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我鈞天奏/第 7 章 瞬花新綻
孔嫀不願讓丹朱憂心,正色道:“我不怕。”
丹朱看向孔嫀稚嫩的面龐,從鲲鵬族叛離那日起,這個女孩曾在孔雀峰安逸順遂、單純快樂的日子,就注定回不去了。人心的複雜不是現在的她可以想象,總歸要吃過苦頭,才知百詭莫辨是人心。
丹朱掌中現出一枚潔白玉符,上篆《元火徵音譜》五字,丹朱交到孔嫀手中:“我紫上闕獨有一套武學、曲樂二技相輔相成的修煉之法,徵峰的至高法門皆在此玉符中,你好生研習。”
“是。”孔嫀将玉簡收入法域。
“我對幾位新峰主不了解。但你素蘅師伯品性極佳,弟子也定然不差,你可與角峰的千莳多來往。”
“是。”
丹朱語氣卻陡然轉冷:“最重要的是,你絕不可忘記複仇之心。”
孔嫀微愣,不免好奇:“師父,你與天帝也是我這般有家仇麽?”
丹朱道:“知道太多,對你并無好處。”又道:“你對紫上闕可還有其他疑問?”
孔嫀猶豫片刻,問出自昨日見過玹琏後就莫名焦慮的問題:“師父,連小仙們亦命長萬年,更毋論天帝已活九萬之壽。既然每任少帝都這般強大,為何壽命皆不過三千?我聽說上一任的白徹帝尊,才兩千歲就垂垂老矣,茍延至玹琏帝尊成人就隕落了。”
丹朱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渾身竟隐約散發出殺氣。
孔嫀不料自己的話令丹朱反應如此強烈,忙道:“師父,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丹朱壓制住了情緒,含糊道:“不關你的事。或許這就是身為渾元道體的宿命。”她又道:“好了,你回徵峰去吧。為師還要去見見你素蘅師伯。”
“是。弟子會企盼師父歸來之日。”
孔嫀朝丹朱行了叩首大禮,方起身離開。雖丹朱性情古怪,時冷時熱,但對方的相救之恩,足以令孔嫀銘記與感激。
——-
孔嫀沒有直接回火宵閣,而是來到距火宵閣不遠的一片樹林,将置于法域中的孔染骨灰入土安葬。
簡單立了塊石碑,孔嫀以指風刻下墓名,又跪坐在墓前。
看着“孔染之墓”四字,孔嫀有些神思恍惚。
孔染溫柔甜美的笑容猶在眼前,如今卻是伊人永逝。誰也不曾想到,孔雀族會經歷這一場劫難。
“我孔嫀,在此立誓,一定會為孔染報仇。”
既然她來到紫上闕,得到徵峰之主的傳承,她相信這就是上蒼給她的機緣,她要趁着這地方尚能擋風避雨,變得足夠強大。
孔嫀思緒飄遠,突然聽到衣裾拂過草地的窸窣聲。
她疑惑回頭,只見一道男子的身影,緩緩朝自己走來。孔嫀立時愣住。竟是帝尊?
對方怎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知他有沒有聽到她先前的自語,孔嫀緊張得忘記了行禮:“帝…尊。”
玹琏停下腳步,目光往那墓碑上看了一眼。
孔嫀唯恐玹琏會責問她自作主張在此立墓,她還沒想好怎樣解釋,已聽對方道:“孔雀族于煉火一道的心法已是上乘,且适合你體質,你無需轉習紫上闕的心法。但武技一道,卻是紫上闕的精妙許多,你要潛心參悟。若有不明白的,可以問我。”
孔嫀一愣,帝尊知道自己是孔雀族了?她頓時又想起來,以帝尊的修為,随時可看她真身,怕是火陣外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的身份了。而且……帝尊竟是特意來此提點她?
