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農家釀/第 5 章 (5)

,也不乏有那獅子大開口的。

雲歌看衆人都有些疲累,決定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茶館裏的夥計上了茶水和點心,四個人圍桌而坐,終于能夠歇一歇。雲歌擦了擦額頭的汗,頗為不好意思地說:“今日真是勞煩季大哥了,我這個人有些吹毛求疵,結果讓大家都跟着我奔波。”

“無妨。”季宗青輕啜了一口茶,絲毫看不出疲累後的狼狽,“以你我的交情而言,這些都是小事。”

這話說得有些過了,秀華夫婦的臉色有些變了,雲歌假裝沒有在意,喊來小二打聽,“我看你家這茶館後面好像是帶了院子的?”

下午天氣依舊熱,店裏好不容易有個客人,小二自然熱情:“這條街都是這樣的,院子跟鋪面連着的,我們這院子住着掌櫃一家人,有時候店裏打烊晚,我們這些小夥計也就在這歇下了。”

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雲歌再接再厲問道:“不知道你們這附近有沒有店面出租?”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如你問問我們掌櫃的,他在這裏十幾年了,認識的人多。”

茶館的掌櫃是個和善的中年人,看上去四十出頭,聽了雲歌的問題,想了想道:“你還別說,真有這麽一戶人家。是之前開雜貨行的李掌櫃,聽說兒子在京城發了財,要接他去享福,這幾天連店都關了,不如我帶你去問問?”

雲歌連連道謝,“那是再好不過了,多謝掌櫃的。”

茶館掌櫃領着雲歌一行人穿過茶館後邊的院子,從院門出去,又是一條街道。

“原來這前後街道是通的,這樣還挺方便。”秀華笑呵呵地說道,“如果能在這租個鋪子,那也很不錯。”

走了沒多遠就到了。茶館掌櫃上前敲門,不一會兒,出來個老頭開門,“老常啊,有什麽事嗎?”

“這不是聽說你要去京城享福了,這鋪子都關了好幾天了,有人想看看。”

因為有熟人領着,雲歌幾人很容易就進到了李掌櫃家裏,是很普通兩進宅院,前面堆積着些雜物,東西廂房是住人的,鋪面看着也大,貨架都是現成的,只是沒收拾,顯得有些亂糟糟的。

雲歌轉了兩圈,越看越滿意,這座宅子不僅商住一體,還自帶地窖,以後她的酒就不用擔心沒地方放置了。

“掌櫃的,你這鋪子連帶院子租下來一個月得多少錢?”

那老丈搖搖頭,“姑娘,你是老常領來的,我就不兜圈子了,我們一家要搬到京城去了,這房子和鋪子是要一起賣掉的,我們都走了,這租出去是沒法收租金的。”

“原來是這樣,李掌櫃,那你打算賣多少錢呢?”盡管知道自家買不起,雲歌還是想做最後的掙紮。

“三百兩,姑娘,我也是急着走,不然價不可能這麽低。”

雲歌露出一個無奈的笑,“這個價格确實不高,可我定然是買不起的。不過掌櫃的,您真的不考慮租出去嗎?”

李掌櫃搖搖頭,“這鋪子前前後後也有好幾人來看過,我們以後就不回來了,租出去沒什麽用處。”

“這銀子我可以先借給你,等你以後賺了錢再慢慢還我就是。”季宗青看出她眼中的不舍,善解人意道。

“不必了。”雲歌搖搖頭,“勞煩常掌櫃,李掌櫃了。”她不願意欠人情,欠的時候容易,天知道還的時候得付出多大的代價。

眼看着天快黑了,雲歌也沒有興致再看鋪子了,拜別季宗青之後,給兩個小孩子買了些吃食,同秀華二人返回了清河村。

小孩子多麽敏感,雲歌一進門就察覺到她的悶悶不樂,懂事的顧知軒拉過秀華的手悄悄問:“秀華姐,我嫂子怎麽了?”

