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46 章 景國篇:荒淵、馳援、時之籠
景國篇:荒淵、馳援、時之籠
端午節前,廿紫翎來到京裏探望弟弟,得知景王陛下找到了月扶崖,十分欣喜,便決定多留幾天陪他一起等人。
終于,幾天後,他們見到安然無恙的月扶崖,廿白羽心裏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他抱着認出自己的小女兒,又哭又笑。
驿站裏,時月代替澹臺燼前來,随行的還有宮裏的禦醫,禦醫為月扶崖診治時,時月和她的養父母交流後拿到了那封恩人的信,展開一看,字跡像極了葉夕霧,他對葉夕霧為何會出現荒淵,産生了懷疑。
禦醫說小姑娘這病疑似離魂症,他也束手無策,只能開些穩定心神的藥,每日服用,或可減輕症狀。
就在這時,時月過來了,一眼看出了月扶崖的異狀,這哪是離魂症啊,這是返祖現象。
因為涉及到夷月族的秘密,時月只跟廿白羽說了。
“那丫頭是天生的大司祭,可與亡者通靈,旁人看上去跟鬼上身似得,只是因為年齡太小,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才會這樣長睡不醒。”
“先生可有解法?”廿白羽急道,小女孩病發時昏迷不醒、渾身抽搐的模樣即吓人又可憐,旁人看了都難過。
“兩個方法,一個是在她睡着用傀儡術鎖住魂魄,亡者便近不了身,只是這樣治标不治本。第二個是修行秘術,簡單地說就是跟着大司祭學習怎樣安魂送葬。”
時月召出符紙,當面畫了一張安魂符,折疊起來塞進小香袋裏,交給廿白羽“給她帶上這個,盡早送回夷月族吧。小孩兒未來如何,交給她老子選吧。”
“多謝先生。”廿白羽送走了時月和禦醫,轉身回去和姐姐商量,明日便啓程送月扶崖回夷月族,廿紫翎說她帶人回去就好,廿白羽還是留在陛下身邊吧。廿白羽說好。
第二天清早,廿白羽騎着馬送一輛馬車出城,車廂裏坐着廿紫翎和尚在沉睡中的月扶崖。
姐弟倆一番交流後,相互道別,一個出城,一個回宮。
此時的景王宮裏,時月背靠白虎,對着懸浮于空中的照世鏡發愁,正在處理政務的澹臺燼聞聲擡頭,問他怎麽了。
“葉夕霧和月扶崖都去過荒淵,但我想用照世鏡探尋那段過往時,它居然不顯示了,好像是因為距離太遠。”時月收回照世鏡,有些氣惱的抓着老虎尾巴玩,大白虎習以為常的換個姿勢接着打盹。
“荒淵?稷澤還在?”澹臺燼想起般若浮生中,已成魔女的桑酒說過,是稷澤送她離開的荒淵,也就是說,那時稷澤還活着,不知如今是否還在。
“他不在了,所以冰棺上的封印才會消失,我才有機會從裏面爬出來。”
這具沒了諸神之力的軀體能存活至今,正是因為稷澤神君停住了他的時間,宙神隕落後,封印消失,他的靈魂回歸本體,直到般若浮生後才合二為一,重新入世。
這些事,他都是後知後覺發現的。
“你想去荒淵悼念他。”相處這麽久,澹臺燼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
他放下文書,起身走到時月面前,俯身抱住了他,在人驚訝的目光中,溫柔的說着
“你去吧,他是你的故人,去好好道個別。然後,早點回來。”
“好。”
兩天後,時月離開景王宮前往荒淵,澹臺燼立于高臺之上,目送他遠去消失,胸膛之中,一只瑩白的玉蝴蝶懸停在情絲樹上,那是時月留下的半顆心,讓澹臺燼可以随時知曉他在哪兒。
宮裏少了一個人,氣氛也從陽春三月降至數九寒冬,不過半日,廿白羽就覺得周圍冷清了不少,他看着好像沒事人似得主上,默默數着人走神的次數。
往往這種時候,總會有人自作聰明的湊上來,然後碰一身釘子。
葉夕霧便是其中一個。
賦閑在家整日吃喝,兩耳不聞窗外事,等着滅魂釘自己長出來的葉夕霧,發現攢了四枚釘子後,滅魂珠淚再沒反應了,她一打聽才知道,時月走了。
能打開小魔神心扉的人不在了,為了任務,葉夕霧只能硬着頭皮親自上了。
她學着話本子上的橋段,自己做了個許願燈,拎着進了宮,在澹臺燼似笑未笑的目光中,大談浪漫情趣,可惜她忘了,眼前這人對浪漫過敏。
結果就是,澹臺燼眼神玩味,含笑開口
“廿白羽,把她拖出去。”
葉夕霧锲而不舍,又挑了個大晚上,在涼亭裏彈箜篌,彈得手快抽筋了,等來了廿白羽。
