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我鈞天奏/第 11 章 兆孤琴

對方突發此問,孔嫀一時答不上來。

三名長者這時也圍過來,孔印道:“對呀,嫀嫀,你想法子過來與我們一起,大家能有個照應。”

孔慕卻道:“紫上闕對嫀嫀有恩,她若剛當上峰主就離開,恐怕有違道義。”

孔澤亦道:“我倒是認為,嫀嫀就該留在紫上闕,等王君蘇醒再做下一步打算。”

孔嫀終于道:“我之前只考慮了要先提高修為。三哥的問題,容我回去好生想想。但是,我約莫還得在紫上闕待上一陣子。有勞各位長輩代為照顧父親。今日先行告辭。”

幾人也紛紛道:“嫀嫀無需見外,你照顧好自己才是。”

“我會的。大家保重。”

待孔嫀身形遠去,孔雀族幾人才散了。

——

見到伫立在青翮舟上的身影,孔嫀與父親和族人分別的失落,立即少了些許。

她輕盈落在玹琏身後:“讓帝尊久等了。”

玹琏轉過身:“無事。孔雀王現下如何?”

“父親的恢複情況不錯。”孔嫀露出笑容:“謝謝帝尊的丹藥。”

玹琏來到舟尾坐下:“不必在意。”

孔嫀一直在思考孔遐的問題,也就沒有找帝尊說話。一路沉默,眼見已出天上天之界,卻見一道白光飛來,玹琏抓住光團,韶影壓抑的聲音從中傳出:

“天女在荒墟太錫山被火犼獸挾制,懇請帝尊前往施救。犼妖不準搬救兵,望帝尊見機行事。”

玹琏化去光團,朝孔嫀道:“我得去荒墟一趟,你是否先回紫上闕?”

孔嫀自然也聽見了,她道:“我想随帝尊同去,可以嗎?”

玹琏有些意外地看看她,道:“可以。”

孔嫀又問:“天女出行應有許多護衛吧,這火犼獸如此厲害嗎,竟能挾住天女。”

玹琏:“上古火犼本就兇悍,如我所料不錯,出現在太錫山的應是火犼獸王。”

孔嫀輕唔一聲。

——

太錫山無棱峰下,一群人圍着三目火犼獸,卻始終距離數十丈之外。

這群人正是護衛天女的天将們,以中天王滕央為首,皆是面色沉重,卻又不敢妄動。

而那火犼獸,面上長着三只眼睛,全身覆滿金色鱗鬣,背生倒刺,如人般直立在地,格外猙獰可怖。

火犼獸一只前爪按在軒轅辰绾左肩,狂笑道:“竟叫老子抓到了天帝的女兒!哈哈哈。你們立即去找千名火屬靈根的小童來換這女人!這樁生意你們可不虧,天帝的女兒,難道還值不了千名人界小童?”

滕央面帶寒霜,朝副将使個眼色,假意道:“照它說的去做。”又朝那火犼獸道:“搜尋這樣多符合條件的孩童并非一時半會兒的事,你要保證你手中女子毫發無損,她若有任何閃失,你什麽也得不到。”

那火犼獸還是很忌諱滕央的,它看出對方法力在它之上,不過是顧忌着它手中女子,若無一擊即中的把握,不敢冒險罷了。

火犼獸慶幸自己下手準确,怪笑道:“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催你們的人動作利索些,才能免掉這女人的皮肉之苦!”說着又示威地張開血盆大嘴,轉動頭顱發出滲人的低吼:“還有,我再說一遍,不準搬救兵,否則我叫她腦袋開花!”

它的主意打得好,待得到千名小童,它就退回太錫山頂的巢穴中,那裏是被詛咒之地,連仙人也進不去,就算天帝又能奈它何,它只需等到魔界出世,天下大亂之時再出即可。

滕央緩慢道:“放心吧,我們怎敢拿天女的安危犯險。”

時間的點滴流逝,對在場之人來說皆是煎熬。

所幸,并未過得太久,虛空波動起來,驀地出現一葉天舟。

軒轅辰绾猛地擡頭,望向舟上男子,只一眼,身體就無法控制地輕抖。

竟然是真的!底下人回報說玹琏與孔嫀二人去了諸虛天。她還不相信。他怎麽可能與哪個女人單獨出行。可她現在看到的,猶超出她的想象,他們還共乘一舟!

火犼獸自然也發現了突然闖入的二人,立時發作:“我說了不準找援兵,你們竟敢騙我!不想要這女人的命了?!”

火犼獸每說一句話口中都噴出火焰,軒轅辰绾不斷運轉真元抵禦妖火,導致絕麗的面容一片慘白。

火犼獸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怒吼道:“信不信我讓這女人魂飛魄散?”

