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農家釀/第 16 章 二回,沒有翻鍋,下熟上生
心。說不清是什麽時候開始,可打從她到這裏來以後,這個人就在自己的生活中如影随形,等到她習慣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越陷越深。
剛才只不過是趁機想試探試探,雖然雲歌對自己有信心,可這個時代男女之間,根本不在乎什麽志趣相投,更為看重的是出身門第和賢良淑德。可是她,一個帶着小叔子和小姑子的寡婦,娘家只有繼母和庶妹庶弟,做飯尚可,洗衣湊合,更不用說什麽女紅針線了。
這麽一想,雲歌不由得嘆了口氣,還算老老實實釀酒吧,緣分這事,船到橋頭自然直。“小軒,我去做飯,你去喊小蓉他們起床。”
顧知軒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神神秘秘地,聽到雲歌這話,忽然湊到她耳畔,“嫂子,楚大哥喜歡的人是你。”
話音剛落,人已經跑到了門口,“我去叫妹妹起床。”全然不顧自己剛剛在雲歌腦海中投下一顆炸雷。
☆、明白心意不算晚
清河村雖然不大,季宗青請的那媒婆來得也早,但這消息還是飛快傳得盡人皆知。
剛吃過早飯秀華就敲響了顧家的院門,雖然她話裏話外好幾次想試探雲歌的心思,都被雲歌回避了過去。
李大貴和茯苓打算先回去,走時還留下話來,說是有什麽要幫忙的,就去方田村找他。
雲歌送走他們,把蒸餾器搬出來洗刷,根本沒在意一旁秀華說了半晌的話,可擦着擦着動作就慢了下來。
“發什麽呆呢你。”直到秀華的手擱在她眼前揮了揮,雲歌這才回過神來。
她笑道,“沒什麽,這些時日家裏入不敷出,我在想怎麽才能把咱釀得這些酒換成銀錢。”
“那還不簡單,林氏貨行的生意不是挺好的嗎,咱們可以放到他們店裏寄賣,想必楚翊也會同意的。”秀華連忙給出自己的意見,“這些天我們家那口子看得嚴實,都快不讓我出門了,生怕把他的寶貝兒子怎麽樣了,到時候讓他送貨,我就能輕松些了。”
雲歌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想同楚翊說這件事。原本沒有意識到對他的感情時,這些事在她看來不過是朋友間理所當然的幫忙,但如今心裏卻多了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好像她這麽做是有企圖心似得。
“算了,回頭我問問魏掌櫃他們,上回同他們談過這件事,不曉得還作不作數。”雲歌加快手上的動作,一邊問道,“走貨的貨郎今兒是不是來村裏了,我想買些東西。”
“是啊,不如待會兒一起去看看,我正想給孩子買些小玩意呢。”
雲歌打從回了清河村,就甚少出門,難得那貨郎還記得她,“顧家娘子,可是許久不見你了,這回是想買些什麽玩意兒?”
“家裏的黃泥快沒有了,想托你下回來得時候給我捎上一些。嗯,另外呢,想挑一些繡線。”黃泥原本是想自己個去城裏買的,可一來秀華有了身孕,她不能經常麻煩王大全,二來,她近來也不想去安陽給自己找不痛快,只好委托這行腳的貨郎幫忙了。
倒是秀華聽了這話扭頭瞧了她一眼,“你不會是要做繡活吧,還是別浪費線頭了,若是不急的話,我幫你弄。”打從教了數回,雲歌在描圖樣的時候還是能把鴛鴦描成鴨子,她就放棄了讓她繡花這回事。
“不是我。”雲歌深知自己的斤兩,也沒生氣,反而向秀華解釋了幾句,“我是想着讓小蓉學這些個東西。”
秀華點點頭,“你家蓉兒年紀也不小了,再過三五年就得說親事了,這些東西還是早早預備着好些。”
雲歌挑了些顏色豔麗的繡線,秋蓉年紀小,對這些花花綠綠的還是很感興趣的。秀華也拿了些撥浪鼓之類的小玩意兒,雲歌笑話她孩子還沒生下來就已經開始未雨綢缪。
兩人相伴往回走,此刻正是正午時分,農戶人家吃完了飯大多都在家門口坐着聊天,見雲歌打自家門前經過,指指點點那是免不了的,秀華擔心的看着她,可沒料到,她根本就不在意別人說得那些難聽話。
看出秀華眼中的疑惑,雲歌笑了笑,“上回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何必為這些不相幹的人生氣呢,日子總歸是要過的?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嗎。”
說話間,擡眼卻瞅見季宗青騎着初次相遇的那匹白馬,從村外而來。
“你上午才拒絕了親事,下午這正主就眼巴巴的趕來了。要我說,楚翊是不錯,可這季公子也不差呀!家世長相沒得挑,對你也不錯。反正顧大哥的喪期,也差不多快到了,你趁現在年齡還小,也別耽擱了自己。”秀華對她倒是真心實意的,見季宗青趕過來,半是認真半是調侃地對她說。
雲歌笑了笑沒搭她的話,說實在的,顧知航的忌日是哪一天她根本不知道,只是根據剛重生在這個時代的時間大概推算出來是在臘月,她停下腳步,“季大哥,你來有什麽事兒嗎?”
