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第 19 章 萬妖之王

? 萬妖之王君清雨，和千暮歌一樣，同是狐妖。相比千暮歌勾魂攝魄的妖媚，君清雨則是一種雲淡風輕的潇灑飄逸。他嘴角總是挂着淺淺的笑意，一副文人墨客的打扮，讓柳如侬有種錯覺，仿佛眼前的不是統治妖界的王，而是詩仙李白，或是詩佛王維。舉手投足之間，滲透出一股“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空靈俊逸。

“凡女柳如侬，見過狐王。”

柳如侬剛要行禮下拜，被君清雨扶住：“不必如此，你們安心住在這裏便是，有我在，千暮歌不會把你們怎樣的。”

花落庭笑着說：“多謝狐王如此厚待……”

君清雨打斷花落庭的話，笑道：“有什麽好謝的，反而是我要多謝你呢。雖說魔、妖兩界一直維持着微妙的平衡，鮮有互犯。但這次能連同你們魔界重創月華宮，是我應該向尊主你道謝。”

轉頭又吩咐手下道：“去拿我靈狐宮最好的丹藥給無情尊主。安排最好廂房，好好招待兩位貴客。”

是夜，柳如侬下廚，做了幾道精致的小菜，端去隔壁花落庭的房間。花落庭還未打開門，便問道一股飯菜的香味兒。門外，柳如侬捧着托盤，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那一瞬間，花落庭仿佛回到了無情府中兩人共度的日子，平淡卻有趣，歲月靜好，溫潤暖心。

“無情豬豬，我做了幾樣小菜，要不要嘗一嘗？”

花落庭柳如侬的一句“無情豬豬”逗笑了，那日，她離開無情府時，也是丢下這麽一句就跑了。“好啊，聞起來這麽香，我當然想嘗一嘗，不過，不準你再弄髒我的衣服了。”

柳如侬想起在無情府中的“囧事”，“噗嗤”一下笑道：“好，我保證不弄髒你這件衣服！”

花落庭雙手環在身前，裝出害怕的樣子說：“不行，別的衣服随便你怎麽禍禍，這件衣服堅決不行！”

“為什麽？這件衣服裏有寶？”柳如侬端着托盤進了房間，放在桌上後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

花落庭說：“當然有寶了，給我金山銀山都不換的寶。”

柳如侬仔細回想了一下，總覺得這件衣服好眼熟，“這不是我幫你縫補的那件嗎？”

“對啊，這就是我的寶啊！”花落庭笑着，拉過柳如侬坐在桌邊，看着桌上的菜說，“讓我看看，小肉包今天又給我做了什麽好吃的？”

正說着，門外傳來君清雨磁性的聲音：“這麽美味又有人情味兒的晚餐，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加入？”

柳如侬扭頭看去，君清雨一襲白色的長衣，頭戴翠色玉冠，腰間系着一方精致的蝴蝶玉佩，更顯得貴氣卻不落俗。

“當然，求之不得。”花落庭笑着說。

君清雨看着桌上精致的幾道菜：清炒蝦仁，幹炸響鈴，荷包豆腐，香酥焖肉，外加一窩人參雞湯，葷素搭配，賞心悅目，看着就讓人胃口大開。

“自此長裙當垆笑，為君洗手作羹湯。”君清雨笑道，“看來柳姑娘對尊主你還真是好啊。”

柳如侬的臉微微一紅，小聲說道：“才…才不是呢，我可沒有把花落庭當作我的夫君。我是看他有傷在身，才做些好吃的。”

君清雨稍稍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在下魯莽，用詞不當，柳姑娘你不要見怪。”

花落庭也在一旁打着圓場：“是啊，我哪有這個福氣，能娶到這麽一位小肉包做得特別好吃的美廚娘。”

柳如侬知道這個“小肉包”一語雙關，半喜半嗔地瞪了花落庭一眼。

三人融洽地吃完一頓晚餐。

飯後，君清雨為花落庭診了脈，說：“尊主不用憂心，你的傷勢是強行運功所致，現在有我靈狐宮的藥，只要安心調養，數日後便無大礙。”

