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76 章 仙門篇：神戟、魔相、滅魂釘

仙門篇：神戟、魔相、滅魂釘

玉傾宮殿外，澹臺燼的南枝劍對上姒嬰的傘劍，在逍遙劍陣加持下，兩人你來我往互有損傷，兵器對撞發出噼啪脆響，靈氣與魔氣對沖産生的風暴掀起了地上的碎石。

姒嬰受到多重壓制，施展不開全力，一時之間竟也拿澹臺燼沒辦法，黃紅傘與她心意相通，脫手之後落地化人，臉戴面具的妺女出其不意襲向澹臺燼。

利爪破風而來，澹臺燼側身閃避，姒嬰順勢突圍，被南枝劍卷着劍意攔下，妺女一擊不成，近身再戰。

三人纏鬥間，澹臺燼空門顯露，抓住機會的姒嬰與妺女合力一擊，澹臺燼橫劍在前，受力後退數步，嘴角溢血。

他抹去嘴角的血，長劍立地，單手掐訣，逍遙劍意化作流雲虹彩襲向二魔，源源不斷的劍意将二魔逼回陣中，澹臺燼拔劍飛身，化作銀色游龍沖向姒嬰。

“逍遙劍意，破。”

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從殿外傳入殿內，正在跟洗髓印較勁的時月感覺到一股磅礴的魔氣，擡眼望去，只見一個猩紅的法相憑空浮現，黑紫色的煙霧将玉傾宮內外分割成兩處戰場。

妺女沖破煙霧竄入殿中，眨眼間已來到時月面前，尖細的黑色指甲揮向他脖頸，另一只手抓向他懷裏的洗髓印。

時月把洗髓印往身後一抛，彎腰躲過妺女攻擊，單手撐地，向後空翻，幾個起落接住下墜的洗髓印，甩袖一揮，符紙飛出，在空中結陣，擋下了妺女的第二次襲擊。

洗髓印感受到姒嬰和澹臺燼在外面，就像撒了歡的狗子，掙紮着想要往外跑，時月不得不分出力量來對付這個不老實的家夥。

體內積蓄的靈力源源不斷的傳給澹臺燼，支撐着他與姒嬰交戰，餘下的力量還要用來維持洗髓印的封印，若不是身在上清神域，無法調用幽冥之力，他也不至于連一個妺女都應付不來。

不到逼不得已，他是真不想在神域體驗天罰臨身的滋味。

玉傾宮外，澹臺燼一人一劍死守大殿，恢複白發紅裙的姒嬰試了幾次，都無法突破，她對這個頑固的小子恨得牙癢癢，詭異的是，這個人的臉越看越像她家尊上，讓她不由自主的留了手。

殿內，正在跟妺女玩秦王繞柱躲藏的時月心裏抱怨着，仙門這幫沒用的家夥，打了這麽久都沒人來，平日裏搶功勞倒是一個頂仨，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我就不該指望他們，一萬多年了，真是半點長進都沒有。”

