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農家釀/第 6 章 (6)

被妹妹帶得也活潑起來了,最起碼不總是那麽副沉悶的表情。

小秋蓉聞言拉着哥哥就往過走,顧知軒無奈地嘆了口氣,牽着妹妹過去了。

王大全回家捯饬菜地去了,畢竟要保證天香樓那邊的供應,留下秀華一整天都在這裏幫忙,

見雲歌進來,秀華擱下手裏的青菜,笑着道,“快快快,菜早都洗完切好了,就等着你這個大廚來掌勺了。”

“您就瞧好吧。”雲歌從不是羞赧的人,嘿嘿一笑就倒油準備炒菜。

竈頭的火燒掉很旺,廚房不時地傳來絲絲香氣,這廚房可比在清河村好多了,最起碼不是露天開放式的。

除了自家人,雲歌這個掌櫃還管着秀華和程遠的飯,不過店裏那三個人,一個吃貨,外加一個厚臉皮,順帶着個跟屁蟲,雲歌想,今天生意好,就不介意他們蹭飯了。

六菜一湯上了桌,呂盈盈撇了撇嘴,心裏腹诽着,這女人也太小氣,連大人帶小孩一共八個人呢,竟然就這麽點菜。完全沒有在別人家蹭飯的自覺。

“小孩子怎麽能上桌?還有,你這個小夥計跟主人家一起吃飯?”

尖酸刻薄的語氣傳入耳中,縱使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況雲歌不是個能忍人的主,“呂姑娘,我們家就是這麽個規矩,你要是不樂意,也可以不吃。”

“表哥,你看她!”

楚翊皺了皺眉,“想必家裏的飯也好了,不如我讓人送你回家去吃?”

呂盈盈悻悻地住了嘴,惡狠狠地瞪了雲歌一眼。

雲歌才不在乎她怎麽想,給兩個孩子夾了菜,讓他們不要挑食,順手給程遠也夾了一筷子,“今天辛苦你了。”

程遠簡直是受寵若驚,立刻表忠心,“不辛苦不辛苦,能幹活我高興着呢,好多人求都求不來,以後我一定好好幹。”

就在這時,一直沒開口的季宗青慢悠悠地來了句,“今天的菜口味偏辣啊?”

雲歌的目光下意識看向楚翊,瞬間又收了回來,“不喜歡你也可以不吃。”

季宗青被堵得沒話說,秀華見氣氛尴尬,連忙打圓場,“吃菜吃菜,這味道辣了也別有一番風味。”

說不上賓主盡歡的一頓飯,到最後,卻吃得碟子裏連跟菜渣子都沒剩下。

商人在一起,談得就是生意。

若不是這頓飯,雲歌也不知道,季家同林家是有合作的,而林家也涉足了釀酒這個行當,原先天香樓的酒,一直都是他們在供,如今卻被解憂酒坊搶占了。

雲歌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做生意本來就是各憑手段,她家的酒占據着新奇,醇香的特點,自然能夠在安陽這塊地方打開市場。

“你這個女人可真不知好歹,若不是表哥讓着你,你以為你這酒坊能開得起來?”呂盈盈可不會想那麽多,在她看了,安陽這塊地,大大小小的商戶,都要看她舅舅林老爺的臉色,現在林老爺不在了,做主的自然就是她表哥。

雲歌笑了笑沒說話,眼看着天晚了,讓兩個孩子先去休息,自己個收拾起碗碟筷子來。

王大全忙活完地裏的活來接秀華回家,雲歌把早就準備好的飯菜裝到籃子裏,“大全哥今個下午就沒吃飯,這是給你留的,讓秀華姐帶回去熱熱。”

兩家人愈發熟悉之後就免了那些客套,秀華收下之後道:“明個一早大全給天香樓那邊送菜,我就跟着過來給你幫忙。”

雲歌點點頭,店裏确實需要人手,可她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孩子,請旁人又不放心,只得麻煩秀華。

打掃完廚房回到堂屋,程遠累得已經開始打哈欠,那三個人還坐在那聊天,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雲歌心裏納悶,你們不累我還累呢,徑直道,“你們怎麽還沒走?”