廿白羽一臉無奈轉述“陛下說你太吵了,而且還一直跑調,如果你還沒有彈夠的話,讓我送你到城外彈到天亮,盡興再回來。”
“不用了,我彈夠了。”葉夕霧尴尬一笑,抱着箜篌跑路了。
廿白羽搖搖頭,轉身回到書房,繼續陪着他家陛下挑燈夜讀。
幾天後,書房裏
葉清宇疾步走來,面朝澹臺燼單膝跪地,沉聲禀報“陛下,蕭凜渡河了,已在北岸登陸。”
澹臺燼眼睛一亮,放下奏書,伏案而起,沐浴在一室天光中,神情嚴肅“如孤所料,盛王他上鈎了。”
“清宇,孤與你說過,要一統天下結束戰禍,是時候了。”
“清宇,随孤一起星夜馳援迦關。”
澹臺燼走下階梯,大步前行,袍袖翻飛,猶如翺翔的雄鷹,禦宇蒼穹,俯瞰衆生。
城門口,黑色兵馬如長龍般奔馳而過,澹臺燼率領着月影衛縱馬離京,葉清宇和廿白羽緊随其後,幾乎晝夜不休的趕往迦關。
一時間,京城裏的大人物,只剩下沒有假期的小狐貍翩然,葉夕霧得知景盛再度交兵,還是蕭凜率先發動突襲,她想的是蕭凜未必是澹臺燼對手,又怕澹臺燼發生什麽意外,準備找機會離開景京,前往迦關。
迦關烽煙四起,漫天燃燒,城上城下兩軍交兵,殺聲震天。
蕭凜騎在馬上,遠觀戰事,眉頭緊鎖,他們損兵折将強渡墨河,苦戰數日拼得一線生機,今日若不能拿下迦關,會折損近半。
就在他們都以為景兵撐不了多久時,噩耗傳來。
澹臺燼從天而降,一招擊退了城樓上的盛軍,擡手一揮,妖力如雨傾瀉而下,直擊城下盛軍,解救了拼死奮戰的景軍。
“所有人,給孤撤回城內。”
差不多同一時刻,時月迎着風沙走到了荒淵入口,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看一眼深不見底的黑暗空洞,左眼閃動着金色的流光。
照世鏡在腰間閃爍着光芒,似乎在催促他進入,時月仰面墜入荒淵,空中轉身如飛鳥般俯沖而下,很快消失于萬丈深淵之中。
荒淵裏面群魔亂舞,小妖怪們聽到動靜,聚集過來,還未來及逞兇,就被幽藍色的靈火燒成了灰燼,時月從火焰裏走出,毫發無損。
他環顧四周,總感覺這地方有點眼熟,好像曾經來過,順着直覺繞過山石,穿過暗道,一路順暢無阻的來到一處山洞前。
時月走進了葉夕霧曾來過的山洞,宙神隕落後,這裏只剩無邊的黑暗與寂靜,但他卻在虛空之中看到了一扇門。
照世鏡無風自動,飛入門中,一幅畫卷悄然展開,再現了另一個世界的因果。
五百年後的世界,魔神臨世滅絕仙門,黎蘇蘇含恨回到過去,澹臺燼作為魔胎降生,葉夕霧與黎蘇蘇神魂合一。
一場夢,一滴淚,一縷絲,三者聚齊便可開啓因果之鎖。
澹臺燼的情與愛會讓滅魂珠淚生出滅魂釘,九枚滅魂釘可以毀去邪骨,這是稷澤告訴葉夕霧的救世之法。
殺一人救蒼生,還是為一人舍蒼生,葉夕霧做出了選擇,現在,輪到時月選擇了。
金色的流光化作鎖鏈,纏上時月的四肢,熟悉的鳥籠憑空再現,将他困在其中,這束縛他的枷鎖與封印荒淵的神力相同,時月若是全力掙脫,勢必會影響到荒淵搖搖欲墜的封印。
時月垂下頭,看着自己的眼淚墜落,摔碎,他明白稷澤的意圖了,這位世間最後的神明,為了延續此世的未來,決定讓那個一無所知的小孩兒,死在他最幸福的那一刻。
“稷澤神君,你還真是,從頭到尾都不了解我。”
失去光芒的照世鏡墜落地面,血珠落在光滑的鏡面上,綻放出刺目的血花,赤色的倒影裏,一輪黑色的光環緩緩升空,向外延展。
“就像你從來不知道,眀幽為何會不惜性命的去救冥夜。”
時月親吻着腕上的輪回繩,念動咒語将它藏匿起來,避免它被接下來要做的事弄髒,他看着逐漸填滿空間的黑環,笑的瘋狂而燦爛。
“你擔心我會成為變數,想将我困在這裏,直到荒淵解封的那一日。”
黑環炸裂,空間扭曲,看不見的黑洞瘋狂吞沒着周遭一切,時月和鳥籠首當其中,被吸納進去。
伴随着轟隆的巨響,整個山洞在黑洞破壞下,坍縮消失,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
“我的選擇從來只有一個,誰也左右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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