秀華摸了摸少年的頭,“你嫂子今個在城南看上了間雜貨行的鋪子,後面連着間院子,可是那老板只賣不租,開口要三百兩,你嫂子是為這傷心呢。”

“因為我們沒有錢。”顧秋蓉一副我知道的樣子,瞬間逗笑了秀華。

而顧知軒的小臉皺成一團,三百兩,賣了他也拿不出來啊。

送走了秀華二人,安排兩個孩子吃着飯,去擱置酒缸的房間看了看,心底盤算,就算把這些就全賣了也就一二百兩銀子,還是買不起那間鋪子。

點上房裏的燈,雲歌将錢匣子搬過來,數了三遍,加上今天賣酒得來的,也就五十兩。

她嘆了口氣,頭一回感覺到心累。

在這個家裏,她是主心骨,她是頂梁柱,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困難,她都會努力去克服,争取讓家裏的生活好一些。可到今天她才曉得,自己并不是那麽厲害的,不是什麽事到了她眼前都是小菜一碟,她只是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也會為了錢而發愁,會為了一些事情沮喪,

甚至在身邊沒有人幫忙出主意的時候感覺到無助。

眼淚順着臉頰留下來,水漬滴在懷中的匣子上,分外分明。

小秋蓉揉着眼睛敲開自家哥哥的房門,她今天玩累了,早早就睡着了,剛醒來就聽到一陣抽噎聲。

“哥哥,我害怕。”

顧知軒拉過她,比了個噓聲的手勢,兩個人輕手輕腳地貼着牆壁,房子的隔音不太好,很容易就聽到了隔壁雲歌的哭聲。

“是嫂子在哭,她怎麽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小姑娘問題一個接着一個。

“因為我們窮,買不起鋪面,嫂子才會哭。”顧知軒知道這件事之後也悶悶不樂的,他想幫嫂子可是自己也沒有辦法。

“我們沒有錢,可是楚哥哥有錢,他老是給我買糖吃。”在小秋蓉的眼裏,能買糖就等于有錢。

但是她這句話提醒了顧知軒,“蓉兒,你說,我們向楚哥哥借錢,他會借給我們嗎?”

兄妹倆悄悄商量了一番,顧知軒領着妹妹蹑手蹑腳地出了門。

月色闌珊,夜風陣陣,小秋蓉晚上根本沒有出過門,心裏害怕的她緊緊拉住哥哥的手。

農人多貧困,入夜不點燈,早早入眠。楚家很好尋,亮着燈火的就是。

兩個孩子一腳深一腳淺的往過走,到了楚府門前,顧知軒踮着腳叩響了門環。

守門的老仆是見過他的,聽說他要找少爺,一臉為難的樣子。到最後仍是經不住兩個孩子的央求,入內去通報。

男子嘴角噙着笑,抱着小秋蓉,左手拉着顧知軒,可喜悅的心情無法掩蓋臉頰上那鮮明的巴掌印。

“楚哥哥,疼不疼,小蓉給你呼呼~”小秋蓉抱着楚翊的脖子,朝他臉頰哈氣。

楚翊把兩個孩子帶到自己房間,讓丫鬟準備了些吃食送過來,這才問道,“你嫂子知道你們來找我嗎?”

顧知軒搖了搖頭,如果嫂子知道,一定不會讓他們出來的。

“嫂子在家裏哭,蓉兒也想哭哭~”小蓉坐在靠椅上扭來扭去。

殊不知她的話在楚翊心中掀起了一陣風浪,她也會哭?一定是遇到什麽無法解決的難題了,想到這,他把目光投向懂事的顧知軒:“你們找我有什麽事?”

顧知軒躊躇再三,才說出此行的目的,生怕楚翊不答應,還補充道:“我可以給你打一個欠條的。”

楚翊笑了笑,“這個事我知道了,明天雲歌一定能租到那家鋪子的,你們放心,不過,今天這個事可不能讓你嫂子知道,這個當做我們之間的秘密,好不好?”

她定然是不願欠人人情的,要幫她還不能明着來,楚翊只好跟顧家兄妹倆做了個口頭約定。

等到第二日,雲歌在天香樓忙活了一個上午之後,打起精神準備出去再看看鋪子,總不能因為租不到想要的,這酒坊就不開了吧。

可人心中一旦有了比較,再好的鋪子都難以入眼。

怔忡間,忽然聽到有人喚她,猛地一回頭,看見秀華領着兩個孩子站在街道另一邊。

“你們怎麽來了?”

秀華輕咳一聲,表情有些不自然道:“來看看你鋪子尋得怎麽樣了?”

嘆了口氣,雲歌道:“沒找到合适的。”

“不如我們去昨天的那家再問問,興許那老丈改變主意了呢?”

