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農家釀/第 28 章 二回,沒有翻鍋,下熟上生

,原主人是個好賭的,家産輸盡不說,連祖宅都要易手,忠伯跟雲歌說了以後,她去瞧了一回,便買了下來,若擱在以前她還真住不起這院子,只不過如今手裏頭有她老爹留下來的意外之財,置這樣一座院子也只是小事一樁了。

規整完庭院,雲歌便領着一家老小全搬了進去。她占了後院的主屋,東廂房給了秋蓉,西廂住着丫鬟們。二進給了顧知軒,書房與卧房設在一邊,另一頭住着小厮。程三虎一家占了前院的東廂,西廂住着忠伯和他孫子李岩。

雲歌倒是請了幾回九叔公,可惜他不願意離開清河村,雲歌只得托王大全一家時常照應着。

院子大了,自然不如以前好收拾,忠伯提了提買仆役的事,雲歌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新家離茯苓的公主府挺近,她時不時就來串串門子,安陽變成公主封地之後,京城裏派了女官來管理她身邊的一應事宜,雲歌尋思着這安陽地界上哪裏要是有無主的荒地,她好圈起來養牛養馬養羊。

茯苓是個不管事的,連自己家裏事都不一定能管好,更何況一座城池,雲歌問了也白搭,只得到了一句,“我回頭問問景清。”

景清是她的女官,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少時被送到宮裏選秀,皇上欣賞她的才學,沒給予她位分,反而封為女官,教導皇室子女。

幸好皇帝陛下給的女官不是吃幹飯的,查了薄子就派了個小丫鬟請雲歌過去,把合适的地方從地圖上圈出來,一一指給她看,“許掌櫃覺得哪裏合适,我同公主說一聲,到時候丈量清楚,讓官府出具地契,交割了銀子了事即可。”

雲歌指着圖中山腳下的一處道,“你說這處是個果園?”這處地方雲歌是熟悉的,離清河村不願,秋收時果子挂滿枝頭,居然是個沒主的?

“無人看管的荒林罷了,原先是有主的,不過絕了戶,這地方就成了公家的了。”這些都是事先查清楚的,景清娓娓道來,說得一清二楚。

雲歌點頭,“那就這一塊吧。”牛羊馬匹不知何時才能送到,這果園倒是個意外驚喜,再過上一兩個月,她家的百果香也要送到京城去了。

“餘下的,我須得去看看才能做定奪。”

景清依舊波瀾不驚,“那是自然。府中有個孫管事,對周遭熟得很,到時候讓他領你去看看。”

雲歌不可置否。

顧知軒賦閑在家,知道雲歌在折騰着這些事,還問了一回,“嫂子要是銀子不趁手,我這還有幾十兩……”

他話還沒說完便給雲歌打斷了,“窮日子也不是沒過過,我是那亂花錢的人嗎,放心吧,嫂子心裏清楚着呢,你這銀子,還是先攢下來娶媳婦吧?”

被自家嫂子打趣的顧知軒臉紅了紅,倒再沒提過這事。

過了幾日雲歌同那孫管事去景清說得幾處看了一回,回來就定下了三五個地方。

說起來這其中還有李大貴的功勞,他打從做了驸馬,生活簡直可以用無所事事來形容,在公主府裏都快悶出病來了,雲歌不事農桑,對選地之類的也不懂,請他幫忙相看,李大貴一聽高興壞了,跟着雲歌就看地去了。

那孫管事是見過驸馬的,知道雲歌同公主府的主子關系匪淺,自然不敢糊弄,說到底雲歌雖然花了銀子,但到底沒吃虧,選來養馬的地方草肥水美,也寬闊得很,還選了一處專門做苗圃,她尋思着如果搭了暖棚,大冬天也能釀百花蜜了。

等到她得了功夫去看秀華的時候,已經是六月了。

秀華知道她這一陣忙,但聽了這買房又置地的舉動後,笑道,“我家寶兒如今也有個財主姨姨了。”

雲歌亦笑,她現如今可不就是個大財主麽,忠伯給她的那些銀子和生意哪怕下輩子都是吃喝不愁的。

寶哥兒好動得很,身邊一刻都離不了人,秀華娘倒是回去了,她兒媳婦也有了身孕,總不能厚此薄彼。

“你上回說的那方子頂用的很,我吃了兩回,寶哥兒晚上就再沒餓醒過,倒是有兩回尿了他爹一身。”

