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79 章 仙門篇:夢魇、紅線、捉妖記
仙門篇:夢魇、紅線、捉妖記
“白羽,景京的宵禁是怎麽回事,你知道嗎?”
不願看到時月為仙門的事頭疼,澹臺燼選擇轉換話題,詢問廿白羽景京之事,在他看來,仙門的事該由兆悠和衢玄子擔憂,再不濟也還有憐華。
“入京之前,我去了一趟桃源鄉,從那裏得知,有個從荒淵來的妖怪一路作亂來到了景京,這妖怪善于僞裝,會變換形貌還會讀心,一旦入夜還會蒙蔽仙門法器,很難抓住,一般的術士難以應對。”
“這妖怪也只在夜裏出沒,所以景王下令晚上宵禁,禁止百姓上街,增加夜間巡邏次數,防止意外發生,同時重金懸賞捉拿此妖,死活不論。”
談及景京妖患,廿白羽一股腦的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別說澹臺燼了,就連他都覺得這事有古怪,依照景國當前實力,不可能拿不下一只妖怪,且不說在外有桃源鄉防守,景京裏還有九尾妖狐坐鎮,一般的妖怪哪來的膽子在這裏鬧事。
“這妖怪是夜魅吧,晝伏夜出,專愛喜人腦髓,喜歡趁虛而入窺探他人隐私,但她有個弱點,就是膽小,只敢欺負比自己弱的。”
被廿白羽的話轉移注意力的時月,轉動着茶杯分析起來,人間的《百妖錄》、《列妖圖志》都有記載,不是什麽有名又強大的妖怪,她敢在天子腳下為非作歹,必是有所仰仗。
“景王這是在釣魚,只是,餌會是誰呢?”澹臺燼眉頭微蹙,結合當前所知的情報分析,夜魅會選擇景京,很有可能是姒嬰授意的,那麽只抓夜魅是無用的,還需要想辦法引出她身後之人。
“深更半夜還在大街上晃蕩的,不就是餌了嗎。”時月笑笑,掏出一把上房鑰匙遞給廿白羽,撤了結界,拉着澹臺燼上樓。
“趁現在趕緊睡覺,養足精神,夜裏好起來幹活。”
簡單的洗漱過後,澹臺燼走到拿着紙筆在畫符的時月身後,俯身靠近,觀察他所畫的符紙,隐約認出了符紙上的圖案“這好像是招魂符,你要招誰的魂?”
“夜魅不是喜歡癡男怨女嗎,河裏有的是溺亡的癡情人,随便招幾個僞裝一下,就能做餌了。”時月托着下巴,毛筆沾着朱砂在符紙上點睛,招魂符亮了一瞬。
“這的确是個好辦法。”亡魂不懼妖魔,若真能引來夜魅,就能避免百姓傷亡,能這樣随心所欲操縱幽冥之力的人,就只有時月了。辦法雖好,澹臺燼卻仍擔心剛從雷劫下恢複的人,真的沒事了嗎。
幾張符紙畫完,時月撂下筆伸了個懶腰,歪頭看着目露擔憂的澹臺燼,見他欲言又止的可憐模樣,伸手把他拽到椅子上坐下,自己站起來抱住人上身,讓他靠在胸口聆聽心跳。
“聽聽看,生龍活虎,好得很,你都陪我把記憶梳理了一遍,我現在可精神着呢,要對自己有信心。”
“可我還是不知道,你為什麽總是會遇到雷劫。”澹臺燼把耳朵貼在時月胸口,閉上眼靜心聆聽,溫熱的胸膛中傳來的陣陣顫動,那是生命的跳動,是世間最珍貴的旋律。
“人活着本身就是在歷劫,一道道的坎,一座座的山,只有跨過去的人才能站得住。這一萬年來,正是那些天罰劫難造就了我,讓我一次次死而複生,直到遇到了你。”時月褪去天真活潑,以一種溫柔而慈悲的神态,訴說着心裏話。
澹臺燼的誕生、相遇、相伴至今,讓他這一萬年的漫長人生有了意義,曾經的晦暗斑駁的畫片,如今被填上了色彩,拼湊出了完整的畫卷。
“我那時說的其實不太對,不是這一世,而是,我就是為你而生的,從一萬年前起就一直在等待,你的誕生。”
這是至今為止,澹臺燼聽過的最沉重也最深情的言語,這份心意化作溫暖的汪洋将他包裹,為他不幸的命運重新編寫起點,再将這書寫宿命的毛筆交給他,讓他去大膽的書寫自己的未來。
子夜時分,街上一片寂靜,全城宵禁的命令下,百姓封門閉戶,不敢外出,偶爾有幾個膽大的宵小之輩,欲行不軌之事,不幸被巡邏隊伍發現,當場擒獲。
澹臺燼提着燈籠走上石橋,在深沉的夜色裏緩步前行,環望四周,煙霧籠罩的街道朦胧靜谧,黑暗深處,隐隐透露着詭異的邪氛。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貼了符紙的稻草人,垂眸念動咒語,符紙亮起,稻草人無風自動,落地站定。
一陣陰風襲來,稻草人像是被注入了靈魂,眨眼間幻化成一個身姿妖嬈的女子,垂淚泣血的女鬼緩緩起身,迷離茫然的看着周圍。
為情所困的女鬼飄蕩在街上,用凄涼婉轉的聲音呼喚着情郎的名字,纏繞于身的紅線在煙霧中若隐若現,甜膩的花香随風四散。
