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妻迷/第 141 章

沈昀摟着水沂濪, 不顧她因為抗拒而僵硬起來的身子,不斷親吻着她的耳朵, 她的脖頸。

許久後當都放松了警惕時, 他眸中劃過一道陰冷的光, 手中軟劍陡的在他的內力驅使下直了起來在一瞬間朝輯命射去。

輯命本就受盡打擊, 整個人被憤恨充斥着, 未想在自己還沒動手時, 沈昀的軟劍就向他刺了過來,縱使他有極力躲避,那劍還是刺中了他的胸口。

輯命悶哼了一聲, 單膝跪在了地上。

看到這一幕, 沈昀滿意的輕笑了聲,那只還摟住水沂濪的手一直輕撫着她的背部,布滿紅光的眼眸一直幽幽的緊盯着輯命胸口那擴散開來的血跡。

水沂濪感覺到不對勁, 立刻轉頭朝輯命看去, 頓時睜大了眼睛:“輯命!”她瘋狂的想要推開沈昀去看輯命而不得,只是哭着的憤恨大罵:“你為什麽還要殺他?為什麽?你放開我,混蛋, 你放開我。”

沈昀摟緊她:“乖, 我不殺他,我讓他自生自滅。若他帶着傷能從我的人手裏逃走, 便就算他命大。”

這還說不是殺!那一劍分明刺到了輯命的胸口。

沈昀冷冷的下令:“若是能磨死他,重重有賞!”言罷不顧水沂濪的又罵又打,抱着她離去。

随着他們離去, 那些絕頂高手都朝輯命攻去,輯命嘶吼一聲,瞬間向後移了一大段距離,兩手的飛镖朝對方射去。

快狠準,立刻死了兩個人。

都沒想到一個将死之人還能有如此爆發力,便立刻好生警惕了起來,圍着輯命與其打了起來。

黑夜中,一棵不粗不細的樹後走出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是十歲的小珂。

他神色冷冷的看着縱使受傷卻還能應付的了這麽多高手的輯命,眸中竟是這個年紀不可能該有的殺氣。

他從不相信那所謂的理所當然的必死無疑,只要自己親眼看到對方死了,那才是真正的必死無疑。

他雖小小的卻布滿繭子的手指間夾着一枚藥丸,他擡起手,正要将那枚藥丸打向輯命,卻被人按住了手。

他立刻警惕的擡頭望去,見到竟是沈修珏,抿起了嘴。

沈修珏沒解釋太多,只是道:“你知道我只會為你爹好,所以,我說輯命不能死,便不能死。”

早就知道這個孩子不簡單,此番見到其這番作為,倒也不奇怪。沈修珏自己也是從小就心狠手辣之人,也并不認為小珂這樣有什麽不好。

小珂相信沈修珏,便低頭将藥丸收了起來。

沈修珏朝那群打鬥的人走過去,磁性的聲音淡淡的穿過黑夜到所有人耳中:“住手!”天生的王者壓迫力讓那些人立刻停下了動作。

他們見到是當今聖上,便跪了下來:“皇上!”

沈修珏看着已滿身血卻還不屈服的輯命,淡道:“放了他,有什麽事情朕擔着。”

“這……”他們面面相觑,終歸是沈昀的人。

沈修珏冷了臉色:“你們有兩條路,要麽與朕打,要麽立刻回去複命。”

都知道當今聖上的武功在沈昀之上,與他打自是不可能有勝算,這根本就是無意義的搏鬥,他們只能應下去向自家主子複命。

輯命已恨上沈家的人,恨上這些有天生優勢的人。他神色冷傲的看着沈修珏,沒有說話,咽了咽吼間的血,強忍着頭暈沒有倒下。

沈修珏看向輯命胸口的傷,見到明顯有向心髒的旁邊偏了些,還有的救。他走到對方面前,負手遞出一顆藥丸,淡道:“這顆藥可以保住你的命。你可以選擇不吃,如果你已放棄救水沂濪的話。”

輯命這輩子活着最大的奮鬥目标便是保護水沂濪,為了她,他自是不會任性,便無力的接過那顆藥吃下。他不會擔心這是毒·藥,因為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知道他就算不吃,也是會死。

吃過藥,輯命便坐下為自己運功療傷,打算先壓一壓傷勢再去為自己找大夫。

沈修珏從小珂面前步過,扔下一個字:“走!”