秀華現在一肚子育兒心經,只可惜雲歌養家裏那兩個的時候,他們已經是大孩子了,兩人還真說不到一塊去,秀華邊說邊笑,“你且聽着,到時候等你和楚翊有了孩子,說不得比我們還慘呢,這兒子啊,就是生來讨債的,我和大全這幾天都沒睡過一個囫囵覺,好不容易給他換完尿布重新鋪了床,他也不折騰了,天就又該亮了。”

“那你讓木匠做個小床擱在一邊,這樣最起碼尿不到你們床上,這時節雖然被褥幹得快,但天天換洗也費事得很,你給他弄兩床小褥子,髒了洗起來也輕省。”農戶人家自然不講究這些,不過雲歌說的法子的确省事,木匠也不貴,秀華按她說得給寶兒單做了床之後,果然輕松了許多,最起碼晚上她和王大全輪着照顧兒子,總有一個能睡好的。

月底的時候,李三寫了信來,他人在望月,認識了幾位西蠻人,大致了解了他們那裏牛羊的價錢,只不過對方不要銀兩,而是希望用糧食布匹食鹽之類的東西來交換。

雲歌知道異族喜歡以物易物,而這些東西在中原也不見得能貴到哪裏去,便回信告訴他全權處理,就連雲歌也沒想到,這麽一個小小的舉動,到最後,會給自己帶來那麽大的收益,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打從将那片果園收入囊中,雲歌就開始雇人打理這林子,今年樹上已經挂了果,只期望能除除草,修剪枝條,來年結更多的果子。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停電又下雨,某禾想坐在外面喂蚊子都不可能~差一點就斷更了-_-|||#論存稿的重要性#

☆、七夕相伴街上游

就在雲歌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清河村出了件大事。

顧家回家小住的大姑奶奶顧月在夫家背了人命官司,苦主一路追到安陽城,敲了鳴冤鼓,要求個公道。

按理說州郡之間各有劃分,這事原本輪不到安陽城的衙門來審,頂多就是派幾個衙役把顧月押送回清安城,可不湊巧的是,苦主跟清安太守一家算是拐着彎的親戚,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案子最終還是在安陽審理。

蘇寒剛一回來就接了這麽個燙手山芋,當真是苦笑不得,為這還特意問了一回楚翊,“那人是你弄來的?”

楚翊覺得沒什麽好掩飾,直接點了點頭,“薛家這幾年發達了,不缺銀錢,顧月卻死活瞧上雲歌的鋪子,我覺得不大對勁,就差人去打聽打聽,沒想到還真有事在裏面。”

“這顧氏恐怕是想從雲歌這撈些銀子,好逃到別的地方去。”蘇寒笑,“虧沒給她得逞,不過她回來這麽長時間,怎麽早不跑呢?”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她把自己的銀錢細軟看得跟命似的,又從別處沒弄到錢,也沒什麽風聲,還以為薛家好面子,把事給她掩了呢。”楚翊跟顧月也打過兩回交道,一眼就看清了她的為人。

“原本這高家打算小女兒祭日百天過去就來的,不知誰給出的主意,愣是多忍了三個月,把證據都收集齊全了才來,看得出是想一次性把顧月給釘死,本官治下出了這種事,自當得秉公辦理才不辜負聖上的信任。”對于這樁證據确鑿的案子,蘇寒心中早有了定奪,當着楚翊的面打起官腔來。

楚翊壓根不接那話,是他給出的主意又何妨,顧月敢打他媳婦的主意,他自然得幫雲歌出了這口惡氣才對。

顧老爹急得團團轉,銀子使了不少,可連顧月的面都沒見着,知道雲歌同公主有幾分交情,病急亂投醫的尋到酒坊來。

“你好歹是我顧家的媳婦,如今你姑母有難,算是老頭子求求你,伸把手救救你姑母吧。我就這一個女兒,把她養到這麽大不容易啊,讓她死這是拿刀割我心頭的肉啊!”顧老爹涕泗橫流,就差跪下來給雲歌磕頭了。

“就算月兒以前有得罪你的地方,那她也受了教訓不是,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今天腆着老臉來求你,你就看在姓顧的面子上,去跟公主求求情,只要公主一句話,你姑母的命就保住了,我們一家子都會對你感恩戴德的,給你磕頭燒香,給你立長生牌位……你就去求求公主吧……”

雲歌連忙将顧老爹扶起來,“叔公說得什麽話,姑母的事哪裏是我能插上嘴的,公主這般的貴人,怎會聽我的話,如果姑母是清白的,想必太守大人也定然會明察秋毫,不會無辜冤枉了好人的。”

顧老爹一聽這話,連忙掙脫了雲歌的手,跪下就給她磕頭,“你姑母她就是一時糊塗啊,她也不想害高家的姑娘,可姑爺非得要娶那小姑娘做平妻,你姑母要強了一輩子,怎麽能忍得下去,才做了這樣的糊塗事,你……我求你了,你就救救你月兒吧……救救她吧!”