季宗青下了馬,他知道提親這事不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讨論的,牽着缰繩笑了笑,“雲歌,我們去你家說吧!”
秀華沖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抱着懷裏的東西,借機告辭了。
與她并肩而行的人換作季宗青,雲歌覺得走起路來都有幾分不自在,他牽的那匹馬倒是很乖巧,甚至還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衣袖。
“你不記得了?小時候你最喜歡的就是白玉,連這名字都是你給它取的。”是,
雲歌淡淡地笑了笑,“是嗎?我都記不清了。”
她這若有似無的疏離感,讓季宗青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但也只是一剎那,瞬間那動作就消失地了無痕跡。
進了顧家院門,兩兄妹正在院子裏給雲歌開辟出來的那片菜地澆水,小秋蓉早上睡着,根本不知道季宗青派人提親的事情,她喜滋滋地丢下手中的舀子,跑到雲歌身畔撒嬌,“嫂子,我可不可以摸摸季大哥這匹馬?”
季宗青哪裏會說不,連忙讓開身子,就在顧秋蓉想要從兩人中間鑽過去的時候,被自家哥哥一把拉住,小軒的眉頭皺成一團,“這菜還沒澆完呢,你跑什麽跑,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
小秋蓉哪裏這麽被哥哥數落過,當下就紅了眼睛,小鼻子一抽一抽地,指着哥哥說,“你兇我幹什麽!”
顧知軒不由分說将她一把拽了過來,另一只手舀了一舀子水,卻因為大力全都灑到了牆上去。
“小軒,這菜不用澆了,你帶蓉兒先回去,我買了繡線,讓她在房間裏琢磨琢磨去。”雲歌郁悶,她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兄妹倆一個脾氣比一個大呢。
倒了杯茶給季宗青,兩人方才坐下來。
雲歌不說話,但季宗青不是那扭扭捏捏的人,他開門見山地說,“我來是因為早上的事,我知道你有顧慮,但咱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如今你守着顧家這個小院子,将來又能有什麽打算呢?”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我,紙遞給雲歌,雲歌接過來,打開掃了一眼,正是她在望月城,寫給楊會長的那張。
雲歌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這是……”
“我用一尊白玉觀音把它換回來了,畢竟是你的心血,我知道你舍不得。”季宗青淡淡地笑了笑,看上去絲毫不在意那白玉觀音千金難求,“提親之事事先沒有問過你的意思,是我唐突了,可你嫁給我,相信以後在安陽城,沒有人再敢欺侮于你,更不用說是重開解憂酒坊這樣的小事。”季宗青言詞懇切,面露真誠,一雙好看的丹鳳眼盯着雲歌,希望下一秒鐘從她口中說出一個肯定的回答。
雲歌把那張紙放到桌子上,輕輕啜了一口茶,半開玩笑地說,“季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果釀的配方,也算不上什麽秘密,原本就是打算公開的,你這麽做我可不承認欠你人情啊!”
沒等季宗青再說話,她擱下茶杯,笑了笑,“至于說你讓人來提親這個事,你知道唐突就好。咱們是青梅竹馬不假,但如今長大了也不過是過眼雲煙,且不說顧知航喪期未過,即便是我孑然一身,也不可能應下你這樁親事。”
頓了頓,雲歌又補充了一句,“以你的家世相貌,想必定能尋得美人相陪。”她懶得貶低自己擡高別人,硬是把後面那句,“像我這樣的寡婦,根本配不上你”這樣的話給咽了回去。
季宗青看上去并不意外,但細心的雲歌還是發現他左手握成拳很快又松開了,“我能問一下原因嗎?”