小珂看了輯命一眼,跟上了沈修珏。

二人回到熱鬧非凡的城裏,一路無言的前行。一大一小,因是堂兄弟,長的有些像,又容貌出衆,倒有點像是父子。

“這塊給阿海,這塊給小齊。”軟嚅清甜的女童聲透過街上的嘈雜聲穿入小珂的耳中,“這塊給四哥哥,這塊給我。”

小珂下意識的停下腳步,轉頭順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只見有幾位小乞丐在分吃月餅,而聲音便是其中一名年紀最小的女童所發出的。

她笑眯眯的眨着最清澈漂亮的眼睛與其他同伴一起啃着月餅,仿若吃着人間最美的美味。

沈修珏見小珂不走了,便也停下了腳步,低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小珂擡頭問沈修珏:“有錢嗎?”

沈修珏沒多問,直接把錢袋給了他,他接過沈修珏的錢袋,再低頭取下自己的錢袋,跑過去一股腦的塞到了那個女童懷裏。

女童被吓了一跳,擡頭就看到默不作聲轉過身離去的小珂。

看着他的背影,她懵懵懂懂的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疑惑的喃喃出聲:“是美人哥哥?”

她的同伴拿過她手裏的錢袋一看,見全是銀子,立刻都驚喜的大叫了起來:“錢,好多錢啊……”

水沂濪、沈昀、小珂、沈修珏都不在,便由容不霏一個人帶着三個孩子玩,她不知道為何都有事走了,只知道她與三個孩子不能亂跑,免得沈修珏他們找不到。

他們一直待在湖邊,終于見到一大一小的到來,便趕緊迎了過去:“哎呦喂!你們這都是去哪裏啦?”

沈修珏摟住容不霏的腰:“不是說了有點事。”

容不霏撇着嘴:“水水與沈昀呢?”

沈修珏:“他們有點私事要處理,別管他們。”

容不霏聞言不安:“不會出事吧?”

沈修珏:“要出事也是沈昀出事,你只擔心水沂濪。”

容不霏沒意見,便沒再多問。

此時沈昀正摟着掙紮不止的水沂濪施用輕功胡亂跑着,他也不知自己想帶她去哪裏,只是發洩般一直未停下。

許久許久後,待水沂濪終于沒有力氣掙紮時,沈昀才帶着她落了地,并将她按在了一棵樹上吻住她。

這一次的吻比上一次還要兇猛,她完全招架不住,只覺得腦袋一陣陣的發黑,鋪天蓋地的只有他的氣息,仿若要将她壓入地獄一般。

完全沒有餘地讓她去思考別的東西,甚至連他和別的女人親昵的畫面,她都無法想起。

熟悉的肉體穿刺聲響起,水沂濪又藏了把匕首往沈昀身上捅了一刀。

他終于放開她那張被揉搓的極度紅腫誘人的小嘴,順便舔了舔她嘴角的清液後,癡癡的笑了起來:“我是不是該慶幸你總是不刺致命的地方?水兒,你還是舍不得我吧?嗯?”

水沂濪順足了氣,嘶吼了起來:“你怎麽可以殺輯命?我恨你!”

沈昀伸手欲給她擦眼淚,卻被她狠狠地拂開:“滾開!”她努力掙紮了下,見掙脫不開,只能低頭傷心的哭了起來。

沈昀貼着她的耳朵:“你看,就算我殺了他,你也舍不得我死。既然如此,你為何不乖乖留在我身邊?為何要跟他走?是你逼我殺他的。”

事到如今,解釋再多也無用,水沂濪不想再多什麽。只能絕望的哭,哭自己害了輯命,哭自己擺脫不了沈昀。

禦前侍衛統領曲然受沈修珏的吩咐終于追了上來,他站在沈昀與水沂濪跟前,面不改色作揖道:“陛下讓屬下來帶話,輯命公子被陛下救了。”

沈昀眯起了眼。

水沂濪立刻擡起淚眸看着曲然,想問什麽,人家卻已經轉身走了。

她愣愣的松了一口氣。

既然是沈修珏救了,那便就一定沒死。

輯命沒死,沈昀自是不快,他氣極反笑,他狠狠地握住水沂濪的肩頭,幽幽道:“那我這一刀挨的真冤啊!”

