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18 章 人間篇:傾世、背叛、棣棠怨

人間篇:傾世、背叛、棣棠怨

這一日早上,廿白羽敲門進入,給澹臺燼送上早飯,同時向他彙報昨日船尾失火的調查和物資清點結果,失火的原因已查明,是一場意外,不過昨夜的火災讓船上的物資損失大半,可能需要在下個渡口停靠半日,補充物資。

澹臺燼沉思片刻後,同意了讓大船停靠,廿白羽領命離去。

午後,一上午不見人影的荊蘭安來了,她先是問澹臺燼昨夜睡得如何,可有被失火之事影響,澹臺燼說和往常一樣。

荊蘭安同他談起往事,澹臺燼順勢送出簪子,言語中将她比作母親,荊蘭安受寵若驚的說着不敢接受,卻又低下身子順從的讓他為自己戴上簪子。

澹臺燼看着那只萱草生堂階的簪子,笑着說好看,荊蘭安滿心感動,露出了難得的溫柔笑容。

大船逐漸駛至一片兩水交界之處,兩條河流的水色截然不同,看起來頗有泾渭分明之感,

大船進了墨河,在湍急的河水中慢慢減速,緩緩地駛向渡口,遠遠看去,岸邊站着幾個月影衛,漆雙領頭,昨夜同荊蘭安交流過後,他便帶着這些人乘小船離開,美其名曰是去為澹臺燼獵捕妖獸。

船只靠岸,放下舷側的跳板,廿白羽帶領月影衛下船搬運物資。

桅杆之上的一只烏鴉靜立在哪兒,目光呆滞的監控着甲板上的一舉一動,紅色視野裏人來人往。

荊蘭安尋了個理由将澹臺燼引到船下,看出她別有用心的澹臺燼将計就計下了船,看到了消失了大半日的漆雙等人。

漆雙看到澹臺燼下船,單膝跪地送上手裏的錦盒,聲稱是昨夜獵殺妖獸時偶然尋到的寶物,特來獻給澹臺燼。

澹臺燼拿起錦盒打開,一陣迷煙撲面而來,他被迷煙熏到眼睛,閉目後退,耳朵一動,聽到一陣破空之聲,憑着本能伸手截住了襲來的暗器,未曾想暗器內有乾坤,箭頭部分一遇阻礙便會打來,放出內藏的毒針,毒針無聲無息的刺向他的左眼。

忽聞一聲鳥鳴,澹臺燼左腕上的輪回繩亮起,赤金色的符文顯現,截住了刺向他左眼的毒針,他一睜眼便看到符文卷着毒針墜地,他丢掉暗器,将掌心的血塗抹在臉上,捂着左眼,佯裝中了毒針,踉踉跄跄退出迷煙範圍,荊蘭安和廿白羽一左一右攙扶住他。

廿白羽質問漆雙為何要背叛殿下,漆雙冷冷一笑,揮手召出埋伏多時的景國士兵,連同跟随他的月影衛一起沖向大船。

一片混戰中,荊蘭安帶着澹臺燼退至甲板,廿白羽等人護着他且戰且退,恰在此時,一道紅色的信號沖天而起,澹臺燼看到信號後暗叫不好,讓廿白羽趕緊奪跳板。

廿白羽擊退敵人,帶領兄弟奪下跳板,眼見着要成功了,符玉從天而降,一擊逼退衆人,局勢瞬間逆轉。

澹臺燼積蓄力量準備攻擊時,一支匕首抵在他咽喉,手握匕首的人,正是荊蘭安。

荊蘭安以澹臺燼性命為要挾,冷漠的要求廿白羽等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眼見司祭背叛,殿下被擒,廿白羽猶豫片刻,率先放下了武器,其他月影衛跟着放下武器。

澹臺燼轉頭看向荊蘭安,面上帶有幾分痛楚與不解,匕首緊貼皮膚劃出一道血線,鮮血流出,他卻感覺不到痛,只是靜靜地看着對方,不發一語。

許是那目光平靜了,或是心裏有愧,荊蘭安轉頭移開了視線,因而錯過了澹臺燼眼中一閃而過的森寒冷光。

這時,又有一隊士兵湧上甲板,制住了月影衛們,還有兩個侍衛上前來按住澹臺燼,兩柄鋒刀交叉從後面架在他脖子上,迫使他單膝跪地。

一陣掌聲傳來,立于跳板中央的符玉轉身退開,讓出前路,只見澹臺明朗緩步上船,邊走邊誇贊荊蘭安足智多謀,話裏話外都是澹臺燼蠢笨不堪,識人不清。

荊蘭安不敢居功,收起匕首恭敬地說“殿下英明。”

澹臺明朗笑道“你的女兒在我這裏衣食無憂,病也快好了,你立下這般奇功,回去我就把扶崖送回你身邊。”

荊蘭安大喜,忙道“多謝殿下。”

澹臺燼面無表情的聽着這一切,心裏的那一點疑問終于解開了,跟随了他二十餘年的月瑩心為了自由背叛他,離開了十餘年的荊蘭安為了自己的骨肉背叛他,她們都想要他的命,卻又裝出一副無辜被迫的受害者模樣,多可笑啊。