孔嫀領悟過來,欣喜道:“我知道了,多謝帝尊指點。”
玹琏又道:“瞬花鈴是西嫘女神以金烏花和鳳凰精血煉制,音可傷人,亦可惑亂人心智,你修煉時,不要急進。”
孔嫀心中驚訝更甚,帝尊語氣雖淡,但句句為她着想,忙道:“是,我會注意的。”
玹琏沒有再多說什麽,就此離開。
孔嫀望着男子背影,依舊是不可逼視的出塵風華,待人已走得看不見了,她才用力拍了拍自己有些發燙的臉。她是不是在做夢?在大典上那樣寡言的帝尊,竟同她說了這樣多話。
但她這一月來緊繃的神經卻終于得以放松,帝尊這幾句話,已足夠令她安心。
她又在孔染墓前坐了一會兒,才提步走向火宵閣。
遠遠地,卻看見玉熾站在閣外,心知與對方關系微妙,不明對方來意,孔嫀不由放緩腳步。
玉熾走向孔嫀:“玉熾見過峰主。”
孔嫀見她語氣平和,不似要挑釁,也道:“玉熾師姐。”
玉熾笑道:“叫我玉熾就好,紫上闕的規矩是峰主之間才能互稱師姐妹。峰主以後若有指示,皆可交予我去辦。我一定會盡力協助峰主。”
孔嫀見對方眼神真摯無僞,道:“謝謝你,玉熾。”
“峰主客氣了,這是我分內之事。”
玉熾的明理通達,令孔嫀愈發過意不去。
玉熾又給孔嫀講了講徵峰的一些事,才告退了。
——
待只得自己一人,孔嫀立刻取出《元火徵音譜》的玉符,開始研習。她如今渴望力量,自然以修行為第一要務,不能如從前那般随心所欲。
符中內容随着孔嫀心念浮現,其中包括心法、音道、武技等。
她想起帝尊的提點,直接從音修法門看起。音部共有《靜篇》《惑篇》《攻篇》《防篇》四篇。
篇中第一要義就是在鈴音中能抱元守一,清心定神,只有自己不被鈴音影響,方可以此為矛。
廊外正好有株花樹,孔嫀飛身将瞬花鈴系在枝頭,盤膝在地,默念徵音譜中的靜心訣。她就一直坐在廊下,任日換月移,動也不動,《元火徵音譜》中的真言妙訣如流水般漫過紫府,字字靈光浮泛。
也不知過了多久,孔嫀緩緩睜眼,眼中光華熠熠,瞬花鈴依舊在頭頂花枝作響。
察覺到有他人氣息。孔嫀擡手收了瞬花鈴,擡起頭來,有些訝異地看着不遠處的少女。
“玉熾,你怎麽在這裏?”
玉熾露出微笑:“峰主參悟了月餘,總算出關了。我每天都會來看看峰主的,今天正好遇上。”
“原來已過一個月,辛苦你了。”她原也只是想稍作參想,不料竟頓悟了。又道:“這段時間,宗門可有事發生?”
“宗門無事,與峰主有關的倒有兩件。”
“哦?”
“一是天上天的辰绾天女曾造訪紫上闕,有請五位新峰主相聚一見。尤其是你,天女聽說峰主是丹朱長老帶回的弟子,說從未見過,定要見一見呢。但因峰主與流汐峰主皆在閉關,天女便稱下次造訪。”
孔嫀乍聞軒轅辰绾之名,第一反應就是對方是否為抓自己而來?
發現孔嫀有些心神不定,玉熾道:“峰主,怎麽了?你沒事吧?”
孔嫀忙道:“我沒事。”
玉熾看着孔嫀:“峰主很緊張?你不用擔心,天女身份雖尊貴,人卻很随和。”
孔嫀想起她在蘭臯月榭時,軒轅辰绾才造訪過紫上闕,這只過個把月,竟又來了,便問:“辰绾天女與帝尊很熟嗎?她時常來紫上闕?”
“那當然。帝尊兩百歲前都住在天上天,由天後撫養,對天後與天女的感情自然不同于旁人。再說,上任白徹帝尊共有兩名弟子,一人是辰绾天女,一人就是玹琏帝尊,天女是玹琏帝尊的師姐啊。”
“這樣啊。”孔嫀感到有些沉重。不過她也知道,既然她已做了這徵峰峰主,總是避不過與軒轅辰绾見面的一天,便不再為此事費神,轉而問:“還有一事呢?”
“另一事,是我幫峰主收了一張傳信符。”
玉熾說着将信符遞給孔嫀,孔嫀接過一觀:“千莳邀靈绛師妹角峰一敘。”
收到同/修邀約,自當應允,更何況丹朱早有言令她與千莳交好,孔嫀遂道:“玉熾,我要去角峰一趟,你先回晶舍吧。”
玉熾答是,兩人便分道離開。
孔嫀憑着當日丹朱所指諸峰方位,來到角峰之頂。
與徵峰頂的空闊截然不同,角峰諸多奇石怪岩林立,百态若雕,更有漫地的錦樹翠篁,琪花瑤草,比以植株豐美而聞名的太微天垂蘿谷還要美上幾分。
花木掩映着一處木舍,比火宵閣小上許多,門匾書着“風雨四時蔭”五字,應是角峰峰主居處。
屋前有片藥圃,一名女子正立在藥圃中,手執淨瓶,對着地上的奇藥施以甘露蘊養。
孔嫀上前道:“千莳師姐。”
千莳也從藥圃裏出來,颔首道:“靈绛師妹。”
孔嫀:“師姐遞信予我時,我正在閉關,今日出關方看見,故而來遲。還請師姐見諒。”
“我已聽說了。師妹專注修行乃是好事,我找你沒別的事,不過是請你過來随意坐坐,不在乎早遲的。”說着又送出一只信符,朝孔嫀道:“我叫流汐也過來。”
知道對方是要幫自己熟悉同/修,孔嫀道:“好。”
想到傳法大典上的龃龉,孔嫀又有些忐忑:“不過,我師父和流汐師姐的師父似有不和,流汐師姐見到我可會不悅?”