雲歌扶額,顧老爹一把年紀,看着可憐兮兮的,她心底沒有動容那是假的,可顧月做得這種事,叫人如何相幫,那不是什麽打罵教訓就能了的,而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顧月如今還沒怎麽着,顧老爹尚能給她下跪磕頭,只盼能讓女兒活命,足可想象那高家喪女之痛。

轉念想起自己死後家人又該如何悲傷,雲歌一時間走了神,顧老爹喚了好幾聲都未有回應,嚎得愈發大聲。

回過神來的雲歌思索道,“叔公且回去吧,這事我沒法子幫您,誰人無父母,誰人無子女,那高家二老痛失幼女,還不知該如何傷心呢。”

顧老爹聞言面若死灰,呆呆愣愣地任由忠伯和知亮把他給扶了出去。

這件事最終還是塵埃落定,顧月被判斬首,兩個兒子被薛家接了回去,可有個殺人的娘親,之後如何境遇,自當可以想象。

轉眼就到了乞巧節,這在安陽來說,可是那些青年男女們的盛會,鋪子裏的生意在這一日也格外的好,不光以花瓣釀制的百花蜜深受青睐,百果香也早早的賣光了,連那農戶人家也有特意來沽酒的。

秋蓉吵着要吃巧果,點心鋪子早就圍滿了人,街邊也有不少賣果食花樣的小販,圖樣多得很,這種點心做起來容易,可要讨巧就難了。雲歌跟楊氏學了法子之後也試過幾回,買了白糖在熱鍋裏熔為糖漿,和面的時候加入芝麻和熔好的糖漿,攪拌均勻,在案板上擀成薄厚适當的模樣,等晾涼了切成塊,最後放入油鍋煎炸即可。

雲歌做得倒是能入口,味道也不差,可惜她不會捏花樣子,炸出來的糕點方方正正的,沒一點節日氣氛。

因着店裏忙,雲歌這一日便沒打算出門,酒賣得快,她便領了知晴他們在地窖裏裝酒,楚翊來時她正坐在地上抱着葫蘆舀酒呢。

秋蓉一見楚翊就坐不住了,丢了手裏的東西撲到他懷裏,“楚哥哥,你領我去買好吃的好不好,我有錢呢,可是嫂子不帶我出門。”這丫頭打從上回差點走丢,雲歌就不再允許她私自出門了。

“貪吃鬼!你倒成了小富婆,攢了幾文錢啊?”楚翊刮了刮她的鼻子,揶揄道。

“去嘛去嘛。楚哥哥最好了!”顧秋蓉嘴甜得很,這溜須拍馬的本事也不知從哪裏學來的。

雲歌蓋上葫蘆塞子,把裝滿酒的葫蘆放到身側的筐子裏,這才起身道,“你今兒不忙麽?我還以為不過來了呢。”

楚翊開得是玉器店,玉制的器玩收拾是少不了的,這七夕佳節,可不正是男男女女們互贈定情信物的好時節嗎?

“忙也是底下忙,不然養他們幹什麽,你也是,就沒見你閑過,事事親歷親為不如知人善用。”

雲歌知道自己這一點不好,她做事做慣了,擱給別人去做,到底心裏是不放心的,楚翊說得對,她得嘗試着用人,只有用好了人,這生意才會越做越大,否則光現在這些事都能把自己給累死。

“成成成!就你有理,還不是給小丫頭說情,我換身衣服咱就出去。”地窖裏暗的很,燭火映在她的笑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嬌俏。

呼吸着外頭的空氣,雲歌覺得心裏輕松了不少,上次送往京城的貢酒大受好評,宮中有旨讓她按月上貢,還特意撥派了安陽城的兵丁護送,她這些天不是在地窖裏裝酒,就是在蒸餾器前頭看火,确實覺得力不從心,也許招一批學徒是個不錯的選擇?

