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以後/第 61 章 可惜
進入七月, 天越發的熱了, 京城裏滴雨未降, 衛明沅坐在楠木椅子上,看着春兒倒茶的動作出了會神。
熱水沖擊茶碗碗壁時嘩嘩的聲響灌入耳中, 衛明沅卻毫無雅興,她想的是南方的瓢潑大雨。
地籁風聲急, 天津雲色愁。悠然萬頃滿, 俄爾百川浮。
北方幹燥炎熱,南方卻下起了連天大雨, 想來, 不久後,皇上便該命太子前往赈災了吧!
原著裏, 南方洪災,洪水沖毀了堤壩,淹沒了好幾個城池,數十萬百姓葬身洪水,更有數百萬民衆無家可歸, 民間隐約有了聖上無德, 上天降下天罰的流言,昭武帝重視,立馬頒下旨意, 命太子宣烨前往赈災,而這,便是他真正倒黴的開始。
原著中赈災隊伍行至一處山道時, 天上忽降暴雨,太子等人急于找避雨之所,便忙催馬冒雨疾行,豈料過那處山峽時,山上泥石傾洩,将隊伍砸了個七零八落,災銀和隊伍更是落入一旁奔流而過的大江……雖說太子最終撿回了一條性命,可卻被三皇子和五皇子抓住了把柄,禦史彈劾因着太子不仁,才會有此一劫,民間也有了不利的流言。
這流言越傳越廣,令昭武帝不得不重視,說到底皇上也是自私,寧願百姓口中不仁的是太子而不是自己,于是訓斥了宣烨,責令其閉門思過,雖然沒有奪去他太子之位,可朝中支持太子的大臣不免心思動搖。
而三皇子和五皇子散播流言的小動作也被昭武帝看在眼裏,最終代替太子前往南方赈災的換成了二皇子賢王,宣桓因此積累了民望,賢王的“賢”名開始有了苗頭。
但,這趟皇差,只要不冒進,不貪墨,多體恤民情,誰又能不賢呢?
想到同為炮灰的太子,衛明沅實在無法無動于衷,但,王爺也說了,太子需要歷練,他幫得了他一時,幫不了他一世。
溫潤謙和,生在普通世家便是濁世佳公子,生在皇家,那便無異于傻白甜了。太子入主東宮多年,在昭武帝底下辦事,能力和心眼都是有的,只是,像寧王說的,太順了!居安應思危,何況他這還沒安呢!
如此想着,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眉心蹙着,叫來到廳堂的宣逸看見了。
衛明沅看他來了,忙把壞情緒收拾幹淨,上前接過寧一的活,将他推到擺着茶水點心的楠木桌前,親自為他斟了一杯茶。
而後像是沒心沒肺的小姑娘一樣笑嘻嘻地問起他外頭的趣事,“今日外頭可有發生些有趣的事兒?”
沒心沒肺嗎?以前興許是,可似乎自從三王出宮建府,他與她一起看情報一起分析局勢和利弊以來,她的腦袋瓜裏裝的東西便多了。
宣逸一時有些後悔,不該讓她摻和進來,可随後一想,他這樣的身份位置,她若對外頭的事一無所知,怕是要糟。可本該無憂無慮的小鳥兒因為俗事而學會了嘆氣皺眉,卻非他本願。
忍不住伸出雙手,掐住她臉頰,往兩邊輕輕扯了扯,看她驚颚過後生氣地瞪眼,這才滿意地笑了。
無端被欺負了的衛明沅看着他惡劣的笑臉,一點沒猶豫地朝他伸出了罪惡之爪——寧王怕癢!
笑,我讓你笑,有本事你躲啊!
腿腳受限的宣逸很是狼狽地挨了一頓癢,笑得岔氣,再看她得意的笑臉,心底卻松快了許多。
不過,夫綱還是要振的!
于是志得意滿的衛明沅很快便被咬了耳朵,“阿沅,有本事咱們榻上去再鬥一番?看是你癢還是我癢。”
咳,拜那些避火圖所賜,理論加實踐,王爺的确有讓她從裏到外身子發癢的能耐。
衛明沅臉頰飛紅,啐了他一口,“呸,不正經!”
“對自家王妃,難道還要做柳下惠不成?”宣逸的歪理一大堆,卻偏叫人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衛明沅恨得牙癢癢,隔着衣衫在他肩上咬了下去。宣逸倒是沒感覺到疼,卻別有一番滋味,捏着她的下巴一擡便吻了下去。
嘴巴癢?很好,正好他也是,那便互相厮磨吧!
長長的一吻罷,衛明沅氣喘籲籲地偎在他肩頭,眉眼處水汪汪霧蒙蒙的,軟綿綿地瞪了他一眼。
“阿沅這樣,是在邀請為夫?既如此,為夫便卻之不恭了。”說着搭在她腰肢上的手向上移了幾分。
衛明沅伸手打了一下,沒好氣地說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這淫賊好生猖狂!”
宣逸于是順着她的話故作淫邪的一笑,“實在是小娘子太過誘人,叫為夫把持不住。”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衛明沅不敵落敗,又叫他摟在懷裏揉搓了一頓才算完。
一門之隔的冰影和寧一同時翻了個白眼,心裏吐槽,為什麽要如此傷害我?!
寧一瞟了一眼毫無表情的冰影,心中感慨,果然是零訓練出來的人,他的定力還不夠啊!于是恢複目不斜視的樣子。
冰影感覺到一道視線掃過自己,心中抑郁,為什麽和他當值的總是她,雪影呢,我需要你!
