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以後/第 58 章 撫慰

榮秀玉的叫聲越來越弱, 她忍不住心裏一揪,她不希望榮秀玉就此隕落, 在她心裏,榮秀玉不該就這麽去了的!

若她真出了事, 衛明沅恐怕這輩子都會內疚不安!盡管, 召她進宮的是皇上,可沒有她,事情不會如此發展。

于是,當醫女再一次捧着參湯,路過偏殿之時, 她便着急地起身, 出去看了一眼, 卻不想添了亂,不小心把那醫女碰了一下, 托盤雖被扶住, 銀碗卻由于外力滑了滑,幾欲翻倒, 衛明沅伸手扶了一下,借機落下兩滴靈泉水。

醫女跪下來請罪, 衛明沅恕了她的罪, 讓她快些進去,可別耽擱了。

眼見着醫女戰戰兢兢地進了産房,她便不再添亂,又回到偏殿坐着。

陳皇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把心中疑問問了出來,“寧王妃與玉夫人關系很好?”

好嗎?算不上好,但也不壞,就是普通的交集而已,只不過此情此景,她不能這麽答。

“家姐嫁的是榮國公府,玉夫人也算與臣媳有些姻親關系。婦人産子,臣媳還是頭一回經歷,有些害怕。”解釋了她為何如此慌張。

聞言,陳皇後不再多言,的确,即便出落得姣好,可衛明沅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罷了。

此時,一陣洪亮的嬰兒啼哭響起,将殿內衆人的注意都吸引過去,衛明沅不經意地注意到淑妃手中的帕子狠狠一揪,看來是十分在意了。

報喜的宮人很快就到來,“恭喜皇上,玉夫人為皇上誕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

昭武帝頓時喜形于色,大笑道,“哈哈,今日果真是個好日子,賞!來人,宣旨下去,玉夫人孕育皇嗣有功,晉為玉妃,賞玉如意一柄……”

昭武帝兀自高興,殿內的其餘一衆妃嫔卻各有各的想法,例如陳皇後,對于這個小皇子和成哥兒的生辰撞在同一日有些不喜,皇長孫那是太子的子嗣,日後是要繼承大統的,這個小的,又如何能與他相比?不要讓她查不出來是何人選在了今日生事,否則她定要扒了她的皮!

衛明沅無意去猜測她們的所思所想,見榮秀玉平安,送了一口氣之餘也想起了宣逸來,這已經三個時辰過去了,她竟然忘了他,實在不該!

待尋到寧王時,他依舊坐在那亭子裏,裏頭已經掌了燈,搖曳着将他的臉色照得晦暗不明。

寧一瞥見她的身影,顧不上尊卑,迎了上來,悄悄地告之,“王爺與太後有些不快。”

聞言,衛明沅心裏一揪,加快步伐入內,卻不問他發生了何事,只是體貼地問詢,“天黑了,怎麽也不使人喚我?餓了吧,咱們回府?”

她不問,他心裏熨帖,聞言,只是拉着她的手道好。

馬車裏,衛明沅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于是掏出一柄梳子,拍了拍大腿,言道,“阿沅為王爺通發可好?”

宣逸暫且笑不出來,聞言歪了身子,在她相扶下枕在了她腿上,閉上了眼。

衛明沅取了他的發冠,十指輕柔地穿入他的發間,慢慢将它們疏散開來,再拿起玉梳在他頭上緩緩滑動,小心謹慎,梳了一會,又把它放下,指尖在其額角太陽穴處按了起來。

宣逸就這樣在她安靜的撫慰下心慢慢靜了下來,過了一會,他忽然間張開眼,盯着車底毯子上精致的花紋,喉中有些幹澀地開口道,“阿沅可願聽聽本王與太後的故事?”

衛明沅的手微微一頓,而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如果說出來可以讓王爺心裏舒服一點的話。”

如果說出來只會勾起他的傷心事,讓其不痛快的話,倒是不必了。

心裏軟和處被輕輕擊中,他伸手捉住她的柔荑,放在唇邊不帶情欲地印了印,之後才牽住這一只小手繼續,聲音低沉,語氣淡淡的,仿佛訴說的故事裏,那個可憐的主人翁并不是他。

衛明沅雖然知道這些,但也只是知道個籠統,如今聽他親自言說,那些快樂的、傷心的、甚至絕望的,最後都化作無波的往事,心底還是會觸動,忍不住為他心疼。

她有些艱難地彎下腰,給他一個結實的擁抱,軟語道,“這些年,苦了王爺了!”

他想要的,從他的親生母親那求而不得的,她都給了他,他再也忍不住偏頭将臉往她腿間埋了埋,濕意很快透過薄薄的裙裳涼了她的膚,燙了她的心。

對于衛明沅來說,宣逸一直是強大的,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手裏握着的那些力量,更是因為他內心的強大。即便也會因為許多事而不安、焦躁,更甚者因為過去的經歷而性格扭曲,極度的自卑又自尊,可他從來不會自憐自艾,他總有辦法會讓自己好過,雖然條件可能是讓別人不好過。

可如今,因着那人是他的母親,他不想恨她,卻也原諒不了她,如果能夠像其他人那般打擊報複,他興許心裏能好過一些,可惜,他不能。于是只能憋在心裏,把這道傷刻在心裏,結成去不掉的疤。

她從不曾見他如此脆弱,卻是什麽都不能說,她能給的不過是一個擁抱以及什麽都不問的陪伴。

許久,他沙啞的聲音才又響起,“阿沅,我以後會是一個好父親的。”

她愣了一瞬,而後明白過來,撫着他的臂膀,回道,“嗯,我也會做一個好母親。”

想到今日太後在翊坤宮裏提的話,他又補了一句,“我不像父皇,我只要阿沅一個就夠了,我的孩子只有我一個父親,也只能有阿沅一個母親。”

這是一個承諾,此生只要她一個。

衛明沅看他心情好了一些,也願意說話了,于是輕笑着回道,“你還想要別的女人不成?你可是對我說過生當同衿,死當同椁的。”

許是想起當初的事,他嘴角亦勾起一抹笑來,直起來身子,捏了捏她的手,言道,“替我把發绾上吧!”

