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農家釀/第 7 章 (7)

我剛給它開了口,你注意下別把那一面給泡水裏了。”

她知道常掌櫃找她肯定是昨天說的事,這西瓜雖好,可光是把筷子當攪拌棒這一點,她可是相當無力,還是葡萄能正常點,最起碼釀葡萄酒連皮都不用去。

常李氏的娘家在方田村,據常掌櫃說,李家在方田村是大姓,他這侄子為人憨厚老實,只可惜家中貧困,都二十三了,還未娶妻。

雲歌老遠瞧着那人的身形樣貌有些眼熟,可一時間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倒是那常掌櫃的侄兒認出了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顧家娘子。”

“怎麽?你認識許姑娘?”常掌櫃有些好奇,大貴這孩子一跟姑娘說話就臉紅,他沒想到這兩人居然是認識的。

“有點……有點誤會。”

這土裏土氣的說話方式,明明一副彪悍模樣可做事跟小媳婦似的模樣,雲歌一下子想起來了,這不就是上回去她家裏讨債的那個人嗎?

“認識就好辦了。大貴,許姑娘要收些葡萄釀酒,你們村裏不是有人種這個,你跟她細細說,我就先不打擾了。”常掌櫃吩咐夥計上了壺茶,把李大貴拉到一邊,“我跟你說,這許姑娘可是個能幹的,你可要抓緊機會。”

李大貴面色發窘,忙擺手道:“姑丈,不是……不是這樣。”

常掌櫃給了他一個我懂得你甭解釋的眼神,施施然走了。

雲歌看着有幾分好笑,好不容易等他扭扭捏捏坐在自己對面了,這才道:“你莫擔心,我不是追究上回那件事的。想必常掌櫃也跟你說了,我在城裏開了家酒坊,想收些葡萄釀酒,聽說你們方田村有,所以想打聽打聽。”

“有是有,不過這東西買得人不多,不值錢的,村裏好多人要拆了架子種地呢。”談到他熟悉的農事,李大貴自然了許多,“現在葡萄已經紅了,俺今個來城裏還見有人去地裏剪呢,這要是有門路的,就送到大戶人家去了,像我們只能在城裏擺個攤,但現在天熱,賣不掉就只能自己吃了,不然就有蚊蟲了。”

雲歌自然是曉得這個理的,“你們整個村子下來,能産多少斤葡萄?”

“這個俺還真不知道,我們村裏種的人也不多,算下來有十幾畝地吧,一畝地能産個兩三千斤就算不錯了,你……你真的要買?”

粗略的算了算,整個方田村下來葡萄能有個三萬斤左右,那可是個不小的數目。雲歌想了想,“你們平日這葡萄賣多少錢一斤?”

“好的年景也就十文錢一斤,不好的時候兩三文錢也是賣的。”李大貴搓了搓手,“顧家娘子,你要買多少,村裏人知道葡萄能賣出去,一定會很開心的。”

“怎麽?你們這葡萄賣不出去?”雲歌納悶,這葡萄不應該是個金貴東西嗎?

李大貴生怕她不要,連忙道:“不是不是,只是聽俺爹說,前些年稀少的時候還能賣上價,後來種的人多了,買的人少,這東西又怕放,所以……”

“行行行,我知道了。那你說你想多錢把這葡萄賣了?”雲歌也不知道在他們看來,今年算是好年景還是差年景,索性問得直接些。

“呃……六文錢?”李大貴遲疑道,見雲歌不說話,“那俺跟鄉親們說說,四文錢他們應該也會同意的,不過顧家娘子,你還沒說要多少?少了他們可能不會願意?”