就在時月抱怨仙門無用的時候，大殿盡頭的玉龍終于有了變化，璀璨的金光從玉龍中央射出，一柄神戟緩慢浮現，清聖神力化作波紋層層滌蕩。

最先受到神力沖擊的妺女撞倒柱上倒地吐血，面具脫落露出真容，神光臨身，妺女感覺如遭火焚，她當機立斷跑向殿外。

比妺女更快的是一道金色閃光，那正是被時月綁上洗髓印投擲出去的神戟遺澤。

遺澤化作金色巨龍咆哮飛出，一擊穿透姒嬰法相，姒嬰在一陣劇痛中被澹臺燼逼退。

金龍展翅回旋，俯沖而下，連同洗髓印一起，鑽入了澹臺燼體內。

一時間，金光炸裂，魔氣沖天，浩瀚神力如九天銀河，奔流墜入魔力的深淵，光與暗的力量交織碰撞，清聖與渾濁同時撕扯着澹臺燼的精神，五彩斑斓的黑将他的影子無限拉長放大。

胸膛之中，洗髓印的魔氣化作藤蔓想要紮根于心脈，照世鏡散發出奪目的日光，驅散黑暗，護住心脈，抵抗着魔氣侵蝕。

現實之中，澹臺燼站在黑色魔蓮中，接受着洗髓印的魔氣倒灌，額心的魔印閃爍着不詳的光芒。

旁觀的姒嬰感覺到主上的力量，面上露出喜色，神情專注地等待着魔氣森森的澹臺燼變成她日思夜想的主上，并未察覺到，他的掌心隐隐有金色光芒閃動。

意識之中，六臂魔像和戰神法相分庭抗拒，同時拉扯着他的元神。

魔神用冰冷殘酷的聲音蠱惑他接受自己的命運，成為魔神。

戰神用溫柔慈悲的聲音告訴他，成魔成神，在你一念。

抉擇之時已至，此為天命，亦為宿命。

無數紛雜混亂的聲音湧入腦海，斑駁的畫面如雨傾瀉，掀起驚濤駭浪，澹臺燼的意識像一葉扁舟在暴風雨中沉浮，找不到方向，看不到歸處。

叮鈴，一聲銀鈴輕響，聲音止息，雨滴懸停，兩只蝴蝶起舞翻飛，化作璀璨星河墜入懷中。

咚，古剎晨鐘響起，日出東方，雲開霧散，龍吟破空，金色應龍落地展翅，将蝴蝶與人護在翼下。

“我的選擇早在五百年前就已定下，我……不會成為魔神。”

神戟遺澤破開洗髓印的魔氣，刺向毫無防備的姒嬰，黑色人影閃現，替她擋下這一擊，姒嬰抱着妺女後退摔倒，眼見着妺女吐血昏厥，姒嬰大驚失色，帶着她化光離去。

二魔敗退後，氣空力盡的澹臺燼單膝跪地，嘴角溢血，握不住的遺澤重重墜地，他捂着胸口忍受着撕心裂肺的劇痛，逼出了洗髓印。

時月跑出大殿，接住了搖搖欲墜的澹臺燼，額頭相貼，将最後那點的靈力傳遞過去，澹臺燼額心的魔印逐漸隐去，身上的魔氣慢慢消散，他抓住時月的胳膊，擡眼看去，眸子裏的寒光還未來得及結冰，就已化作春水。

“我沒有被蠱惑，沒有成為魔神，我做到了。”澹臺燼低頭抱緊時月，小聲說着自己的努力，聲音溫軟低沉，像做了好事等待誇獎的孩童。

“嗯嗯，你做到了，我家小孩兒最棒了。”溫柔的安撫着身心疲憊的小孩兒，時月毫不吝啬地誇獎起來，哄着懷裏的人徹底放松下來。

他們走了一步險棋，利用神戟遺澤的諸神之力對抗魔神意識，澹臺燼扛過了魔神的蠱惑，撐過了洗髓印的侵蝕，即便邪骨在身，他也沒有變成魔神，還能在魔氣侵染中獲得神戟遺澤的認可，足見其意志之堅定。