他這是真兒個的平複心情了,衛明沅卻拿着梳子犯了難,“我只會梳一條長長的馬尾,不會绾發。”

見此,他不禁笑出聲來,“馬尾?這倒是形象,阿沅既然只會這個,那便這個吧。”

外頭駕車的寧一聽着車內忽然響起的清朗笑聲,頓時長舒了一口氣。

回到府上,洗漱完畢,她坐在妝臺前自個梳着發,他則在她身後翻着書,只是眼睛卻沒有落在書上,而是停在她娉婷的背影上。

“今日在漱玉齋裏,吓着了?”他這是後來從宮裏遞來的線報上得知的。

聞言,衛明沅将梳子擱下,轉過身來,朝他走去,在他身旁坐下,偎在他肩上,答道,“嗯,玉妃難産,叫得很是凄慘,血水端出來一盆又一盆,雖說這是因為摔了一跤早産所致,可我還是害怕。”

宣逸早已将書本放到一邊,此時執着她的手,雖是問話卻語中卻沒有疑惑之意,“所以你出手救了她?”

衛明沅點了點頭,“嗯,我總覺得,若不是因為我,她不至于進宮有這一遭。”

他以為她說的是當初二三兩位皇子同時求娶榮秀玉,卻因為她與他定了親,而榮國公府又和衛國公府有一門親事,最終致使榮秀玉進了宮的事。

對此,他不明白有何需要歉意的。

“榮秀玉被召進宮,固然是因為聖上對我有所顧忌,但那又與你何幹?求下賜婚聖旨的是我,不是你。

再者,聖上把她接進宮裏,更多的是因為宣桓和宣耀同時求娶她一事,求而不得的東西反而更加惦記,皇上這是怕兄弟因為一個女人而阋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呢。換個角度,若不是因為皇上之故,榮秀玉即便嫁不了皇家,也不會過得太難。而做這個決定的人是皇上,也和你無關。

反過來,她即便如願嫁給宣桓和宣耀中的一個,下場就能好了?也不盡然,宣桓和宣耀的野心不小,不可能只要她一個,她最終還是免不了妻妾間的争鬥,和如今在宮裏和其他後妃鬥,又有什麽區別?

何況,這些年進宮的嫔妃不少,可如她這般冒尖的,卻是沒有。你以為只是因為她容色好,所以能多得皇上的寵愛?皇上要是這麽容易被容色所迷,這幾年後宮中就不會再無皇子誕下了。其實,不過是她不甘心,所以要争罷了,她既然争了,就要承受後果。而這些,與你無關。”

宣逸與榮秀玉并無交集,于他而言,榮秀玉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因而能夠看得更加透徹,末了,他點評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對她有歉,但在我看來,你這是鑽牛角尖了。如今,你既救了她和她孩兒的性命,不管過往如何,都還清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榮秀玉有皇子傍身,只要心思不要太大,以她的能力,想要護住孩子在後宮安穩下來不難。太子仁厚,日後登基,她成了太妃,随封王的皇子出宮設府,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日後如何,且看她如何選擇,你雖有些神秘的力量,但你沒有辦法改變人心,更沒有辦法救她出水火之中,而她也未必需要你救。”

衛明沅沉默着聽下來,不得不承認,她有些過于糾結原著中的人和事了,她的出現固然影響了事情原本的發展軌跡,可事情卻并非只有那一條路可走,一切都是他人的選擇和造化,她沒有能力改變什麽,也解救不了任何人,最終左不過是各安天命四字罷了。

呵,我今日是傷春悲秋,聖母了一把呢!她在心裏自嘲。

“我太過執着于某一件事,鑽了牛角尖,是不是特別蠢?”她如此問道。

宣逸毫不猶豫地點頭,“是有點。善良是好事,對誰都善良卻不是好事,你願意用善意去看待別人,別人卻未必會同樣予你善意。譬如今日,你特地去了一趟漱玉齋,她怕是日後想要與你多多往來的,要麽是為了她那兄長,要麽是為了在後宮中站得更穩,或者二者兼有。你要與何人交往,我并不幹涉,只一樣,收起那點歉意,保護好自己,別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想象中的“你笨得可愛,我都喜歡”沒有出現,衛明沅的心裏卻是出其的安穩,他話雖不好聽,卻是處處為她着想的。想到她今日所為可能的後果,便回了一句,“不管如何,任何事都沒有王爺和阿沅自己,還有阿沅的家人來得重要。”

見她明白過來,宣逸心裏稍安,因着她這事打岔,白日裏在宮中的不快倒是去了不少,一夜好眠過後,該放下的人就放下,他還需要往前看,向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大概這章又會有讀者說女主瞎好心了→_→但反過來,如果她對原女主置之不理,大概又會是另一種說法,于是,我選擇讓男主親自訓女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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