“得,楚兄,雲歌妹妹趕人了,我這就先告辭。”季宗青笑了,“雲歌,有什麽事就到落槐巷季府去找我。”

雲歌把他送出門,剛轉身就見楚翊連帶着呂大小姐出來了,程遠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

“天色已晚,我先不打攪了。”楚翊頭一回說話這麽文質彬彬,雲歌擡眼去看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暗藏的東西太多,她突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過楚翊。

“等一下。”雲歌說完小跑着往裏走,從屋裏提了兩壺酒,“送你的。”

那天楚翊問她酒坊名字想好沒有,她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句話就是“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她知道喪父之痛不是那麽容易過去的,更何況他跟林老爺鮮少親近,其中曲折不足為外人道也,可惜她現在釀不出一醉解千愁的杜康酒,只好用這百果香來替代。

楚翊穿的不是往昔的粗布青衫,而是錦緞裁制的長袍,提着兩個葫蘆,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但本人是毫無察覺的,嘴角挂着一抹淺淡的笑,看得出心情不錯。哼,那個姓季的,可沒這個待遇。

這副神情落在呂盈盈眼裏,她可謂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要奪過那兩個葫蘆,楚翊雖沒有防備,可到底是個男子,氣力比她大得多,沒讓她得手。

女子不依不撓,“表哥,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小寡婦?”

楚翊靜默着不說話,他從來不知自己對雲歌是什麽心思,亦未曾想有朝一日會有人問他這樣的問題。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同她在一起很舒服,沒有娘親的責難,沒有那個人的哀求,惬意地不知山中歲月幾何。

可再美好的夢總有醒來的那一刻,無數人都要無奈地接受未知的命運,比如他,告別自己悠哉的日子,接過林家的爛攤子。

呂盈盈見他陷入沉思,知道自己的猜想可能要變成現實,愈發地惱怒,可面上仍是一副溫柔的模樣,“表哥,是我不好,我以後不鬧脾氣了,你不要喜歡那個女人好不好?”

楚翊嘆了口氣,半晌才說道,“以後不要說這種話,我同雲歌沒什麽,她是新寡,莫要壞了人家的名聲。”

女子乖巧溫順地點頭,眼底卻是掩不住的銳利與陰沉。

“報喪的人已經從靖州回來了,你爹過兩天到了安陽,你跟他就一起回去吧。”

楚翊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呂盈盈立刻亂了心神,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對?表哥不要趕我回去,我爹整天只想着他兒子,哪裏會管我……”

呂盈盈娘親早逝,俗話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她本人性格驕縱,受不了就跑出來,一年有一大半的時間是住在林家的。

楚翊知道勸服不了她,也懶得再做無用功,他發愁的事情還多着呢,林老爺在世談了筆生意,被人卷了銀錢跑了,林家現在也只是表面的風光,其實內裏早已捉襟見肘,加上他繼承了家業,林家的那十幾房妾侍連還有她們生下的姑娘,上上下下幾十口子人,都等着看他這個村裏來的小子的笑話。

晃了晃手裏的兩壺酒,他煩躁的心驀地安寧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家小楚終于察覺到自己的心意了~

☆、寒窗未必須苦讀

開業那日的客源基礎打得好,之後雖說沒有頭一天顧客盈門,但來往的客人也是絡繹不絕。

雲歌收完錢,會順手送上一塊鹹魚幹,若是留在酒坊飲酒,那還有小菜兩碟,這些不費什麽錢,但針對吸引回頭客,效果可不是一般好。

除了周轉所需,雲歌手裏已經存了不少銀錢,她打聽過了,這安陽城的白馬書院遠近聞名,裏面的夫子學富五車,是個讀書的好去處。

顧知軒雖說沒有正經請師傅開蒙,但顧秀才在世時也手把手地教過他,這孩子自己個也上進,《百家姓》、《千字文》和《三字經》都是念熟了的,只不過這有名的地方不是一般的難進。

據說要進這白馬書院,除卻一年三十兩的束脩,還要由書院的夫子舉薦,考過入院測試,方能成為這裏的學生。

小軒聰慧,雲歌是不擔心這束脩和考試的,但她在安陽城認識的人不多,更別提跟那些老夫子打交道。

從天香樓回來的路上,雲歌一直在想這件事,黃掌櫃倒是指給她一條明路,說是去尋季宗青幫忙,可她實在不願意多欠這個人的人情。

走到南大街的時候,路過林氏貨行,不知怎的,雲歌下意識的就走了進去。

上回那夥計阿慶見了她,連忙打招呼,“許掌櫃來了,今日可是要置辦些什麽物件?”

雲歌想了想,随口問道:“你們這可有文房四寶?”