四文錢,這價錢應該算是低價了,從這個李大貴的說話行事來看,應該不會是诓她,雲歌想了想,道:“那行,你什麽時候回去,我跟你去看看,要是好的話,我就要的多。”

她可沒說全都要了,擔心有人知道了會坐地起價。其實雲歌的擔心是多餘的,這些農戶一年辛苦到頭,若是沒人要,也就白白扔了,當真賺的是血汗錢。

“我明個晚上回,可是……”

他似乎還有什麽顧慮,雲歌見不得這副婆婆媽媽的樣子,站起身道:“那就這樣,我明個下午過來找你,我店裏還忙着,就先走了,你替我跟常掌櫃說一聲。”

雲歌回到家裏的時候,秋蓉已經睡醒了,正在樹蔭下打絡子。她年齡雖小,可記性好手又巧,好多花樣雲歌教了一遍就會了,除了因為力氣小,線扯得不夠緊之外,總得來說,可稱得上是學以致用了。

“這麽乖啊。”雲歌笑着說,“怎麽不去找金玉玩,我剛剛去他們家,她沒看到你可失望呢。”

常金玉就是常掌櫃的孫女,小秋蓉的手帕交。

“秀華姐說,我要是不勤快點,還這麽能吃,會嫁不出去的。”

雲歌笑了笑,刮了刮她鼻子,“那嫂子有好吃的,你要不要嘗嘗?”

“當然要。”她擱下手裏的活,興奮地拍手,“我去喊遠哥哥他們。”

店裏離不了人,雲歌對她說,“不用,你叫上小軒來廚房,咱們把碗端到店裏去吃。”

程遠是個聽話的孩子,雲歌一進廚房,就看到案板上放着木盆,那個被她動過手術的西瓜正躺在水裏。

尋了四個空碗,雲歌把瓜身上的蓋打開,讓裏面的汁液順着這道口子流出來。

顧家兄妹二人進來,看到的是四碗粉紅色的濃稠果汁。小秋蓉興奮地用手指蘸了一下舔了口,毫不吝啬她的誇獎,“好好吃!”

“一人一碗,小軒,你記得拿四個湯匙。”雲歌端了兩碗,朝前頭店裏走。

程遠看完了賬簿,正在拿着本書看,上面有小楷的注解,這書還是楚翊給的,他和顧知軒兩人輪着看。

“嘗嘗。”雲歌遞了碗給他,把自己那碗也擱在櫃臺上,一人發了個湯匙。

程遠輕啜了口,“這是那個西瓜?好像還有酒的味道,。甜而不膩,還有些涼,很好喝。”

當然好喝!這可是她私家定制手工壓榨的新鮮果汁,想到這裏,她又覺得自己的胳膊開始發酸了。

作者有話要說: 榨果汁的法子是在網上看來的,把瓜瓤放入榨汁機,榨好之後倒出來刮掉上面的泡沫,不愛喝酒的可以放點葡萄幹之類的。

☆、葡萄美酒夜光杯(二)

因為是下午,店裏時不時進來兩三個客人,有那好奇的人瞧見碗裏的鮮紅汁液,免不了問幾句。

雲歌也不吝啬,倒到小酒杯中任君品嘗,有那嗜甜之人連連誇贊,也有那飲過之人頗覺一般。口味這種事,不是每個人都能控制的。但相對來說,她這加了酒的鮮榨果汁接受度還是非常高的,因為已經有客人問她售價幾何。

“這果汁是我閑來無事自己做着消暑的,費時費力,所以不賣的。”

那位問價的女子看上去家境不錯,頗有教養,沖她微微點頭,“你這飲品味道很好,我很喜歡,不賣真是可惜了。”

雲歌很喜歡她淡然的樣子,只有在知曉喝不到果汁時才流露出一絲嗔态,這姑娘既不嬌柔做作,還有些可愛,她在心底偷偷笑了笑,從櫃臺底下拿出個空葫蘆,“我送你一壺,你等一下。”反正那個大西瓜,還剩了不少。

“小姐,你偷吃這些零嘴,當心夫人知道了罰你。”丫鬟在一旁勸阻,看上去惴惴不安。

“你是怕娘親罰你吧。”那女子嫣然一笑,一語道破,“放心吧,娘對解憂酒坊的百果香可是贊不絕口,不會罰你的。”

雲歌回到店裏,就聽到主仆二人的對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西瓜汁可是純天然無污染的,難不成你們家夫人小姐平時不吃這瓜果蔬菜?”