雲歌心裏想着便把這個想法同楚翊說了出來,沒想到對方并不贊同。

“你這麽想是好的,但如今酒坊能立起來,并非你做生意的手段多出衆,一是憑了貢酒的招牌和你同公主的交情,二是你那釀酒方子,若是招了學徒,免不了流傳出去,到時候給有心人利用,毀了聲名就不好了。”

楚翊到底是做生意的老手,想得比她更遠些,不過雲歌還是嗔怪道,“你做生意厲害別不能平白地貶低我,這安陽的商戶,有哪個是皇商,又有哪個同公主交情深厚,這也算是做生意的手段,曉得不?”

“曉得曉得!”楚翊聽得她嬌嗔的話語,一時間心都軟了,随手買了倆糖人,一個給了顧秋蓉,一個喂到了她嘴裏。

街上熱鬧的很,他們一行并不引人注意,北地民風開放,不少定了親的男女也趁着這節日除了見面游玩,光是雲歌都瞧見好幾對男男女女牽着手從她身旁路過。

因着下午沒吃飯,走到青石大街的時候,三人肚子都餓得慌,偏巧遇上那賣巧芽湯的,熱氣騰騰,一看都很有食欲。小販還吆喝着,“熱乎乎的巧芽湯,喝一碗,得了巧,仙女賜個好姻緣。”

雲歌瞧上頭飄着些泛着嫩綠的物什,以為是掐了菜葉熬得湯,可細細嘗了嘗又覺得不是,這吃食,貌似尋常沒見過,她疑惑地看向楚翊。

楚翊也笑,“我小時候倒是吃過一回,做這湯得提前預備着,說是初一把谷物泡到水裏,等初七發了芽,剪下來煮湯,還有個講究,說是有情人喝了必能恩愛到白頭。”

雲歌被他灼灼目光盯得不好意思,扭過頭去看其他幾桌,才發現,有不少男女都是相伴來喝着巧芽湯的,還有幾個梳着婦人頭的,同丈夫孩子坐在一起,許是湯暖入腹,雲歌覺得,心裏一陣暖洋洋的。

再逛了一陣秋蓉已經揉着眼睛打起哈欠,楚翊将她抱起來架在肩頭,同雲歌往回走。

石獅大街上人不多,家家戶戶門口亮着燈籠,再看秋蓉,已經呼吸均勻,閉着眼睛淺淺入睡。

微弱的燈光下,雲歌站在外頭叩響門環,靜待人來開門,耳側的發絲被風吹起,露出白皙的脖頸

楚翊覺得心裏灼得慌,低低喚了一聲,“雲歌。”

雲歌扭頭看向他,冷不防帶着溫意的柔軟觸在面龐,她愣了半晌才去看他肩頭的秋蓉,小丫頭仍睡得香甜,她心底送了一口氣,嗔笑着埋怨,“也不瞅瞅是什麽地方,秋蓉還在呢……唔……”

這回那溫意,堵住的是喋喋不休的雙唇。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把前頭埋得不怎麽樣的伏筆給解決掉了,時間如流水~接下來就是小兩口的溫情時刻……

☆、張氏謀財說親事

雲歌置辦下這麽大的家業,生意如火如荼,雖說有着寡婦的名聲,但到底沒孩子,人也年輕,再嫁容易的很,自然有人上趕着打聽要給她說親。

這說親的也不是別人,竟然是她的繼母張氏,說得也不是旁人,而是張氏娘家侄兒張慶。

要說這張慶在安陽城也是說得上名號的人物,他家原本只是個小戶,父親也只不過是別人鋪子裏的一名管事罷了,張氏進了許家之後很是受寵,許員外家大業大,對于她接濟娘家一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待到她做了當家主母,張家的日子一下翻了身,也講究起來,學着人家買古董、捧戲子,連小妾也納了好幾個。張慶有這麽個爹,能學着什麽好,剛知了人事就把自己身邊的丫鬟都睡了,還搞大了姨娘的肚子,與父親妾室私通的罪名,個在旁人怕是丢人丢得連門都不敢出,可偏偏這位張公子是個不知臉面為何物的,秦樓楚館逛得那叫一個勤,甚至不知叫誰撺掇着染上了博戲的愛好,輸得連貼身丫鬟和侍妾都賣了,就連忠伯,也親自上門給他結過幾回賭債。

雲歌雖然不常出門,倒也聽過張慶的大名,張氏哪裏是好心給她說人家,明擺着是圖謀上她的家財了。如今忠伯跟着自己,想必她也明白過來,許老爺留給她的不過是九牛一毛,大頭全都在自己這裏。她佯裝不知,笑問道,“夫人說得這位娘家侄兒是哪裏人士,不知平日裏做些什麽營生,能拿得出多少銀子聘禮?”