“對啊對啊。”兩個孩子也拉着雲歌的袖子央求道。

雲歌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沒察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又拗不過兩個孩子,只好領着他們去了那家雜貨行。

出乎意料地是,昨天還堅持只賣不租的李掌櫃,突然改了口風,以每月二兩銀子的價格租給他,而且租金月付即可,說是讓雲歌把錢按月給昨天那個茶館的老板就可以了。

了卻一件心頭大事,一向心思缜密的雲歌并未多想,在租賃憑據上簽了字,又給了銀兩,拿了鑰匙準備搬家。

作者有話要說:

☆、喬遷之事喜不勝

終于解決了一件心頭大事,雲歌跟兩個孩子商量了一番,準備着手搬家。

因為租金是月付,家裏還有不少餘錢,她想着小軒也慢慢大了,要早早送他去學堂讀書才好。

除了顧秀才留下來的那一箱子書,基本上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雲歌抽空收拾了幾身衣服,又将常用的些物什打包好。

餘下的那幾床鋪蓋不知用了多久,散發着一股子黴味,撿了個日頭好的天氣曬了曬,收到了箱子裏,她沒打算帶走。

雖說是舉家搬到城裏去,但往後要收果子、糧食釀酒,免不了還是要回這個農家小院,雲歌騰出一天工夫,将家裏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看天還沒有黑,她領着兩個孩子,往裏正家裏去。

裏正是一村之長,村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歸他管,雲歌想搬到安陽去,給他打聲招呼也是好的。

說起來,往日她跟村裏人來往得少,頂多也就見面點個頭的交情,裏正家還是頭一回來。

“顧家妹子來了。”裏正娘子劉氏正在收拾院子,見她進門招呼道。

“嬸子不忙,滿金叔在家嗎?”雲歌也沒多寒暄,直奔主題。

劉氏走到她跟前,面上看不出表情,道,“屋裏呢。”說罷就引着她往內堂走,剛一進門就喊道:“當家的,顧家妹子來了。”

雲歌知道她這寡婦身份尴尬,也不以為意。

且說這張滿金四十出頭,叼着根旱煙杆子從屋裏走出來,雲歌把手裏的兩封點心往桌子上一擱,“平日裏得您照顧,這點心是孝敬您的。”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張滿金雖然覺得這顧寡婦是個難纏的主,剛嫁過來又是跳河,又是跟村頭楚家那孩子不清不楚的,這兩天又折騰什麽瓜果蔬菜,可看在那點心的面上臉色好看了些。

“顧家妹子真是客氣,來就來,送什麽東西啊。”說歸說,劉氏手快的将那點心提到裏屋去了。

這劉氏的年紀給她當娘都綽綽有餘,居然還妹子妹子叫得十分親熱,雲歌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可也沒忘來得目的,“滿金叔,你也知道,我一個弱女子,家裏的活也做得不大利落,更不用說下地了,家裏還有兩孩子等着吃飯,這不,我想搬到安陽去謀個生計。”

張滿金有一下沒一下地磕着煙杆子,“你搬家歸搬家,可顧家這賦稅徭役還是歸清河村管的。”

“這是自然。”雲歌忙不疊的應下,“只是我走了,家裏這地就沒人種了,我想把它租出去。”

村裏富裕的人家不多,自家大多有地,張滿金一時想不出怎麽安置顧家的田地。

“滿金叔,你也知道,我們家就幾畝薄田,我想來想去,覺得王大全一家都是勤快人,想讓您跟我去說道說道。”

其實這租地的事,本來兩家說成了就好了,可人人都知道顧家的菜地能掙錢,她這一說租,保不了有人眼紅,找裏正幫忙是最好不過。

張滿金當了這麽多年裏正,哪裏會看不出她的心思,“跟大全都商量好了?”

雲歌一愣,點點頭,“就是想請您做個見證,也免得有人欺負到我們孤兒寡婦的頭上,我還得謝謝滿金叔。”

秀華夫婦對雲歌送給自己這麽大個好處,心裏感激的不得了,她家人口多,打從公爹去了之後兄弟分家,王大全是老幺,又老實本分,只分到了幾畝薄田,全靠兩口子勤勉,才把日子過起來。

如今多了這幾畝地,按着雲歌之前種菜的法子,雖說不能腰纏萬貫,可這日子絕對要比往常好得多。

兩家人拟好了契約,王大全大字不識幾個,張滿金把契約念了一遍,兩人按了手印,這事就算成了。

雲歌也不是小氣的人,當下就提了只烤鴨去道謝。可把兩個孩子饞的,雲歌只好摸摸他們的頭,“等咱搬到城裏,就能天天吃好吃的了。”

