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心歡/第 4 章 編織的情網
編織的情網
地點在商場大樓最高層的一家餐廳。姜予樂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來的時候說，這張桌子周圍一圈的位置上都是公司的人在假裝客人用餐。
姜予樂環顧四周，都是演技派啊，吃的津津有味，竟然看不出破綻。
她倒了杯水，耐心等着。
不一會兒，唐又青就帶着男人匆匆趕到。
“阿風，這位就是我要介紹給你的朋友。”
“幸會。”
姜予樂伸出手看着他。
男人又穿了一身黑，他很瘦，非常瘦，瘦到幾乎撐不起他身上那件寬松的夾克，他看見姜予樂時眼神很明顯地閃爍不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他沒有要握手的意思，而是徑直在對面坐下。
“阿風，你…”
“唐小姐，你男朋友好像對我很有意見的樣子。”
姜予樂笑着說。
“我可不記得哪裏得罪過你啊。”
“難道你見過我？”
“在哪裏呢？”
“很久以前嗎？”
男人臉上一抽。
“看來是最近啊。”
“最近什麽時候呢？”
“唐小姐，前兩周我才剛和你在集湘軒吃過飯呢，難道是那個時候嗎？”
姜予樂瞟了一眼唐又青，她緊張的看着他。
“我不和阿青那些不知所謂的朋友吃飯，這位姜小姐，我從來沒見過你。”
男人終于開口，語氣冰冷含怒。
“真是不好意思，看來是我誤會了。”
“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
姜予樂臉上笑意頓失。
“你怎麽知道，我姓姜呢？”
男人瞬間擡頭，雙目兇光乍現。
“阿風，我從來，沒有和你提起過姜小姐！”
唐又青失了神。
“這還不明顯嗎？唐小姐。”
“他私自查看了你的聊天記錄。”
“阿風，你真的去跟蹤姜小姐了”，唐又青驚呼，“為什麽？你想幹什麽？”
男人青筋暴起，極致忍耐。
事實證明，有明顯暴力傾向的人自控力總是很差，姜予樂要再添一把火。
“一個帶着小刀的形跡可疑的跟蹤者，你說他想幹什麽？”
“呵，”男人冷笑一聲，“小刀？我怕砍不死你呢，我帶的是菜刀！”
“阿風！”唐又青吓的魂不附體，“你在說什麽呀！你不要…”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蠢貨！”
男人暴怒起身，一巴掌掄向唐又青。
“啪！”
整個餐廳瞬間安靜下來。
“哪個好像是唐又青诶…”
“啊？”
“就是那個歌手啊，唱歌很好聽的，最近播的那個電視劇的ost就是她唱的。”
“唐又青…”
“唐又青…”
正在吃飯的客人都竊竊私語，朝這邊看來。
周到和周圍的同事早就舉起了手機裝成看熱鬧的樣子。
這男人真可惡，
姜小姐真厲害。
周到想。
他轉頭看看自家老板一副随時準備要沖出去的樣子。
絕對有情況！
但是老板在意的到底是誰呢？
姜予樂把唐又青扶起來，她已經被打懵了。
“這麽多年的感情，你竟然就因為這個女人的幾句話用報警來威脅我！她破壞我們的感情，我絕對要把她碎屍萬段！”
“感情？你對她有什麽感情，對待物品的感情嗎？非打即罵的感情嗎？”
姜予樂把唐又青拉到身後。
“你懂什麽！”他怒吼，“那是因為我愛她！我就是太在乎她才會管着她，不然由的你們這群人給她吹耳旁風嗎！”
“愛她？你在說什麽屁話”，姜予樂冷笑出聲，“這真是我本年度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她在你眼裏不過就是個任你揉搓的面團，一個你的所有物，高興了就哄兩句，不高興了就打一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不過是強烈的占有欲和無能的自卑感在作祟。”
“你根本，只愛你自己。”
男人渾身顫抖，卻突然開口：
“是啊，我有時候真看她不順眼，明明安心在我身邊當條狗就好了，非要往外跑，她現在有錢有名，哪天傍上個土大款把我丢了怎麽辦？我這十幾年就都白費了！”
“你是這麽想我的！”
唐又青又急又氣，哭出了聲。
“真是煩，說的話沒一句我愛聽的。”
男人突然把手伸向夾克內。
都怪我！
姜予樂瞬間想到。
她失策了，怪不得大夏天這家夥還穿了一件皮夾克出來。
他掏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有客人看到都吓的往外跑。
想都沒想，姜予樂把唐又青往後一推。
不能連累別人！
下一秒，刀鋒襲來，姜予樂避無可避。
“砰！”
“咔！”
“铛！”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男人的雙手被反鎖，頭已經扣在餐桌上。
那一秒，
好短，
又好長，
姜予樂想了很多事，她怪自己不夠仔細，怪自己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大白天都随時帶着菜刀出門，更怪自己為什麽要連累到其他人。
她仿佛沒入海底，黑暗窒息。
溫暖的月光直直透入。
沒有任何預兆，
他突然就出現了，
騎士拔出利劍，憤怒地砍斷了纏住她的邪惡藤蔓，帶她上岸。那麽幹淨利落地就解決了她所有的不安。
太帥了，像個超人。
這是姜予樂回過神來的第一個感受。
她連忙把地上的菜刀踢開。
“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報個警。”
“不用了，我已經報過警了”，手下的人還在掙紮，但他的力量輕松勝過這個骨瘦如柴，好似營養不良的人。
“我怕他對你不利，我不放心。”又狠狠地對着底下人補了幾腳。
他看着姜予樂，眼神堅定，像是在說：
有我在，別怕！
久違的，