那丫鬟無言以對,絞着帕子一副委屈模樣,好似下一秒會哭出來。

“姐姐好生幽默,我啊,平日最喜歡這吃食了。”女子并不理會丫鬟那可憐巴巴的樣子,笑意吟吟的說,“我姓向單名一個荇字,姐姐怎麽稱呼?”

“許雲歌。”雲歌把手裏那壺果汁遞給她,“這個跟酒不一樣,是不能放的,必須當天喝掉。”

向荇欣喜地接過葫蘆,話語中連帶着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我就曉得姐姐是個好人,知道我嘴饞。”

“別拍馬屁,就送這一回,這東西費事的很,我懶得弄。”

見雲歌不上當,向荇無奈地撇撇嘴,“這東西這麽好喝,我那些小姐妹肯定也會喜歡的,姐姐真不考慮擱到店裏賣?”

雲歌搖搖頭,誰讓這個時代沒有榨汁機呢。

“雖然費時費力,但可是物以稀為貴啊。”向荇不死心的繼續勸說。

雲歌看她為個吃的這麽賣力,笑道:“過些天有更好喝的東西,到時候請你品嘗。”

“真的?”明明是溫婉的少女,可聽到雲歌的許諾之後雙眼放光,跟撿到寶似的。“我到時候一定來。”

送走了鬧騰的向家主仆,卻又迎來了楚大少爺。

程遠正打算關門打烊,才看到門外站着個人,驚喜地喊了聲,“楚大哥。”

原本打算悄無聲息來瞧一瞧的楚翊被他弄得措手不及,給愣在那裏。程遠這些天做生意,眼力勁長了不少,知道他心裏有事,忙把他拉進店裏,麻利的上了門闩,倒了杯清茶給他。

雲歌提着一大筐新裝好的酒從地窖裏爬出來,就看到一個人站在樹下,夏日星辰繁多,月光映在那人的臉上,熠熠生輝。

“怎麽是你?”說不詫異是不可能的,雲歌穩了穩心神,“程遠呢?”

“我讓他先去休息了。”楚翊抿着嘴,看不出絲毫表情,,待女子走到近前也沒有動。

雲歌露出一絲苦笑,掩飾了自己的不自然,“最近怎麽沒見呂大小姐跟着你?”

“她回靖州了。”

“家裏的事解決好了?”雲歌一開始就知道林家的生意不是好做的,她見過楚翊焦頭爛額的模樣,但她更相信這個已經懂得承擔的男子能夠解決所有的難題。

楚翊點點頭,接過雲歌手中的筐子。這短短的一個月,他卻覺得好像過了一生那麽長。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等着他,從早到晚歇不下來。

其實酒坊每天人來人往,雲歌也聽說了不少,他發賣了林家許多倚老賣老的奴仆,把沒有生養過的妾室打發出府,又給已經到了适婚年齡的庶妹們定了人家,還憑着林老爺在世時的人脈拉到了不少貨源,林家千瘡百孔的生意被他力挽狂瀾,就連常掌櫃都說,林家這位公子天生就是經商的材料。

兩人沉默的回到店裏,雲歌示意他把筐子擱在地上,開始在貨架上擺酒。楚翊瞧了半晌,也彎下腰拿起酒葫蘆一起幫忙。

燭火明滅,把兩人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長,似乎看不到盡頭。

高處的雲歌夠不到,平時都是搬了凳子站上去的,不過楚翊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接過她手裏的葫蘆長臂一伸就放了上去。

