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以後/第 33 章 認可
趙氏有些複雜地看着寧王遞來地帖子上的“小婿”二字, 應下了他初五那日登門拜訪的請求,回到主院後,卻斟酌着和衛清朗開口,“老爺, 您說,寧王殿下對咱家閨女是個什麽心思?從前只聽說他不良于行, 是個閑散王爺, 有些孤僻不愛與人交往, 如今看來卻似乎并非如此。咱們府上, 王爺可是都來過好幾回了, 還有冰影和雪影兩個丫頭想來也是他的人,此番前來更是以女婿的身份遞的帖子。你說他對咱閨女是不是……”
衛清朗略一沉吟,便道,“王爺對沅兒上心, 總歸不是壞事。”
“那你說,王爺她以後,會對咱閨女好嗎?”趙氏的諸多擔心,說白了其實也是希望衛明沅能夠過得好罷了。
“你看沅兒在榮國公府出了事,他便送禮來, 沅兒落水, 他也親自探視,便是好了,也要親自看個究竟,還有那榮秀蘭的事, 恐怕也不簡單……以後的事,我不敢斷言,但從目前來看,王爺對沅兒是看重的。你也莫要太過憂心了,咱閨女那般好,王爺沒有理由不待她好的。”衛清朗對這樁親事又何嘗沒有擔心過,可躊躇許久,最終也不過得出“順其自然”四字。
趙氏點頭,心裏卻想,要是寧王不是王爺,只是她的未來女婿該多好,老爺便有理由以岳父之尊去告誡他,莫要辜負咱閨女雲雲。
衛清朗不敢對寧王不敬,卻并不代表他沒有法子向他表明自個的态度。
初五那日,寧王帶了年禮登門拜訪,表現得極為彬彬有禮,仿佛那個惡趣味地作弄衛明沅的人不是他。因着衛明沅的緣故,他是願意給她珍視的人多一些體面的,因而在面對衛府衆人時從來沒有拿身份壓過他們,而是以禮相待,不知道的人,見他這般恐怕會以為他是個知禮好相處的,但其實他的禮數在許多不相幹的人那裏經常不靈光。
當下,衛清朗和寧王坐在書房內,說了不到幾句話,便看着衛明彥提起了他來年參加會試的事。
衛明彥早得了吩咐,如今得到暗示,便按着早先商量好的,笑道,“爹,孩兒近日得了一首詩作,卻看不大懂。古語有雲,三人行必有我師,正好王爺也在,何不一同賞鑒?”
衛清朗假意斥了他一句,“也不看看今日是什麽日子,王爺登門來,難不成是和你讨論詩文來的?”
衛明彥讪讪地認錯,寧王淺笑着看完這一出雙簧,惡趣味地想,如果他此時不接招,後頭不知是否還有旁的招數等着他?
也罷,便當是提前熱身了吧,畢竟是衛明沅的長輩,可不能怠慢了。
于是笑着接了話頭,開口道,“衛大公子求知若渴,本是好事,伯父今日若不能成全了他,衛公子怕是要記挂一整日的,如此反倒不美,本王不才,承蒙不棄,也願同衛公子一同賞鑒詩文,以供參考。”
衛清朗道一句王爺謙虛,便催着衛明彥道謝,此事便定了下來。
待看到那詩文之時,寧王便笑得意味深長,明白過來今日這般是為何。
無他,這是一首七言詩,寫的是女兒次日出嫁,父母前一夜裏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情形。
雖則衛明彥言道這是西北那邊的才子,用女子出嫁父母不安來隐喻士兵出征家中親友擔憂的情景,可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寧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本王覺得此詩應有下阕,是為女婿對丈人和丈母娘的承諾,以此來隐喻将軍的壯志和可堪托付,不知伯父以為如何?”寧王意有所指地道。
衛清朗笑眯眯地回道,“将軍一諾重千金,卻也終究只是一句空話罷了,在我看來,不若将大軍實力寫出,譬如将軍必勝的決心,譬如糧草充盈,譬如将士壯觀的數目,要來得更讓人信服和安心,王爺以為呢?”
衛清朗不跟你說承諾這些虛的,言明了他更看重實際,寧王會意,笑道,“伯父高見,那位将軍愛護士兵之心殷切,必不會叫士兵的老父母失望。”
衛清朗頗為自得地點了點頭,馬後炮地說道,“這只是老夫的一點個人之見,王爺不必放在心上。”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衛明彥略低了頭暗笑,寧王卻面不改色地恭維,“伯父為皇上顧問,講解經義,學問自然是值得本王信服的。”
衛清朗滿意了,随後将寧王丢給了兩個兒子,讓他們年輕人聊,至于怎麽聊?沒見衛明哲那小子已經躍躍欲試了嗎?
衛清朗和衛明彥準備了什麽,寧王或許不知,可衛明哲打算做什麽,他卻是一清二楚的,誰叫衛明哲的師傅還是他的人呢?
衛明哲在寧王跟前耍了一套拳,又舞了一套刀法,本意是想要向他展現一下自己的實力,告訴他,妹妹有他撐腰,你可別想欺負我妹子,誰知寧王饒有興致地看完以後,點了寧一上前給他指點,硬生生地将威脅變成了崇拜。
寧王嘴角一勾,心情愉悅地前去拜見未來岳母,期待着和小丫頭的見面。
前院發生的事,趙氏已經聽說了,暗自決定将衛明哲每日的操練加倍,叫他這般沒心沒肺!
