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78 章 仙門篇：歸來、宵禁、蝴蝶夢

仙門篇：歸來、宵禁、蝴蝶夢

萬年前，一只小蝴蝶在不照山中破繭飛出，茫然懵懂的從夢中醒來，它做了一個蛟龍與少年的夢，夢裏的他們最後去哪兒了呢？

“他們去了歸墟，那是一個只有神明存在的世界。”

八千年前，一只死而複生的夜枭鑽出樹洞，好奇而憧憬的遙望遠方的人類部落，它想知道部落中央，那個巨大的鳥形雕像叫什麽？

“那是三足金烏，是神魔大戰時墜入人間的神宮遺跡。”

五千年前，人類建立城邦，城邦聯合組成王國，人民高呼着國王的名字，高塔上的麻雀在震耳欲聾的聲音中東倒西歪，王是什麽？

“王是國家的統治者，是人民的決策者，偉大的王者亦是民心所向。”

四千年前，三兇禍亂人間，荼毒生靈，一位仙門弟子為除妖患，舍身入魔，化名混沌與三兇結交。瀕死的白鴿看着刨心立誓的帝江，很想問他，你成功了嗎？

“他做到了，三兇被封印在荒淵很長時間，直到神明隕落。”

一千年前，天子式微，諸侯并起，國家分裂，景國與盛國分河各治五百年，金烏與月輪，再難重聚。大雁成群南飛，俯瞰群山綠水，大軍如龍。這樣戰争的還要持續多久。

“五百年後，會有一個人登基稱王，統一天下。”

五百一十年前，赤色流星墜地，半截埋土的烏鴉詐屍醒來，它慢騰騰地爬起來，優雅的抖落身上的泥土，眯着赤色的眼睛，口吐人言。

“小孩兒，不用麻煩了，我又活了。”

“哦”

“小孩兒，我叫時月，你叫什麽啊？”

““澹臺燼””

五百年前，墨河之底，般若浮生的幻夢中，蛟龍圍繞着冰棺盤旋沉睡，一只蝴蝶墜入幻夢，穿過冰棺，跌入塵封萬年的軀體中。

蝴蝶伸展翅膀，自冰棺中破繭而出，少年睜開眼，撫摸着空蕩蕩的胸膛，迷離而委屈的說着，我的心好像丢了。

“它沒有丢，它在我這裏。”

“那你在哪裏呢？”

沉睡的蛟龍睜開眼眸，紫色與藍色瞳孔中，各倒映出一個人影，人影同時對少年伸出手，無聲地說着，我在這裏。

少年左看看又看看搖了搖頭，微笑着抱住了銀白如月的蛟龍，在消散的夢境與逆轉的星河中，溫柔的說着。

“不對，你在這裏，我找到你了。”

“不對，是我找到你了。”

孔雀藍王服的少年天子擁抱着他的小蝴蝶，跨越萬年的漫長夢境，終于迎來了尾聲。

“時月，我們回家吧。”

“好啊。”

澹臺燼他們在幽冥川裏待了七天，經歷了一場近萬年的夢，時月如願醒來，浮游和玄鳥從眼前飄過的時候，他們感到恍然如隔世。

記憶構成的夢境裏，澹臺燼陪着破繭而出的小蝴蝶渡過了漫長的一萬年，看着時月從懵懂無知的赤子成長為如今的模樣，那些苦難與艱辛、迷茫與遺失沒有擊垮過他，歲月的雕琢和時光的打磨沒有将他摧毀，反而讓他變得如星辰般明亮閃耀。

神明留下的希望是如此的熾熱美好，簡單而純粹，看過時月的記憶後，澹臺燼又怎舍得放棄他去選擇那條黑暗孤單的成魔之路呢。

未來，無論是九重天穹還是萬丈深淵，他們都會一起面對。

七月初四  晴天

景京

同安客棧的李掌櫃正對着空蕩蕩的大堂發愁，今兒個潑寒節的第四日，過幾日就是七夕，往年這個時候，都是滿客滿房，小二樓上樓下跑個不停，繁忙而熱鬧的。

今年因為某個夢裏吃人的妖怪，景王下令夜裏宵禁，懸賞重金抓妖，即便這樣還是有人死在睡夢中，整的人心惶惶，不敢出門，大白天的連個做生意的都沒有，滿街蕭條，自然也無人來投宿了。

景京旁邊就是個妖怪住的桃源鄉，人和妖怪處了五百多年都相安無事，怎就今年鬧出故事了呢。

“唉，生意難做啊。”李掌櫃嘆了口氣，放下毛筆合上賬本，想着反正也沒人來，打算關門歇業，去臨街的酒坊喝兩盅。

李掌櫃走到門口，一擡頭就看到兩個年輕人踏上石階，迎面走來，他順口問了句“兩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兩間上房，再來點吃的，簡單點能填飽肚子的就好。”

