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以後/第 38 章 坦言

衛明沅心裏打鼓, 面上卻若無其事地說道,“就是從家裏提來的啊,約莫是管事嬷嬷采買的,或是下頭的莊子送上來的吧。”

寧王的視線在衛明沅說話時踮了踮的腳繞了繞, 對她的話不置可否,“那阿沅回頭幫我問問, 看是從何處采買的, 又或是哪個莊子送上來的?我派寧一去買一些回來。”

衛明沅讪讪地一笑, “何必如此麻煩, 你要是真的喜歡, 等你吃完了,我再送一些過來不就好了?”

“這樣一來,卻會麻煩了阿沅,不妥, 依本王看,還是讓寧一去采買比較妥當。”寧王好整以暇地看着衛明沅,他算是看出來了,這果子有些貓膩,來源也有些可疑, 興許不若她說的那般普通。

衛明沅嘿嘿笑了笑, “不麻煩,不麻煩。”忽而她眼珠子咕嚕一轉,笑了,“何況, 我送果子來,還可以多見你一面呢,何樂而不為?除非,你不想見我。”這色相犧牲得有點大啊。

衛明沅神情無奈又無辜,寧王頓時搖頭失笑,拿她沒辦法,罷了,只要冰影和雪影在她身邊,他總能知曉這些果子是從哪來的,又有何特別之處。

想通了這一點,他說起話來也随意得多,“既然阿沅如此迫不及待地與我相會,我哪有拒之門外的道理?自然我無任歡迎的。”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衛明沅皮笑肉不笑,心裏頭只能呵呵了。

等回了府,衛明沅卻先去趙氏的主院一趟,言道隔兩日便讓管事嬷嬷送些新鮮的果子到她房裏,她親自洗了送去寧王府。

趙氏雖然覺得女兒親自洗果子有些多此一舉,但這麽一個小小的請求,她也沒有拒絕的道理,只是讓她矜持一些,別老是往寧王府跑,去也得拉上衛明哲一起,以免惹來閑話。

衛明沅都點頭應了。

她今日本可以随便說一個莊子或是采買的地方将果子的事搪塞過去,之後寧王即便找過去尋不到一樣的果子而有了懷疑,那也只是懷疑而已,用他的話來說,沒有證據,也是白搭。

可她在躺在床上的時候便已想好了,雖然目前不能将空間靈泉暴露來為他治病,卻可以拿出空間裏的果子作物來為他調養身子,如此一來,不管最後有沒有她插手,寧王好歹也能多活幾年。因而,在他對那些果子有所懷疑的時候,她也沒想着龜縮回去,而是向前邁出了一步,連人帶果子都送過去了。

想想自個說的那多見一面的話,頓時打了個寒顫,撸了撸胳膊,哎呀媽呀,這渾身的雞皮疙瘩!她這算是使的美人計?想不到她也有今日。

衛明沅搖頭苦笑,而後吩咐下去,讓春兒留意着她爹,他一回來便報于她。雖然被告之真相的機率不大,但總要去問過才知。

被念叨的衛清朗此時也不好過,無他,他被聖上召去問話了。

昨日寧王急匆匆地從衛府離開,昭武帝不可能一無所知,也的确如同衛明沅一般,認為此事不簡單,他并不覺得能撬開寧王的嘴巴,于是把衛清朗召了來。

衛清朗不可能告訴昭武帝,自個因為懷疑寧王那方面不行而用鹿血一試究竟,他要是這麽說了,怕就不僅僅是女兒惱他那麽簡單了,連帶着也會在聖上和太後那裏落下不好的印象和埋怨,女兒日後嫁去寧王府,在聖上和太後跟前也會擡不起頭來,畢竟她爹做過混賬事。

不能說,那便只能一口咬死了寧王忽然發病了,不知緣由,因為寧王不給府上的祁院正看,具體如何,只有王爺自己清楚。

昭武帝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久,龍威浩蕩,直壓得衛清朗大氣不敢喘。可憐衛清朗頭一回欺君,出了禦書房好久,心裏仍舊惴惴。才出了宮門準備回家,便又被寧王請了去。

他長嘆了一口氣,總歸要給王爺一個交代的。

衛府上的事,寧王因着與他們日益走近,便沒有在意那些線報,于是在鹿血一事上栽了跟頭,事後了解事情的緣由,竟是因為他府上一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引起了衛夫人的懷疑,于是有了接下來的事情。而衛清朗也實在想法奇特,竟拿了鹿血來試探,雖說事先問過祁院正,可事情的結果卻超出了衛清朗的預期。

可以說,這次的事,寧王與衛清朗都有過失。因為忽如其來的溫暖而放松警惕,此乃大忌,寧王暗暗告誡自己。

請衛清朗過府來,為的也不是追究或是怪罪,只是考慮到皇上今日召了他去,必是問了昨日之事,雖然具體情況不知,但想來衛清朗不會将實情托出,皇上此時必然存疑,他怎麽也得把姿态擺明了,好叫皇上與別的人知道,他與衛府并未生嫌隙,一如以往。

