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以後/第 74 章 應對
壽康宮中, 衛明沅按着禮儀向陳皇後與太後三叩首, 禮謝她們的同時也請教她們的申戒。
太後坐在上首,頗為威嚴地看着下方俯首的衛明沅, 嚴肅地開口道,“既已成人, 當棄爾幼志, 淑慎爾德, 以正君臣、親父子、和長幼。孝、悌、忠、順之行立, 方可為人,慕聖賢之道。”
都是些老生常談, 衛明沅乖乖聆訓, 待太後申戒完畢以後, 叩首答,“柔嘉雖不敏, 敢不祗承。”
太後滿意地颔首,言道“寧王妃辛苦了, 起來吧!來人,賜座。”
各自落座,陳皇後看着穿着隆重正式禮衣的衛明沅,感嘆道,“許是行了笄禮,本宮看着寧王妃,便覺她越發亭亭玉立,是個大人了。”
衛明沅淺笑, 未待她回答,太子妃便順着陳皇後的話言道,“母後說的是,往常兒臣只覺寧王妃比兒臣還要年小一些,要多加看顧,如今一看,才恍惚記起來,寧王妃是兒臣的皇嬸呢,可得敬之重之。”
婆媳倆一唱一和地企圖拉近與衛明沅的關系,太後看着不發話,其餘在場的皇子生母卻不能無動于衷。
淑妃聞言,開口道,“這倒是太子妃的不是了,長幼有序,可不是行了笄禮才記起來的,本宮可是一直把寧王妃當做弟媳,以禮相待的。”
話落,陳皇後的臉色有些不愉,惠妃乘勝追擊,捂着嘴笑道,“可不是?本宮可是打從一開始便覺得寧王妃親切,看着像佛祖座下侍奉的金童一般可親,聽聞原來是佛緣深厚的,本宮日後可得讓晉王和晉王妃與寧王妃好生親近才好,不知寧王妃可還歡迎?”
衛明沅不急着回答,淺笑着,因為會有其他人為她擋着。
果不其然,惠妃的話才落下,陳皇後便開口道,“寧王妃潛心禮佛,為寧王祈禱,培育奇藥,可不得齋戒沐浴,免得世間污穢礙了佛祖的眼,這可是大事,惠妃可不能讓晉王和晉王妃的俗事叨擾了寧王妃的清淨。”
瞧,這理由給得多麽的充分,讓人無言以對之時,還不忘暗自诋毀她晉王夫婦乃世間污穢,真真的夾槍帶棍。
這是因了晉王最近在朝堂上出了些風頭,又娶了刑部尚書的孫女,也就是蕭婉茹為側妃,陳皇後看着他晉王春風得意的模樣不順眼,有意打壓了。
惠妃暗自惱恨,面上卻仍舊笑着,“寧王妃畢竟不是方外之人,豈能真的斷了紅塵之事?如今晉王側妃蕭氏,與寧王妃有親,親戚間可不得多走動些?寧王妃說是也不是?”
昭武帝有子的四妃當中,淑妃心細如發,三兩言便能挑出旁人的錯漏之處,将局面偏向自個這邊,而惠妃則一直是張揚的,目的性很強,至于齊妃,一向少言,其實對現下的狀況再當心不過,如同暗處的漁翁,企圖暗中得利。玉妃榮秀玉不管是她還是六皇子都尚且年輕,尋常時候并不參與這樣的争鬥中來。
衛明沅私以為,惠妃并不是最難對付的,淑妃和惠妃才是,因為你看不清楚她們的心思。與之相比,陳皇後要磊落一些,但也不好應付。
臨淵而立,稍有差池,便是地獄。
衛明沅淡笑着回應,“既已出閣,便應以夫為先,輩分也應按着夫家的關系來排。論資排輩,蕭氏乃晉王吾侄的側室,像今日這般,倒是不能見面的,可惜了。”
她說着可惜,實則神情一絲可惜之意也無,說的話,似在貶低蕭婉茹一個侄子的妾室難登大雅之堂,令人恨極卻又找不出錯處來。
衛明沅也是無法,她娘趙氏已經因着蕭婉茹的關系和襄陽侯府少了往來,而蕭婉茹的親祖父刑部尚書蕭統也業已表明君臣父子,他以君為先親為後,剩下的人裏頭,也就她來頭比較大,可不能讓惠妃一派有機可乘,攀扯上來。否則,害己害人。
蕭婉茹雖可憐,但也不至于舉目無親,只要她心放寬一些,憑着她的能耐,也并非不能謀個好前程,端看她如何做了。若她執意卷進晉王與太子等人的争鬥中去,那麽誰也救不了她。
淑妃聽了忍不住拿帕子印了印翹起的嘴角,開口道,“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寧王妃按着寧王的輩分來算,倒也符合常理。若按着親緣來算,蕭氏乃寧王妃的表姐,這樣一來,寧王豈不成了蕭氏的妹夫,晉王成了寧王的姐夫?這可就亂了,還是按着寧王這邊來算的好。何況,蕭氏總歸只是一個側室,惠妃可不能重視太過,讓她失了分寸。”
若說衛明沅先前的話還算隐晦,那麽淑妃這話便是明晃晃的打臉了,以一個妾室來攀扯寧王,也不嫌丢臉!