張家如今只是個空架子,全憑張氏平日裏接濟一二,可那張慶如同吸血的蛭蟲,知道有個靠得住的姑母,居然妄想姑舅做親,娶了芳姐兒為妻,張氏哪裏肯,思來想去便把主意打到雲歌身上,聽了這話表情微僵,尴尬地笑了笑,“慶哥兒是個再乖巧不過的孩子,平日裏孝順的很,家就住在青石大街附近,你那邊不是有個鋪子,待成親之後叫他看着就是,至于這聘禮,自當比顧秀才擡到咱家的要多得多,為娘也不占你便宜,到時候全交由你帶到夫家去。再者說慶哥兒家裏人口也簡單,沒有婆母要你侍奉,你舅舅又是個極好說話的,這日子沒有再好不過的了。”

雲歌心中冷笑,張氏說話避重就輕,青石大街附近,那往南了是富戶勳貴,往北了是販夫走卒,往東是花街柳巷,往西是貧民窟,鬼知道張家到底住在哪裏,還想接掌自己的鋪子,呸,明顯就是如今沒個營生,已經是坐吃山空,她才不信張家還有銀子來置辦聘禮,說得張氏還得自己掏腰包,期望回頭從自己這裏找補回去。

“夫人說得是,只不過我到底是二嫁,配不上張家公子這麽風神俊秀的人物,家裏還有哥兒姐兒要養活,我瞅着還是算了吧。”

張氏一聽這話急了,“顧家那對兄妹如今都打了,我聽說那小子考了功名得了個廪生,如今每月官府也有銀子貼補,用不着你照看,你還是多為自己思慮些,早早嫁人生子,老來也有所依。”

“哦。”雲歌拉長了聲音,像是思考了一番,又說道,“我生性不愛熱鬧,只是不曉得夫人說的這位公子房裏可有人,您也知道我是個厲害性子,容不得那納妾的,就連通房也是不成的。”

張氏一心想把許雲歌推出去提自己女兒頂缸,哪裏會說實話,“你放心,為娘還不曉得你的性子,回頭我跟慶哥兒說,讓他把房裏那些小蹄子全都打發了,你只要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咱們也算是親上加親。”

雲歌只笑着不說話,也不說應還是不應,張氏坐了半晌,愈發不自在,“你若還有什麽要求不如一并說了,回頭我跟你舅舅說道說道,好早點把事兒辦了。”

瞧這心急如焚的樣子,雲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等好事難為您想着我,我瞧不若把妹妹說給張家公子,他們好歹是嫡親的表兄妹,周家雖說早就搬離安陽,不過雲歌不是那忘本的人,還記得清誰是我舅舅。”

這話說得好生打臉,張氏愣是憋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雲歌才不會客氣,接着道,“不過是個賣女兒與人為妾的破落戶,這樣的親戚我可不敢認,怕是要成天來打秋風,夫人也知道,顧家的人才好一陣折騰,我那姑母聽說再過三五日就要砍了頭,不若您同我一起去看看熱鬧。”

張氏聽她說這話,吓得臉色發白,明明這丫頭以前那般好拿捏的性兒,如今卻敢處處頂撞她,連顧月那般厲害的人物也折在她手裏,張氏心中不是不怕的,當年顧月想嫁太守的傳言鬧得紛紛揚揚,她剛入許家為妾,也聽說了的。

想到這,張氏心中不由有些後悔,早知道就把她給拘在府裏,最起碼老爺留下的家産落不到她手中去,要不是李忠……想到這,張氏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忠伯,冷哼了一聲起身離去。

忠伯在許府待得久,最是了解張氏的為人,有些擔憂地道,“大小姐,把夫人得罪狠了會不會……”

雲歌擺擺手,“無妨,她掀不起什麽風浪。”

如今安陽城中盡人皆知她與公主殿下交好,張氏再沒腦子,明面上是不敢得罪自己的,今天自己這般沒給她面子,她也不照樣一句話都沒吭就走了嗎。

雲歌以為這事就此揭過,便沒得在意,沒成想這世上還真有那沒腦子的人。

張慶尋上門來的時候正是午飯時分,店裏只有知亮一人,餘下的都在後堂吃飯,雲歌聽到吵鬧聲起身去看,還未走到店中,只聽得一年輕男子的聲音,“別說一百兩,等趕明你家掌櫃的過了門,整間店都是我的,小子,得罪我可沒好下場,趕緊把錢拿出來!”