水沂濪疼的皺起了眉頭。

沈昀低頭看着自己腹部的傷口:“不過我也算是明白,水兒對我不是沒有感情的,輯命對你來說不見得有我重要吧?”

看到他如此神經兮兮的,水沂濪眼裏的淚又流了下來:“你到底想做什麽?你都已經找女人了,為何還要綁着我?”

沈昀突然摟緊她,任腹部的匕首被擠的更深:“我沒有找女人,我只是在引輯命出來。我愛你,一輩子都愛你。水兒,你剛才主動說要跟我回去的,那不要再逃了好不好?你要再逃一次,我不保證自己能再做出什麽。”

水沂濪聞言沒再說話,依舊只是無聲的哭着。

沈昀親了親她的額頭,又變的溫柔無比:“為了孩子,咱們好好過,好不好?”

水沂濪未言。

沈昀擦拭着她的眼淚,緊盯着她完全認命了的模樣,強壓住胸口的疼痛,又道:“我們去找肆意人,讓他給你吃藥,忘記那段不好的記憶,好不好?”

知道她不會回複,他橫抱起突然變的乖順無比的她就去找肆意人了。一路上,他不斷親昵的吻噬着她的眼淚,卻總是無法幹淨。

後來去到肆意人那裏,肆意人直接就搖頭:“罷了,別吃了,不管用的。”

沈昀坐在桌子旁,一直将低頭不出聲的水沂濪摟在懷裏,聞言不悅了:“如何不管用?你那藥不就是洗腦的?”

肆意人無奈道:“我雖被稱為神醫,卻終究只是個人,又不是神仙。若是普通點的記憶,用我的藥或許能壓制下去。可王妃的這段記憶明顯是刻到骨子裏了,感情有多深,這段記憶刻的就有多深。”

随着她的話,水沂濪的身子僵了下,腦子更低了。

沈昀摟緊了水沂濪,實在是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沉默了一會兒,他抱着她就走了。

路上,沉默許久後,他苦笑道:“你不能接受我,都只是因為太愛我?”也是,若不是因為太在乎他,當初看到那個畫面怎會瘋狂成那個樣子。若不是因為太介意,又怎會遲遲不釋懷。

水沂濪沒有說話。

他抱着她直接回到了悅王府自己的院裏,當他将她擱到自己床上才看到她那張蒼白到不能看的小臉。

他知道她如今太厭惡他,而他卻将她摟摟親親的這麽久。

想到什麽,他便将她抱起擱在了椅子上,親自在床上換了一套沒用過的被子。

他正欲再将她抱回去,她卻突然站起身自己跑到床上鑽進了被窩,明顯是生怕他再碰她。

他看着床上鼓起的被子,又捂住自己那開始疼痛的胸口。

她愛他又如何?

卻也厭惡他。

厭惡到被他碰一下就想吐、厭惡到寧願選擇別的男人、厭惡到哪怕抛棄自己的孩子也要擺脫他。

就算愛,也是變質的愛。

他溫柔的道了聲:“今晚你在這裏睡,我去那邊陪孩子。”

知道她不會回答,頓了會,他轉身走出去,輕輕的關住了房門。

随着房門的關閉,他突然捂住胸口吐了口血。

緩了緩胸口的疼痛,臉色蒼白的他滿不在乎的抹去嘴角的血跡,自己去包紮了傷口,換了身衣服就去接與沈修珏容不霏在一起的孩子們了。

剛走出悅王府大門,便見到兩個大人與四個孩子氣氛歡快的朝這邊走來。

小香看到爹爹,趕緊跑過來撲到他懷裏被他順勢抱了起來,她撒嬌道:“爹爹剛才去哪裏了?”