雲歌停住自己侃侃而談的架勢,略微躊躇了一番,似乎是想通了什麽,臉上終于流露出一絲輕松,嫣然一笑道,“自然是我心中有人了。”
這樣的話語也許在古代聽起來有幾分驚世駭俗,哪有姑娘家這麽不知羞恥的說自己有心上人,但雲歌根本不在意這個,她一個爹不疼娘不要的,有個小家還是自己做主,不需要看別人臉色的人,幹嘛行事說話要小心翼翼地按照世俗的規矩來呢。
季宗青的表情似乎呆滞了一下,但他掩飾地很好,心中的想法卻如同驚濤駭浪般一一掠過,不知道這丫頭到底是着了什麽魔,不僅性子與從前大相徑庭,就連這說話做事的風格也十分迥異,若不是那張熟悉的臉,他還以為面前坐的是另外一個人。可這樣一來,他想要的那樣東西……腦海中一時間百轉千回,到最後終于化作一個淡淡地笑容,“無妨,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可以。我還是那句話,若你什麽時候想重開酒坊,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就是。”
雲歌自然是順坡下路,“那肯定了,我可不會客氣的。”
小秋蓉拽着哥哥的衣袖,“有什麽好玩的,我也要聽……”
趴在牆外偷聽的顧知軒聽到這裏終于長松了一口氣,他打從第一回見那個笑眯眯的季公子,就看他很不順眼,居然還想拐走嫂子,也不問問他答不答應,難道有錢就了不起嗎?
在雲歌不知道的情況下,因為這麽一場鬧劇,自家養出的少年仇富心理居然開始急劇膨脹起來。
☆、美玉佳釀乃幸事
打從那過後,雲歌有數日都未曾見過楚翊,自己也從未打算去安陽城轉悠,在自家院子裏釀釀酒,捯饬捯饬菜地,有什麽需要的東西不是托貨郎幫忙帶來,就是讓小軒放假時捎上一些,倒也自得其樂。
天氣越來越冷,尤其是這北方,冬天來得格外早,雲歌才換上秋衣沒多久,就明顯感覺到穿得薄了,這樣一來,她更不願意出門了,若不是向荇派人來通知自己,說是下月初五便是她的大喜之日,恐怕雲歌過年前都不會打算再去安陽城了。
雖說京城離安陽算不上太遠,但小向荇這一出嫁,也算得上是一入侯門深似海,恐怕今後同她這種平頭百姓鮮有相見的機會。雲歌曾經答應過她,若是向家千金成婚之時,必定備以好酒為她添妝道賀,如今就是想偷懶不忙活也不行了。
家中雖有已經有五谷豐登和雪梨釀制的果酒,但竟是老宰相的孫女出嫁,這賀禮可不能太寒碜,這裏沒有嫁女兒要喝女兒紅的習俗,雲歌思來想去,決定釀制一種專門在成親之時恭賀新禧的佳釀,以表心意。算算日子,離下月初五差不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定來得及。
既然要釀新酒,那在選材上一定要出人意料,可如今這時節,連清水河畔的景山也是百草凋零萬木枯長,別說是根本尋不到什麽好材料,就算是有,可這時節誰敢入山……
說來也巧,正在雲歌愁眉不展,想着要不然幹脆就用五谷豐登和雪梨釀做賀禮的時候,放假歸來的顧知軒解決她這一大難題。
原因無他,她們家這個翩翩少年郎跟書院那些同窗學着好弄風雅,折了枝梅花回來。
那梅枝上面綴着點點粉白,煞是好看。這時節的早梅也是剛挂上花骨朵,只有幾朵已經舒展開軀體,其餘得還在蓄勢待發。
雲歌拍了拍他的腦袋,笑道,“你這回可是幫上嫂子的大忙了。”
顧知軒不解,正欲問個究竟,卻聽得嫂子問他,“你這梅花是哪裏尋來的?”
“書院裏折得。給先生知道了可少不了一頓罵。”顧知軒露出腼腆的笑容,“嫂子喜歡就好。”
“你啊。”雲歌無奈極了,看這少年小心翼翼地神情,也不好說他,只是……這書院裏估計也沒多少,她所需要的可不是一株兩株能解決的問題,這可該怎麽辦呢?
