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以後/第 68 章 鋪墊

翌日, 寧王府書房,宣逸提着筆, 沾了些清水, 在桌案上寫下一個寧字,再寫下一個沅字, 兩者連上一線, 中間畫上一朵小花,頓了頓, 又在花的下方寫下一個林字,一圈,指向了那花。

又沾了些清水,另寫了一個皇字, 一個後字, 想了想, 畫下一個大圓,将他、衛明沅、林風三人圈起來, 将皇和後隔絕在外頭。

嗯,他摸了摸下巴,又畫下一個木魚, 看了看,确定無遺漏了, 這才擱下筆。

既然“藥”已經有了,該有的鋪墊,也該鋪開了。

“寧一, 吩咐下去,本王要一日之內京城內外都知道那株向佛葵的存在,就說,是一株能夠将本王的病治好的奇藥,可惜,奄奄一息,可能救不活了。”他淡淡地吩咐,對那向佛葵沒有一點可惜的意思。

寧一不知衛明沅的能耐,因為向佛葵的出現是激動而又着急可惜,但服從,是他來到寧王身邊學會的第一樣事情,王爺讓他這麽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于是,一日之內,關于向佛葵的事便被傳了出去。就在大家夥議論着的時候,宮裏的昭武帝卻明白不過,這是寧王特意放出來的消息,否則,便是他也無從得知寧王府裏發生的事情,一時猜測着他的用意,對這忽然之間冒出來的奇藥有了興趣。

昭武帝暫且還坐得住,近水樓臺的林神醫卻迫不及待地湊了上來,率先見得了這株奇藥的真容。向佛葵的确是解毒的良藥,有“佛光一照,百毒皆退”的傳說和美名,對寧王身上的鲛人殇也有用處,這是不可否認的。

林風作為一個擅解毒的神醫,看着奄奄一息的向佛葵,是痛心疾首的可惜,跳着腳罵了好久采花賣花之人,這才想起了衛明沅……加到水裏澆灌花草的東西來,于是在她耳旁嗡嗡嗡地千叮萬囑,“丫頭啊,為了你家男人,為了你們的幸福生活,你可一定要把這株向佛葵救活啊,它若是救活了,你家男人說不定就能有救了,你可要加把勁啊!”

寧王還未把鲛人殇的毒樣——他身上的毒血給林神醫研究,所以說這話時,他還不知要解鲛人殇,光靠向佛葵還不夠,為了把它救活,是什麽話都說得出來,當然,也不是毫無根據的渾話。

這正是寧王和衛明沅想要的,于是,随後沒過多久,京城裏又傳開了林神醫的判斷:這的确是一株能為寧王救命的藥材,能不能活就要靠寧王妃了——那是個極擅花草的。

林神醫,何許人也?那可是治好過瘟疫的能人!他說那是能夠治好寧王之病的奇藥,那它便一定具有這樣的奇效,只是可惜了,還未發揮用處便凋零,寧王,也真是倒黴!

至于寧王妃能夠救活那株奇藥的話,大多數人卻沒有太過放在心上,皆因衛明沅擅花草擅種植的美名此前一點風聲也無,一衆看客于是只把它當做空穴來風的流言,甚至有對之嗤之以鼻的。

但,也不是沒有人相信,起碼那些知道慧然大師的話,知道衛明沅乃寧王命定之人的,對這後一個消息就持着觀望的态度。

對此,放出風聲來的寧王并不着急,這只是他為自家王妃造勢的一部分,太過了,就令人懷疑了。

坐上帝位變得多疑的昭武帝,盡管知道這些乃寧王授意,卻也忍不住猜疑,衛明沅是否真擁有那樣的能耐,那株奇藥,是否真如傳言一般能夠治好寧王,現在又是否真的奄奄一息。

這是一個明晃晃的圈套,可昭武帝還是一腳踏了進來,因着他對寧王的忌憚在作祟。

“這樣的好消息,合該讓太後知曉。李德安,擺駕壽康宮。”他懂得如何居于幕後,達成想要的結果。

當懿旨來到寧王府的時候,寧王并不如何意外,這也是他算準了的。

他想要欺騙的,一直都是高居上位的那兩位,不是那些無關緊要的老百姓。

皇上多疑,必不會輕易相信一株忽如其來的奇藥能夠恰巧把他治好,寧王要做的,便是讓他相信這一個“事實”。在欺騙一個帝王上,林神醫的威名和高超醫術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可這還不夠,不親眼看看那株奄奄一息的藥材,皇上夜裏恐怕也睡不安穩。

于是有了懿旨的宣召,不僅招了他和衛明沅,還特特點出,讓他們帶上那據說很是珍貴的藥材。目的,不言而喻。

與皇上不同,太後更關心的是衛明沅,她從未想過,真有那麽一天,寧王的生死會系于衛明沅的身上。衛明沅是祁院正的弟子,她在種植一途上的天分,太後是知道的,正因為知道,才不能像往常一樣對衛明沅漠視甚至厭惡。

太後是既盼着衛明沅能夠把那據說瀕死的奇藥救活,又不希望救活奇藥的那個人是她。

而這樣的心理,卻正正是寧王所能利用的。

毒,是一定要解的,而這功勞理應屬于他的王妃。太後不相信衛明沅有那樣的能耐,又或者說不相信她能獨一無二,必會尋來高明的花匠和醫師來救活那株向佛葵。他要做的,便是讓衛明沅踩在這些名匠名醫的肩膀上揚名。又或者說,為衛明沅正名。