選了七月初三搬家,秀華翻了黃歷,說這日宜動土,宜遷居。

大大小小的東西裝了一車,雲歌攬着兩個孩子,王大全并秀華坐在車頭,一路朝安陽城駛去。

那李掌櫃臨行前交代過,家裏的物什由她處置,秀華幫着她把家裏家外收拾了一番,雲歌收拾好兩個孩子的房間,讓他們自己去布置。

搬家是個力氣活,不過既然要住在這裏,慢慢收拾也未嘗不可,雲歌大致将東西歸攏好,“今天可是辛苦你們了,我跟秀華去買菜,咱們下午好好吃一頓。”

雲歌不是頭一回來菜市,心境卻大有不同,以前來是要賣菜,可這回卻是買菜了。

因為日頭西斜,菜大中午都被曬蔫了,雲歌挑揀了一番,又割了肉,還不忘去鄭記買了只烤鴨。

秀華不住地說她浪費,雲歌也只是笑笑,該買的一樣都沒少。

晚飯是八菜一湯,有葷有素,幾個人食指大同,就連一向老實的王大全也開玩笑說:“吃了顧家妹子做的飯,以後你做的飯菜恐怕都難以入口了”

氣得秀華直擰他耳朵,又是一番歡聲笑語。

就這這時,家裏突然來了位不速之客。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季宗青笑了笑,自顧自地撿了張凳子坐下來,“雲歌,為兄能否讨杯水酒喝?”

雲歌撇了撇嘴,給他布置碗筷,別人不請自來,她總不能把人轟出去吧,更何況,她總覺得,李掌櫃那麽痛快把房子租給她,興許是這家夥幫得忙。

秋蓉是見過季宗青的,可顧知軒根本不知道這麽個人的存在,見他言談間跟雲歌親近熟悉,不由得臉色就沉了下來。

雲歌今天心情好,根本沒留意小家夥,直到顧知軒摔了碗筷冷聲冷氣地說吃飽了要回房,她才反應過來。

“你這小叔子好像是不歡迎我。”季宗青勾起嘴角,頗為自嘲。

雲歌可絲毫不給面子,“不請自來的人,想讓別人歡迎你,這不是癡心妄想嗎?”

秀華可是知道這季家公子的,連忙打圓場,“小軒就是小孩子脾氣,我去看看她,你們先吃。”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知道,小軒決計不是那亂發脾氣的孩子,可現在客人在,雲歌又沒法子脫身,只得求這個瘟神早早離開。

可季宗青也不知是不識相,還是故意和她作對,酒水是喝了一杯又一杯,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雲歌看天色已暗,也顧不得面子了,“這時候也不早了,季大哥還是先回去吧。”說罷就起身,“雲歌送送你。”

季宗青看她一副生怕自己不走的樣子,嘴角不由得挂上一絲笑,這丫頭嫁人後性子果然大變,都會趕人了。

送完季宗青,雲歌把門闩上,這城裏不比在村裏,往日沒得事情還是別開門的好。

還沒走到小軒門口,就聽到秀華跟他說:“你嫂子終歸是會嫁人的,她比你也大不了幾歲,難道真的要她替顧大哥守一輩子寡?”

雲歌推開門走進去,就看到小家夥一抽一抽地在哭,她這個心啊,都快揪成一團了。

“我知道,可我怕嫂子不要我們。”

嘆了口氣,她知道小軒這孩子心思重,可沒想到他一直擔憂的是這個事情,既然是這樣,不如就把話攤開了說。

“小軒,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可嫂子答應你,将來不管嫁給誰,都須得你同意,好不好?”

顧知軒的心這才安定下來,見他哭累了,雲歌哄了會兒他便睡着了。

悄悄關上門,秀華這才說,“真不知道上輩子是誰欠了誰的。”

雲歌笑笑,“今天晚了,你和大全哥就甭回去了,我把客房收拾收拾,你們今晚就住這。”