聽了雲歌的煩惱,顧知軒倒是出了個主意,“上回我去楚哥哥那裏尋你,在他家見過一片梅林,只不過當時還未開花,所以并不顯眼,聽硯臺說,林家好像在郊外還有個梅園,是林老爺在世時專門宴請達官顯貴的地方。”
雲歌心中躊躇,上回楚翊在自家遇上了季宗青提親那樁事,結果連話也沒說就走了,誰知道他是不是以為自己愛慕虛榮,早就同青梅竹馬不清不楚的,加之她自己暫時也不願表明心跡,所以才避着不願去安陽城,可現在……
見她遲疑,顧知軒笑道,“我可不知道楚哥哥家裏那梅花是什麽品種,若是早梅還好,其他的,恐怕現在還沒開花,嫂子不如先問問再說?”
雲歌想了想,覺得顧知軒說得有道理,她又沒做什麽虧心事,幹嘛要避着他呢。
借着送顧知軒去書院的機會,雲歌去了趟安陽城,可到了林府,才被告知楚翊根本不在家,倒是那位門房同她多說了幾句,雲歌這才知道,上回她被綁架那事之後,楚翊就派人把呂盈盈強行送回家,還把林可悅送去山上的尼姑庵清修,吓得府裏的下人都不敢再碎嘴,生怕主子一個不順心把自己也給處置了。
雲歌倒是沒想到,楚翊在她面前時而嘻嘻哈哈,時而沉默寡言,但處理起正事來卻絲毫不含糊。
門房同她說了一陣子,才提起楚翊的去向,“少爺出門前好像說是去玉器店。”
玉器店?從望月城回來之後,楚翊一直在私下籌備開店之時,只不過這段時間她雜事纏身,根本無暇去問,可是這家夥居然不聲不響地把店開起來也沒知會她一聲!
問到了玉器店的地址,雲歌直奔那而去,這玉器店不是開在別處,就在離解憂酒坊不遠的一間鋪面。
說是鋪面未免有些不合适,這玉器店有兩層,裝修看上去簡約大方,挂着些字畫,無一不是名家手筆。玉器的擺放錯落有致,一眼望去就有賞心悅目之感。
雲歌剛進店,夥計就迎上來問她想看些什麽,她示意自己只是想随便看看,那夥計也不勉強,向她介紹了一下鎮店之寶,就靜靜地立在一邊。
夥計說得那個鎮店之寶看上去不大,被放置在架子上,周圍都是些小擺件,獨樹一幟的模樣。雲歌原先以為應該是個精巧的物件,比如說像什麽翠玉白菜之類的東西,可楚翊這店裏的鎮店之寶不是別的,居然是一套酒具,遠遠望去毫無特色,可離近些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杯子晶瑩剔透,杯身上面有雕刻的圖案,料想若是有酒注入其中,定然能講這圖案顯露無疑,她在心底暗暗贊嘆,不愧是鎮店之寶。
原本夥計沒在意,以為雲歌不過是個有好奇心的普通客人,可沒想到她發現了這鎮店之寶的奇特之處,而且還饒有興致的模樣,只好出聲提醒道,“姑娘,這套酒具只是給客人觀賞,是不賣的。”
雲歌笑了笑,不答反道,“我想見見你們老板。”
“這……我們掌櫃的在樓上,不過姑娘,這東西真的是不賣的。”夥計以為她是想談談價錢,連忙勸解道。
“我知道,我同你們老板是朋友,你帶我上去見他就是。”雲歌擱下手中把玩了半晌的玉件,她倒想碰一碰那酒具,只可惜夥計說了,只準看不準摸。
見那小夥計還是副愣神的模樣,她噗嗤一聲笑了,“罷了罷了,你去告訴楚翊,說是許雲歌來找他,他便會見我了。”
這位客官倒是通情達理,不會為難他,那夥計忙笑道,“姑娘稍後,我去通禀一聲。”
楚翊聽了她的來意,笑了笑,“說起來家裏有這麽個地方我是知道,可也從來沒去過,你在這等等,我忙完了陪你一道去。”
“沒想到你這店這麽快就開起來了,我剛剛在樓下看了看,生意很不錯呢。”雲歌是真心誇贊,楚翊有經商之才,目光确實比常人看得更長遠些。
楚翊沉默了半晌,“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這生意是你為我争取來的,我覺得……”
怪不得不告訴她開店的事,原來是知道她用果釀秘方去交換了,雲歌嘆了口氣,“又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你何必耿耿于懷,再說了,季大哥也幫我把那方子要回來了。”
“我知道。”楚翊頓了頓,才忍住胸腔中的酸澀,“那日離開你家,我在路上遇見季宗青了。”
雲歌不明白楚翊到底是怎麽想的,幹脆不去接話,在二樓轉悠起來。
二樓的玉器并不多,布置的不如一樓那般高雅,但也別有一番風味。将數塊成色算不上好的玉石打磨城一般大小,鑲嵌于欄杆之上,又在這一長條欄杆的玉石中鑿出數條小溝渠,兩側則分別綴着一個酒杯,有清水自房檐墜下,跌入欄杆中的溝渠,徐徐流向酒杯之中,雲歌趴在一旁看了半晌,她最為喜歡的,就是這曲水流觞的意境。
楚翊動作倒是很快,雲歌等了沒有多久,他已經交代好了店裏的事情,起身走到她身畔,輕聲問道,“喜歡這個?”
