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我鈞天奏/第 27 章 還以彼身

“辰绾天女…她也受傷了?”

“受傷倒沒有。只是天女每隔七日就要放一次血,身體有些虛弱。”

“……辰绾天女這段時日一直住在紫上闕為釋尊取血?”

千莳點頭。孔嫀明白了,師姐是感激軒轅辰绾以血救治釋尊,為她熬制湯藥補益。

正說到誰,誰人就到。

現身角峰的軒轅辰绾看到孔嫀一愣:“你竟回來了。”

孔嫀也看向軒轅辰绾,對方的确清減了許多。軒轅辰绾如今對釋尊有大恩,孔嫀不願做口舌之争,只輕輕嗯一聲。

孔嫀不欲與其多處,與千莳道別後就回峰了,然而軒轅辰绾不多時也到了徵峰。

孔嫀看着不請自來的女子,皺皺眉。

軒轅辰绾道:“孔嫀,你這半年都跟墨隐瀾在一起?”

孔嫀不答話。

“怎麽,你還想瞞着我師弟不成?”

“我并未想隐瞞誰,只是認為我無需向天女報告行蹤。”

軒轅辰绾冷哼:“看來你的确已無身為天界中人的自覺了。不過,你爹還未找着,你就放心地回來了?”

“我的事跟你無關。”

“的确倒與我無關。不過……”她道:“孔嫀,你可知我師弟有多在乎我?每次我取血,他都不讓取得過多,說會有損仙基。”

孔嫀慢慢道:“天女救治釋尊,是舍己助人,自然當為天女考慮到這些。”

軒轅辰绾見她沉定不亂,頗感無趣地離開了。

——

軒轅辰绾離開不久,孔嫀收到一枚信符,她打開一看,竟是祝綏天妃約她紫上闕外一見。

孔嫀化掉信符,決定赴約,她倒要看看,這個女人找上門來,想做什麽?

孔嫀看到祝綏天妃時,有些奇怪,她竟一個人,不拿天妃架子了?

祝綏天妃看到孔嫀,直接問道:“孔嫀,你可知龍王現在何處?”

孔嫀一愣:“我雪霁姑姑終生不能離開裂素海,自然是在裂素海。”

祝綏天妃笑道:“而她現在卻不在裂素海。”

孔嫀寒聲道:“你有話就直說。”

“我是想告訴你,龍王出關後,聽聞了孔雀族之事,即向龍族卸下龍王之冠,又上禀陛下脫離龍族,說要外出了卻因果。誰知,她轉頭竟行刺本妃,但她豈是本妃對手……”祝綏天妃化出一輪圓狀法寶,拿在手裏:“她被本妃的月镯打擊了頭部,傷得可重了。”

孔嫀的手指緊緊捏起來,她哪裏還不明白,雪霁姑姑是要為父親報仇。

祝綏天妃嘆道:“啧啧,龍王對孔雀王,可真是情深義切啊。”

“我為何要信你?說不定我雪霁姑姑在裂素海好好的。”

“好好的?你大可打聽打聽,雪霁是否已卸下龍王之任。”祝綏天妃又取出一枚雪白龍鱗:“你可認得這龍鱗氣息?”

孔嫀臉色乍變,看到那片龍鱗,她立即知道祝綏天妃說的是真的。

她想起置身天上天時,祝綏天妃盛氣淩人之下的歹毒,她将自己迫出原形,現下竟對龍王也如此施為。孔嫀眼睛赤紅:“雪霁在哪裏?你找我,又是想做什麽?”

“雪霁犯上行刺本妃,自然被關在我才知道的地方。至于你……若我告訴你,巫族有門尋人的秘術,只需以血親的一縷元神為媒,無論其人身在何處,皆能找到。你可願獻出元神,尋找你父親的下落?”

孔嫀想也未想:“不願意。”

祝綏天妃皺眉:“你當日在真華殿做足父女情深的戲碼,結果根本不想找到你爹,真真是不孝之人。”

這人居然還譴責起她了。孔嫀好笑:“你當你傻還是我傻?你幹嘛要幫我找父親,你會這樣好心?是騙我元神想害我吧?”

祝綏天妃沉聲道:“還是這樣伶牙俐齒啊。我明白告訴你,今天無論你願是不願,都得做我的法術媒介!”

話語一落,祝綏天妃已抛出一張光網。

孔嫀早防備着她:“祝綏,你以為,我還是當日真華殿任你宰割的孔嫀嗎?”她周身漫出紅光護體,彈指間無數朵火雲已将光網燒毀。

祝綏天妃的法寶層出不窮,而孔嫀祭出瞬花鈴,毫不怯陣,相鬥一刻鐘過去,祝綏天妃大驚,孔嫀竟已能在她手下撐這樣久?

她心一橫,念動咒語,一條詭異的黑蛇自她袖中如電撲向孔嫀。

孔嫀還未及反應,她的腰已被人摟住,旋身避過黑蛇,而黑蛇蛇頭下一瞬便爆炸開來。

孔嫀擡頭看他,帝尊?

玹琏将孔嫀放下,看向對面之人:“祝綏,是誰給你的膽子,到紫上闕放肆。”

玹琏的聲音本就有種琉璃質的冷,現下更是能将人凍結起來。

祝綏天妃立即發覺有冰涼物件纏上她的頸項,她頓生不祥預感。伸手一摸,臉色煞白,果然……!

孔嫀一下就認出,是禦奴鏈!就是帝尊在火陣外幫她取下那條。她曾在蘭臯月榭的水裏,清晰地看到那條小鏈的樣子。

帝尊竟将祝綏天妃曾對她做的,以同樣的方式還施給她?