衛清朗看着對面舉棋不語的寧王,有些鬧不清他這番請他來是為了什麽,好水好茶的供着,對于前事卻問也不問,只是下棋。

寧王略一沉吟,便把棋子落下,衛清朗一看,眼睛一凝,頓時收起旁的心思,專心應對。幾番起落,最後還是寧王技高一籌,衛清朗暗自嘀咕後生可畏的同時,也在懊惱,這做女婿的怎麽也不曉得禮讓未來丈人?不過,想到自個之前做的混賬事,他也瞪不起眼來。

寧王親自給衛清朗的茶碗中倒上了茶,而後才是他自個的,舉着輕啜了一口以後,才對衛清朗言道,“阿沅是個聰明的姑娘,又在祁院正那學了一段時日的醫術,對我這殘敗的身子最熟悉不過,已經對昨日之事有所懷疑,被我搪塞過去了,但仍未罷休,恐怕回去後還會再問,還望伯父屆時擔待一二。”

他既提起了這個,語氣中并無怨怼,衛清朗悄悄松了一口氣,卻也沒打算就此糊弄過去,他飽含歉意地開口,道:“鹿血之事,是臣下考慮不周,害王爺受累,更是不可饒恕之過,王爺為臣下思慮周全,臣受之有愧。”

他自稱為臣,尊寧王為王爺,顯然是極為嚴肅謹慎地在對待,沒打算用衛明沅來打感情牌,其為人和處事态度令寧王感慨萬分,若是他的母後也能這般坦蕩認錯,他雖不會與她過于親近,卻也不至于像如今一般一直揪着不放,與她日漸疏遠。

想得遠了,寧王将思緒收回,對着衛清朗慰言道,“伯父無需如此,還是說伯父因了這事打算與本王生分了?鹿血之事,伯父本意并非對冉之不利,也考慮過并曾向祁院正問詢,只不過本王身子弱承受不住,倒是連累伯父被皇上召去……不管如何,伯父若因此事與冉之生分,倒叫伯母和阿沅擔心,也叫旁人看了笑話,反而不美,伯父覺得呢?”

聞弦歌而知雅意,衛清朗靈機一動,當下明白過來寧王的意思,寧王不打算追究前事,也不打算因為鹿血之事與他、與衛府生分,此事輕輕放下,他們依舊如初,不管是對內的還是對外的。否則對內趙氏和衛明沅會因此擔心,對外則引人猜忌和非議。

寧王即便只是一個閑散王爺,謀略和見識卻都不能等閑視之,何況,先帝未去之前,寧王可都是一直由先帝親自教導的,又能差到哪裏去?先帝雖然臨老在美人關上摔了一跤,但不可否認夏國在其治理下欣榮昌盛的事實,先帝的文治武功可見一斑。

思緒萬千,只在一瞬,衛清朗晃了晃神,對上寧王沉靜的眼睛,心神一動,忍不住想,若是沒有這鲛人殇的事,此時那個位置由誰人來坐,還真的說不準。

只是,造化弄人,他也就那麽一想,惋惜一下,卻不敢訴諸于口,否則,妄議帝上,可是大罪。

“只是,委屈王爺了。”他如此說道,也不知說的是鹿血之事,還是說的鲛人殇還有帝位的事。

寧王畢竟不是他肚子裏的蟲,衛清朗也不若衛明沅那般心思容易揣測,因而并不曉得他思緒飄到了宮裏的那個位置上去了,此時聞言,卻也只是輕笑一聲,“有阿沅在,不委屈。”

是的,只要衛明沅還在,他并不覺得委屈,他想要的,從來不多,而衛明沅恰好能夠給他。

說實在話,衛清朗雖然覺得自家女兒很好,卻也不覺得好到能讓人放不下的地步,一直便好奇着寧王對衛明沅的态度,他對她的在意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沅兒得王爺的看重,是她的福分。”他這話并非感嘆,看向寧王的眼神也有些探究。

寧王會意,臉上現出衛清朗從未見過的溫柔缱绻,“阿沅,擁有讓人嘴角上揚的能力。”

衛清朗和寧王打交道是從衛明沅被賜婚給他以後,印象中寧王并非難相處的人,和衛明沅相處也極為和煦,衛清朗于是把他當做性子本來就是這般好的,其實不然。細想他之前的傳言,深居寡出,寡言少語,不茍言笑,對太後不孝……

雖然傳言多有誤,可也并非空穴來風,毫無依據,大概總有部分是真的,如此說來,寧王待衛明沅似也非心血來潮。

衛清朗于是笑着附和一句“阿沅的确是個伶俐的。”而後結束了這個話題。

回到府中,便有汀蘭苑的丫鬟來請他,他也知避不過,便也沒有磨蹭,腳下方向一轉,朝着汀蘭苑而去。

待從汀蘭苑出來的時候,他抹了一把額角的虛汗,心裏嘀咕,女兒即便是個開心果,那也是開心果裏頭最為難纏的一個!

若不是他拿出欺君時的定力,恐怕連昨兒個吃了什麽都被挖了去。

心塞塞地回到主院,卻被告之夫人将他的東西挪到了書房裏,頓時如遭雷劈,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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