雲歌點頭笑道,“若是真的酒便好了,美玉佳釀,想想便覺得有意思。”
“這又不難,你以前不是用葫蘆裝酒嗎?在這房檐上挂些酒葫蘆,給下面錐個小孔,酒自然就留下來了。”楚翊伸手撫了撫嵌在欄杆中的玉石,“說起來也算湊巧,若不是今日有小雨,恐怕你也見不了這番景象。”
梅園在城外林家的一處別莊,馬車一路行駛,車輪辘辘,雨也越下越大,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雲歌下車走了沒幾步,頭發衣衫就被盡數打濕了。
楚翊快步走到她跟前,撐起傘遮到她頭頂道,“你急什麽,那梅樹又不會跑。”
兩人并肩合撐一把傘,穿過園子的走廊,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大片梅樹,可惜大多還未挂上花骨朵,只延伸這寂寥的枝條。
見雲歌面露失望之色,楚翊笑道,“這只不過是園子中一處景致而已,這梅林大了,早梅許是有的,我們細細找找。”
幸而皇天不負有心人,兩人在園子裏尋了一會兒,便看到了挂滿枝頭的白梅,在雨中俏然而立。
雲歌摘下一朵,放在鼻下嗅了嗅,香味并不濃,但絕對是清新雅致,沒想到她種了地,開了店,到頭來還能在學一回文人雅士。
“這梅花真能釀酒?”楚翊見她認真查看那些梅樹花朵的神色,不由得問道。
她在花樹下,回頭笑道,“那是自然。”
明明只是算得上清秀的相貌,卻如同雨水打落花瓣,在楚翊心底簌簌落下。
作者有話要說:妹紙們相信窩,這種文藝風只是作者菌腦子一時犯抽,忘記吃藥,不會持續很久滴,握拳!QAQ
☆、梅花新釀來賀喜
雲歌此行可謂收獲頗豐,楚翊使了原本在梅園守着的婢女幫她摘花,為了避免花瓣來不及處理失去養分,他甚至讓婢女把那梅枝從中折斷,看得雲歌一陣唏噓。
她撿了不少被雨水打落的花瓣,細心地用帕子包好,“若是被城中那些文人雅士知道了,恐怕會罵你暴殄天物。
“無妨,反正我這滿身銅臭味早就把他們熏跑了,再說了,這梅樹在這裏沒人來也是孤芳自賞,現在物盡其用才好。”楚翊笑了笑,幸好雨下了沒多久就停了,不然這滿樹梅花,估計就要落光了,他不忍心見她撲了空。
楚翊派了車送她回清河村,連同那成捆的梅枝都擱在車上,她聞着氤氲在車廂內的淡淡香氣,露出淺淺的笑。
若說起來,雲歌小時候貪玩,看父母釀酒自己也跟着湊熱鬧,誤打誤撞的知道了這用花瓣釀酒的法子。
釀花酒呢,有兩種方法,一般是把花粉或者整瓣花做成酒曲,同糧食一起發酵,可如今眼看着時間越來越緊,尤其是得确定這酒能派上用場,須得提前幾日備好,采用這個法子根本不成。雲歌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個心急的性子,後來還是父母告訴自己,這花酒還有一種浸泡法,其實很簡單,就是把摘來的新鮮花瓣洗幹淨,放在烈酒中進行浸泡,等上十天左右,将沉澱物過濾出去,再把處理過的酒埋藏于地下,時間越長,味道越醇香,到最後以煮好的雪水進行勾兌就行了。
深究起來,其實用花瓣發酵容易浪費破壞花瓣的營養和香味,但可能是由于發酵蒸制這種釀酒方法在人們心中已經根深蒂固,所以很少有人采用更為簡單的浸泡法。
回到家裏,小秋蓉見着梅枝很是歡喜,問她,“嫂子,我們是不是改種花草樹木了?”