五百年的人間歷練，讓澹臺燼的心變得像玉一般，通透明亮，溫潤堅硬。

時月一手環住睡去的澹臺燼，一手貼到他胸口，透過心海裏的照世鏡感知邪骨狀态。

不出所料，經過洗髓印一番大鬧，邪骨的魔氣開始外溢，兩只蝴蝶最先受到侵染，夢境已經搖搖欲墜了，很快，照世鏡就封不住邪骨了。

邪骨破封，他和澹臺燼都會受到影響，但是有遺澤的庇護，只要澹臺燼堅守本心，就不會輕易入魔。

他現在可以确定，沉寂了五百年的魔神意識已經蘇醒，正是他操控着邪骨召喚三魔器，并且不斷在夢裏現實裏，蠱惑澹臺燼入魔。

屠神弩，洗髓印都已出現，距離斬天劍問世應該也不遠了。

今日這一戰澹臺燼雖然暴露了身份，卻也收獲了神戟遺澤的認可，得到諸神之力的庇護，算是因禍得福了。

未來一段時間裏，姒嬰驚滅的目光定會集中在澹臺燼身上，一旦發現他落單，定會現身前來與他接觸，或威逼或利誘的将他拐回荒淵。

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失去了身處暗處的優勢，只要掌握了澹臺燼的動向，他們的行蹤便不再隐秘。

就在時月收起洗髓印和遺澤，準備帶澹臺燼離開上清神域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毓靈仙子黎蘇蘇飄然落地，摘去臉上面紗，露出真容，表情麻木的端視着坐在地上的兩人，背在身後的手中，攥着水晶般的滅魂釘。

她在觀察意識全無的澹臺燼時，時月也在觀察她，幾日不見，這小鳳凰印堂發黑，目光有些呆滞，看上去好像在夢游，周身還萦繞着一股怨氣，怕不是走火入魔了。

從這人突然出現開始，他就有種不祥的預感，說來也是神奇，戰鬥的時候一個個都不見影，打完了又都竄出來了。

“我該叫你什麽呢，黎蘇蘇，還是葉夕霧。”

他想用言語轉移黎蘇蘇的注意力，對方卻好像沒聽到似得，一直盯着澹臺燼看，目光的冰冷詭異讓人不寒而栗。

重羽化刃，弧光一閃，鮮血滴落在白玉石臺上，時月忍着手臂被穿透的疼痛，輕輕放下澹臺燼，空出來的手抓住黎蘇蘇的手腕，一拽一推間奪下重羽。

黎蘇蘇趁勢靠近，三枚滅魂釘上手，打向毫無防備的澹臺燼胸口。

“你找死。”時月眸中藍焰閃動，幽冥之力湧現，蓮華綻放，擋在澹臺燼身前吞沒了滅魂釘，滅魂釘在眨眼間融化成水珠蒸發了。

未料到這一擊會失敗，黎蘇蘇呆愣一瞬，染血的手掌正中胸口，她後退數步，跪地吐血，濃烈的怨氣凝聚成魔紋攀上面頰，空洞的眼底燃起緋色魔焰。

時月從滅魂釘上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是魔神的力量，就連黎蘇蘇現在湧現的，也是魔神的氣息，這丫頭不會是被魔神算計了吧。

天空之上雷雲密布，時月擡頭一看，好家夥這一次還是滅神紫雷，就這麽怕他殺了這個所謂的天命貴女嗎。

“看來今日這雷劫，我是躲不過了。”

用火焰封住了手臂上狹長的傷口，扯開衣袖随意包紮起來，他感嘆一聲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誰能想到，擁有無垢靈體的毓靈仙子，竟也會被心魔附體。

“早知今日，我當初就不該一時好心讓衢玄子去找你，平白多了這麽樁麻煩事。”

黎蘇蘇召回重羽，渾濁的視線看不到其他，喧嚣的耳畔更聽不到旁人的聲音，她的眼前只有毀滅仙門的紅發魔神，旁人旁事皆是斑駁色塊，心中所念，唯有，殺死魔神。

“毓靈仙子，汝之魔業，何日償還？不如，就在今朝吧。”

天上驚雷落下，地上交戰的兩人同時受劫。

黎蘇蘇在雷劫中發出痛苦地喊叫，臉上的魔紋在紫電驚雷中潰散，被奪走的滅魂釘在她眼前碎成粉末，身上的傷痛不及心裏的絕望。

毓靈仙子在哭喊中恢複神智，意識的最後，她看到了倒下的人被蘇醒過來的人接住，冥冥之中，她好像聽到了師兄的聲音。

可是師兄，不是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