沈昀笑道:“爹爹剛才有些事情走開了,正要去找你們呢!”

小香:“那娘親呢?”

沈昀:“娘親在爹爹屋裏睡覺,今晚爹爹陪你們睡。”

就在父女倆親昵的邊說話時,小珂注意到沈昀的臉色非常不對。他臉色變了變,拉扯着沈修珏:“帶我爹去師父那裏看病。”

沈修珏注意沈昀腹部微微滲出的血跡,知道又被水沂濪捅了不致命的地方。便道:“無礙!”

小珂固執道:“有礙!”

沈修珏這才低頭看向小珂,他知道小珂醫術不錯,既然小珂會如此固執,那定是真的有問題。

他想到之前發現沈昀心脈受損的事情,便對容不霏道:“今晚你帶孩子們在悅王府睡,我帶沈昀去找肆意人。”

沈昀聞言停止了與閨女的親昵,挑眉看着沈修珏:“又想做什麽?”他對沈修珏還因輯命的事情有怨氣呢!

容不霏知道沈昀定是又有傷,便從他懷裏接過乖巧的小香,招呼着孩子進王府了。

沈修珏不理唧唧歪歪的沈昀,将他帶回了肆意人那裏。

肆意人見到是沈修珏陪着沈昀來的,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知道他們過來絕對不會是因為沈昀腹部的傷。

沈修珏見到肆意人的表情,冷道:“你似乎并不意外我們的到來。”

肆意人打了哈欠,過去撚過沈昀手腕,過了會後無奈道:“果然是有心疾。”

剛才沈昀帶水沂濪過來時,他就發現沈昀的臉色不對。以他的醫術,一看就估計該是心髒上的事情。只是天色晚了,他也懶得管,反正也不差這一天。而且據他猜,他該是治不了的。沒想到只一會兒就被沈修珏給帶了過來,想來也知他那個資質絕頂的徒弟發現的。

沈修珏眯眼:“心疾?”

肆意人:“對,心疾。”

沈修珏:“不可能!”

肆意人不喜歡被人懷疑醫術,不悅道:“怎的連我都不相信?我說是心疾便就是心疾,是長年心情極度壓抑,受盡刺激而自生的心疾。我話說好了,他這心疾可非普通心疾,說白了就是心病引起的,首先得治了他的心病。心病得心藥醫,我想我可能治不了他。”

沈修珏眸含怒意的看着沈昀:“你自己的身體哪裏出了問題,你定是比誰都清楚吧?”

沈昀也是詫異極了:“我怎會知道還會憑空出現心疾?”他滿腦子都是水沂濪,自是不會管這種一般不會出現的事情。

沈修珏神色冰冷:“治,給我治,治不了,我殺你妻兒。”

肆意人怒了,一拍桌子站起來,憤然道:“怎可這般欺負人?”

沈修珏冷喝:“我就是這麽欺負人,現在開始治。”

肆意人知道沒的逃,便不得不壓抑着心頭怒氣道:“好,我治,我盡全力治,治不好,要殺就殺我一人。但我還是想說,他這樣的,一般藥石無用。”

沈修珏沒有說話,只是緊盯着仿若局外人似的沈昀。

次日早上,沈修珏與沈昀一起踏進悅王府。

這時容不霏他們全都沒起來,沈修珏直接過去将妻兒挖起就回宮了,待會他還要早朝。容不霏本想帶着孩子在這裏玩玩,沈修珏不準,扛起她就走了,一雙兒女屁颠屁颠的跟在後頭。

沈昀讓小珂今天陪着小香玩,小珂應下。

沈昀自己一人去到自己屋裏,在床邊輕輕的喊着:“水兒?”