“這是用來釀酒的。”雲歌将那些花枝從車上往下抱,一邊問她,“你不是跟着秀華姐姐學針線,學得怎麽樣了?”
秋蓉聞言一溜煙地朝屋子裏跑,雲歌以為她偷懶根本沒學,也就沒在意,只是嘆息着現在的小孩子還是要好好管教,沒料到過了一會兒,小秋蓉就抱着個花繃子跑過來,獻寶似的遞到她跟前,“嫂子你看……”
雲歌瞅了一眼,看上去是比上回進步了,最起碼這花是紅的草是綠的,她滿意地點點頭,“有進步,要繼續努力,嫂子可等你學會了給我做衣服帕子呢。”
“那是自然。”小姑娘信心十足,全然忘了自己上一會把花草顏色搞混的事了。
那些梅枝全都被抱下來之後,雲歌急忙對趕車的小哥說,“趕快去接你家主子吧。”
這是楚翊出行的馬車,他遣了車夫先送她回來,自己個還被困在梅園呢。
剛下過雨的天看上去格外藍,雲歌把放在藤筐裏的梅枝拆開,将花瓣一朵一朵摘下來,小秋蓉端了個小凳子坐在一旁給她幫忙。
撿回來的那些碎花瓣被洗得幹幹淨淨,裝在籃子裏挂起來瀝水,連帶着那些剛脫離梅枝的花朵也進入了同樣的流程,等忙活完這一切雲歌這才把裝着五谷豐登的酒缸打開,将酒裝進閑置許久的空酒壇中,再把花瓣放入其中浸泡,做了大概有二三十壇的樣子,雲歌就覺得累了,看了看剩下的花瓣,便打算先歇上一會兒。
按理來說,釀制梅花酒最好的時節是在冬天,寒梅盛放,白雪為伴,但如今雖說天已經冷起來,可下雪這事一向是可遇不可求,再者說梅花也沒有大面積盛放,想煮雪來為這梅花酒提味,恐怕是不行的。
雲歌想了許久,終于記起了景山上有一個泉眼,泉水清冽甘甜,如果用這山泉水來代替雪水,想來味道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這個泉眼是雲歌夏日的時候去山中尋果子釀酒時無意發現的,因為位置較為偏僻,平常幾乎沒什麽人去那裏,便宜了她每回上山渴了都要去那裏暢飲一番。
山泉水雖然好飲,可要運下山卻不是那麽容易,雲歌足足跑了十幾個來回,花費了七八天的工夫,才弄到了足夠多的水。
秀華閑來無事到她家裏串門,看着她忙活來忙活去的,不禁納悶,“你跟那向家小姐也算不上熟識,又不想托她辦什麽事,幹嘛這麽賣力,過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嗎?”