“有有有。”阿慶殷勤地搬了個凳子給她,“咱們這的文房四寶都是出了名的好,白馬書院的書生也常來買呢,像這上好的,就是湖筆、徽墨、宣紙、端硯了,您是自個用還是送人哪?”

“我家小弟用。”雲歌淡淡地應道,裝作不在意地問:“剛剛你說,白馬書院的人也在你這買?”

“那可不?您也知道,這白馬書院是官學,可不是那什麽窮酸書生去得地方。”

阿慶一番他可是見過世面的樣子,雲歌笑了笑,“那你認識白馬書院的夫子嗎?”

她原本就沒抱什麽希望,見到阿慶搖頭,也不失落,“剛剛說的那幾樣筆墨紙硯,給我包起來吧。”

“您這是想把弟弟送到白馬書院去?”夥計天天跟人打交道,哪會看不出她心中所想,“您跟我家少爺是什麽交情,讓他去給孫夫子說一聲不就得了。”

“孫夫子?”

“那是我家少爺的老師,聽我們掌櫃的說,少爺幼時就是在白馬書院開蒙,當年也考過了童試,但之後因為變故就沒再去過,不過少爺同孫夫子一直都有來往,交情深厚。”

這變故大抵就是他爹娘和離之事吧。雲歌暗自思忖,怪不得他同顧家人熟悉,許是顧知航這世時兩人有過來往,若是非讓她欠誰的人情,那她的不二選擇定然是楚翊,沒辦法,跟季宗青熟的,那是本尊,跟楚翊熟的,才是她自己個。

不過這上學念書的也不是她,須得問過顧知軒的想法才能做決定。

回到家裏,兩個孩子正無所事事地在院子裏坐着,離了清河村那些玩伴,他們在這安陽城才知道什麽叫做孤獨。

“小軒,來,看嫂子給你帶了什麽東西。”

雲歌把剛剛買來的筆墨紙硯遞給他,顧知軒猶豫着不敢接,她笑着問,“怎麽,樂壞了?”

“這個很貴吧。”孩子遲疑地問道。

雲歌把手裏的東西一把塞到他懷裏,當然挺貴的,就這些東西,花了她小一兩銀子,都能割十好幾斤豬肉了。

“我也想要~”顧秋蓉看哥哥有禮物,沖嫂子撒起嬌來。

“嫂子怎麽會忘了我們家小蓉呢。這是五味齋的點心,特意給你買的。”雲歌笑了笑,把背着的布包拿了下來,一邊取點心,一邊問欣喜若狂的顧知軒,“這些天咱們生意不錯,上次不是說送你去學堂,你自己有沒有想過想去哪家書院?”

顧知軒當然是想過的,可是話到嘴邊又躊躇起來,嫂子買這麽貴的東西給自己,那應該是會同意的吧?

見他不說話,雲歌故意逗他,“哦~那你是不想去了。”

“不是不是。”顧知軒急忙解釋,“我想跟哥哥一樣,去白馬書院讀書。”

原來顧知航也曾在官學讀過書,是了,據說顧老爺生前在安陽太守府做主薄,後來太守被彈劾,顧爹受了牽連,回鄉避禍,郁郁而終,留下三個孩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全憑顧知航一人給人做西席養家糊口,可顧秀才本來身子骨就不大好,遭逢大變到最後新婦剛進門就撒手人寰。

“行,嫂子給你去問問,眼看着鄉試近前了,等秋闱一結束,書院就開始招生,你也在家好好複習,能不能進去,還得考試呢。”

顧知軒點頭應下,“我聽哥哥說,入官學需人舉薦,白馬書院的孫夫子是大哥的老師,我小時候見過,不知道能不能請他幫忙?”

孫夫子,看來她想得沒錯,這楚翊和顧知航果然是同窗。

雲歌想得是投其所好的法子,可惜打聽了數日,都沒能問出這孫夫子姓氏名何,有何喜好,聽林氏貨行的掌櫃說,孫夫子脾氣古怪,平日裏就住在白馬書院,甚少外出。

林家這幾日正在操辦林老爺的喪事,楚翊是忙得焦頭爛額,雲歌也不想去打擾他,索性等這一段時間過去再說。

林老爺下葬那日,靈柩從解憂酒坊門前經過,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楚翊,他面沉如水,看不出絲毫哀切,在一群鬼哭狼嚎的女人中間顯得尤為特殊。

