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以後/第 85 章 交鋒

“宣寧王進殿。”崇政殿前,內侍尖銳的嗓音響起,話落, 又恭敬地請寧王入內。

寧王往常到這來, 都是坐在輪椅上,由寧一推着進去,如今, 他行動自如, 寧一自然不能進入後宮, 被留在了貞順門的偏殿。

宣逸也知今日怕是要有一場硬仗要打, 心神一直緊繃着, 不敢放松一毫, 此時, 他長腿一邁,像多年以前一樣跨過了崇政殿高高的門檻, 只不過,裏頭等着的人不再是寵他的父皇, 而是小心戒備着他的兄長。

物是人非,宣逸恍惚了一瞬,而後在昭武帝淺笑中屈下了膝蓋, 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稽首禮,此乃臣拜君之禮,九拜中最重的禮。宣逸這麽做,也是為了寬皇上的心,表明心跡, 他沒有旁的心思。

昭武帝坐在上首看他拜完,心情有些複雜,但很快便起身離座,來到他跟前,親自将他扶了起來,“寧王這是做什麽,咱們兄弟之間,無需行這樣的大禮。”

說着躬下身子在他膝上拍了拍,感受到衣衫底下仍舊瘦弱的雙腿後,很快收回了手,改為執着他的手,“來人,還不趕快設座!”

近侍李德安忙高聲應了。

宣逸沒有許多表情變化,只是回道,“君臣之間,禮不可廢。”

他将他們之間的關系定為君臣,表明立場。

昭武帝這回沒說什麽,只是言道,“十五弟還是瘦了些,還需要多多補養才是。”

“謝皇上挂懷。”宣逸颔首。

不久後,各自落座,昭武帝仍舊高坐于上首禦書案後,寧王則坐于下方,擡首向皇上看去。

“寧王妃的身子可是大好了?”昭武帝選擇先與他拉拉家常。

宣逸卻警惕着,如今,誰都看得出來他對衛明沅的愛重,可以說,阿沅是他的弱點,他怕皇上會對她下手,聽他提起阿沅,一顆心頓時提着。

“賤內豈敢勞皇上費心,得皇上垂詢是賤內之幸。”他如此回道。

看來,寧王還是防着自個。上首的昭武帝聞言不禁如是想。

想着,繞過了寧王妃這個敏感話題,轉而說起了太後,寧王興趣缺缺地應着,不鹹不淡,待太後的态度依舊不親近。

見此,昭武帝的心稍安,畢竟太後雖說一直支持的是他,可若是寧王想要利用太後對他的愧疚之心來達成一些目的,也并非不能做到。長久以來,他夾在太後與寧王中間,一直有着這樣的顧慮。幸好,一如既往地,太後一頭熱,而寧王則似乎是“懷恨在心”。

“母後年紀大了,身子有些不大好,十五弟如今行走自如,可要多進宮來,陪一陪母後,替朕盡一盡孝道。”昭武帝還是一如既往地勸他盡孝。

宣逸無可無不可地回道,“臣遵旨。”

又閑話了一會,昭武帝忽然似是無意一般問寧王,“從前朕一直顧慮着十五弟的身子,未能予以重任,皇弟可有怨朕?”

宣逸警覺,心道戲玉來了!

“臣殘軀不能事君,乃臣之過,不敢有怨。”他如此回道,說着起身叩首謝罪,“還請皇上降罪。”

昭武帝忙讓李德安去扶他起來,口中言道,“皇弟無奈,何罪之有?”

待寧王重新落座,他話鋒一轉,卻道,“俗話說得好,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如今,既然十五弟業已恢複如故,可為朕的左膀右臂。鴻胪寺卿年紀大了,向朕遞了辭呈,朕卻因未能找到替代之人而留中不發,皇弟可願替朕分憂?”

這是讓寧王入朝為官,頂上鴻胪寺卿的位置之意,宣逸對他的用意忍不住多想。鴻胪寺卿雖然位列九卿,卻在禮部管理之下,且無甚實權,算不得多好的位置,若皇上想要試探他的野心,用這麽個官位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他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仿似猜到寧王所想一般,昭武帝補了一句,“朕并非不欲予皇弟以高位,只是一來朝中暫時沒有空缺的位置,二來,皇弟未曾在朝中為官,朕怕大臣們會不服,造成人心不穩,對皇弟有怨言,這才定了鴻胪寺卿的位子,皇弟可要體諒朕的一番苦心。”

昭武帝看似無奈且為寧王着想,宣逸卻從他話中覺出他真正的心思來——他其實不願寧王插手政事,有異議的不見得是那些大臣,而是他自個。

鴻胪寺卿的位子,如果宣逸答應了,那也無妨,總歸只是個沒有實權的位子,同時可以探一探他的态度,若他推辭不就,皇上對他的警惕卻也不會少一分。

念頭在腦中一瞬而過,宣逸最終還是選擇了推辭不就,按着原計劃向昭武帝提起了就藩的事。

“皇上厚愛,臣原不該推辭,只是,按着祖制,臣大婚後便應前往封地,無召不得回京。靜王、閑王、靖王……皆如是,皇上寬容,體諒臣下,臣卻不能侍寵而有違祖制。臣與衛氏大婚已近兩載,理應前往封地。雲州府氣候溫和,宜休養,衛氏體弱,病體未愈,臣欲攜之前往,還請皇上允了臣這個不情之請。”

