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70 章 仙門篇:仙門、雲端、遇故人

仙門篇:仙門、雲端、遇故人

登上千階石臺,穿過山林雲海,山峰之上,流虹如橋,環山而立。

站在山門前的平臺上,觀雲海,望群山,澹臺燼心有所感。

萬年前,魔神之心洗髓印墜入山中,砸出一片凹谷,冥夜用護心麟以一換一,又降下九天甘霖,讓這片岩漿滿地,碎石林立的山谷,成為雲霧環繞,仙靈充沛的仙門洞府。

時月踩着石階蹦跶到他身邊,順着他的視線遙望四周,一萬年的風剝雨蝕,不照山還是那座山,卻已不再是他記憶裏的那座山。

山風吹的兩人衣訣翻飛,發帶輕揚,一人皎皎如月,一人璨若星河,遠遠望去,宛如谪仙,惹得上山下山的人無不駐足欣賞。

“果然,有人在的地方,變化就是大。這下連偷懶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了。”

聽到這句感慨,澹臺燼回身一看,見時月仰頭展臂伸着懶腰,一副興致索然的模樣,目光四散,好像随時會變成鳥雀飛走。

澹臺燼在心裏默數三聲,就聽嘭的一聲,站在身邊的人搖身一變,幻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玄鳥,玄鳥飛落到他肩頭,清亮絲滑的小翅膀蹭着他臉頰。

“這才剛上山就乏了?”手指逗弄着肩上點頭的小家夥,揚唇淺笑,帶着他走過山崖石壁,無視旁人異樣的目光,神态自若,步履輕松。

兆悠将他們帶到山上後,叫了個弟子過來招待他們,自己拎着布包牽着毛驢去處理屠神弩了。

小弟子名喚藏海,白白淨淨,笑容幹淨,看上去是個沒心眼兒的老實人,聽兆悠說他們要在不照山小住,便熱情的帶他們到住處安置。

山崖石壁上開鑿出的天然洞穴,通風明亮,山石為榻,古木做桌,白日觀雲海,夜裏望星辰,倒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留下廿白羽跟着藏海打水煮茶,收拾住處,澹臺燼帶着時月在不照山四處閑逛,變成玄鳥的時月叽裏咕嚕的說着鳥語,逗得人一路笑容不減。

自由随性的逍遙宗裏,山上、樹上、石臺上,随處可見打坐的修者,練劍的年輕弟子,還有不知是在悟道還是在睡覺的老人家。

踏過山門步入石洞,繞過石臺,來到一池蓮花前,一片紅粉綠荷中,一朵金蓮尤為顯眼,據說不虛真人的意識就沉睡在其中。

“這要怎麽喚醒呢?”時月扇動翅膀落在金花旁的荷葉上,近距離觀察金花之下的秘術符文,越看越覺得,這術法有點眼熟。

“看來是要用仙門術法召喚了。”澹臺燼抱着胳膊站在蓮池邊,既然已經來到逍遙宗,與這位不虛真人見面是早晚的事,他倒是不急于一時。

“回去的時候問問藏海吧。”

“嗯。”

澹臺燼手臂一擡,玄鳥展翅飛來,輕飄飄的落在他胳膊上,兩人就這樣走了,沒注意到身後的金蓮光芒閃動,水池裏波紋蕩漾。

這天夜裏,兆悠聯系了衢玄子,告知他屠神弩在弱水河畔現世,現已被暫時封印,帶回不照山中,邀他過來幫忙加固封印。

如此大事,衢玄子自然不會拒絕,說兩日後會帶弟子前來,同時與他商量在荒淵周圍設置警戒金鈴一事。

第二日清晨,廿白羽出門打水碰上了藏海,藏海先是問他們住的可還習慣,然後又說兆悠掌門想見他們。

“估計是跟那大眼珠子有關,那天咱們走後不久,姒嬰驚滅就去了,兆悠掌門應該也是聽到消息了。”

時月盤腿坐在石床上,從一排排木盒裏挑發帶、頭冠和配飾,指揮着廿白羽給澹臺燼換上一套天青色服飾,月白色發帶搭配翼型銀冠,衣襟挂上仙鶴銀鏈,活脫脫一只飄逸出塵的雲中仙鶴。

從石床上跳下來繞着端莊素雅的澹臺燼轉了一圈,時月拍手直呼“真好看。”

“嗯,好看。”廿白羽俯身給人整理好衣擺,調整腰封,後退兩步,欣賞着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點頭。

“……”穿衣随便的澹臺燼伸展手臂任人擺弄,看着他們兩人默契拍手,無奈搖頭,這五百年來,這倆人幾乎把衣食住行包圓了,他也只能在大事上做主,生活瑣事上根本說不過他們。

不過,他也很享受這種被細心照顧的感覺,五百年的光陰将他打磨成了如今的模樣,他很喜歡現在的自己,為了能繼續做自己,他要向着那不可戰勝的宿命,發起挑戰。

“好歹是仙門洞府,入鄉随俗,穿的漂亮點,才不會引人注意。”話是這麽說,可說話的人卻穿得随便又樸素,看樣子又想變成鳥獸躲避麻煩。

“白羽啊,我倆去找兆悠掌門,這裏就交給你收拾了。”時月仗着澹臺燼拿他沒辦法,跟廿白羽揮揮手,拉着人就走了。

“嗯,去吧。”