雲歌掀開簾子,瞧見一個瘦弱男子站在櫃臺前,橫眉冷目地看着知亮,她蹙了蹙眉,“怎麽回事?”

男人快步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許雲歌?瞧着還有幾分姿色,本大爺收了你也不算虧,快讓這小子拿錢出來先把賭債還了再說。”

聽這話雲歌大致已經知道來人身份,她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扭頭對身後的知晴說了句話,見她轉身才對張慶道,“我可從來認識閣下,亦未欠過什麽賭債,你在我店中吵吵鬧鬧,壞我聲譽,不會也是打着我家貢酒的主意吧?”

張慶雖然沒腦子,卻也不傻,“放屁!你是老子未過門的媳婦,怎麽着,還想不認賬了?”

雲歌毫不客氣,啪得一聲先給了張慶一巴掌,“閣下污言穢語,辱我聲名,到底是受誰指使?我雖然是寡婦,但清清白白正正經經的做生意,斷然容不得你這般侮辱!”

張慶猝不及防,受了這一巴掌,霎時臉色猙獰,就要撲過來大人,知亮和知光一左一右拉着他,他雖年紀大,到底叫酒色掏空了身子,竟然連兩個毛孩子也掙不開,嘴裏叫喚着,“姑母說是要把你嫁給我,你一個小寡婦,老子還不願意娶呢,快點跪下來給我磕頭賠罪,小爺饒你一命!”

雲歌從櫃臺下抽了張凳子坐下來,冷笑道,“你姑母又是哪個?”

“我姑母是許員外家的主母,你這個小娘們也得喊聲娘!”

雲歌毫不客氣地再給了他一巴掌,“胡說八道!這世上哪有母親給外嫁女兒說親的道理!”

周遭已經有聞聲過來看熱鬧的人,私底下議論紛紛,雲歌擡高聲音道,“忠伯,去家裏請夫人過來,咱們問問去清楚,這小子到底是不是夫人的親戚!”

就在忠伯去請張氏的時候,酒坊來了位貴客。

公主殿下威風凜凜,侍衛丫鬟開道,駕臨解憂酒坊,“喲,這般熱鬧,出了什麽事?”

在外頭雲歌禮節還是做足了的,給茯苓行了禮,又沖知晴點點頭,表揚她差事辦的好,這才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适才敝店來了位公子,非說民婦是他未過門的媳婦,還口口聲聲說是我繼母說的親,要從我店中拿銀子,民婦乃外嫁女,縱然改嫁,也由夫家做主,雖然公婆丈夫皆不在,但族長還是有長輩的,這個人污言穢語,還請公主替民婦做主,不然……不然民婦只有以死以示清白!”說罷就要往櫃臺上撞!

知晴和茯苓身邊的一位丫鬟連忙将她攔住。

茯苓忍着笑,心底腹诽她戲演得好,嘴裏卻說得很正經,“我知道你是個好的,那有心害你的,我定然饒不了他。”

正說着話,張氏急急忙忙地到了店裏,她是從院門進來的,見店門口圍了一圈人,店內還坐了一位沒見過的麗人,端看儀仗服飾,便知是得罪不得的。

那張慶剛聽公主說饒不了他,心中大駭,如今見了張氏如同見了救命稻草一般,忙撲過去抱着她的腿道,“姑母!姑母!你快跟公主說,你要把這小寡婦嫁給我,我不是胡說八道,對不對!”

張氏人精一般,心知事情不好,正要開口,卻被雲歌打斷,“夫人來得正好,這位公子說是你的外甥,還聲稱你要将我嫁予他,我雖然守寡,但這世道規矩是知道的,哪有娘家母親給自己女兒說親的,您說是也不是?”

