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47 章 景國篇:對談、交戰、冥月影
景國篇:對談、交戰、冥月影
幽冥川
流光閃動,水聲潺潺,月白色的小船上,時月緩緩睜開眼。
他捂着胸口坐起來,環視四周,再看看傷痕累累的自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即便咳出了血,還是笑容不減。
“咳咳,哈哈哈,果然是這樣。那扇門是你留下的吧。”
時月随意的擦去嘴角的血跡,目光落在船頭懸停的玄鳥上,那只玄鳥通體幽藍,眼睛卻是橙紅色的,漂亮的像海上日出,又像黃昏的晚霞。
“你比那孩子聰明,也比他更虎,開門的方式有很多種,你偏選個最暴力的,弄得自己一身是傷。”
玄鳥低頭嘆氣,有些無奈的說着,那聲音陌生而熟悉。它在照世鏡裏留下了後門,可以讓時月不借助弱水之門回到幽冥川,誰會想到,這孩子為了擺脫宙神的枷鎖,選擇了近乎同歸于盡的方式。
“這是最快的辦法,稷澤是宙神,跟他比時間,我只會輸得更慘。”時月活動了下手腳,幸好他虛化的及時,骨頭沒有被鎖鏈貫穿,身體也沒有被碎石砸出內傷,雖然看上去慘兮兮的,大部分都是皮外傷。
“我該怎麽稱呼你呢,命君?還是幽冥之主?”
順利來到幽冥川,時月也不急着療傷,支起一條腿,托腮看着對面的玄鳥,想要跟他好好聊聊,以解心中疑惑。
“我更希望你稱呼我,老爹。”玄鳥扇動翅膀飛身上前,讨好似得繞着時月,橙紅色的眼睛閃閃發亮“畢竟沒有我就沒有你呀。”
“是是是,要不是你大發慈悲,一萬年前就沒我這一存在了,但是說實話,你把我和明幽揉搓成一個人的行為,實在是夠混蛋的。”
無視命君期待的目光,時月卷起袖子,直接把手浸泡在幽冥川裏,看着血跡在河水裏暈染綻放。
時月和明幽最初是個兩個獨立的個體,在兩位混蛋的幹涉下,一個沒有身體的元靈與天生殘魂的稚子,融合到了一起,成為了一個人,然後,又在一萬年前分化為兩個人,一個獻祭自我,一個漂泊人間。
“你都死了一萬多年了,怎麽還在幽冥川裏?”
“死人不在幽冥川,還能在哪兒。我又不是神,沒他們那麽偉大,能留下眀幽,已是我最後的仁慈了。”
一生叛逆的命君最喜歡與天鬥法,他舍了自己,留下了幹淨純粹的眀幽,眀幽和時月延續了這個優良傳統,成為扭轉天道的變數。
“你這麽仁慈能不能給我點指引,我要怎樣做,才能把澹臺燼從這輪回中解放出來?”
冥月從水底浮出水面,映照的玄鳥泛起熒光,面對時月急切的疑問,命君笑了笑了,展翅飛天,繞着小船旋轉一周,融入時月體內。
“問問你的心吧,它會告訴你答案。”
心海之中,照世鏡褪去古樸的外表,散發出溫暖的橙色光芒,銀光明亮的鏡面,映出了萬年前的魔宮。
時月看到了眀幽獻祭自我,看到了冥夜永眠于墨河,看到了自己在不照山破繭而出,他們留下了一個夢,一個未來,一個希望。
“原來,我就是答案”
滴滴答答的水聲中,幽藍色的冥月悄悄升入高空,時月聽到了門開的聲音,門的另一頭,一個令他想要化身飛鳥飛奔過去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時月”
“澹臺燼”
幽冥川上,一切歸于平靜後,弱水載着無人的小船悠悠的駛入世界盡頭。
迦關戰場
蕭凜翻身下馬,遙望城牆之上的年輕帝王,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晚來一步的廿白羽等人登上城牆,分散立于城牆各處,廿白羽手持雙刀,近身詢問“陛下,要不要讓月影衛從外圍包抄,我們可以一舉剿滅。”
“不必。今日孤就是要在陣前生擒蕭凜,摧毀盛國戰意。”
澹臺燼雙手張開,妖力凝聚,背後生出金烏日輪,日輪旋轉,帶着他騰空而起,無數尖刺從日輪中伸出。
蕭凜召來長弓,一躍而起,拉弓射箭,靈力化成的箭矢,在空中留下銀藍色的長尾,目标直指澹臺燼。
一黑一銀兩股異力在空中對撞散開,戰場上驟然刮起狂風,吹得衆人睜不開眼,幾道尖刺擊中了半空中的蕭凜,蕭凜受擊墜地,龐宜之等人緊忙上前攙扶保護,警惕的看着高空之上的澹臺燼。
“蕭凜,我們可以談一談。”