惠妃氣得臉色如豬肝,此時齊妃出言當起了和事佬,“惠妃姐姐也不過是想和寧王妃親近一些,雖然錯用了法子,可也是情真意切,寧王妃莫怪。”
齊妃的幾句話,似為惠妃解圍,卻毫不諱言她的錯漏,順道還向衛明沅示了個好,一舉幾得,在場之人心中卻未必對她感激。
衛明沅但笑不語,似是認同。惠妃一時尴尬,如今這般,最好的法子便是順着齊妃的話來認個錯表達歉意,争取衛明沅的“諒解”,可她并不甘,因她并不認為自個有錯。
太後在上首看夠了戲,看衛明沅從容應對,不慌不忙,倒是有幾分刮目相看。于她而言,并不希望寧王過多地摻和進國事中來,令皇上忌憚,甚至兄弟反目,衛明沅持身正,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反應了寧王對此事的态度,寧王對那個位子沒有想法,對哪個子侄坐上那個位置也沒有偏頗,這是好事。
她開口道,“都是一家子人,也談不上得罪和怪罪,你們和樂,便是皇家之幸,哀家之福,莫要因了小事而傷了感情。寧王妃當務之急,乃專心侍奉佛祖,照料寧王,心誠方能靈驗,得佛眷顧,你們,莫要擾了她的誠心。”
這幾句是贊同了陳皇後一開始的話,不希望幾位皇子惦記寧王的意思,不得不令在座的幾位皇子生母變了臉色,當下卻不得不從。
衛明沅與衆人一道恭順地應是,心中卻感嘆,論揣摩心思,拿捏分寸,其實當屬陳皇後最佳。
另一邊,崇政殿,昭武帝毫不掩飾對那琉璃屋的興趣,或者說那玻璃的興趣。若是其他東西倒也罷了,寧王或許也就大方地給了,可這無色透薄的玻璃,他卻不能也不願給。
皆因這是衛明沅給的建議和方子提煉出來的,這裏頭有着她的一份功勞,這是阿沅的東西,他不想給出去。此外,他如今有了生的機會,日後還要與阿沅組建一個新的家,可不能像從前那樣對許多物事不在乎,例如錢財,例如權力,該他的,別人別想拿去!
“不過些許微末技藝,難登大雅之堂,皇上的工部能人巧匠諸多,相信稍加時日,也能煉制出來,皇上莫急。若皇上實在等不及了,臣命人打造一些送來便是。”
誰急了!昭武帝想要的是那制造玻璃的方子和工坊,乃至匠人,而不是區區幾片玻璃,哪裏能讓寧王推诿了去?
可實實在在地開口向他要,他又拉不下這個臉,偏偏寧王這般不配合,一時竟然有些語塞。
“聽聞寧王是從域外來京行商的商人那裏得來的方子?異域與咱們夏國的風俗殊異,這玻璃怕是不好熔煉?工部自然不缺少能工巧匠,可畢竟不是異域之人,怕是一時難以琢磨出來,這可如何是好?”
昭武帝的言外之意明顯不過,寧王卻再次裝作聽不懂,不過既然他問他的意見,那他便也給他一個意見好了。
“皇上可派人到域外去學習,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想必待他們歸來之時,定能更好地為皇上效力。”
昭武帝語塞,“離鄉別井,難以顧及,且水土風情殊異,麻煩了些。”
寧王見招拆招,“來年皇上壽誕,諸國使者來賀,亦可互通有無。”
寧王滑不溜秋的,就是不接他的茬,昭武帝好生郁悶,卻做不出開口讨要又或是逼迫他的舉動。
昭武帝愛面子,從他喜歡在外表露對寧王的愛護以及兄友弟恭一事可以看出點端倪來,旁人倒也罷了,以皇權壓下去,莫有不從的,可寧王又豈能和其他人相提并論?那是當年做了他擋箭牌的人,若沒有寧王,現在坐在輪椅上郁郁不得志的可能便是他自個!這事旁人不知道,可他知道,太後知道,寧王知道,慧然方丈也知道,興許寧王妃也知道,他不想成為忘恩負義之輩,卻因着皇家暗衛,因着當年慧然大師的話,因着先帝曾對寧王倚重以及從小帶在身邊教導,而忌憚着……
他這位皇兄的性情如何,寧王早已琢磨透,他的矛盾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因而應對起來并不如何費力。有時候,裝傻充愣的确是個好法子。當然,該有的分寸還是要有,不能做得太過了,讓忌憚再增一分,若有一天皇上對他的忌憚超過其他,後果……
他後退了一步,言道,“這是臣為阿沅打造的屋子,僅此一間。”
昭武帝聽着放心了一些,只要他不拿來謀暴利而後危及他的座下龍椅就好。
寧王看着他的神色,心中暗嘆,他不拿着玻璃去造屋子謀利,可玻璃的衍生物,例如放大鏡,例如望遠鏡,卻是能夠有的,這些用在暗衛身上,真是如虎添翼!
阿沅當真是個妙人!寧王再次慶幸自個當初下手快狠準。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和狗糧更配,然而這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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