雲歌站在他身前,這樣一來,好似被他摟在懷中,兩具軀體挨得極近,靜谧的空氣中只要綿長的呼吸,慢慢變得急促起來。

目光對視的那一瞬,她清晰地撲捉到楚翊眼底的情意,她能感覺到自己胸腔裏那顆顫抖的心,她甚至感覺到自己背上的那只胳膊越來越緊。

忽然,雲歌一把推開了他。

她向來冷靜自持,是決計不會承認,自己早已動了心。

楚翊如水般溫柔的眸色沒有改變,她那般執拗,想扭轉過來實在不易,剛剛是他過于沖動了,淡定地打了個哈欠,“我餓了。”

他不提,雲歌也就當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過,認命地去廚房炒了兩個菜,全是依着他的口味來。

小桌擺在院子裏,夜晚陣風拂過,是個乘涼的好去處。

雲歌幾乎沒動筷子,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樣,心中腹诽,這是餓了多少天啊,敢情是專門來蹭吃的。

等雲歌收拾完碗筷再回到院子裏,卻發現楚翊人已經不在了。桌子上放着個檀香木雕花的盒子,孤零零的擺在那裏。

她打開看了一眼,是一套玉制的酒具,杯中盛滿月色,泛着清冷的光。瞎子也知道,這是望月城的名産夜光杯,從式樣和成色來看,絕對不是什麽便宜物件。

雲歌不難猜到楚翊是什麽意思,他在商場上學會了投其所好這一點,自己對這個傳說中的夜光杯,的确很喜歡。但這個東西是決計不能收的。她不想讓原本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雖然想着要把那套夜光杯還給楚翊,但雲歌一忙,就把這件事情給抛諸腦後了。

第二天下午,她交代好程遠店裏的事情,又托付秀華幫着照顧兩個孩子,從櫃子裏取了些散碎銀子裝進錢袋,朝常記茶館走去。

李大貴已經在那等着了,見着了她的第一句話,“到村子就晚上了,許姑娘是打算住親戚家?”

“住你家不成嗎?”雲歌這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她一個寡婦,住誰家都不合适,更何況這李大貴還沒成婚。

“俺……俺昨個就想跟你說,看你也沒在意,還以為你在俺們村有親戚呢。”李大貴搓搓手,“俺家也不是不能住……俺去三叔家跟狗蛋擠擠,只是……”

到了方田村李家,雲歌就知道他為什麽欲言又止了?

兩人剛一進門,就從屋裏飛出個木碗,還有個拔高聲調仍不掩委屈的女聲,“舍得回來啦,我在家都快餓死了!”

雲歌狐疑地看了李大貴一眼,常掌櫃說他老實巴交還未娶妻,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麽回事嘛。

“俺不是托阿花給你送飯了?”

李大貴朝雲歌歉意地笑了笑,撿起地上的木碗掀開簾子進了堂屋。

椅子正坐在個二八年華的俊俏姑娘,扁扁嘴道,“誰要吃她做的飯!”話音未落就瞧見李大貴身後的雲歌,順手抓起手邊的茶壺扔了過來,“你這是撿人撿上瘾了是吧!還專挑些小姑娘!”

“你別生氣!這是城裏酒坊的許掌櫃,來咱們村做生意的。”李大貴眼明手快,接住了他飛過來的茶壺,柔聲安慰道。

“大晚上誰知道她做什麽生意!”那女子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偏偏嘴裏不饒人的嘀咕。

這話落入雲歌耳中,她不由得心頭一怒,反問道,“莫非姑娘是李兄弟的媳婦?”

“鬼才要做她媳婦呢!”女子立刻反駁。

“那你大晚上待在這裏幹嘛,準備孤男寡女幹柴烈火?”雲歌戲谑一笑,她可不是那守規矩的古人,論到唇槍舌戰的功夫,她自認不輸任何人。

“你你你……”那姑娘指着她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驀地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李大貴看着屋裏針鋒相對的兩個女人,一時間頭大如鬥,“許掌櫃,茯苓,你們倆快別吵了,天不早了,今天許掌櫃睡咱家,我去三叔那借住一宿。”

“我不要。”茯苓抹着眼淚一口拒絕,“她這麽兇悍,我才不跟她住一起。”

雲歌着實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有人說她兇悍,笑道,“我可沒有随手扔東西的習慣。”

茯苓杏目一瞪,冷哼一聲,“你這鄉野村婦怎麽能跟本……本小姐比!”