滕央忙道:“那不是我們的人!他們或許也是為找木魂珀而來。”

火犼獸聽聞此言,果見那白衣男子面對這邊的陣勢仍舊安坐舟內,連站也未站起,看過來的目光亦是一片淡然。而且,那兩人修為皆普通,若是對方找的援兵,斷不會如此,這才放下心來。

然而,看到孔嫀的火犼獸卻突然眼睛一亮:“我不要千名童子了,就換她!”

唯恐在場諸人聽不明白,火犼獸擡手遙指向舟上的孔嫀,對着滕央道:“去将她給我捉過來。”

衆人俱是一驚,不明白那少女有何價值能叫火犼獸看上。

滕央雖訝然于孔嫀竟與玹琏一齊現身,但聽聞火犼獸要孔嫀換天女,哪有不願的,當即道:“好。”立即飛身朝孔嫀而去。

玹琏眸光微沉。

孔嫀望着忽如其來的疾風厲影,蓄元于掌,然而,身旁的人出手比她更快。

一縷銀色流光萦繞玹琏,落在他的膝上,化作一張五弦琴。

玹琏輕挑琴弦,只聽铮然琴響,如分金裂石,一道弧狀光華就朝滕央激射而去。

滕央被那音波震得倒飛出去,在空中後翻了數轉才穩住身形。滕央不敢置信地看向玹琏,隐去眼中驚異,再次躍起,欲與其纏鬥。

孔嫀冷冷看着滕央,她想起對方擊向孔尋致命一掌時的利落,還有對自己施展搜魂大法時的狠絕,實沒想到,這樣快就能看到他如此窘迫。

她又朝帝尊看過去,對方手中的應該就是名聲如雷貫耳的兆孤琴了。

琴身為陵迦木所制,綴以墨色花紋,冰弦晶瑩流光,隐隐散放出安神靜心的禪香。而那觸碰琴弦的手指,白潔修長,充滿柔韌的力量,無論音調陡平,皆能随心自若。

孔嫀只覺世間再無人能有帝尊撫琴的姿勢好看,古雅如拈花拂水,悠悠然不滞萬物,只是随着那動作帶出的音波,卻如潛龍乍飛,鋒銳逼人,令滕央左支右绌,只能勉力躲避而無任何反擊之力。

滕央周身都挂了紅,在玹琏撥出的又一個重音之下,更是口噴鮮血,明顯傷了內腑。

軒轅辰绾和韶影看得怔愣,連孔嫀都開始察覺不對,帝尊這戲,也做得太逼真了吧?

火犼獸見那男子對滕央下手毫不容情,更明白兩邊不是同黨,只不知那男子所奏之琴是何法寶,倒是極為不凡,竟能壓制住它看好的滕央。

還未等火犼獸想出哪裏有問題,只見其忽地目呲欲裂,啊地大吼一聲,急急擡爪去捂耳朵。

軒轅辰绾趁機掙開火犼獸妖力的束縛。

火犼獸見她要逃,長臂一伸就想抓回。

誰知那琴聲陡然拔高,若星辰相撞,滄海對流,幻作聲聲道音宏響,由耳入得火犼獸體內,直要将它的妖丹也絞碎。

全非之前滕央面對的音浪可比。

火犼獸這才知道上當,對方不是為救軒轅辰绾而來,又是為誰?!不過是之前擔心軒轅辰绾受損,先叫自己放松警惕罷!這般操琴奪魄之力,又哪裏能是普通強者可以辦到,都怪自己先前大意。

“求求這位仙尊,求仙尊饒我一命,我願奉上妖丹,只做這太錫山上一只普通野獸。”

火犼獸正跪地求饒,滕央已飛身而出,歧世劍直直插進火犼獸後頸。火犼獸發出長長的厲吼,掙紮數下,再也不動。

“妄圖傷害天女者,死。”滕央冷冷拔出歧世劍,随即身形微頓,略有些不支。

韶影連忙上前扶住軒轅辰绾:“天女沒事吧?”對方乃是玉葉金柯,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軒轅辰绾擺擺手,示意韶影不必多說,一雙眼只看着玹琏。

火犼獸已除,滕央與韶影自然不能再裝作不認識玹琏,齊齊上前跪地行禮:“見過帝尊。”

至于其他人卻是沒見過玹琏的,此時見滕央與韶影行禮,方明白來人是誰,都戰戰兢兢上前跪了一地:“拜見帝尊。”

玹琏道:“免禮。”

滕央直起身,手仍在微微顫抖,方才天女一直都在旁邊看着,他在這個只可仰望的男人面前如此不堪一擊。雖知天女心中只有帝尊,并不會因自己的表現有想法,可他還是會感到難堪。

兆孤琴化作虛影消散,玹琏卻沒有讓青翮舟下降的意思,只遠遠道:“天女受驚,速回天上天罷。”說完就欲離開。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帝尊這樣就走了?好歹天女剛剛脫險,竟安慰兩句也沒有?

軒轅辰绾又急又氣,一聲嬌喝:“慢着!”說着往青翮舟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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