玹琏就在祝綏天妃面前,輕輕牽起孔嫀的一只手。

孔嫀怔住,帝尊是要……?她看着玹琏打開了她合攏的手指,将另一手覆在她手心,金色印痕沒入其中。

他道:“靈绛,以後,這禦奴鏈就憑你驅用。”

孔嫀反應了一下,意思是,她可以操縱祝綏天妃的生死?

祝綏天妃驚懼地呆立,玹琏竟将她的性命盡交孔嫀之手。她終于才肯相信,軒轅辰绾所說的,玹琏對孔嫀不一樣,原來是真!

孔嫀試探問:“若我要她死呢。帝尊。”

玹琏道:“她既對你起歹意,你想怎樣處置皆可。”

孔嫀心念一動,祝綏天妃果然抖如篩糠,摔倒在地,發出痛苦呻吟:“聖子,饒了我。我以後絕不再動孔嫀!求聖子看在天後面上,饒了我……”

花容失色,聲聲啜泣,當真惹人垂憐。

孔嫀見帝尊果真不為所動,也就質問道:“祝綏,我雪霁姑姑在哪兒?快把她交給我。”

祝綏哪還有先前的自高,她很清楚,若處置她的是玹琏,天帝根本不會追究。忙道:“陛下赦免了雪霁,雪霁如今在龍族冰洞療傷,并未在我手上,那龍鱗,是我與她交手時所得。”

“……”原來竟是诓她的?果然為騙她元神而來,可她仍有些存疑。

玹琏道:“她所說是真。天後保下了龍王。”龍王襲擊祝綏天妃之事并未傳開,但玹琏卻是接到了消息的。

孔嫀這才相信,又讓祝綏天妃在地上打了一會兒滾,受夠了罪,才與玹琏相攜而去。

孔嫀自然是回徵峰,不料,玹琏竟也跟着她到了火宵閣。

她問:“帝尊有別的事?”

“坐下,我看看你的腳。”

“?”孔嫀不明所以坐到廊下石臺,她這才發現,她左腳有血線流出,白色的羅襪也濡紅了,應是與祝綏天妃交鋒中受的傷,那時她一心記挂着雪霁,到現在才覺到疼。

只是,帝尊在做什麽?

玹琏跪坐在地,将孔嫀左腳的繡珠緞鞋除去,又脫了她潔白浸血的羅襪,少女的腳就露了出來。

跟玉做成似的,雪白而嬌小,連腳趾頭都圓潤可愛,跟男人握慣劍的手掌相比,肌膚細嫩得吹彈可破。

饒是孔嫀再大膽,這時連動也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出。

她的腳被帝尊握着的地方,有酥酥麻麻的感覺,湧至她全身,孔嫀說不出是種怎樣的感覺,陌生得令她無措。

孔嫀艱難道:“……帝尊。”

玹琏回神,他将孔嫀的腳稍微托高,手掌氤氲出綠光籠罩其上,傷口瞬間就恢複了。

襪子沾血了,得淨後再穿。

見帝尊準備幫她将鞋穿回去。孔嫀忙道:“我,自己穿吧!”她在法域裏一通亂找,終于找出一只襪子。

玹琏起身退開。

将鞋穿好,孔嫀也站起來,然而心慌的感覺仍在,她感覺心快從嗓子跳出來了。

她垂着頭道:“帝尊。謝謝你今天幫我。”

“不用。”玹琏看她片刻,離開了。

孔嫀這才擡起頭看向玹琏背影,強迫自己凝神定氣。

她喚了出墜星戟,長戟在她手中橫掃斜刺,霍霍生風,孔嫀從下午一直舞到了夜晚,最後,一個人擺了個大字躺在草地上望着漫天繁星,可不知為何,帝尊的樣子又跑到她腦海中。

孔嫀捏起拳用力捶打自己的頭,她不是喜歡帝尊嗎?關鍵時刻,她竟這樣不争氣。

她先前就該把另一邊鞋襪也脫了,将兩只腳都放進帝尊懷裏,大聲告訴他:“帝尊,你摸,你摸啊,我願意讓你摸個遍!”

孔嫀有種感覺,這次她從人界回來,帝尊有些變化,他似乎,待她更親密了些。她的臉又紅了。

——

第二天,玹琏找到孔嫀,帶她去看了趟龍王,留下若幹珍藥,孔嫀才算放心了。

出了冰洞,孔嫀問:“帝尊,祝綏說巫族有種秘術,用血親的元神為媒,無論其人在何處皆能找到。是真的嗎?”

玹琏沉默,是有這樣一門法術,但那是禁術,對獻元神者傷害極大。他看着孔嫀:“我也不大清楚,得查查古籍才能告訴你。”

孔嫀點頭:“請帝尊費心了。”若真有這樣的法術,她想要試一試。

——

與此同時,魔宮羅陰城。

地上怪崖危聳,天空紅雲稠密,如大片凝固的血跡,一派森然可怖。十幾座黑色魔殿狀如圓塔,猶如一顆顆墜星懸在血海。

最高處的魔殿空置,那是魔神的象征。底下兩座魔殿呈兩翼般拱衛着,分別是戮殿與魅殿。

魅君百裏绮心喜歡熱鬧,戮君夙無厭則不喜嘈雜。因此若有魔界要事聚議,多半是在魅殿。

塵封數萬年的魔界魅殿,在今日,第一次踏足了一位客人。

百裏绮心親自引路,在魔宮的轉角處,身子快貼到了身旁男子的身上:“妖皇,這邊請。”

墨隐瀾掃過去一眼,百裏绮心立即悻悻離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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