情之一字,最是難以琢磨,那些癡男怨女的情愛悲喜香如花海,甜似蜜糖,夜魅就這樣被香氣吸引而來,化作一縷黑煙鑽入女鬼體內。
哀怨的女聲戛然而止,女鬼迎風倒地,軀體如煙消散,紅線收縮,割裂符紙,禁锢住了稻草人裏的夜魅。
察覺到不對的夜魅斷尾求生,從稻草人中竄出,還沒等她躲進暗巷裏,飛虹流雲般的劍意從天墜落,夜魅慌忙躲避,劍意卻像長了眼睛似的追着她攻擊。
夜魅灑着血花慘叫連連,拼死沖破劍意包圍,躲入暗巷消失不見。
澹臺燼拾起地上的稻草人,收攏着稻草人上延伸出去的紅線,不慌不忙的追趕着夜魅,時月給他的任務就是發現、驅逐、放風筝。
“主上。”
穿過陰暗的小巷,來到另一條街上,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澹臺燼聞聲望去,只見廿白羽提着一盞燈快步走來,另一只手上還拿着一個稻草人。
“白羽,你不是該在西街嗎,怎麽到這裏來了。”澹臺燼仔細打量廿白羽,見他身上并沒有紅線纏繞,便知這是本尊,略微放松心神,開口問道。
“我在西街看到了公冶寂無,怕被他看到問起你們的事,就過來了。”廿白羽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飄忽,可能是在他們不在期間,跟公冶寂無發生了什麽。
“随我去找時月吧。”他不說,澹臺燼也不追問,點點頭繼續向前走着,松了一口氣的廿白羽老老實實跟在後面,他總不能說在衡陽宗的時候,因為公冶寂無口不擇言,他一生氣就敲了對方悶棍,現在見面很尴尬吧。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澹臺燼和時月相處幾百年,耳濡目染中,廿白羽也不自覺的染上了随心所欲的任性,變得孩子氣了。
“啊”
一聲尖銳的慘叫劃破寂靜的夜,澹臺燼他們臉色一變,急忙趕去查看,穿過霧氣朦胧的石橋,兩人同時停下腳步,放下擔心,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只見石橋邊上蹲着一個人,手裏拎着一個魚竿,魚竿一頭用紅線拴着一個稻草人,滿身紅線的稻草人冒着黑煙,随着魚竿甩動一下入水,一下出水,加了料的河水滲入稻草人內部,腐蝕着夜魅的魂體,使她不斷發出痛苦的慘叫。
“你好吵啊,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拒不回答或者撒謊騙人,我就把你扔進幽冥川,去跟裏面的孤魂野鬼作伴。”
無精打采的時月像釣魚一樣,玩弄着被困鎖在稻草人裏的夜魅,剛才,這個小妖怪慌不擇路的跑進他體內,然後就被他一萬年的記憶沖傻了。
小妖怪脫體而出,吧唧一聲掉在地上,在抽搐中現出原形,時月直接将她封在稻草人裏,捆吧捆吧扔河裏清醒一下,但是他忘了,河水裏被加了料,于是就有了夜魅那一聲尖叫。
夜魅哭唧唧的求饒,為了活命和不那麽痛苦,一股腦的把知道的都說了,什麽姒嬰安排她在景京作亂,妺女深入宮中去調查魔胎經歷,姒嬰驚滅計劃在潑寒節劫持全城百姓,逼迫澹臺燼現身。
“妺女入宮了,哈哈,這還真是冤家路窄啊。”時月一想到宮裏還有個九尾小狐貍,正好跟妺女有段恩怨,這新仇舊恨加起來,一定很熱鬧。
“姒嬰驚滅現在在哪裏?”澹臺燼不會坐視二魔殘害百姓,他抓住拴在魚竿上的稻草人,沉聲問道。
“他們在……”
話音未落,變故突生,夜魅沖破束縛,化作一陣黑煙想要鑽入澹臺燼的七竅,尋找他所恐懼之事,并借此拿下澹臺燼。
遺憾的是,她沒有潛入澹臺燼的記憶空間,而是意外來到一片混沌之中,這裏沒有光,也沒有影,沒有時間,更沒有空間,夜魅不知在裏面呆了多久,久到她逐漸遺忘自己,直至身消魂散。
而在現實之中,稻草人碎掉的一瞬,時月手指一勾,紅線自動收縮纏繞,圍着夜魅化成的黑煙團成一個線球,彈指招來幽冥之門,時月壞笑着将紅線球投擲到門的另一邊。
紅線球彈跳着翻滾着,墜入了幽冥之水中,濺起一片水花,驚得到正在聊天的浮游們四處飄蕩,夜魅就這樣沉入了幽冥之底,再也掀不起半點水花。
“可惜喽,景王的懸賞咱們是拿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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