有不少鄉鄰圍觀昔日這安陽的首富下葬,看到這番情景紛紛議論,“林老爺這兒子是白認回來了,不肯改姓不說,這親爹死了,連滴眼淚都沒有。”

楚翊自然是聽到了,肩膀一僵,看了站在門口的雲歌一眼,挺直了背脊繼續前行。

雲歌轉身回到店裏,囑咐程遠照看着,自己下了地窖去裝酒。在世上,你管不了別人說什麽,那就只管自己做什麽。

雲歌去林家尋楚翊的時候,已經距離林老爺下葬過了十來天,林府門前的白燈籠已經落了層灰。

跟着迎出來的仆人進了院子,雲歌四下掃了一眼,不由感慨林老爺在世時果然是有暴發戶的氣質,把自家屋子修得這麽“富麗堂皇”,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似的。

楚翊正對着一沓子賬本焦頭爛額,聽到門房通報說解憂酒坊的掌櫃求見,忙打發小厮去接。

見有人進來,頭都未擡,“上次去貨行聽劉叔說了,你是想把小軒送到白馬書院去吧?”

“原來你都知道了?”雲歌也不納悶,之前去貨行拿貨的時候,劉掌櫃跟她有提起過這回事。

“馬上就秋闱了,書院裏不少人今年要下場,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帶着小軒去拜訪老師,請他寫封舉薦信。”合上手中的賬簿,楚翊笑道,“你可是稀客,平日沒事也不見登門。”

“很麻煩?”雲歌不答反問,目光瞥向桌子上那一堆賬冊。

“我初來乍到,自然有人不服,更何況,他纏綿病榻,底下有人動手腳撈油水也不奇怪。你也別站着了,趕緊幫忙看看。”

“還是別了,被人知道可不好。”她沒有窺探林家財富的心思,自然不願攪合到這裏面。“對了,你把書院的情形給我說說吧,我可不想小軒從那裏出來以後變成書呆子。”

楚翊嘆了口氣,知道這累人的活得自己一個人扛,“放心吧,官學每十天放一回假,五月農忙時有田假,九月換季也有授衣假,不會整日都待在書院裏的。教授的內容也不外乎四書五經,我看小軒之前已經粗略地接觸過了,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那便好。”雲歌終于放下心,原來古代的書院也會放假,“只教些四書五經?”

“想什麽呢你?白馬書院的夫子,六藝均有所涉獵,雖然常說寒窗苦讀,也并非人人都說這樣,小軒剛去,須得先從最基礎的學起。”

說話間,楚翊又翻開新賬本看起來,雲歌倒是很認同他說的,讀書這回事,還是須得勞逸結合。

還有一個月就到秋闱,街上不時能看到學子匆匆走過的身影。聽阿慶說,林氏貨行這些天,可從外地運來了不少文房四寶,生意好得不得了,甚至有不少小商販在書院門口擺攤,賣得都是些往年的試題之類,這讓雲歌也不由得感慨古代人的生意頭腦也很不錯。

楚翊終于抽出時間帶着顧知軒去拜訪那位脾氣古怪的孫夫子,雲歌事先準備的禮物都沒有派上用場,被原封不動的提了回來。

“老師不喜歡這些迎來送往,他之前在國子監做祭酒時,因不喜逢迎,才辭官回鄉,入了白馬書院做夫子。”楚翊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不過老師同意給小軒寫舉薦信了。”

雲歌以為,無論在哪裏都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情形,沒成想還真有人抛名棄利,做一朵出淤泥不染的蓮花。但關于孫夫子是怎麽同意的,任她再怎麽問,楚翊和顧知軒都閉口不言。

不過能去白馬書院讀書便好。等秋闱結束,小軒入了書院,就不在家裏住了,雲歌籌謀着,這應季的衣裳得提前準備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不是一般熱,某禾快被空調吹傻了……大家出門要注意不要中暑哦~

☆、量體裁衣須謹慎

眼看着就八月了,學子們要下場,可農戶們也開始忙着收割了。

雲歌家的地雖說都租給了王大全,可除了那兩畝菜地,還有三畝種了糧食的旱地,王大全前兩天來送菜的時候就說,地裏的麥子和玉米眼看着都熟了,問她什麽時候有時間回去收糧食。