此時的天空之上,雲層之中,一團如煙似霧的黑色的氣團正在急速擴張,氣團吞沒了雲海,掩蓋了日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遮天蔽日。

煙霧之中,一個人影若隐若現,緩慢睜開的眼瞳中,燃燒着幽藍色的靈火。

甲板上,澹臺燼低首垂眸,對澹臺明朗的明嘲暗諷視而不見,無波無瀾,只有胸膛之中跳動的火焰在隐隐發燙,火焰之中飄浮着一枚黑白兩色的蝶形玉心,他在心裏對着那團火焰說“再等等,還不是時候。”

時間回到半日前

早上,廿白羽彙報完昨夜的事後,剛走不久,濕漉漉的小烏鴉順着窗戶飛了進來,它将口中叼着的紫紅色寶石扔到桌上,撲進澹臺燼準備好的毛巾裏來回翻滾,擦幹身上的水分。

“這便是大掌櫃所說的寶物?”澹臺燼拿起桌上的寶石仔細端詳,那寶石即像玉又像石頭,內藏能量又隐隐透着不詳。

那日他們離開妖市前,老态龍鐘的大掌櫃聽聞他們要走水路去景國,便送了一張畫在蛟绡上河圖,河圖上有一處紫色标記,據說那裏藏着大寶貝。

天不亮時,大船從那裏路過,小烏鴉看到水下有亮晶晶的東西,就好奇的潛水下去找寶貝了。

“是個寶貝,也是個邪物,這東西叫傾世之玉,是…”小烏鴉炸着毛從毛巾裏露出腦袋,盯着澹臺燼手中的寶石解釋,說到一半它就卡殼了,像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猶猶豫豫了起來。

“怎麽了?”澹臺燼放下傾世之玉,拿起另一條幹布裹住小烏鴉,為它擦去羽毛上的水漬,小烏鴉低着腦袋,看上去有些失落,眼眸裏的光都黯淡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點難過,可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只知道這東西不好,用了它的人都會遭受詛咒,死于非命,短折橫死。”小烏鴉嘆了口氣,甩甩腦袋,扔掉這沒來由的情緒,它得先把這東西危險性說清楚,免得小孩兒不小心被蠱惑用了傾世之玉,那就糟糕了。

“這般危險,看來挺厲害啊。暫且留着吧,有備無患。”所謂風險越大,收益越高,能讓小烏鴉說危險的東西,想來也不普通,澹臺燼想着接下來會有好戲上演,留着這東西,可以作為後手。

“接下來的事真的不用我參與?那漆雙擺明了懷有二心,荊蘭安态度未明,你身邊可謂危機四伏啊。”小烏鴉憂心忡忡的看着澹臺燼,面對當前困境,小孩兒卻說要自己面對,它一面感嘆人長大了,一面又擔心雛鷹折翼。

昨夜一場火,燒出了各種牛鬼蛇神,廿白羽帶人排查船裏上下起火點,清點物資時,有幾個家夥把裹着油紙的包裹扔進了河裏,漆雙他們乘小船離開時,順路撿回了那些包裹,這可疑行徑說沒鬼誰信啊。

澹臺燼放任他們在眼皮子底下搞事,就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讓心懷鬼胎,別有用心的人自行暴露,從而篩選出真正能為他所用之人,這是他歸國路上要面臨的第一個難關,他必須自己跨過去。

“我想知道,我跟他,跟他們,相差多少,也想知道,她會狠心到什麽程度。”澹臺燼用手指梳理着小烏鴉的羽毛,将起翹的羽毛撫平,動作溫柔,眉眼含笑,所說的話卻帶着陰冷血氣。

月瑩心珠玉在前,他又怎會輕易相信離開了那麽久的荊蘭安,又怎能不懷疑在飯食裏投下慢性毒藥的蘭安姑姑呢。

一刻鐘前,通過外放的烏鴉視野,他們看到了埋伏在的渡口附近的景國士兵,随着烏鴉升高飛遠,澹臺燼還看到了騎在馬上的澹臺明朗,以及他身邊的紅衣女修,他們身後是成群結隊的玄甲士兵。

小烏鴉知道這一遭澹臺燼是避不過的,這是他的劫難,它只能陪他跨過去,不能替他渡過去。所以,它把蝴蝶玉心留給了澹臺燼,自己帶着傾世之玉升到千米高空上,積蓄力量,配合澹臺燼進行反擊。

時間回到現在

荊蘭安和漆雙的背叛,澹臺明朗話裏話外對澹臺燼和其母的怨毒與仇視,都将廿白羽等人和他背後的夷月族推向澹臺燼這邊。

澹臺燼也從與澹臺明朗的出自交鋒中,找到了這人的弱點,和他所遇見其他人一樣,澹臺明朗也将自身的不幸歸咎于旁人,将痛苦與怨恨發洩在他身上,以折磨淩虐他為樂。

澹臺燼恰好,最擅長,應對這樣扭曲惡毒之人。

Leave a Comment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