只是水沂濪卻依舊躲在被窩裏一動不動。

沈昀不知道她是還在睡,還是不想起,便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一直看着她腦袋的方向,眸底壓抑着濃烈的情意。

直到明顯看到她禁不住動了下,他才知道她在裝睡。

知道她根本不想看見他,他卻不想離去。他想與她在一起,哪怕是她厭惡他,排斥他,他也想與她在一起。

以前幾年的不靠近,卻絲毫改善不了他們的關系。那他便試試反向的方法,讓她由一開始的厭惡到後面的習慣他的觸碰。

他的手從被窩鑽進去握住她的小手,不顧她極力的抽拉,道:“今天外面也挺熱鬧,我帶水兒出去玩?”記得以前,他就總是自己在外面逍遙快活,卻幾乎沒有顧過她。

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沈昀:“水兒?”

水沂濪突然掀開被子,不顧沒穿鞋的腳丫與頭發的淩亂落地就想往外跑,卻被他從身後摟住。

她感覺不适,下意識的想掙紮,他立刻道:“你答應過要與我好好過的,試着克服自己腦中的陰影不好嗎?”

水沂濪不得不老實了下來。

沈昀:“我幫你梳妝?”

中秋第二天,就像沈昀所說的,也很熱鬧。他牽着一直沉默的水沂濪在街上行走着。

“水兒想玩什麽、吃什麽、或是買什麽?”沈昀側頭問水沂濪,卻見到她臉色越發的蒼白了。他知道她在嫌他的手髒,胸口不由又泛出一股劇烈的疼痛,他深吸一口氣壓制了那股疼痛,柔聲要求道,“不要想那些畫面行嗎?”

水沂濪低下了頭。

她也不想去想,可是她忍不住。她自己也快被那些畫面逼瘋了,逼的恨不得現在就立刻跑掉,永遠都不看見他。

沈昀:“你以前不總想我帶你去月老廟?我們現在去好不好?”

她點頭。

他在極努力的靠近她,她在極努力的忍受他。明面上一家四口還算和諧,也算是歲月靜好,暗地裏卻是不見得。

兜兜轉轉,又三年,小珂十三歲,小香十歲。

這日水沂濪陪着一雙兒女在花園中畫畫,狀态蠻好。這幾年或許忍受沈昀讓她覺得非常辛苦,但她與一雙兒女相處的非常愉快,就連小珂也變的開朗了不少。

若能一直看到孩子們臉上最燦爛的笑臉,她願意如此忍受下去。

痛苦也快樂。

小香拿着自己的畫朝她跑了過來:“娘親,你看我畫的畫如何?”現在的小香正是朝少女長的時候,那張小臉已更是豔若桃花,有能奪魂的趨勢。

“好!”水沂濪笑着欲接過,卻看到滿身戾氣的沈修珏快步朝她走過來,容不霏火急火燎的跟着。

沈修珏上來就掐住她的脖子,咬着牙,惡狠狠道:“你怎麽不跟他一起去死?”

容不霏連忙握住他的胳膊,急道:“你放開,你快放開她呀!她又不知道沈昀有心疾,她什麽都不知道。是沈昀自己騙你,說她已經知道的。”

沈昀這一招瞞天過海實在是太厲害,就連能看臉色識病的小珂也被瞞了過去,更別說水沂濪。

小香吓的哭啼啼的握住水沂濪的胳膊:“娘親,放了娘親。”

小珂想到什麽,臉色大變的突然跑了。

沈修珏手下的力道可不輕,水沂濪臉色有些不好了起來,她努力出聲:“什……什麽心疾?”

容不霏跺腳道:“沈修珏,你先放開她。”

沈修珏一把将水沂濪推倒在地:“現在就給我去見他。”

水沂濪怔怔的看着容不霏:“阿不,你告訴我,是什麽心疾?沈昀怎麽會有心疾?”