“就是覺得同她投緣。”雲歌也說不上來她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論交情,她跟向荇只有數面之緣,論出身,兩人更是天差地別,可是那小姑娘說出吃食時笑意吟吟地模樣,讓自己感覺到她未經世事浸染的那一份純真,沒來由的就想親近。
月初,據說山裏已經下了雪,白馬書院要組織學生們去安陽城外的筠山踏雪尋梅,顧知軒匆匆回家告知了一聲便離去了,雲歌在前往安陽城的路上,想起他的話還不由得想發笑。
顧知軒說,“我才不想對着梅樹吟弄風雅呢,明明作不出詩詞還勉力為之,多可笑啊,我去就是想瞅瞅山裏的雪同外面有什麽不同,往年景山下雪的時候,大哥都不讓我出門。”
若是給書院裏的夫子知道,自己的得意門生對這次集體活動的看法,估計要驚呆了。
雲歌來向府這事已經提前知會過向荇,但她預想過可能進去沒那麽順利,畢竟老相爺家的門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出乎意料的是,她報了名字之後很順利就有下人領着她往後院去了,連帶着她帶來的那五十壇梅花酒。
真不愧是向府,連下人都這麽有素質,她不禁感慨了一句。
話雖這麽說,可在這向府坐了大半晌,都沒見到向荇的人影。距離她的婚期還有三天,向府裏裏外外都在忙活,茶水涼了又涼,終于等來了一個正經主子,卻是向家素來不問正事的大少奶奶姜竹筠。
說起來這老相爺兢兢業業一輩子,好不容易告老還鄉,可兒子還在為國盡忠,家裏的大事小事都是兒媳婦趙氏做主,好不容易替長子向霖娶了媳婦,沒想到卻是個壓根不管事的,累得趙氏只好自己個操勞,順便加緊速度替另外兩個兒子相看媳婦,指望早日脫離這操持家務的苦海。
今個兒原本是向荇來見雲歌的,可這個小丫頭根本不注意婚前要忌口這回事,偷吃了不少辣菜,結果臉上長了痘痘,這會兒趙氏正在房裏訓斥她,姜竹筠只好來陪客。
聽了事情原由,雲歌有點忍俊不禁,她知道向荇貪玩好吃,沒想到要成親了可是一點改變都沒有。這位大少奶奶話不多,雲歌幾杯茶水下肚,實在是找不到什麽話題,委婉地表達了要告辭的意思。
姜竹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小妹說了,讓你暫且在府裏住下,她在這裏朋友也不多,有你同她說說話也是好的。”說罷便吩咐丫鬟領她去客房,自己卻坐在那裏動也不動。
雲歌來之前也料想到這樣的情況,早就把小秋蓉寄養到秀華家去了,反正她對秀華姐圓鼓鼓的肚子也感興趣的很。
往客房走的時候她才聽到下人的議論,說是大少奶奶愈發懈怠了,從偏廳到院門那麽幾步路也懶得走,若不是夫人和大少爺寵着,哪能任由她這樣。
雲歌嘴角勾起一抹笑,她還以為自己哪裏得罪了這位大少奶奶,原來是這麽回事,貪吃的小妹,懶惰的嫂子,這老相爺家裏,看起來跟普通人家沒什麽兩樣嘛。
被她當做賀禮的那五十壇梅花酒她娶了個好名字,叫百花蜜,以後無論任何時節,只要是鮮花盛放之時取花瓣釀制貯藏就行了,百花蜜,也象征着以後的日子甜甜蜜蜜,作為成親喜酒最好不過。
再見到向荇已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再過一天,小姑娘就要嫁作人婦,她是去廚房告訴那些人如何溫酒時同向荇撞了個正着,很明顯,被勒令忌口的向四小姐嘴饞,居然從閨房跑到這裏來偷吃。
“雲姐!怎麽是你?差點吓死我了!”向荇拍着胸口,長舒一口氣,“我聽娘說你來了,還送了我好多酒,不過我沒有見到,真可惜。”
雲歌好笑地看了她那泛着油光的嘴唇一眼,“答應過你的,不過可能這些酒你無福消受了,我聽夫人說要用這百花蜜來宴請賓客。”
“啊!”興奮的神色立刻不見了,向荇耷拉着臉,一副被刓去心頭肉的模樣,“那怎麽辦?我還想喝呢,你不是說是特意為我釀的嗎,娘也太過分了!”
“你啊你……”雲歌無奈地嘆了口氣,交代道,“夫人說給你留十壇做嫁妝,等到了京城侯府,你找個地方把酒埋起來,想喝的時候再挖出來。”
向荇歡呼一聲,瞬間又高興起來,“太好了,到時候跟小睿子一起喝。”
“小睿子?”雲歌眯着眼睛看向她。
一向大大方方的小姑娘居然臉紅了,別別扭扭地說:“就是,就是他啦。”
不用說也明白,怪不得向荇誰也不選,到最後嫁了威遠侯府的庶子,原來早就情愫暗生。
雲歌笑了笑,掏出帕子遞給她,示意她擦去嘴上的油污,毀屍滅跡。
☆、原來這就是貴人
等到威遠侯府來迎親的那日,雲歌也湊在人群中一起瞧了個熱鬧!
雖然霍明睿只是一個庶子,可這迎親的排場,絕對是在安陽城數得上號的。且不說數位華衣錦服公子打前頭騎馬,就是那馬車也裝點的是金碧輝煌。
這安陽的習俗,女子若是外嫁,須得在家中宴請女方賓客,男方八擡大轎來迎親,拜堂過後,将女子用轎子擡出城,換上馬車返鄉
Leave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