但雲歌想得可不是這個,八九月份,且不說要收糧食,就是那葡萄蘋果也邁向成熟二字,這回可好,她的百果香,又能再多添幾個品種。更何況,秋收之後,糧價就下來了,她尋思着也釀上一些糧食酒,畢竟這果酒喝起來勁道小,冬天驅寒還是烈酒為好。

這幾日酒坊生意漸漸淡了下來,安陽城的百姓們嘗過了新鮮的果酒,購買的欲望逐漸降了下來,就連天香樓那邊的需求量,也不如以前那麽多。

不過雲歌也不擔心,百果香酒味偏甜,楚翊為她穿針引線結識了不少城中顯貴的內眷,光憑這一處的進項,就足以支撐整個酒坊的運營。

小孩子長得快,兄妹倆的衣服眼看着又短了一截,雲歌本就打算給孩子們裁制新衣,店裏生意忙沒顧上,這會兒得了空,便讓程遠看着店,喊了秀華去布坊買布。

秀華家裏的活不多,公爹都是跟着老大住。二人早上先是給天香樓送菜,然後到解憂酒坊來幫忙,下午回家把菜種撒上。這還是雲歌提出來的,酒坊客人多自己忙活不過來,更何況有些力氣活女人确實沒辦法做,程遠還小,全都是依仗王大全。

不過因為還有田裏的活,雲歌答應他們農忙的時候給他們放假。

城裏的布坊可不少,雲歌前兩回買布都是在城東菜市場附近的布莊賣的,自家附近的還真是沒有留意過,打從她來到這裏,幾乎日日忙碌,根本沒有時間逛街,這會兒瞧着熱鬧的街市,各式各樣的小玩意,索性放心的逛開了。

秀華見她一臉好奇的模樣,心中好笑,“這都是些尋常物件,怎麽你好像沒見過似的?”

“是啊。”雲歌知她心性單純,不會想到別的地方去,索性大膽承認,順便還找了個完美的借口,“以前足不出戶的,哪有現在這般自在。”

“诶……這小泥人怎麽賣?”雲歌目不轉睛的看着街邊的小販捏泥人,這種民間技藝還是前世跟老總去T市考察時見過,當時作為一大把年紀的剩女,不好意思表示自己還擁有一顆少女心,生生的跟這些泥人彩塑擦肩而過。

“您要選成品的話五文錢,要是指定的得八文。”

雲歌對這些技術活很是好奇,“怎麽個指定法?”

“像是捏個人物的樣子,比方說您自個的,或者您說個模樣,我照着捏就成。”

光靠說的?她以前從電視上看古代通緝犯人就是讓人口述,畫出畫像,這捏泥人這樣也可以?

“那成,我說說,看你捏的像不像。”雲歌笑了笑,“有男子弱冠年紀,身着青衫,體型略瘦,面如冠玉,臉型偏方,雙目有神,嘴角含笑。”

随着雲歌的話語,小販手底下的速度加快,不一會兒,泥人大致的身形已經出來了,她又說了些細節,對方相對做了改善。

“我怎麽瞅着這人像是楚公子呢?”秀華也看得入了迷,等那泥人的面相露出來,她不由得蹙起眉。

“是這位小娘子的夫君吧,您可瞧好了,看像是不像?”

對于小販的誤解,雲歌沒有解釋,讓那小販又捏了顧秋蓉和顧知軒的泥人,喜滋滋地收起來。

秀華瞧她一副得了寶的模樣,笑道,“不捏你自己個?”

她搖了搖頭,離開那攤子才道,“我倒是想,可四個泥人擺一塊,人家還當是一家四口呢。”

安陽城識得楚翊的人不多,雲歌望着手中的泥人,他現在成了林家的主人,想必這副面孔很快就會被人所熟識。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進了幾家小布坊都沒有看到滿意的。

城中有家錦繡布莊,裏面的布匹花色齊全,都是些上好的絲綢錦緞,尋常農家用的粗布是沒有的。

好東西人人都喜歡,更何況那匹淺藍色的錦緞染得恰到好處,合了雲歌的眼緣。

“我們還是走吧,這裏的布最便宜的一尺也要五十文錢呢。”秀華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說道。

布莊的夥計耳尖,一聽這話立刻打消了介紹的欲望,反正像這種窮人,他磨破嘴皮子也不會買的。

買衣服最糟心的是什麽,就是你最興致勃勃的時候,遇到營業員冷不丁的提醒你這件衣服的價錢,或者說你确定要買才讓你試穿。跟現在這情形差不多,雲歌雖然瞧不起這種勢利眼,但人跟人不同,她也沒必要為此生氣。

除了手裏那匹淺藍色的,雲歌還選了一匹鵝黃給顧秋蓉,一匹天青色的給小軒,還要了兩匹白色的絲綢做中衣。

這顏色是選好了,可買多少她下不了主意,轉身問秀華,“做身衣服得幾尺布啊?”