容不霏也不知該如何說,現在耽誤之急就是讓沈昀在死之前見上水沂濪一面。她拉起水沂濪就走。

他們直奔肆意人那裏。

正如肆意人一開始所說的,沈昀這病藥石無用,必須得心藥才能醫。可水沂濪這顆心藥只會加重他的病情,這幾年他一直是在使用內力讓自己的臉色趨于正常,悅王府無人知他的事。

待到今時,他算是被水沂濪将這條命給折騰盡了。

這幾天,沈昀突然消失,水沂濪還在慶幸不用再見到他。不想再見他時,他卻如一具冰冷的屍體一般躺在床上雙眸緊閉着。

小珂只是站在沈昀的跟前,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小香則一直拉着他的手,哭着喊着:“爹爹……爹爹……”

聽到小香的聲音,沈昀終于無力的睜開眼睛,看着小珂小香笑了起來。他迫不急待的解釋着:“爹生病了,只是生病了。”他自是不想讓他的孩子們知道他的死與水沂濪有關。

與小珂小香說了幾句話,他便讓容不霏與沈修珏将他們帶了出去,房裏只留了水沂濪一人愣愣的站在那裏。

沈昀癡癡的看着她,勾起絕美的笑容:“水兒開心嗎?終于不用看見我了。”

水沂濪突然撲上去給他把脈。

微弱,微弱,微弱到幾乎沒有的脈搏。

她臉色煞白的看着他,眸中盡是不可置信:“你要死?”她怎也不會相信那個一直折磨她的男人會死,不相信。

沈昀未答,只是伸出手撫摸着她幹澀的眼眶,輕輕的無力道:“我知道你忍我忍的難受,可我就是放不開你,所以倒不如死了好,死了你便不用看見我了。而且,你那麽愛我,我死了,你就會後悔一直不接納我對不對?我想滿足你,也更想看到你後悔。因為……我恨你呀!水兒,我恨你呀!十年了,我折騰了你八年,你折騰我十年,你贏了。你現在是不是很難過?”

水沂濪的嘴唇動了動,過了會兒,只顫着聲音道了句:“我不相信你會死。”

沈昀一直看着她,仿若怎麽都看不夠:“怎麽辦?水兒,我舍不得你,我還是想你陪我一起死。水兒,如果你難過了,就陪我一起好不好?”

水沂濪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與他四目相望着。許久後,她突然眸含淚水的笑了。她趴在他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麽。

他聞言也笑了:“好……那你親我?”

水沂濪乖乖的親上他的唇,不再有嫌棄。他趁機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唇瓣,為了滿足他,她便深入吻着他。

輕輕的,輕輕的,生怕他喘不來氣。

但最終他還是在她的唇下再也不能動彈。

悅王爺三十七歲逝世,世人都以為只是普通的病逝,悅王府的人也都這麽認為的。

除了小珂。

他站在沈昀的墓碑前,極努力極努力的壓制着對水沂濪的恨意。

那一天,他偷偷看到水沂濪與沈昀的親昵。他知道,這就是沈昀想要的,用死來換取他的愛情。

他也知道,沈昀不想他恨水沂濪,所以他便努力不恨。

大人的事情,小孩不懂。

孰是孰非,其實他也是真的不懂。小時候的很多事情,他也只有朦朦胧胧的記憶罷了。

“哥哥……”穿着一身孝服的小香從遠處跑了過來,“哥哥又想爹爹了嗎?”她的眼眶紅腫,明顯這些日子哭的不少。

小珂:“嗯!走吧!”

小香:“嗯!”

回去的路上,他們遇到一個人,是一個穿的還算幹淨的小乞丐,女孩,十歲左右。

當小乞丐看到小珂時,純淨的眼眸亮了起來,她立刻朝他跑去:“美人哥哥,美人哥哥……”

小珂見到她,愣在了原地。

小乞丐站在他面前,開心極了:“美人哥哥還記得我嗎?真是好奇怪,每次咱們見面都是時隔三年。”

小珂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臉色瞬間冰冷,他越過她就走。

“美人哥哥……”小乞丐下意識的欲拉住他,拉住這個對她最好的人。

“滾!”小珂立刻将她給狠狠地推開。

小乞丐被推的措不及防,他的力道又相當重,她的右腿被狠狠地摔向了地上那顆尖銳的石頭。

她悶哼出聲,瞬間冷汗淋漓。

“哥哥,你幹什麽?”小香想去看看小乞丐的情況,卻被小珂強硬的拉走。“哥哥,你放手,那姐姐受傷了。”

小珂:“一個爛乞丐,別管她。”

小香不贊同了:“什麽爛乞丐?娘小時候也是乞丐。”