她是他的命定之人,生命之源,這将在她為他救活向佛葵,繼而治好他的那一刻,成為事實。這期間,或許還需要慧然大師的一點助攻,一切皆因他而起,有始有終,他也該為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負上一點責任。

宣逸的算盤打得噼啪響,算計着皇上,算計着太後,算計着他們的內心深處,除了一點小插曲,目前進行得還算順利。

而這點小插曲,名曰:林神醫的口沒遮攔。

得知太後不僅宣召兩人,還要捎上半死不活的向佛葵,林神醫頓時炸了,“這向佛葵弱得都能和病西施相比了,連我都不敢碰,太後和皇上還要折騰它,這不是想讓它死個徹底,讓你回天乏術麽!他們到底是不是你親娘和親哥啊!”

林神醫關心的是向佛葵的死活,口沒遮攔,卻不知無意中戳中了事實的一部分——寧王和太後皇上之間所謂的“真情”的确有水分。

寧王早已經學會不去在乎這些東西了,聽了他的話,只是若有所思,而後将這話也透露了出去。

這的确是一株經不起折騰的藥材,雖然衛明沅已經加了點稀釋的靈泉水為它保命,可為了他的計劃,暫時還未把它給完全救活,看起來還是病怏怏,要死不活的。

他于是向皇上和太後回禀了這一事實,表明人進宮就行,東西卻不好帶。

昭武帝和太後對外一向是愛護寧王的形象,相反,寧王才是不忠不孝的一個,被林神醫這麽一說,卻仿佛揭穿了心裏最深處的秘密一樣,惱羞成怒,卻不能發作,否則便是應了林神醫的話!最終,進宮的只有寧王夫婦,經不起折騰的向佛葵則被“開恩”,宮裏派了祁院正和掌園禦種植的佟司苑來,以救治向佛葵為名,實則不過是一探究竟。

寧王不擔心向佛葵會穿幫,如果真那麽好救活,便不是世所罕見的奇藥了,便是救活了又如何,他們可未必有衛明沅讓它一年以內再次開花的本事!

事實也的确如此,得知了祁院正和司苑的結論以後,皇上是心情複雜的,沒想到這向佛葵竟是真的存在,且病得如此厲害,而花期竟在十年!想到林神醫曾診斷寧王再活個五年八年沒問題,他也不知該慶幸還是惋惜。

對着寧王信賴有加且可能救活奇藥的衛明沅,他目光探究,“聽聞寧王妃擅花草?對這向佛葵是否有法子?”

衛明沅不慌不忙地回禀,“書中記載,向佛葵長于佛前,依附檀木而生,喜陰喜濕,非深山中不能活,臣婦以為,鎮國寺後山會是一個好去處,欲帶着奇藥居于佛山下,悉心照料,日日向佛禱告,方得一線生機。”

依着寧王的吩咐,她并未表現得太過突出,說的關于向佛葵喜陰喜濕的話并非沒有道理,搬去鎮國寺所在的楓山別苑也符合情理,可具體如何養護培植的法子卻并未點明,相反,似乎覺得心誠地向佛禱告才是出路,這般作為,意在讓昭武帝放松警惕。

寧王做的這一切雖然旨在為衛明沅造勢,為日後解毒鋪墊,卻不願皇上等人對她太過關注,給她引禍,所以如此安排。

果然,皇上聽後沒有質疑地多言,只是稱贊她有心,并勸勉了兩句,囑咐她用心。

太後看着長相如觀音座下金童的衛明沅,心裏不是滋味,也看不出究竟來,她本人也日日為寧王誦經念佛,自然不會認為求神庇佑有何不妥,想到慧然大師曾經說過的關于命定之人的話,不得不将希望放在她身上,當然,不是全部,祁院正和佟司苑被指派給了寧王府,相助于她。

“寧王,便要你多費心了。”她語重心長的囑托。

衛明沅低頭應是。

太後于是又言,“十年,長了點,寧王妃,該盡到的本份,還是要盡到。”

這是敦促她早日與寧王圓房,為他誕下子嗣的意思,畢竟,向佛葵即便能救活,再次開花也要在十年以後,這十年,難道都讓寧王等?太後自然是不許的。

衛明沅不言,寧王站出來護妻,“阿沅很好,太後好意,臣感激涕零,只是,此乃臣的家事。”

聞得此言,太後對衛明沅的那一點正眼,又偏了。

不管如何,這次進宮,盡管以太後惱怒收場,可衛明沅禮佛祈禱照顧向佛葵的事,卻是真真過了明路的。

太子将歸,鑒于赈災期間太子與衛明哲的親近,京城将亂,寧王不得不防,帶着衛明沅搬到鎮國寺山下,也正好可以躲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同時還能為她贏得美名,何樂而不為呢?

向佛葵要再次開花要在十年以後,衛明沅生生将它縮短到一年,恐會引人懷疑,心誠則靈,神佛庇佑,似乎是一個不錯的理由。當然,具體還要操作一番。

或許可以讓衛明沅真的成為佛祖的座下金童?宣逸摸着下巴,暗戳戳的想,目光投向了鎮國寺,想起了某個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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