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72 章 仙門篇：梅花、執念、逍遙意

仙門篇：梅花、執念、逍遙意

毓靈仙子歷劫歸來，衢玄子懸了十年的心終于放下了，眉宇間的憂愁沒了，人也年輕了不少。

兆悠樂呵呵的跟他道喜，同時說起荒淵周邊的警戒金鈴布置完成，那些妖魔暫時興不起什麽風浪，算是喜上加喜了。

但是提及姒嬰驚滅兩魔，他們仍是一點辦法都沒，兆悠說雲長閣被滅門很有可能和三魔器有關。

說道魔器，衢玄子問兆悠先前所說之事是真的嗎，洗髓印當真在上清神域？

知道他定會問起此事，兆悠來衡陽宗時多帶了一個人，他讓那人出來解釋，自己在一旁喝酒看戲。

原本趴在毛驢頭上的小玄鳥展翅飛天，在兆悠和衢玄子頭頂盤旋兩圈後，飄然落地，在靈光閃爍中，變成一個白衣藍衫的俊俏少年。

少年手持一盞提燈，緩步走向二人，宛如星海中的擺渡人，明亮深邃。

“是你？”衢玄子認出來人，短暫訝異過後，有些激動的站起來，面露喜色。

“衢掌門，久違了。難得你還認得我。”時月在兩人三步外站定，提燈搭在手臂上，颔首行禮，相較于衢玄子的難掩激動，他要冷淡平靜的多。

既然澹臺燼選擇走上臺前，去正面對抗未來的風雨，他就必須加快腳步，為人鋪平道路，以及掃清障礙。

于是，一場圍繞着洗髓印布置的捕鼠計劃，在三個老狐貍的喝茶聊天敘舊中，逐漸成型。

此時的不照山下，澹臺燼即将面對他入門前的一項考核。

為一位陽壽将盡的老婆婆完成心願，這便是兆悠給他的入門考核。

澹臺燼僞裝成老婆婆多年未歸家的兒子，陪伴着盲眼的老婆婆渡過了人生最後的七日。

這幾日無微不至的照顧，讓老婆婆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年輕人分外感激，雖然不知他是誰，但他的善意關懷讓老婆婆感念在心。

第七日，預感到自己大限将近的老婆婆，叫來幫她修繕屋子的澹臺燼，兩人一起坐在茅草亭中，聽着飛吹落葉，感受着陽光照在身上的溫暖。

澹臺燼為老婆婆披上了一件禦寒的外衣，老婆婆握住他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拉着人坐到身側，慈祥的笑着。

“孩子，坐吧，咱們好好聊聊。”

“好。”

聰明和內心敞亮的人往往一點就通，澹臺燼聽出了老婆婆的言外之意，在她身旁坐下，看向盲眼老人目光慈悲溫柔。

也許在老婆婆看來他只是一個心善的年輕人，但在他眼中老婆婆是個愛子深切，思念成疾，執念入骨的可憐人。

“孩子，你說人活着是為了什麽？”

這個問題是沒有答案的，每個人的選擇不同，目的不同，答案自然也不同。澹臺燼搖了搖頭，如實回答。

“我不知道。”

“人活着是為了旁人。”老婆婆慈祥一笑，說出了她的答案，她告訴澹臺燼，若不是為了等她的兒子，她早就離開這世界了，她能活到現在，就是為了她兒子。

這便是母親，平凡而偉大，脆弱又強大。

澹臺燼握住老婆婆的手，言語溫柔的安撫着情緒激動的老人，即便他們不是母子，這七日的相處，也讓他們對彼此産生了近似親人的感覺。

老婆婆很感激他來這一趟，陪她渡過人生的最後幾日，她已經沒什麽遺憾的了，她問澹臺燼家在哪裏，可有什麽人還念着他？

“我家在很遠的地方，已經回不去了。我自幼喪母，父親和手足都不喜歡我，我沒有什麽親人。”話到此處，澹臺燼的聲音頓了一下，再響起時，已沒有了先前的低沉陰郁，而是如陽光般溫暖柔和。

“但有兩個勝似親人的家人，他們一直陪着我，照顧着我，我們一起生活了很多很多年。”

“跟他們在一起，你開心嗎。”老婆婆似乎被他的話感染，笑容多了幾分明亮。

“開心，我以前不知道開心是什麽，是他教會了我，高興的時候要笑，難過的時候要哭，生氣了可以摔東西，受委屈了要說出來。他希望我好好愛自己，不要受傷，不要逞強。”澹臺燼有些懷念的笑着，一說到時月，他就像話匣子打開了一樣，如同孩子在炫耀自己的心愛之物一樣。

“是個很好的人啊，所以才教出了你這樣的好孩子。”老婆婆欣慰的笑着，轉頭面向院子裏那株枯梅樹，長嘆一聲。

她終是等不到梅花開了。

“婆婆，我有件禮物要給你。就在屋裏，我扶你進去。”