小乞丐半趴在地上無助的看着漸行漸遠的兄妹倆,腿上劇烈的疼痛讓她抹起了眼淚。

又是一個三年過去。

已經長成十六歲少年的小珂已是儀表非凡,風度翩翩,比他爹生的還要勾人。可惜氣質太孤冷陰郁,總是讓女孩子望而卻步。

這日他将自己的新研制的洗憶丸融入小香泡制的茶水裏,親自端給正在為小香做鞋的水沂濪:“娘,喝茶。”

如今的水沂濪,依舊是除了照顧孩子,便沒什麽事情可以做。

水沂濪對他笑了下,接過喝下。

一如既往的,幾天過去,小珂依舊是沒能成功的洗去她的記憶,沈昀已經刻入她的骨血中,任何人都洗不去。

每到這個時候,小珂總是會恨自己為何長大的這麽快。可該來的還是會來,他恨也無用。

當水沂濪拉着他說:“小珂啊!你已經長大了,可以挑起悅王府的擔子,可以獨自照顧妹妹了。”

小珂握着拳頭低下了頭。

水沂濪紅着眼撫摸着小珂的腦袋:“娘一直都知道你在給娘吃藥,一直都想娘忘記你爹。娘一直都知道你什麽都知道,娘也知道小珂不是個自私的人,你知道爹想要什麽,娘想要什麽。”

是啊!他不是個自私的人,可他的爹娘卻都是自私至極的人。

在他們眼裏,重要的是彼此,而不是孩子。

這日,她交代了許多,小珂明明不想她走,卻更不忍心去攔着。只能任由自認為終于将孩子養大的水沂濪去到了沈昀的墓前。

水沂濪:“昀哥哥,我說過只讓你等我三年的。下輩子只要我一個,嗯?”

孩子大了,她信守承諾來了。

後來是由小珂親自将她埋在了沈昀的墓裏,夫妻二人,長眠一起。

就如三年前一般,小珂回去時又遇到那個已經長成少女的小乞丐,如今的她穿的雖破舊,卻幹幹淨淨的。小臉清清秀秀的,只是太瘦。

她看到他,下意識驚喜的欲喊他,卻想到什麽,只能失落的低下頭,一瘸一拐的與他擦肩而過。

随着她的漸行漸遠,一直站在原地的他,回過頭來眸色深深的看着她的背影,還有她的腿……

他的嘴顫了顫,仿若想喊她。

暮亥年。

這時的昆南城與未來的昆南城也并沒有多少不一樣。

人仿若還是那些人,卻又仿若不是那些人。該老的,卻是年輕的。該年輕的,卻是小的。

水沂濪睜開眼睛便看到自己被綁在一個廢廟裏,眼前是一幫說陌生,卻又覺得熟悉的年輕男子。

她不是死了嗎?

為首的男子長的還算清俊,只是笑的太壞:“水沂濪啊水沂濪,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現在就在這裏奸死你,以報你對老子那一頓揍。”

她未來得及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那名男子便撲了上來。

她下意識的想躲開時,一把軟劍飛了過來砍斷了那人的手。

她仿若聽不到那殺豬般的慘叫聲,只是看着門前身披米白色大氅的挺秀少年睜大了眼睛。

在少年的相助下,那些人都逃了,他解開了她身上的繩子,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我是悅王府的悅王沈昀,若知府薛大人的公子還找你事,你可以去找我幫忙。”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看着自己小小的身子,一身破舊的衣裳,她終于想起來了這一幕,這是她與沈昀初次見面的時候。是他救了她一命,她自此迷他迷的不輕,仿若着了魔。

這個時候,他十八歲,她十一歲。

她不知道這是夢,還是自己腦中的那些事情是夢。只想着,他們不能重蹈覆轍。

最後他哄了她一陣後轉身離去了,這時,她下意識倉惶的奪門而出,從另一個方向跑了。

夕陽下的風有些大,吹起了少年的衣發,挺秀的背影頗具仙氣。

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看着她越來越遠的背影,剛才的風淡雲輕已不存在,眸中泛出意味不明之色,很沉重很複雜。

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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