“哦,鄉野村婦,你不是?”雲歌上下打量她那一身粗布釵裙,眼眸中滿是懷疑,這喚作福林的女子性格驕縱,行事無理,言語中又瞧不起農戶,定不是這方田村的人。可一個單身女子跟李大貴這樣的單身漢住在一起,難道不會惹出閑話?

“茯苓是俺的遠房表妹,從小嬌貴着,許掌櫃莫要見怪。”李大貴适時道,“俺家小,你就睡東邊那房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久違的楚童鞋終于粗來了。

雲歌(焦急地):快把我們家楠竹拉出來溜溜,窩都不記得他長啥模樣了~

楚翊(一臉委屈):你還是我親媽麽,不給我快給我加戲!

某禾(淡定地喝茶):乃是因為你愛滴不夠深啊~

☆、葡萄美酒夜光杯(三)

李大貴家是典型的農家院,他爹娘年紀大了,他又娶不上媳婦,所以平常二老都是跟着老大老二家的,分家之後就他一直一個人住。他人勤快,靠打獵種地換些銀錢,按月給大嫂二嫂家用。

雲歌躺在炕上死活睡不着,身上的被褥不知道多久沒曬過了,散發着一股子黴味。

月光透着窗戶照進來,今天那個嬌蠻的姑娘怎麽看也不像李大貴的表妹,無論從相貌還是性情來說,都像是大戶人家嬌慣的千金小姐,雲歌腦子裏的念頭一閃而過,反正又不關她的事,再說了,誰沒有幾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像她一樣。

雲歌閉上眼,準備睡覺,明天可是有一場硬仗要打,沒有充分的休息怎麽行。

就在這時,嘭地一聲,門被踹開了。茯苓氣勢洶洶地沖進來,把她吓了一跳。

看清楚是誰之後,雲歌蓋好被子,指了指門口,“出去麻煩把門帶上。”

茯苓見她波瀾不驚的模樣,氣勢先是弱了幾分,但仍憤憤不平,“說,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雲歌不吱聲,茯苓一把扯起她的被子,“快點說!”

看來自己要是不開口,今晚是甭想睡好覺了。“能幹什麽,李兄弟不是跟你說了,我來收葡萄的,不然這地裏的葡萄賣不出去,你們吃什麽花什麽!”

“真的?”茯苓覺得這人好像不是在騙她,但心底還是有幾分不确定。

雲歌嘆了口氣,“我頭一回見你,你這麽大敵意幹什麽?還是說你認識我?”

茯苓蹙起她那精致的眉,靜默了半晌,“那你不要跟別人說見過我。”

“那我可以睡了吧?”雲歌開始犯困,說話也不耐煩起來,睡過去的一瞬間還在想,她好像是在躲什麽人?

托了茯苓昨晚那一陣折騰的福,雲歌天光大亮的時候才睜開眼睛。

李大貴家的布置和以前顧家的小院差不多,雲歌梳洗一番,從院子裏開墾的菜地摘了些青菜準備做早飯。

雖然她知道這樣做有些反客為主,但吃早飯是個不能被打破的好習慣。

李大貴回來的時候雲歌剛把米倒進鍋裏,“你這都做上飯了,茯苓呢?”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三叔說家裏有堆柴沒劈,他劈完柴才回來。

“我沒看到啊,茯苓姑娘莫不是找你去了?”