“敢情你連尺寸都沒量就跑來買布了?”秀華哭笑不得,“這個我卻是說不大來的,孩子們個子蹿得快,要不你量了再來買?”

夥計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順手将攤在櫃臺上的布匹一抱,就要放回貨架。

雲歌怒了,提高聲調道,“怎麽着,你們這布匹是不想賣給我,還是說想店大欺客啊?”

店裏也有不少相看的客人,聽到聲音朝這頭看過來。

“姑娘說得哪裏話。”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原本冷眼旁觀的掌櫃忙過來打圓場,“小店也有裁縫師傅,不如你說個時間,讓她去您那量好尺寸,做好成衣給您送過去?”

不止泥人能定制,做衣服也可以?聽起來很高大上的樣子啊……雲歌低頭想了想,覺着自己個也不是那裁衣服的料,也不好經常麻煩秀華,就點頭同意了。“成,那就這幾匹布,一共三個人的,我,還有家中兩個孩子,女孩子八歲,男孩十三歲,各做一件外衫,一身冬衣,和一套中衣。我這兩天都有時間,讓裁縫去城南解憂酒坊尋我就行。”

“原來是解憂酒坊的女掌櫃,請恕老朽眼拙,沒認出來。”掌櫃一邊撥弄算盤,一邊道,“曉得了,一共九件衣服,料子同人工算下來是七兩二錢,給您算七兩,不過您得先交三兩的定錢。”

“這麽貴?”秀華驚詫,“要不還是算了吧,你買上幾匹布,我回家量了給你們做。”

雲歌笑了笑,不花錢怎麽有動力賺錢,“掌櫃的,這是三兩,您收好。裁縫做得不好,我可是要退貨的。”

“您放心,咱家的裁縫在安陽那是有口皆碑,包您滿意。”掌櫃将雲歌兩人送出去,還招呼道,“許掌櫃有空再來。”

夥計也沒想到這兩個人看上去窮酸模樣,居然是個大主顧,可惜後悔也已經晚了。

秀華一路上止不住的埋怨雲歌太浪費,不懂得節儉,雲歌也不生氣,心知秀華是把她當做朋友才會說這樣的話。

“我的好姐姐,快別念叨了,正所謂人靠衣裝,咱們穿得好了,像今天那個小夥計也不敢給咱們臉色看,對不對?”

秀華還是覺得不合适,“話是這麽說沒錯,可為了這個就花這麽多的錢……”

“賺錢不就是為了花的,攢着有什麽用,死了又帶不走。”雲歌不以為然,“再說了,咱雖然說不上富裕,買件衣服的錢總是有的。”

“呸呸呸。快別說那個字,你呀,小軒兄妹倆沒幾年就要娶妻嫁人了,這聘禮和嫁妝可不是一大筆花費,尤其是女孩子,那可是從小就得攢着的。”

雲歌是嫁過人的,早就把這個年代早婚的事情忘了,現在想來,男子十五六歲娶妻,對小軒來說,可沒幾年時間了?

她這邊正尋思着顧知軒有沒有早戀傾向,秀華又丢了個重磅炸彈給她,“還有三個月就是顧大哥的忌日,你這一年的孝期也快過了,自己就沒什麽想法?”

最終這個話題還是被雲歌糊弄過去了,她這具身體才十六歲,二嫁什麽的先靠邊站。

這個時代的裁縫多為男子,量體裁衣總是有些避諱。錦繡布莊的裁縫來時,領着個女徒弟,看上去年歲也不大。

她是給顧秋蓉和雲歌量尺寸的,這孩子是個悶葫蘆,秋蓉和雲歌同她說了半天愣是沒吭聲。

雲歌轉身讓她量好腰圍,不死心地最後說了句,“你身上這件衣服看着挺漂亮的。”