蓮池金花盛開,一道光幕亮起,不虛真人顯形,半透明的人影慵懶的撸着貓,看上去并不太想搭理池邊的人。

兆悠酒也不喝了,幹咳兩聲,跟他說在弱水河畔發現了屠神弩,不虛真人點點頭,敷衍的說了句知道了。

這時,澹臺燼他們踏過門檻,走進山洞,他肩上的玄鳥展翅飛來,繞着光幕轉了兩圈,口吐人言。

“喲,不虛真人,你舍得露臉了啊。”

素雅端莊,仙氣飄飄的澹臺燼緩步走來,向兆悠點頭問好,擡頭看向光幕中的不虛真人,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問道“兆掌門,這位便是你說的不虛真人吧。”

“正是。”

方才還懶洋洋的不虛真人端正身板,神色嚴肅的目視前方,不言不語,還沒享受夠的小貍貓喵喵叫着,很快,他又恢複了撸貓的動作。

這滑稽的場面逗笑了水池邊的兩人,果然,貓奴到哪兒都是貓奴。

小玄鳥飛到不虛真人眼前,與他平視,幽藍色的眼眸閃爍着火光,聲音清亮似少年。

“龐宜之,你知道上清神域怎麽去嗎?”

“上清神域,你們去哪裏做什麽?”看出些許古怪的兆悠,視線從小玄鳥轉到澹臺燼,摸着下巴打量着人。

來不照山的路上他就發現,他們三人中,澹臺燼是主心骨,另外兩人,一個神秘莫測,一個憨厚老實,都對這小子關懷備至。

澹臺燼負手而立,垂眸淺笑,面上多了幾分溫柔與緬懷,他向兆悠訴說着五百年前的夢,同時在心裏懷念着那位愛着世人的神明。

“我曾有幸經歷過一場夢,在那名為般若浮生的夢裏,體驗了戰神冥夜的一生,他在神魔大戰後來到此地,用護心麟替換洗髓印,這才有了如今的不照山。”

“封閉上清神域前,他将洗髓印封印在靈臺水鏡中。如今萬年過去了,水鏡中的神力想來也快耗盡了,洗髓印随時可能破封而出,我不想讓昔日的諸神所在,淪為妖魔戰場。”

五百年前的龐宜之雖不曾進入過般若浮生,但他見證了澹臺燼和冥夜的相識與分離,以及,時月的誕生。

“他是五百年前的景國國君,歷經般若浮生,統一景盛兩國,為人間除去三兇之害,都是他的功績。”

話音未落,不虛真人就轉身下線了,光幕消失後,小玄鳥回到澹臺燼身邊,叽裏咕嚕的同他說了什麽,這次說的是鳥語,兆悠沒聽懂。

澹臺燼是聽懂了,但他沒跟兆悠說,時月覺得龐宜之有問題,想要趁着無人的時候過來跟他‘敘敘舊’。

不虛真人的話印證了澹臺燼所言是真,兆悠這下明白,他們為何會對三魔器如數家珍,原來是戰神遺留的夢在指引着他們。

“上清神域封閉萬年,唯有合衆仙門之力方能開啓,你想去上清,要先入我仙門,領悟心法。”

兆悠代替不虛真人解答了時月的問題,而後笑臉盈盈看着一人一鳥,其中真意不言而喻。

澹臺燼心領神會,撩起衣擺就要跪地拜師。

“等等!”

“師父!”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靈光一閃,時月恢複人形拽着澹臺燼到旁邊說話,藏海從外面小跑進來,喘着粗氣告訴兆悠,衢玄子掌門來了。

“老衢?他不是明天才到嗎。”兆悠邊說邊往外走,藏海急忙跟上。

蓮池前一下子安靜下來,時月舉目四望,揮手布下結界,隔絕了外界窺探,然後撩起衣擺跳進池裏,伸手握住金花根莖,準備把它連根拔了。

“時月”澹臺燼還沒來得及阻止時,閉合的金花層層綻開,光幕再現,龐宜之驚慌失措的趕緊叫停。

“停停停,我這不是出來了嗎,別拔了。”

“這回不裝了?剛才的神氣勁呢?想把我們當傻子耍是嗎?”時月搖晃着花枝,金花來回搖擺,龐宜之跳着腳求饒,完全沒有先前的仙風道骨。

“沒有,我這不是一下子沒認出來嘛,你別晃了,我錯了。”

這下連澹臺燼都看出不對勁了,現在的龐宜之言行反應和真人如出一轍,絲毫沒有所謂的意識體的刻板僵硬,他疑惑的看向時月。

“怎麽回事?”

“跟那只小鳳凰一樣,這才是他的真身,龐宜之只是他歷劫的凡人一世。我說的對嗎,憐華小仙。”時月抱臂站着,目光深幽,投在水面的倒映散發出森森寒意。

“你想拿我家小孩兒做餌,去釣那兩只妖魔,問過我同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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