這樣說着的澹臺燼,猶如神明般飄然落地,降臨到屍橫遍野的戰場之中,那睥睨天下的氣勢,令盛國的精兵們,望而生畏。
局勢丕變,容不得蕭凜多做猶豫,他不顧龐宜之的勸阻,放下長弓,緩步上前,與負手而立的澹臺燼,面對面談話。
“蕭凜,如今你盡得盛國民望,若你肯歸順于孤,孤願與你共治天下。”澹臺燼短嘆一聲,言語真切。
蕭凜不為所動,說着兩方都覺得可笑的荒唐話,表明拒絕的态度。“彼此彼此,你若願退避三舍,向盛國進表稱臣,我也願向父王禀明,讓你封侯拜相。”
澹臺燼笑着搖頭,目光微垂,言語犀利了起來。
“殿下當真是不知體恤盛國士卒的性命,盛軍在墨河、迦關折損甚巨,你早就料到,此役勝機渺茫,可你又無法違抗君命,于是決意放手一搏,對嗎。”
蕭凜面色沉重,不做言語,如同被澹臺燼說中了心中所想,移開了視線,澹臺燼淺笑一聲,接着說道
“可惜啊,若是孤再晚到幾個時辰,或許真能讓你拿下迦關,可是聰明如你也應該知道,即便是今日爾等全身而退,盛國,也不過是再茍延殘喘些時日罷了。”
“盛國國運未絕,你不必在此妖言惑衆。”
方才還沉默不語的蕭凜開口反駁,那模樣倒像是被猜中尾巴的貓。
“蕭凜啊,大丈夫應當順勢而為,何必做無謂的抗争呢。”
澹臺燼勸蕭凜識時務者為俊傑,既已看清當前局勢,就不要再身陷其中,可回應他的,是蕭凜附着了靈力的長劍。
“看來是談不攏了。”澹臺燼惋惜的嘆氣,一場對戰在所難免。
雙锏上手,澹臺燼率先發動攻擊,身形如電近身相鬥,蕭凜從容應對,長劍對雙锏,火花四射。
澹臺燼身法靈敏,招式詭異多變,蕭凜劍勢如虹,一番短兵相接後,蕭凜翻身後退,靈力彙聚劍鋒,身影如風,發起反擊。
雙方你來我往戰得不可開交,幾次三番被說中心事,蕭凜有些惱羞成怒,攻擊速度加快,劍鋒凜冽,擊碎雙锏後直刺澹臺燼。
澹臺燼聚力後退,閃現至高空,鋒芒利刺多如箭雨,襲向蕭凜,蕭凜揮劍攔阻,被逼的步步後退,氣空力盡還未回氣之時,致命一擊迎面而來。
蕭凜立刻化出護心鱗,擋在身前,護心鱗如堅不可摧的城牆護盾,保護着蕭凜。
“護心鱗,果真是個寶物。”澹臺燼目光如炬,似是想到了那夢中的神明,手指收攏,散去了掌中妖力。
一陣對沖過後,蕭凜口吐鮮血後退數步,眼見敗局已定,龐宜之疾步上前,引雷符咒升空,召喚雷電下來,直擊澹臺燼。
澹臺燼飛身後退,擡手撐起結界,護住自己與身後沖出來的月影衛和景國精兵。
龐宜之還想繼續與澹臺燼鬥法,蕭凜卻說時機已失,不必戀戰,鳴金收兵,我們撤。龐宜之見他們要走,撤了法術,跟着一起上馬離去。
眼見盛軍要撤離戰場,廿白羽想帶人攔截,卻被澹臺燼阻止,廿白羽不解,澹臺燼冷眼看着盛軍敗退,道出了蕭凜的心思。
“他是個聰明人,這場戰禍,最早是盛王挑起來的,本就是師出無名,強攻迦關,不過是他做的最後嘗試罷了,他知道自己贏不了。”
澹臺燼拂袖離去,披風輕揚,言語如雷,響徹人心。
“只有孤一統天下,戰禍才能真正平息。”
夜裏,迦關大營
澹臺燼坐在營帳裏挑燈夜讀,廿白羽步入營帳,呈上京中來信,澹臺燼拆信展開,一目十行的看完後,面露喜色。
寫信的是小狐貍翩然,她向澹臺燼彙報了妖市修建進展,還說大掌櫃已經到了,餘下的工程由他負責,再過一個月左右,妖市商鋪就能全部入駐,最遲八月開市。
無視了小狐貍信中言辭誠懇的休假申請,澹臺燼垂眸淺笑。
“看來孤要盡快結束這場戰事了。”
回京這麽久,一直沒時間兌現承諾,若再錯過了妖市開業,時月怕是會徹底炸毛,好幾天不理他。
澹臺燼手扶胸口,內觀懸浮于心海中的白蝴蝶,許是因為時月進了荒淵,小蝴蝶無法确定他的位置,澹臺燼也只能從瑩瑩輝光中知曉人還安好。
數日後,寂靜無聲的墨河岸邊,一個人影憑空出現墜入水中,摔碎了月影,染紅了水面,吓跑了河底的游魚。
人影從水裏爬起來,緩步上岸,擡頭遙望天上的殘月,解下了濕漉漉的鬥篷,露出如雪般的三千銀絲。
幽藍色的靈火燃起,燒的銀絲如墨,身上血色盡褪,只留下斑駁傷痕,蒼白的手撫上胸口,火焰裏看不清容貌的人低下頭,喃喃自語。
“澹臺燼,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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