看着下首相貌出衆、文質彬彬的寧王,趙氏再一次感到了惋惜。寧王若非有那樣的隐疾,且恐怕時日無多了,也當是個濁世佳公子,那樣的品貌談吐,怕也會是許多閨秀争奪的對象吧,如今這般,着實可惜。
趙氏的憂慮和心中對他的芥蒂,寧王一向知道,卻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在他看來,衛明沅才是最為重要的,以後嫁到寧王府來與他厮守的也是她,日久見人心,他只要對衛明沅好了,趙氏的憂慮和芥蒂自然而然就會消除。
看着嘴角始終挂着一抹淡笑的寧王,趙氏最終斟酌着與他開了口,“翻過了年,沅兒便十五了,可還是個小丫頭,我和你衛伯父原本沒打算那般早把她嫁人,也沒想把她往高門大戶嫁去,只希望她能夠得一打心底愛她、護她、憐她、惜她的良人,可世事難料,這一天竟是來得如此之早,也不知這是福是禍。”
相比于衛清朗暗戳戳地暗示,趙氏直接掏心窩子的話卻更讓寧王觸動,他端直了身子,鄭重地言道,“本王不敢說阿沅嫁與我是福,我如今這般,即便如此說了,想來衛夫人也不會相信,但卻能夠保證,阿沅嫁與我,不會是禍。”
趙氏眼睛閃了閃,又道,“王爺一言九鼎,臣婦卻只是屈居于後宅的婦人,沒多少見識,王爺這般說,我便當真了,還望王爺不要食言才好。”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寧王答道。
衛清朗和趙氏趁着新年寧王正式以未來女婿的身份拜訪之際,探他的口風,要他的準話,兩位哥哥更是參與其中,這些衛明沅并不知曉。
她等在汀蘭苑裏,疑惑今日王爺在自家爹爹和娘親那說話的時間長了些,有些好奇他們說了些什麽,卻也沒有多問,未免顯得太過急切,迫不及待地見外男,即便那是她未來的夫婿,也是要讓人笑話的。
得了母親的傳話,她才笑意盈盈地出了汀蘭苑,不期然地在苑門處見着他的身影,他坐在樹下,溫和地淺笑,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到來。
衛明沅有些奇怪,母親今日怎麽讓寧王跑到她院子來了?即便他行動不便,可畢竟是外男,按理母親不會如此不設防的,莫不是前頭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她暗自猜測。
“你怎麽到這來了?寧一呢?”是的,寧王的身後,寧一不在,在如此寒冬臘月裏把寧王丢在了她的院子門口。
“我想來接你,這裏是後院,寧一不好跟着。”他渾不在意地說道,似乎方才孤零零推動輪椅前行的那個人不是他。
他雖未言明,衛明沅卻能聯想當時的情形,看了一眼他明顯凍着了的手,不禁蹙眉埋怨起來,“又沒有幾步路,我來找你便是,你看你手都凍紅了,怎麽就這麽不愛惜自己呢?”
說着也不避諱,走到他身後,推起了輪椅,方向卻是朝她的汀蘭苑而去,一邊走着一邊關切地問他,“如何,快不快,有沒有颠着?寧一也太不盡心了,哪能就這麽把你丢在這呢?”
衛明沅絮絮叨叨,寧王卻不嫌她煩,支着耳朵聽着,想起頭一回見面她在亭子裏也是這般和她的丫頭埋怨,說他的仆人不盡心,把他一個人丢在亭子裏,嘴角的笑意漸深。
衛明沅讓人取來脂膏,仔細地替他的手抹了一層,一邊抹着,一邊沒好氣地念叨,“你這人好日子過膩了,找罪受。笑,這個時候還笑,等你凍出凍瘡來,把一雙手都凍壞了,想撓不敢撓的時候,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只要能進得來阿沅的閨房,便是吃些苦頭也是值得的。”說着,他抓住衛明沅抹完藥欲要收回去的柔荑,笑得開懷。
冰影和雪影早已識趣地把人都打發出去,把門虛掩上了,衛明沅的眼睛左右游移着,瞧見屋子裏沒有人,臉頰燙得厲害,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如何接話,想要把手抽回去卻偏偏軟綿綿地使不上勁。
他伸出另外一只空着的手,像馬車裏那回一樣,将她耳邊掉落的一縷鬓發捋到耳後,輕觸她小巧的耳朵,心情愉悅地看着它漸漸變成胭脂的顏色。
“阿沅,我今日很高興。”他道。
“啊?”她擡眸,疑惑。
“因為,咱們又靠近了一點。”他道。
他說的近,指的是得到了衛明沅父母的認可,可衛明沅卻以為他說的進了她的閨房,牽了她的手,臉頰更是燙得冒煙,“哦,是嗎,那,那挺好啊,哈哈。”她不知所措地胡言亂語。
“你的父母和兄長對你極為愛護,我很高興。”也很羨慕。
衛明沅得瑟地皺了皺鼻子,“那是!可惜,我的父母兄長要分你一半了。”
寧王微怔,心弦顫動,很想将她擁入懷中,卻無法辦到,頓時有些黯然。
“阿沅整個人都是我的。”他小聲地說道。
衛明沅聽到了,卻故作不知,“什麽?你大聲一點,我聽不見。”
寧王頓時緘口,衛明沅讨了個沒趣,哼了一聲,道,“那宣逸也不能是別人的,只能是我的。”
頭一次從她的口中聽到自個的名,寧王不覺冒犯,反覺得有幾分熨帖,他笑着點了點頭,“我坐在輪椅上,有些不方便,我等你來拿。”
衛明沅傲嬌,“才不要,追人多累啊,我要做被追的那個。”
寧王嘴角的笑頓時淡了一些,卻仍舊道了好。
“你等着好了,我以後會是神醫,一定會把你治好的。”她非常認真且肯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說道。
“嗯,總有一日,我也會健步如飛,追上你的。”他笑了,有些釋懷,也許,他應該對衛明沅,對未來多一些信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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