☆、牛羊馬匹皆歸來

在這種場合下,張氏哪裏敢承認,但若是在公主面前矢口否認,被雲歌這個死丫頭反咬一口,說自己欺君該如何是好?不認說起來容易,但張氏把名聲看得重得很,要是傳出些流言蜚語,自己的一雙兒女娶妻嫁人難了。

一念之間百轉千回,張氏讪笑道,“雲歌說得對,民婦雖然沒甚見識,但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公主殿下明鑒。”

其實雲歌壓根沒想那麽多,只不過覺得沾上張慶這種人惡心的慌,想一次性徹底處理掉,聽到張氏應和自己的話,面上露出淡淡笑意看向茯苓。

公主殿下只不過擺了擺手,身後的仆從立時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一個人抓着張慶的胳膊,另一個啪得一聲給了他一巴掌,那張還算白皙的臉立刻腫得老高。

打了耳光還不算完,又被狠狠地踹了一腳,直接從店裏被踢到了門外,末了還丢下一個字,“滾!”

張氏瞧得冷汗涔涔,大氣也不敢出,一直低着頭看地面。

周圍的人逐漸散了,好事者大多覺得今天的已得了些談資,再看下去說不定會得罪公主殿下,只好先回家顯擺自己的見識去了。

楚翊是從望月城回來才聽說這件事的,今年夏天,西蠻大旱,他們到望月用皮子換糧食的次數越來越多,楚翊知道後,擔心冬天皮草的價會被壓下來,只得提前圖謀。

既然要做皮草生意,那定位是十分準的,開玉器店的時候,楚翊結交了不少安陽的權貴,雲歌便給他出了主意,讓他買皮子的時候不要和常人一樣,按數量算錢,哪怕多出些銀子,也要挑些顏色亮堂,皮毛柔軟的,這樣制成大毛衣裳,才能賣得上價錢。

楚翊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是以這一趟在望月停留了不少時日,收獲頗豐,回來還送了雲歌一張赤狐的皮毛。

雲歌笑,“這才什麽時節,穿着大毛衣裳不得捂出一身痱子。”

“給你的你就先收着,等到天冷了在做也行。”楚翊頭一回跟西蠻的人打交道,漲了不少見識,雲歌忙着手裏的活,他就在一旁說起這一趟的見聞。

“那些西蠻人不僅身量高,而且壯實的很,個個都是打獵的好手,賣皮子的男女老少都有,這回還認得一個叫赤那格的孩子,才十三歲,他娘是望月人,他爹是西蠻人,別看從小在西蠻長大,漢話說得那叫一個地道,他不說,誰也看不出他是異族。”

“他們那邊的女人用面紗遮着臉,說是過了萬青河再往北,白天風沙大得很,刮得人臉生疼,我瞧着像是真的,那些來賣皮子的,臉都幹的脫皮了。對了,他們那有種叫奶酪的吃食,看着白白香香的,本來想給你帶些回來,結果我嘗了口,膻得很,一點也不好吃,就沒帶。”

雲歌聽他絮絮叨叨,不由得笑起來,怎麽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了呢。奶酪她是知道的,恐怕這些西蠻人不會去膻味,所以楚翊才不喜歡吃,她笑他“你怎麽出去一趟跟個老頭子似的,不停地顯擺,好像別人沒見過西蠻人似的。”

“你見過?”楚翊正在興頭上,被潑了盆冷水,也不生氣,笑着調侃起她來。

雲歌啞然,她還真沒見過,要說也是上輩子在電視上看到過那些少數民族。

晚飯前,忠伯來禀告說,“夫人派人送了屜糕點過來,說是二小姐親手做得。”

楚翊聽到皺了皺眉,“許家的人來過?做什麽,想讨好你?”

雲歌不以為意,把張氏給她說親的事說給他聽,楚翊猜得沒錯,張氏的确是在讨好自己,這種戲碼這幾日天天上演,反正那些糕點又沒毒,全都進了知晴他們幾個的肚子。

沒成想楚翊真生了氣,“想拐帶我媳婦,也不瞧瞧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明兒就讓她知道報複兩個字怎麽寫!”

“那種人收拾了就是,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反正現如今上趕着的又不是我們。”雲歌覺得挺有意思,張氏這種厚臉皮她還真是見得少,當個西洋景兒看看也不錯。

楚翊還真就跟張氏一般見識了一回。

許員外留給張氏的生意大多是木材和脂粉鋪子,安陽地處平原,周邊多為丘陵地帶,樹木雖多,但要當做木料用,卻需從外處運來,楚翊覺着,自己成親的家具也該先打起來了,雇了城裏大大小小的木匠幾十人,圈在自己府裏打磨家具,張氏的木材行少了匠人,活做不出來,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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