兩人也沒推辭,秀華幫着雲歌把廚房收拾了一番,就回了客房。

雲歌一個人在房間,把明天要采買的東西都一一記下來,酒坊得快點開張,學堂的事也得打聽着,鄰裏關系還要處的好,這都是事兒啊。

第二天一大早,王大全回清河村去拉那幾缸囤在家裏的果酒,雲歌先是把前頭鋪子打掃了一遍,又拉着秀華上街去采買。

“這要說城中東西最全,質量最好的,就是南大街上的林氏貨行。”打聽了一路,得到的答案不外如是。

雲歌心裏想着,這林氏貨行,應該就是楚翊他爹開的吧,躊躇了一番,還是決定到那裏去看看。

要說這林氏貨行,離雲歌的新家也不遠,一路走過去也沒費多長時間。

許是天氣熱的緣故,店裏人不多,一個小夥計正趴在櫃臺上打盹,雲歌輕咳了兩聲他才醒過來。

那夥計看她們穿戴算不上好,也不大上心,招呼道:“二位随便看看,咱們這裏可是全安陽最大的貨行了,看上什麽說一聲,小的給你報價。”

雲歌也不介意,勢利小人多了去,跟那麽多人生氣劃不來,她掃視了整個店鋪一番,發現貨物的确是琳琅滿目,便将之前拟好的單子遞了過去,“你看我這單子上的東西,你們這全嗎?”

這小夥計是識得幾個字的,平日裏也管些記賬的活,見雲歌遞了單子過來,下意識就準備去接,只不過沒想到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景非昔時人亦是

“少爺。”小夥計連忙行禮招呼。

雲歌征愣了一下才回過神,眼前這人看上去眉眼間看上去成熟穩重了些。

“葫蘆、濾網、酒壇、泥封……”楚翊一樣一樣的念過去,“看來你這鋪子是要開起來了。”

已經想不起自己是為了什麽和他置氣,只覺得突然見到這人言笑晏晏的樣子,雲歌心底驀地升騰起一股子莫名的委屈,她強自鎮定道:“我原先不知,這林氏貨行,是你在照看。”

楚翊面色一凝,半晌道,“他去世了。”

到現在他都不願提起林老爺的名字,可人死燈滅,到底是親生骨血,心裏要說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

雲歌也沒想到自己随口緩解尴尬的一句話會引來這樣的後果,遲疑着不知道說什麽好,秀華接過話頭道,“我妹子她是無心之過,楚公子莫怪。”

“酒坊名兒想好了?”不知者無罪的道理楚翊不是不懂,岔開話題問道。

“沒呢……”

“想好了,解憂酒坊。”雲歌打斷秀華的話,“趕明兒開張了,歡迎去我那喝一杯。”

話中透着讨好的意思,可人仍舊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連秀華也不解的撞了撞她的胳膊,用眼神問她怎麽了?

楚翊偏就裝作沒有看見,笑道:“那是自然。”

話到這裏竟沒什麽好聊,楚翊把手裏的單子交給夥計,進了後面。雲歌發着呆,不知在想什麽。

秀華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一邊扯了扯她的袖子,一邊問夥計,“你看這東西可齊全?”

“您就放心吧。”夥計一改之前的輕視,話裏話外透着股熱乎勁,“你們跟我家少爺認識?”

“以前一個村的。”秀華也不多說,讓夥計把東西都收拾齊全,他們好找輛車拉回去。

那小夥計還想打聽些什麽,見兩人沒有說話的意思,悻悻地住了口,爬上爬下把東西給準備齊全了。

她原是想先問價的,可那小夥計壓根沒給她這個機會,直接把貨物拿出來堆在她面前。

議價的時候是貨行的掌櫃出面,雲歌雜七雜八的買了一大堆,算下來才二兩銀子不到,她知道定然是楚翊提起過,否則不可能這麽便宜。

雲歌咬了咬唇,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在貨行門口雇了輛騾車,把東西送回了家。

兩個人在街上這麽一番折騰,到家的時候,王大全已經給天香樓送完了菜,把那幾口大缸卸在了院裏。

雲歌下地窖去看了看,地方挺寬敞,原先是主人家自個挖來用的,擱置些雜物和吃食,但閣下那幾口酒缸就顯得有些勉強了。

跟秀華夫婦二人商量之後,大家都贊成把這地窖再擴一擴,可這事也急不得,雲歌吃過飯就提着禮物去拜訪鄰居去了。

大家都是在一條街上做生意的,雲歌開得又是酒坊,跟周圍人沒什麽利益沖突,所以沒什麽人為難她。

酒坊和上次幫了她的茶館掌櫃,就隔了兩家。那位常掌櫃,現在也算是她的二房東了,人倒是和善,雲歌把要擴地窖的事略微提了提,他點頭就同意了。

回來的時候正巧聽見秀華兩口子在聊天,說得就是林老爺的事。

“楚夫人巴不得林老爺去見閻王爺,怎麽會讓楚翊去繼承他的家業?”秀華說得這是大實話,林家和楚家在清河村鬧笑話不是一回兩回了。

王大全也不知其中緣由,只說自己個知道的,“那林老爺都病了一年多,斷斷續續地瞧了郎中也不見好,聽說楚翊在楚家院裏跪了整整兩個時辰,楚夫人也是心疼兒子。”

“這都啥時候的事啊?”