知她擔心流汐對她有成見,千莳道:“當然不會,你無須在意上一代的事。你是帝尊承認之人,無論流汐還是你兩位師兄,皆會真心接納。”
孔嫀聞言才放了心,視線漫過藥圃,只見內中種着五光十色的珍稀藥植,看就是從極峰瀚海、人跡罕至之地移植而來。不禁道:“師姐這裏好多珍貴靈藥啊。”
千莳:“這是歷代角峰峰主積澱的手筆,為了供門內不時之需。”
孔嫀點頭:“看來師姐擅長醫理。”
“我只是還算能侍弄花草,略通藥理,算不上擅長。”
孔嫀了然道:“師姐定是自謙。”
千莳笑着搖搖頭,轉而取出一個翠盒:“小師妹,這是我從前得到的斂炎玉,對提高火系功法的威力應當會有幫助。你收着。”
孔嫀怔了怔:“我對本門尚無貢獻,怎好收師姐的東西……”
千莳:“你既然叫我一聲師姐,就無需客氣。”
孔嫀心中漫出暖意:“那就多謝師姐了。
千莳将孔嫀引至木舍前一株雪合歡樹下,樹冠如屏,能擋風雪遮烈日,樹下擺着梨木小幾和凳子。
“師妹,你在此稍候。”
“好。”待千莳轉身,孔嫀打量起四周。
此處視野極佳,以藥圃為中心,往東不遠處是大片花海,瓊英滿望。往西則是果林,金黃、澄紅、淺綠的各色碩果壓枝,随風沉甸甸地起伏。
孔嫀的目光粘在了果樹處。她以往也想過親手種些靈果,可是她嘴挑,愛吃的都是些嬌貴的果子,不會木系功法很難養得活,現下見師姐家門口這片果林,簡直視若聖地。
當千莳提着食盒再度現身,看到的就是孔嫀眼巴巴望着那果林的側影。
“師妹。”
孔嫀聽見千莳叫自己,連忙轉移視線:“師姐,你回來了。”
千莳從食盒取出兩只白瓷小碟,分盛着脆果仁黃糕和奶酥,擺放在桌上,又為孔嫀倒了青蔻熟水。
“我做的茶點,師妹來嘗嘗。”
“好。”孔嫀當即夾起一塊黃糕喂進嘴裏。她已許久沒這份口福了,仙身本不需進食,但因吃是她的愛好,從前她在孔雀峰的慣例是一天一餐,外加靈果茶點,有時還到太微天邀游臺的酒樓換口味,是以對如今只能吃些花露糖丸的日子很不習慣。
“好吃!”孔嫀由衷贊嘆,不客氣地夾了下一塊。
轉眼幾塊糕餅下肚,孔嫀這才發覺千莳一直看着自己。想到方才的狼吞虎咽,孔嫀不好意思道:“師姐,你怎麽不吃?”
“我經常會做些點心自用的,師妹喜歡就多吃些。若不嫌棄我的手藝,你可經常來角峰。”
孔嫀道:“師姐說笑了!我求之不得,怎可能嫌棄。”
“那師妹還吃得下旁的?”
“?”孔嫀不解其意。
千莳笑着指指不遠處:“方才我見你一直在看那邊。”說着拉了她的手:“來吧。”
千莳拉起孔嫀,足尖微點,下一瞬,兩人已坐在一株雨荔果樹高高的樹枝上。
“給,這個味道最好。”千莳摘下手邊的青色果子,剝開薄薄的荔皮,自然而然地遞給孔嫀。
孔嫀一怔,緩緩咧開嘴角,露出遇到變故來的第一個笑容:“謝謝師姐。”
孔嫀就着千莳剝好的果子往嘴裏喂,雙腳在空中輕輕晃蕩,這一瞬間,她仿佛又回到了畫厘山的時光。
千莳為那陡然綻放的笑顏所攝,稍後才回過神來。
孔嫀道:“師姐能不能給我講講帝尊與幾位師兄師姐的事呢,我想多了解大家。”
千莳:“好啊。就先說帝尊吧。帝尊的諸般造詣不可測度,于他我實是不好妄論,不知你可聽過‘兆孤琴起,則陰鸷散盡。鴻傾劍出,則天清地寧’?只這四句,就能知道帝尊之于天界,乃是信仰般的存在。”
兆孤琴是少帝傳承物,鴻傾劍更是唯玹琏獨有。孔嫀點頭:“聽過。以前曾覺得是否會誇大其實,見過帝尊後,雖然還沒見過他對陣殺敵,卻是對此言深信不疑。”
千莳接着将幾位峰主一一道來:“重峨是大師兄,為人持重,除修習宮峰功法,尤其擅長陣法。如今代帝尊總掌闕中事務,其中特別重要之事,才向帝尊請示。”
孔嫀點點頭:“那大師兄一定很忙了。”
“是啊。”千莳又道:“離钲師弟癡迷武道,尤其是劍道,帝尊時常親自指點他,故而在你來之前離钲年紀最小,修為卻是我們中的第一人。而且,離钲擅長煉器,師妹你若想煉制法寶,或者有法器需要修補,找這位師兄就對了。”
“我記住了。”孔嫀道。
“不過,離钲從小就是只狼崽子,脾氣有些大。你若與他相處,可不要多心。”
大約是天才都比較有個性,孔嫀點頭:“好的,我明白了。”
“流汐也是修煉狂,而且是個酒仙,閑時愛制酒,調香……”
話尚未完,千莳頓了頓:“喏,她來了。”
孔嫀随千莳看去,果見一道冰藍身影攜風而近,跟着千莳跳下樹來,孔嫀乖巧地打招呼:“流汐師姐。”
流汐目光落在孔嫀身上,眸中的意外和欣喜一閃而過:“小師妹也在?”