昭武帝聞言眉梢動了動,最後還是挽留,“太後年紀大了,膝下只你我還有靜和三個孩子,你若遠走雲州,太後怕是要怪朕。京城裏祁院正醫術精湛,可為寧王妃調理。就藩之事,寧王切莫再提。”

若是寧王身子一好,便馬上打發他去封地,那他這些日子被人稱道的友愛兄弟的美名豈不成了笑話?恐會引人猜疑,以為他沒有容人之量。

昭武帝的拒絕,在寧王的意料之中,便是朝中大臣辭官,還要推辭個兩三回來以示皇上的看重臣下呢,他這才一回,皇上不會馬上便同意的。

宣逸欲言又止,一副不甘不願的樣子,最後嗫嚅着沒有反駁,“臣謝皇上厚愛。”

見此,昭武帝又提起鴻胪寺卿的事,這回宣逸推辭得很明确,“選賢任能,鴻胪寺卿之位有能者居之,臣雖不才,卻有自知之明,并非能人,鴻胪寺卿之位,還請皇上選有能者居之。”

“你是朕的皇弟,誰敢說句不是?不過是區區鴻胪寺卿的位子,朕還是能做得了主的,寧王便不要推辭了。”昭武帝卻仿佛打定了主意。

如果沒有外賓,鴻胪寺也就協助禮部執行一些禮制,沒有實權,其實,宣逸也不是非要推辭不可,只是想到他之後還要再三請辭前往就藩,這才推辭不就。

當下,只好拿身體說事,“臣能恢複如故,乃佛祖垂憐,臣曾在佛前允諾,若有朝一日能行走如初,當誠心禮佛一年,還請皇上成全。”

這是他第三回推辭了,一而再再而三,昭武帝要是還以為他有旁的心思,就過了,但表面上,他嘆了口氣,還是挽留,“佛祖在心中,寧王大可……”

話未說完,便被宣逸搶住,“還請皇上成全。”

昭武帝長嘆一口氣,最終允了。

于是一場試探暫告一段落,只是,還沒有完。

宣逸打定主意離開京城,前往封地,往後大約還要請求兩回,屆時又是一陣你來我往的交鋒,不可輕忽大意。

出宮的馬車上,衛明沅看着宣逸的倦容,伸手在他太陽穴上按了起來,也不問他在崇政殿裏發生了什麽,左不過是試探和反試探的交鋒。

宣逸閉目養了會神,過了一會,才拉了她的手,讓她停了動作,對她言道,“阿沅要有所準備,咱們怕是很快便要離開京城了。”

衛明沅也料到會有如此安排,只是不曾想會來得這樣快。

她凝了一下眉頭,問,“何時?我爹娘兄長他們……”

宣逸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朝她溫和地一笑,“一年以內必要離開的,具體何時,還要看皇上什麽時候點頭。至于你家人,毋需太擔憂,他們現在可不僅僅有衛國公府護着,你大哥看來也是要做南昭國的驸馬了,皇上不會拿他們如何的。”

驸馬?!衛明沅驚訝地杏眼圓睜,“你是說……”

宣逸淺笑着點頭,“南昭國的斓曦公主來京向皇上賀壽時,看上你大哥了,南昭女子熱情,你大哥對她并不讨厭。”

衛明沅驚訝過後,卻想起來,南昭國,那不是這時空中唯一的一個女尊國嗎?做女尊國的驸馬,豈不是和女子嫁人一樣,她大哥會願意?

如此想着,她便如此問了。

“所以你大哥雖對她不讨厭,卻沒有與她靠得太近,衛明彥以後是要撐起衛家門戶的,豈能‘嫁’去南昭?依我看,他們還有得磨。”

衛明沅抿了抿嘴,相信大哥自有主意,于是擔心起旁的,“那斓曦公主……可有皇位繼承權?若是有,怕是皇上不會袖手旁觀吧?”

衛明沅的政治觸覺很是敏銳,宣逸贊賞地點了點頭,“你說得不錯,只是,那斓曦公主和我一樣,是老小,南昭國國君早就立了長她許多的大皇女為皇位繼承人,南昭團結,不像咱們夏國這般人心不足。所以,皇上至今未有動靜,只是旁觀着看戲,也是想看最終是南昭的公主嫁到夏國來,還是他夏國的人才嫁過去。”

衛明沅聞言,放下了心來,不禁好奇,“你覺得最後的結果會如何?”

宣逸顯然更看好衛明彥,“你可不要小看了你大哥。”

好吧,既如此,她便不摻和了。只是,如此一來,因着南昭國的關系,她家人那裏可以放寬些心了。

“可需要我做什麽準備?”她問的是前往封地前的準備。

宣逸搖了搖頭,“其他的本王自有安排,唯一樣,沒有阿沅不行,阿沅可要幫我。”

衛明沅疑惑,卻沒有猶豫地點頭,“是什麽?”

宣逸咬住她耳珠,厮磨起來,氣息炙熱,“為我生一個孩子,嗯?”

衛明沅臉上炸紅,咬着唇用一聲嘤咛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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