“咱前兩天幫着雲歌搬家,自是不知道,我這還是今個早上回去,聽村裏人說的。”

雲歌想,那個人雖然看上去玩世不恭,可他心底卻還是對父親有那麽一份情在,不然怎麽可能違逆母親。

後來雲歌才知道,什麽跪求,忤逆全都是村裏人杜撰出來的,楚翊繼承林家,是楚夫人和林老爺早就商量好的。

王大全從清河村找了幾個熟練的匠人,第二天就開始動土。這院子是給着租金的,總不能一天天擱着吧。

前頭鋪子已經收拾好了,雲歌把貨架擦得幹幹淨淨,桃李杏三種酒用葫蘆裝好了,分門別類的擱置在架子上。這跟別家不同,一般的酒水都是食肆酒樓兼着賣的,都是在個大壇子裏,若是要喝,按壺算,要帶回去,就得整再搭上一個小酒壇的價錢。

這葫蘆不是什麽金貴東西,平日農家院裏種着藤,挂了葫蘆等到曬幹,摘下來收拾一番就能用,從中間破開做舀子,抑或割個嘴兒平日下地帶水喝。

雲歌在林氏貨行買了整整一百個,這葫蘆裏的酒是早就稱量好的,價格雲歌貼在貨架上,頗有點像前世的超市。

地窖沒兩天就挖好了,雲歌中午管一頓飯,菜色都是好的,葷素搭配,油水足了,匠人們幹活自然賣力,臨走前,除了工錢,雲歌還附送了每人一小壺果酒。

兩個仆役黃昏時分擡着個大家夥進了雲歌家院子,“這是我們少爺讓給您送來的。”

雲歌掀了蓋着的紅布,是塊匾,上書解憂酒坊四個大字。她心裏有了底,從荷包裏抓了把銀錢遞過去,“二位辛苦了,替我謝謝你們主子。”

旁的話也沒多說,她和楚翊,大抵是有緣無分的。

雖然她的年紀看不出的嫁過人的,但許雲歌娘家就在這安陽城,更何況清河村也不遠,只消一打聽,什麽事問不出來。

楚翊是楚夫人捧在掌心裏的,現在又作了林家的當家人,和她門不當戶不對。

原先雲歌是不會想這麽多的,楚翊在自己心裏重要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畢竟她是自己在這裏為數不多的交好之人,可耐不住這個說道那個說道,原本沒點什麽愣是說得她心裏也有些不自在了。

匾額就擱在堂屋,雲歌盯着它怔愣了半晌,這字看上去像是楚翊自己寫得,像他的性子,随性灑脫卻有帶着些穩重。

夜裏下起雨來,嘩啦啦地聲音極大,雲歌臨窗而睡,半夜被吵醒來,便開了窗子,三伏天悶熱,經雨水這麽一沖刷,倒是有幾分涼意。

她披着外衣下了地,心裏想得卻是另外一件事,不知道家裏地裏的溝渠會不會被水沖了,那是她和楚翊一道挖的,還修整過幾番。卻忘了,那地已經不歸自己個種了。

挂起匾額,放了鞭炮,解憂酒坊總算是正式開張了,除了新鄰居,季宗青,村裏還有相熟的幾家人來道喜,雲歌請他們進店嘗一嘗百果香。

酒儲藏在地窖裏,拿出來沒多久,喝起來有股涼意,伴着果香味,沁人心脾。

除此之外她還準備了不少下酒的小菜,像鹹魚幹、花生米、醬牛肉之類的。

熱熱鬧鬧地,有人循着味就來了,也有那盼了許久的,因着雲歌前幾日已經在天香樓說過開業的事,捧場的鄉親們會額外有好禮相送。

幾乎嘗過酒味的都買了一兩斤回去,雲歌把用油紙包了鹹魚幹或者花生米給他們帶回去,也有那只嘗不買的,她也不惱,開業頭一天,圖的就是個人氣。

雲歌怕人多,出什麽岔子,讓小軒領着秋蓉在後邊院子裏玩,兩個孩子也聽話,躲在院子裏沒出來,搬來之後也沒鬧脾氣,好像比以前還開心些。

店裏忙得不可開交,秀華夫婦和季宗青也幫着招呼客人,雲歌是專門辟了快地方,放了一排椅子,上面釘着臺子,這是根據前世的吧臺得來的靈感,一是能給店裏留點人氣,二來也不占地方。