兩個年輕人容貌相似，氣質卻大有不同，一個白鶴仙衣皎潔如月，一個幽藍深邃恍若星河，說話的人眉目清明，笑容純淨燦爛，讓人不自覺的受其感染，心神放松。

他給了李掌櫃一錠銀子，在人恍神間走進客棧，找了個位置坐下，滿眼好奇的打量四周，和身旁的同伴耳語幾句。

李掌櫃看他們打扮不像普通人家或者達官顯貴，更像是山上下來的仙家弟子，估計是本着景王的懸賞來的，若能盡早解決那吃人的妖怪，他們也就不用日日夜夜提心吊膽了。

他收了銀子，先是給人送上吃的喝的，再登記入住，送上房間鑰匙，然後，老老實實的坐在櫃臺後，等着他們問問題，然而，直到他無聊到打瞌睡了，那桌客人都沒再叫他。

離開幽冥川後，時月原本是想來景京逛逛再回不照山的，沒成想五百年後還有妖怪敢在景京撒野，景王更是借此下令夜裏宵禁，澹臺燼覺得事有蹊跷，他們便決定留下來暫住京中，觀察情況。

“上次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多久，就清冷成這樣。我本來還想看看五百年後的潑寒節是什麽樣的呢。”

街邊小吃沒吃成，饑腸辘辘的人，只能用醬牛肉、腌黃瓜和饅頭填肚子，時月一臉不高興的啃着饅頭抱怨起來，氣鼓鼓的模樣逗笑了澹臺燼，這能吃能喝的，看來身體确實沒事了。

“這妖怪來的突然，但桃源鄉不該毫無防備，當中必有隐情，等白羽過來問問他吧。”

他們來時走的南門，還沒去過桃源鄉，尚不知詳情，目前能做到只有等，幸好廿白羽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在景京了，接到傳訊，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等待的時間裏，澹臺燼召出一個紅色果子，逍遙劍意凝聚成小刀，寒光閃爍間，果皮脫落，果肉離核，如花般綻放，擺在盤上，就像一朵盛放的紅蓮。

澹臺燼把雕成花的仙柰果推到時月眼前，在人驚喜的目光中露出笑意，心裏真真實實的體會到了，哄孩子的快樂。

時月拿起果皮卷成牡丹花形狀擺在盤邊，美滋滋吃着仙柰果，沒能游逛潑寒節的小遺憾一掃而空，心情轉換之快堪比翻書。

這倆人在把對方當孩子寵這件事上，是不相上下，一騎絕塵，旁人拍馬難及。

等到時月吃飽喝足開始昏昏欲睡的時候，廿白羽終于來了。

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膽的小羽毛，見到他們安然無恙後，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他抽抽鼻子，擦去眼中的水霧，情不自禁的抱住兩人，委屈巴巴的說着“你們兩個可吓死我了。”

天知道從兆悠那裏聽說時月可能沒了時，他又多害怕，就連他都無法接受的事，澹臺燼又怎會接受呢，他最怕的就是澹臺燼做出無法挽回的傻事。

幸好，只是虛驚一場，他們都還在，都平安無事。

時月無比慶幸，他在廿白羽過來後，準确快速的布下結界，隔絕他們這桌的一舉一動，以免被人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已經沒事了。”澹臺燼伸手拍拍廿白羽的後背，言語溫和的安撫着擔驚受怕的小羽毛，廿白羽從他的言語中感覺到微妙的異樣。

他家主上好像又變了，變得比以前柔和，有溫度了，有點像冬日的暖陽，珍貴而溫暖。

“小羽毛，我們不在這幾日，仙門有什麽熱鬧發生嗎？”時月在廿白羽收回胳膊站直身體後，倒了杯茶端給他，一臉好奇的問道。

廿白羽擦幹眼淚，坐到他們對面，清了清嗓子，告訴兩人這幾日仙門之中發生的事。

仙門各派欲借大比在上清神域誅魔，可惜，沒能成功。

兆悠聯合公冶寂無等年輕弟子對戰驚滅，雖然将其重傷，但沒能取其性命，意外讓對方脫逃。

代替衢玄子去到上清神域的岑掌門，為救自己的兒子，放走了姒嬰，致使姒嬰去到靈臺，先後與時月和澹臺燼交戰，險些奪走洗髓印。

兆悠帶回的洗髓印被封印在衡陽宗七星天門的陣法下，現在逍遙宗和衡陽宗各自保有一件魔器，岑掌門十分不滿，目前正在四處搜尋關于斬天劍的消息。

三日前，毓靈仙子醒來，向衢玄子講明确實是她心魔附體，傷了人，犯了錯，她自請去天池須彌座閉關，不修成無情道絕不出關。

毓靈仙子閉關前不知跟公冶寂無說了什麽，公冶寂無大受刺激，在毓靈仙子閉關後，就請命山下除妖去了。

“我錯了，我不該相信憐華那個坑貨，天時地利人和都占據還能輸成這樣，仙門好本事。”

時月怎麽也沒想到，這一戰竟把仙門短板全暴露了，八個門派，八百個心眼子，身居高位的心懷鬼胎，只想要名不願出力，年輕氣盛的實力不夠，撐不起大梁。

誰能想到，這一次誅魔行動，成績最好的是重傷了姒嬰姐妹的自家小孩兒。

就這水平，怕是到了荒淵都不敢進去，還怎麽跟裏面成千上萬的妖魔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