了點頭。
他也不離她,只是高聲喚起了寧一的名字,後者很快便出現在簾子外,單膝跪地候命。
“寧一,去喚許嬷嬷來,另外派人去衛府通知岳父和岳母,王妃要生了,着人去做準備。”
寧一領命下去,衛明沅聽着他條理清晰,鎮定自若地吩咐,心中的不安稍稍平複了一些,卻不知,他沒有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正緊張地貼着亵褲擦汗。
“阿沅感覺如何?”他回過頭來溫和地問她。
衛明沅搖了搖頭,“停下來了,現在不如何疼了。”
聞言,宣逸也沒說什麽,伸手在她的手腳上按摩起來,不讓她太過疼痛。
過了一會陣痛又來,衛明沅忍了一會以後,額角沁了些許細汗,趁着自個還能控制得住的時候,伸手在枕頭底下摸了摸,卻是從空間裏掏出一個玉瓶來——裏頭是她準備好了的靈泉水。
她将它放在他掌心裏,讓他握住,道,“王爺可還認得此物?”
宣逸接過,打開瓶塞聞了聞,點頭,眼睛探究地看向她,不解卻隐約有了猜測。
“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場,我倒是希望我用不上,便留在王爺此處保管罷。”她道,說完悶哼了一聲,顯然是有些疼得厲害了。
宣逸手掌握緊,珍而重之地将那一小瓶靈泉水貼身放好,而後繼續安撫起衛明沅來,“莫擔憂,阿沅可是佛緣深厚之人,佛祖會眷顧阿沅的。”
衛明沅當下也沒有反駁他,所謂的佛緣深厚還不是他弄出來的,只是含笑點頭。
沒過多久,許嬷嬷便來了,讓宣逸扶着衛明沅慢慢走一走,如此等下才能生産得更加順利,而她則領着穩婆收拾起了産房以及一應物什。
待衛明沅疼得再也走不動時,衛清朗和趙氏、衛明哲趕來,她只來得及與他們打個照面,便被宣逸抱着進了産房。
宣逸卻沒有再出來過,一直到衛明沅生産完畢。所謂晦氣的說法,他是不信的,她和他們的孩兒,是他畢生的運氣和福氣,何來的沖撞?
衛明沅倒是不希望他看見她狼狽的樣子,她可以想像自個渾身冒汗,青絲淩亂地貼在臉上,咬牙使勁時的面目猙獰,那一定很醜。因而,盡管他能為她留下來,她很是感動,可還是勸他在外頭等着。
宣逸自是不肯,說什麽都要留下來,衛明沅疼得沒有力氣與他争辯,只好随他,只是被他握住的手反握,用力收緊。
于是,宣逸親眼見證了衛明沅艱難生産的一幕,心中顫顫。他想,恐怕女子生産比之鲛人殇的毒還要來得更疼一些,否則阿沅不會如此狼狽。
縱然狼狽,卻也是令人震撼和心疼的,宣逸那一剎那只有一個想法,再也不讓她受罪了!一個,就只要一個就夠了。
衛明沅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跟着穩婆和許嬷嬷的指引吸氣呼氣憋勁用力。宣逸的手被她抓破了,也渾然不知。
也在産房中的趙氏見了,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開口,當下可不能讓閨女分心。
宣逸對此一無所覺,他只是看着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某一刻他極想就這麽把靈泉水拿出來灌下去,卻在對上她堅定的眼神時猶豫了,還是再等等吧,他不能剝奪她堅強努力的權力。在這一刻,宣逸和豆豆的想法達到了一致。
當天空透着冰藍之色的時候,一聲響亮的啼哭終于響徹了寧王府,宣冉之親手為他家小郡主剪的臍帶,喜愛之情表露無疑。
趙氏見了,與許嬷嬷對視一眼,悄悄松了一口氣,教起了他如何抱孩子。
待宣逸學會并且抱上了軟綿綿的小棉襖之時,床上的衛明沅已經被收拾妥當,臉色雖然有些不好,但精神頭尚可,沒有虛脫,也沒有病怏怏。
宣逸于是抱了小郡主坐在她床前,将閨女放在媳婦轉頭便能看到的地方,溫柔地捋了捋她鬓間的發,言道,“阿沅,謝謝你。”
興許因了孕中用靈泉水滋養的緣故,才出生的小郡主不似別人家皺巴巴的紅雞蛋,反倒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嫩生生的,讓人看着就歡喜,也喜歡,便是見多識廣的穩婆也忍不住贊起小郡主的容貌來,那可是極其少見的。
“看不出來像誰。”衛明沅看了好大一會,如此評價。
“娘說,咱家丫丫額頭似我,眉眼也像我,耳朵和鼻子似你。”宣逸淺笑着回道。
衛明沅再看了一眼,還是分不清哪個似哪個,只好作罷,而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宣逸見了,拍了拍她肩膀,輕聲哄道,“阿沅辛苦了,睡吧。”
他手一下一下地輕拍,她漸漸扛不住困乏,沉沉睡去,宣逸附身過去,在她額上印下感恩的一吻,“晚安,我的大寶貝。”
小丫頭似有所感,不甘示弱地發出一聲嘟哝,宣逸看了一眼,同樣小心翼翼地用嘴皮子擦過小丫頭的臉頰,細語輕聲,“晚安,我的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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