千莳道:“你每回來我這都問起靈绛,今日她一到,我可是第一時間就通知你過來。”
流汐笑道:“你傳信時可沒說小師妹在,否則我來得更快。”
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兩人統共也才說了兩句話,流汐這般毫不掩飾的喜愛之情,令孔嫀實有些詫異。而千莳就更驚訝了,流汐是多矜高之人,她比誰都清楚。
流汐目光掃過桌上的兩個空碟,啧聲道:“我還沒到,就已經吃光了?”
孔嫀忙道:“抱歉,師姐,我,都怪我嘴太饞。”她見了好吃的,就忘記還有位師姐沒到。
千莳無奈看向流汐:“好了,你就別逗靈绛了。”又道:“靈绛,不用理她,你流汐師姐向來不喜食甜。”
聽聞流汐是故意逗自己,孔嫀臉紅了一紅。
被拆穿的流汐也不尴尬,反而更湊近孔嫀了些,笑問:“你的瞬花鈴開始修習了麽?”
孔嫀點頭:“嗯。我已修完靜篇,接下來準備學習惑篇。”
此言一出,流汐和千莳皆愣了一愣。
流汐嘆道:“這樣快,小師妹真是奇才。饒是以離钲的天賦,也參悟了兩月才掌握靜篇。”
孔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實話實說,會不會有些炫耀的意思。
不過流汐并未多想,只是指間多了幾個小巧香囊,随着她伸向孔嫀的手而晃蕩:“小師妹,送給你。”
這幾個香囊可不是普通的軟緞面料,而是以彩色玉縷織就,一看就非凡品。孔嫀遲疑着沒有接。
流汐神色一整,沒了先前的調笑之意:“收着呀。白色香囊有定神之用,正适合你練惑篇時用,初習惑篇最易被反噬,要格外小心。紅色香囊是專為你的功體調制,內含南明神木籽,長年佩戴有潤養火屬功體之效。杏色的是悅然香,讓人忘煩憂,生愉悅。其他的,就看天氣看心情帶吧。”
孔嫀便不再拒絕,接了過來:“謝謝師姐。”
“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有什麽好謝。”流汐沉吟:“不如我幫你佩上一只?”
“好啊。”察覺到這位師姐果然未因淨涓對自己有看法,孔嫀也大方道。
流汐就取了杏色的悅然香,為孔嫀系在腰際。
孔嫀見流汐為自己佩上了悅然香,下意識地摸了摸臉,莫非自己的愁緒表現得這樣明顯?連師姐只見過自己一次都察覺了,看來她以後要多加注意才好,不可讓人覺得自己成日愁容不展。
孔嫀将剩餘幾枚納入法域。她收了千莳的丹藥和流汐的香囊,就開始琢磨做點什麽回贈。
流汐一眼看穿孔嫀心思:“你專心提高修為就好,可不許想着回禮什麽的。”說着将手覆在她頭頂輕輕摩挲。這樣明淨的眉眼,就該多笑啊。
三人圍坐桌旁,孔嫀初初接觸音修一道,借機會向兩位師姐求教了許多問題,不知不覺心境上就有了提升。
告別兩位師姐後,孔嫀回到火宵閣立即又開始修煉。
這次她沒有參悟太久,待從繁雜的鈴音中沉下心,便聽見玉熾的聲音。
“峰主,玉熾有事禀報。”
“何事?”
“帝尊召五位峰主令彰殿議事。”
聽到玹琏召見,孔嫀立即前往大骊峰令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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