柳如侬總算送了一口氣：“這下我就放心了。”

“我早就說了，我不會有事的，小肉包。”花落庭笑着說。

入夜，柳如侬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踱步來到庭院中。莫離哥哥，仙君大人，你們究竟在哪裏？有沒有找到若相惜？

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樁樁件件，柳如侬的心很亂，與二人失散更讓她局促不安。想到十殿閻羅的威嚴，千暮歌的野心勃勃，柳如侬愈發擔心鐘莫離和逸晨飛的處境。

深夜清冷，柳如侬不禁裹緊了身上的衣服，一只大手将一件大氅披在了柳如侬的身上。

“是誰？！”柳如侬大驚，回頭看去，原來是君清雨，這才松了一口氣，“是狐王啊。”

君清雨幫柳如侬披好大氅，笑着說：“對不起，吓着你了。”

“沒關系，是我膽子太小了。”柳如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君清雨淺淺一笑，說道：“夜晚更深露重，小心着涼。”

一片月光溫柔地灑下，映在二人身上，君清雨擡頭看了看天空，嘴中喃喃地念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現在有柳姑娘在，我好像沒有詩中寫的那麽寂寞了。”

柳如侬也不自主地附和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也不知道莫離哥哥和仙君大人現在在哪裏？”

君清雨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也随即接道：“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柳如侬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君清雨是有對詩的意思在，便回應道：“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君清雨見柳如侬領悟了自己的意圖，随即說道：“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這是我爹生前最喜歡的詩句。”柳如侬帶着滿臉的回憶說。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柳如侬想了想，說：“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君清雨接道。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君清雨對道：“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我寄愁心與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念道這裏時，鐘莫離的影子浮現在腦海中，柳如侬輕嘆一聲，說，“我好想莫離哥哥和仙君大人。”

君清雨在一旁勸慰道：“你放心，他們一定會平安歸來的。明日我會派人尋訪他二人的下落，你安心住在這裏便可。”

“多謝狐王。”柳如侬目光波動，淺盈微笑。

月光，伊人，如果這一刻能夠永久，我寧願用千年修行，換你傾城一笑，我寧願用無上王權，換你偶然一顧。

“跟我來。”君清雨淺笑一下，攬過柳如侬，一個縱身飛到了半空中，停留在雲霧之上。

“狐王？”柳如侬不解地看着君清雨，只見他左手施法，月光突然變得像雪花一般飄落，落在二人身上，流光溢彩，晶瑩閃亮。

柳如侬伸手去接，像接雪花一樣，一滴如玉般的月光掉落在手上，散發着月白色的光芒。擡頭看去，整個天空像是下了月光雪，又像是繁星都掉落下來，如夢幻般美輪美奂。

“喜歡麽？”君清雨問道。

柳如侬開心地點點頭，仿佛這世界就剩下了自己和月光，一切的愁苦和煩惱都煙消雲散。

君清雨笑着說：“喜歡的話，就暫時将你那些煩惱都忘記吧。”說完衣袖一揮，月光突然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将二人籠罩在中間。

“太美了。狐王，謝謝你。我也要送你一個禮物。”柳如侬氣運丹田，漫天花雨從指間飛出。

花瓣萦繞着月光飛舞，靈動地跳躍在晶瑩的月光點點之間，天地間變得比仙境還要美麗。

今生，能有此時與你共度，哪怕歷盡千世情劫？

如果你有夢，我可否為你解；如果我有語，你可願意傾聽？當所有繁華落盡，你還會否為我淺吟低唱？一夢千年，一世相伴，換不來安穩的一生，回眸處，一切已成煙雨。

那一世，你是否坐在菩提樹下誠心禱告，只為求得一世長久？柳如侬，如果可以，我願陪伴在你身邊，用我千年修行，萬年祈禱，護你一生周全。只要看着你微笑，我便甘願化成飛灰。

君清雨眼中漸漸泛起淚光，映着月光，更加閃耀：“柳姑娘，謝謝你，給了我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