“我自己做的。”少女聲音清亮,因為刻意的壓低而顯得有三分嬌弱。

雲歌汗顏,這麽小的孩子自己個都會做衣服,再瞧瞧自己,雲歌真是自慚形穢。

少女把尺寸記在紙上,握筆的姿勢有些奇怪,雲歌被逗笑了。

那姑娘悄悄瞪了她一眼,還以為她沒看見,她笑得更歡了。

那裁衣師傅拿着單子看了眼,“阿绾,你這字愈發醜了,趕緊好好練練,別把人給我丢到外面去。”

少女一副乖順模樣,聽話的點點頭。

“許掌櫃,這衣衫做好須五日,到時候我讓阿绾給您送過來。”

雲歌算了算日子,點了點頭,因為店裏有客人,便讓顧知軒送二人出門。

作者有話要說:

☆、葡萄美酒夜光杯(一)

葡萄這種水果的壽命極短,尤其是夏末的三伏天氣,摘下來幾乎不能擱置。雲歌從決定釀制葡萄酒開始,就做好了準備。

她提前在林氏貨行定了大小不一的酒壇,前兩天剛剛從望月城運到。

望月有山,産觀音土,土下有石,其名為玉。望月城是北地最有名氣的瓷玉之地,其中最好的莫過鈞窯燒得瓷器和定玉坊雕刻的玉器,那都是朝廷的貢品。

雲歌把運回來的壇子洗刷幹淨,留作備用,她尋周圍鄰居打聽了哪裏有種植葡萄的農戶,想先了解一下行情。

這些日子,雲歌時不時的給周圍鄰居送些小東西,不是自個家腌制的鹹魚,就是些酒釀丸子,遇到婦人姑娘,便送上一兩條無聊時打的絡子,所以平日跟鄰裏的關系都不錯。尤其是她的二房東常掌櫃,他的孫女跟秋蓉年紀差不多,兩個孩子相處的來,兩家人的關系自然要親近些。

常掌櫃說,他媳婦娘家村裏就有人種葡萄的,離安陽城就半天的路程。“怎麽?這葡萄也能釀酒?”

雲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安陽在北地,晝夜溫差大,這瓜果的糖分相對來說也高,“對,等這新酒釀出來了,我給您送上兩盅嘗嘗。”

“那敢情好,老常我也是個有口福的。”常掌櫃笑呵呵地,“巧了,我媳婦娘家侄捎了信,說明個要到城裏來,等他來了,你再細問下他。”

“成,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個再過來。”

天越來越熱,雲歌打着扇兒也覺得汗不停滴往下淌,大中午店裏基本上沒什麽客人,程遠趴在櫃臺上看賬本,他跟着小軒認了段時間的字,旁的不消說,看賬還是沒有問題的。

秋蓉正在小睡,熱得把薄被都蹬到一邊去了,雲歌怕她着涼,給她把肚子蓋住,轉身去隔壁看顧知軒,這孩子自小穩重,為了準備白馬書院的考試,這會兒還在房裏用功。囑咐他注意休息之後,她幹脆去地窖裏待着,這跑前跑後的她也覺得渾身都是熱的。

地窖裏還剩三缸酒,透過泥封散發着淡淡的酒香。不遠處放着幾個西瓜,這是雲歌前幾天買了來消暑的,已經吃了兩個,還剩了不少。她這兩天時不時的就躲到這裏偷懶,連小桌和凳子都是現成的。

雲歌閑着沒事,盯着那圓圓的西瓜看了半晌,打起它的主意來。她從廚房翻了把小刀,又找了雙筷子和湯匙,還在櫃臺上拎了壺酒,迅速地回到了地窖。

她把西瓜抱過來放到桌上,先是在瓜身上用小刀開了個口,把筷子伸進去攪了兩下,感覺活動空間還是挺大的,便加快了動作。

沒多久,雲歌感覺胳膊已經酸的不行了,換了左手繼續攪,感覺裏面的瓜瓤應該已經全被攪成汁液,這才停手。

把酒壺裏的酒倒了三分之一進去,蓋上那一小塊被切下來的瓜皮,抱起整個西瓜搖了搖,這才用勺子盛了點汁嘗味道,她感覺還不錯,既有西瓜的清爽,還帶着淡淡的酒香。

“雲姐雲姐?”她正欣喜着,忽然傳來程遠的喊聲。

順着臺階爬上去,雲歌在地窖口露了個頭,“怎麽了?”

“前頭茶館常掌櫃讓你過去一趟。”

“知道了。”雲歌轉身下去把剛剛被改裝過的西瓜抱出來,遞給程遠,“找盆水先冰着,等我回來咱喝一喝這西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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