久違的感覺，
那種天塌下來都有人頂着的感覺。
就像小時夢裏的童話。
……
姜予樂到警局作筆錄的時候，事件已經在網上發酵了，餐廳裏很多客人都拍下了現場視頻發到網上。
“這個男的好可怕！”
“唐又青也在現場！還被這個男的打了！”
“我在現場吃飯，我看見唐又青帶着這個男的來的，搞不好是男朋友吧。”
“啊，我記得唐又青沒官宣過啊！”
“這個小姐姐是誰，罵得好啊！”
“哈哈哈，極致的嘴臭，極致的享受。”
“這位制服暴徒的熱心市民是誰啊，怎麽就拍了個側臉。”
“你們沒發現他側臉也好帥嗎？”
“怎麽現在大街上都是長這樣的人了嗎？嗚嗚嗚，我給平均顏值拖後腿了。”
“未知全貌，不予置評，萬一這個男的才是受害者呢，反轉了就尴尬了。”
“救命，拿着菜刀砍人的還能是什麽好人。”
……
“筆錄做完，你們就先走吧。”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放心兄弟，涉嫌故意殺人，還有其他七七八八的，證據鏈足夠的話，牢飯跑不了。”
…
“應先生，你好像和鄭警官很熟的樣子。”
“高中同學，這件事後續就交給他處理吧，我們配合就行。”
“老板，姜小姐”，唐又青面如死灰地說，“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沒想到他已經變成這樣了。”
“是我的問題，我想的太簡單了，唐小姐，你臉上的傷…還是先去醫院吧。”
姜予樂看着唐又青紅腫的半邊臉有些後怕，這次如果不是…
恐怕收不了場。
“不用”，唐又青看着男人，“老板，我要馬上開直播，就用這張臉。”
“快去看，唐又青開直播了。”
“什麽什麽，在哪裏？”
……
“非常抱歉以這種形式占用公共資源，但我想，作為當事人，我需要站出來把事情的真相公之于衆。”
唐又青深吸一口氣。
“視頻中持刀砍人的男子是我的男友，我們在一起七年了，沒想到他變成今天這樣。事件的起因是他的暴力行為，由于他多次的暴力毆打，我的身心受到嚴重損害，甚至影響到工作和日常生活。視頻中的女子是我的朋友姜小姐，她的療愈使我的狀态逐漸好轉，但也因此招致了我男友的怨恨，姜小姐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
我不願相信現實，這次見面原本是想消弭矛盾，沒想到事态的發展超出預料，是我的軟弱和愚昧造成今天的後果。
我對不起愛我的父母，
對不起支持我的粉絲，
對不起所有因為我而受到傷害的人。
對不起，
對不起…”
唐又青泣不成聲。
……
感覺到她濃濃的哀傷，他輕聲問：
“在想什麽？”
“善良的人總是将諸多過錯的責任攬到自己頭上。”
“她識人不清。”他說。
“所以悲哀。”
他轉頭看着姜予樂，她冷冷的面上不顯，眼裏卻跳動着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憂傷夾雜着無奈。
“醜惡者還在哈哈大笑，愛人者卻要心碎收場，憑什麽呢。”
她的悲與怒，
她的哀與傷，
她的恨與憎，
統統鮮活無比，
都是他不曾有過的東西。
像月亮，
在黑夜裏寂寞，
永遠無聲無息，
說到底，
他什麽都不在乎，
只在乎她一個，
而已。
……
#唐又青被素人男友家暴#
#唐又青直播#
#唐又青男友行兇未遂#
…
在唐又青直播結束後，熱搜詞條瞬間爆炸。
“唐又青好可憐啊！”
“這男的是什麽畜生，趕緊狗帶。”
“我看唐又青半邊臉都腫了，這男的用了多大力氣啊。”
“只有我心疼唐又青的朋友嗎？安慰安慰人家竟然還要被追殺，以後睡覺都要做噩夢了。”
“不談戀愛保平安。”
……
這天夜裏，唐又青忍不住拉着姜予樂哭了一晚上。
“為什麽呢？我們明明一起長大，他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要不是他親口說，我怎麽也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我真的好難受…”
“你愛他嗎？”
姜予樂打斷了她。
“當然。”
唐又青哭着說。
“有多愛？”
“這，這怎麽形容。”
“你們認識十幾年了。”
“對啊。”
“現在對他的感覺還和當初一樣嗎？”
唐又青呆呆地，突然流不出眼淚了。
她突然想起兩人剛在一起時的畫面，天空那麽藍，空氣那麽清新，他送的花那麽漂亮…
後來呢，
後來他每次打她的一瞬間，她都想分手，然後又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解釋和道歉下心軟。
他總是告訴她，他們在一起多久多久了，她是離不開他的，像魚離開了水，她會不能呼吸，她會難受死的，何況她現在發達了，如果抛下他，她就是個沒有良心的人，說到底，他們這一輩子都是分不開的。
“其實他一次次的暴力已經把你們當初的情感打破了。”
“那我怎麽會…”
“因為他精心編織了另一個幻夢，一個你離不開他的謊言。”
“仔細想想，你真的離不開他嗎？”
“你有你的朋友、父母、工作，你的世界不全是他。”
“其實是他離不開你，他利用了你所謂的責任感和不願承認過往十幾年即将煙消雲散的垂敗感，将你牢牢困在了原地。”
唐又青安靜地坐着，
她不說話，
但姜予樂明白，
她已經聽懂了。
很多人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引以為豪的正确抉擇其實是一個錯誤的路标，因為那讓自己過往的堅持和努力看上去像是一個笑話。
姜予樂想，
她又何嘗沒鬧過這樣的笑話，
都是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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