楚翊也領了幾個人前來捧場,看雲歌挂的是他送的匾,冷了數日的臉終于露出一絲笑容。

這一幕落在他身後的呂盈盈眼裏,手上的一方帕子都快被絞爛了,她原先不想來的,可前兩天她跟表哥在天香樓吃飯的時候,就聽到有人說這解憂酒坊要開業,表哥說要來,她自然是要跟着的。

只不過她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女人的店。那百果香呂盈盈也喝過,口味獨特,卻是一絕。可在她眼裏,這女人不過是一無知村婦而已,就算有一手釀酒技藝,也改變不了她出身低下的問題。

雲歌看見楚翊後邊的女子也是一愣,随即又釋然,進門都是客,更何況她又沒想過真和楚翊有些什麽,請兩人坐下,讓程遠端了小菜,又打了兩壺酒給他們品嘗。

“楚大哥,這是雲姐親手做得小菜,你嘗嘗。”

因為熟悉楚翊的口味,雲歌可沒少放辣椒,楚翊小酒喝着,吃得怡然自得,可苦了身畔的呂大小姐,剛吃了一口就趕緊端着面前的酒碗咕咚咕咚地灌下去,毫無禮儀風範。

“你在這裏幫忙?”楚翊随口問道,

被這個女人的動作驚得目瞪口呆,程遠回過神來才答道,“雲姐讓我做夥計,給我開工錢的。”

他因為前兩天家裏的事絆着,搬家也沒幫上忙,今天趕着開業才來的。話裏話外都是對雲歌的感激之意。

呂盈盈啐了一口,不以為然。在她看來,許雲歌淨是用些小恩小惠籠絡人,根本上不了臺面。

誠然如此,可有的人,有時候恰巧需要的就是那雪中送炭的情誼。

作者有話要說:

☆、且把清歌換新酒

開張頭一天的生意相對來說是非常不錯的。

既有大糧商家的公子來捧場,又有林家的新當家人來道賀,一時間安陽城紛紛在議論,這解憂酒坊的女東家,不知道是何許人也。

雲歌可管不了這麽多,錢匣子裏的銅錢越堆越高,她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這可不能怪她,誰讓她沒見過這麽多錢呢。

生意好人人都高興,程遠人乖巧,嘴也甜,不少客人看在這小夥計賣力介紹的份上就買了一壺便宜的帶回家。

雲歌家的酒雖說只有三種原材料,可分了不同的規格,像那釀得時間短的,二十文文一斤,時間略長些的,四十文一斤,盛酒的器具也是有講究的,像那便宜的,便是用葫蘆裝起來,賣得貴的,自然用酒壇封存好,因為是頭一天開張,不管買多買少,每斤一律便宜五文錢。

供給給天香樓的果酒早就漲到了四十文一斤,所以也有不少人是沖着這少了的五文錢來的。

客人雖然多,可所幸酒早就是裝好的,哪個人說要什麽,雲歌只需要從貨架上将它取下來就可以,省時省力。

到了黃昏時分,貨架上空了一大半。

季宗青還沒有走,坐在櫃臺邊上和楚翊對飲,呂盈盈在一旁嘟着嘴,任誰見了都知道她不高興。

雲歌也不曉得這兩個人怎麽就說道一塊去了,不過她也沒說話,掃了一眼,吩咐程遠把那寫着打烊的牌子挂在門上,轉身去了後院。

兩個孩子一看見她就撲了上來,嫂子在前頭忙活,顧知軒就帶着妹妹讀書寫字,可秋蓉是個坐不住的姑娘,一會兒要吃喝,一會兒趁哥哥不注意就溜了,躲在簾子後面悄悄瞅店裏的情形。顧知軒這一天下來,比他嫂子還累。

“餓了吧,嫂子給你們做吃的。現在沒有客人,你們可以去店裏玩,你們楚哥哥和季大哥都在。”雲歌笑了笑,小軒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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