澹臺燼看了一眼天色，想着時間差不多了，伸手扶起老婆婆進屋躺下，在床頭點上蜃夢燭，單手掐訣召來南枝劍，解開劍上術法，取下梅花枝，俯身放到婆婆懷裏，讓她聞着梅花香入睡。

“婆婆，院前的梅花開了，我折了一枝回來，你聞聞香不香。”

“香，真香。你是個好人，謝謝。”

老婆婆手捧梅花枝安然入眠，在夢裏她的眼睛會重見光明，她的身體會變的年輕，還是在那棵大樹下，她會親眼見到兒子歸來，陪她一起看梅花開，望夕陽落。

最後，一起在這間小木屋裏吹燈入睡，魂歸幽冥。

燭燈燃了一夜，澹臺燼守了一夜，床上的婆婆早已在睡夢中壽終正寝。

“婆婆，這一世你功德圓滿，來世，必有福報。”

天亮之時，澹臺燼吹滅燭燈，推開房門，迎着晨光漫步離去，只留滿室梅香。

澹臺燼手持南枝劍踏上香爐峰，來到蓮池邊單膝跪地，奉上南枝劍，正式向兆悠拜師。

入仙門等于舍棄前緣，要有新的名字和人生，兆悠琢磨半天，給他取名滄九旻。

澹臺燼問何為九旻。兆悠神秘一笑，說時機未到，不可盡說。

站在毛驢腦袋上的小玄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占便宜嗎，說的那麽清新脫俗。

看來他以後對兆悠他們要收斂些脾氣了，托這小孩兒的福，他的輩分平白矮了好幾節，幸虧是在人拜師前處理了完了那些瑣事。

唉，誰讓這是自家小孩兒呢，只能寵着了。

兆悠帶着剛入門的澹臺燼踏上降魔峰，指着雲海之上的六座山峰告訴他不照山的神奇之處，正式傳授他逍遙宗獨門劍法，逍遙劍意。

“劍随心動，萬般變化。”兆悠随手一揚，劍意随心而出，如流虹般輕盈飄渺，在天空畫下一道道虹光。

“你即已把南枝劍解封，那為師便直接傳你逍遙劍意。”兆悠含笑說着，見澹臺燼目光明亮，面露期待，伸手在他胸口前一指，語重心長道“可你要記住，劍法随心，欲要修成劍法，先要煉這兒。”

澹臺燼低頭捂住胸口，隐約明白了什麽，他向兆悠垂首行禮，态度恭敬端正“請師父賜教。”

對于澹臺燼拜師入仙門的事，廿白羽倒是沒什麽反應，按部就班，一切如常，忙前忙後照顧着他家主上的飲食起居，透過飛禽走獸妖魔鬼怪，監視着荒淵的一舉一動。

誰又能想到，這個憨厚老實不起眼的廿白羽，會是當今天下消息最靈通的天網首領，從荒淵到仙門，從人間到魔域，無一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這五百年來，他不但練就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還擁有一手居家旅行必備的好廚藝，涮鍋燒烤，煮湯炒菜，零食點心等等手到擒來。

于是，就在澹臺燼忙着修習劍法仙術，時月忙着布置捕鼠陷阱的時候，廿白羽以極快的速度與逍遙宗的年輕弟子們熟識，并且從茶餘飯後的交談中，聽說了許多仙門裏的趣事。

其中就有，不虛真人所創的魔神殺，長澤山的烤山雞，衡陽宗藏書閣裏有本魔類編詞，毓靈仙子是無垢靈體，衡陽宗大師兄是個妹控等等。

一心修行的澹臺燼對這些消息并不太上心，反倒是時月聽着聽着笑出了聲，他捂着肚子笑趴在石床上，拍着石床直呼精彩，太有趣了。

“哈哈哈，風水輪流轉啊，可惜看不到那小鳳凰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仰面躺在石床上，擦去眼角笑出的淚，明亮深邃的眼眸裏閃動着戲谑與嘲弄。

五百年是葉夕霧圍着蕭凜轉，五百年後是公冶寂無圍着黎蘇蘇轉，擁有葉夕霧記憶的黎蘇蘇，會怎麽看待這位親如兄長的大師兄呢。

“你好像對毓靈仙子很是關注，是有什麽別的原因嗎？”澹臺燼從入定中醒來，擡頭看向那只自由散漫的小蝴蝶，心念一動，劍意如虹，流光閃動。

“時機未到，不可盡說。”

時月坐起來學着兆悠老神在在的模樣說着，趕在澹臺燼追問前變成小玄鳥追着劍意飛來飛去，那忽上忽下的身影就像花叢嬉戲的小蝴蝶，又像穿雲過雨的小燕子。

澹臺燼單手掐訣，操縱劍意追逐着小玄鳥，繞着逍遙宗轉了一大圈，在你來我往的游戲中熟練掌握逍遙劍意。

最後玩累了的小玄鳥一頭紮進澹臺燼懷裏，在人熟練地順毛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小孩兒，明日跟着你師父去衡陽宗吧，我們去看看那些來自上清的藏書。”

“好啊。”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