屋內,把淩亂了的衣衫和發絲收拾齊整以後,宣逸和衛明沅拉開了一點距離,而後說起了正事。
說起來,雖然宣逸和衛明沅分享了他的情報,可如果他不提起,她一般也就對別人家的家長裏短、雞飛狗跳感興趣,仿佛看話本子一樣津津有味,對于朝堂上的事,他不說,她便不問。
宣逸也沒覺得在背地裏議論別家的私事有何不對,反倒是經常在她頗為有趣的點評後笑得不要太樂呵,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些小事居然如此逗趣?
不過,今日,顯然有些不同。待張家的小妾李家的主母王家的小姐身上的趣事說完以後,她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京城最近倒是挺熱,可聽說南方卻發大水了?”
宣逸瞥了她一樣,不甚在意地答了個“嗯”。
寧王不接茬,衛明沅只好自顧自話,“王爺,你說,皇上會派誰去赈災?”
這次,宣逸言簡意赅地回了兩字,“太子。”
衛明沅愣了一下,眼睛裏表露着“你怎麽知道”的驚訝。
“皇上有意借此事歷練一番太子,并且為他積攢民望,而經過良媛一事,太子也需要一個表現自己能力的機會,給支持他的人一顆定心丸。”宣逸對她的“崇拜”很是受用,與她分析了緣由。
事實也的确如此,若非皇上對太子如此器重,晉王和韓王也不會那麽急于打垮太子。可他們到底不如賢王看得明白,原著裏早在兩王相争榮秀玉之時,昭武帝便已表露出來,他并不希望看到他的皇兒們手足相殘。晉王和韓王作死,賢王便黃雀在後撿便宜,笑到了最後。
扯遠了,衛明沅當下提起赈災之事,用意可不在于這幾個王,而是太子。
她眼眸含着憂色,咬着唇瓣,看着寧王欲言又止。
宣逸拍了拍她的發頂,溫和卻又惡劣地鼓勵,“想說什麽就說吧,悶在心裏唉聲嘆氣的,會讓本王忍不住想要欺負你。”
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一點愁緒被他的插科打诨給打散,每每這時候,衛明沅都會覺得自己,嗯,有點蠢。
她無奈又無力地把自編自導的戲演下去,蹙着眉頭向他言道,“王爺,昨兒個我做了個噩夢,夢見以太子為首的隊伍在忽降暴雨中策馬趕路,路過一處山道時,被忽然傾瀉的泥石給沖入山旁的大江中了,人沒了,随行攜帶的一箱箱官銀也沒了。你說皇上屬意太子去赈災,而我又做了這夢,是不是有點巧合?”
宣逸眉梢輕輕一挑,心想,的确是挺巧合的。至于噩夢?她就睡在他身旁,她有什麽動靜,是他不知道的?怎麽不找個好一點的說辭?真笨!
當然,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你想幫他?”宣逸很快便抓住了她話裏潛藏的意思。
衛明沅很是坦然地點頭,“太子妃還懷着身孕,太子若是這時候出事,她怕是要糟。”
原著裏,太子妃的這胎便是因為此事而沒了的,她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寬慰被閉門思過的太子,暗地裏其實也是落了淚的,堅強而又脆弱,叫人嘆息。
衛明沅和太子妃交好,言語裏的擔心和喟嘆不假,宣逸卻知道,她想幫太子的原因不在于此。
“我想聽真話,完整的真話。”他如此說道。
衛明沅默了默,在他平靜的注視中敗下陣來,老老實實地說了實話,“太子,可惜了!”
宣逸右手手指咔的一下被掰響,叫衛明沅的心跳了跳,不解又無措地看着他。
“夢見了太子?”他不動聲色地問道,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來情緒。
衛明沅小心地點了點頭。
“太子可惜了?”他淡淡地繼續問道。
衛明沅想到自己說過的話,遲疑着又點了點頭。
“他很好?”他又問,平靜的語氣中暗含着暴風雨。
衛明沅終于明白過來,乖覺地讨好,“沒有你好,這世上就你最好,和你相比,太子,那就是地上的塵埃,沒法比。”
呵,現在想起他來了,恐怕有些晚了。
“我今日得了一個有趣的新本子,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不若王妃今晚和本王一同探讨試驗?我這般好,想來王妃一定是願意的。”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謀福利的寧王簡直喪心病狂。
“我覺得王爺天資聰穎,書上的東西看一遍就能融會貫通,不需要實踐。”王爺,求放過!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想逃?沒門!
王爺,您要不要這麽理直氣壯地耍流氓!
夜裏,事後,宣逸一邊幫她揉着發酸的臂膀,親吻過她口腔裏的每一個角落以後,這才舊事重提。
“以後不許想別的男人。”
“不想,絕對不想了!”
過了一會,“那我那夢裏的事,咱不管?”
“如果太子真的像你夢見的那般冒雨急進,欠缺考慮,那這一趟差,就當給他買個教訓。放心,他身邊有皇上的人,也有我的人,我不會讓他出事的。別的不敢保證,全須全尾地回來,這我還是能給你準話的。”說到底,寧王也沒有太過狠心,畢竟是她的侄子,還是比他年長兩歲一同長大的“哥哥”,他總不至于看他送死。
衛明沅也不知道原著裏太子能夠撿回一命有沒有寧王的原因,但他既然這麽說了,便一定會保他一命,可這不是和原著裏一樣的結果?
寧王瞥了她一眼,冷漠地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經此一役,他若能成長起來,倒是好事。”
好吧,衛明沅不敢多言,事實上,原著裏在此事以後太子的确成長了一些,但還不夠快還不夠多,他的對手們成長得也很迅速,于是這次的天災以後,便是人禍了。
唉,真是多災多難的太子。
衛明沅感嘆着,卻不知很快,她家便被綁上了太子這條飄搖的小船,便是寧王,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崩了,推翻重來,今天就這章了,小天使們不要略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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