說話間,話題的女主角從外面走了進來,披頭散發地露出貪婪模樣,“好香啊。”

雲歌笑了,到底還是個小姑娘,“趕緊洗洗,飯菜馬上就好。”

出乎意料的,茯苓沒有反駁,轉身走了出去。也許是昨夜那場鬧劇,兩人多了幾分熟稔,說話也随意起來。

算不上豐盛但是絕對美味的早飯過後,李大貴領着雲歌去田裏看葡萄,他自家的葡萄架子是搭在田壟上的,這樣留出來的空間還能種上些麥子。

這地裏的麥子眼看也熟了,麥穗唰的人腿疼,雲歌費力的彎下腰,扯了顆紫黑色的葡萄塞進嘴裏,古代沒什麽農藥,她連葡萄皮都嚼了下去,是熟透了的甜味。

“能不能領着我去別家地裏看看?”雲歌提出要求,她心知并不是人人都像李大貴這樣侍弄莊稼,所以這葡萄的品質定然會有差別。

果不其然,轉了幾家農戶的田地,雲歌就印證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人懶得澆水施肥除草,養分不到位,自然長勢就不夠喜人,連味道也差了些。

她心裏有了底,現下是農忙時節,家家戶戶都在地裏忙活着,要逐個通知也不是法子,便問李大貴有什麽法子能把她要收葡萄這事告訴村裏人。

“平時有什麽大事都是在村裏祠堂通知的,敲響祠堂門口的鑼鼓,大家聽到聲就都過來了。”李大貴想了想,給出這麽個答案,又立刻補充道,“不過像這個時節,就得等到下午了。”

“好吧,那聽你的。”雲歌打算先跟李大貴通通氣,“你也知道,村裏這葡萄有好有壞,我總不能給一樣的價錢……”

李大貴以為她要壓價,雖然知道她說得有理,但仍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那好得呢就五文錢一斤,次一點的按咱們之前說的四文錢,怎麽樣?”

原來不是壓價,而是擡價,李大貴放下心,點了點頭。

“那行,反正今天沒事,我跟你去地裏把熟了的葡萄先摘了。”雲歌剛剛在地裏轉了一圈,熟透的葡萄不少了,再不摘就壞了。

“這麽熱的天,我自個摘就行了。”

雲歌搖了搖頭,她也想享享福,可誰讓她是個急性子呢。“別了,兩個人弄起來快,權當你雇了我,到時候工錢從給你的葡萄錢裏扣就成了。”

被勸服的李大貴手腳麻利地從家裏翻出兩個筐子和剪刀,剛拎到院子裏,就聽到茯苓說:“我也想去。”

雲歌沒什麽異議,倒是李大貴不同意。“外面日頭烈,你就在家待着,不然曬黑了。”

茯苓哪裏是聽話的主,李大貴最後拗不過只好點頭,可是到地裏沒多長時間她就熬不住了,找了個樹蔭躲着。

有人經過李家地頭,看見他們摘了那麽多的葡萄,疑惑地問道:“大貴啊,你是不是有啥好買家,給咱都說說呗,這好處可不能一個人占了。”

李大貴嘿嘿地笑,“鐵牛叔,是……城裏……”

“聽說城裏有人買這些,大貴想碰碰運氣。”雲歌打斷他的話,面色冷淡地沖那問話的農家漢子道。

“诶,這麽水靈的姑娘,好像不是俺們村的?”

雲歌壓根不搭理他,把剛剪下來的葡萄放到籃子裏,又轉身去忙活。

那人見問不出什麽好處,氣哼哼地走了。

“這是好事,你為啥不讓俺跟鐵牛叔說?”

面對李大貴的納悶,雲歌無奈道,“我說,你這人真的是老實透頂!”

她算是看出來了,李大貴這人說好聽點叫憨厚老實,說難聽點叫懦弱無能,簡直是個好欺負的老好人!這方田村的人,從他身旁路過,都恨不得刮二兩油下來,偏偏他還不自知。

這個認知可把雲歌愁壞了!店裏離不開人,她本來打算考察好方田村的市場,就讓李大貴幫忙收葡萄,可他這麽個人,太容易就被別人拿捏,她可放心不下把自己的血汗錢交給他。

兩個筐子都裝得滿滿的,李大貴一手提一個,招呼坐在樹蔭下的茯苓回家。

雲歌靈機一動,李大貴是個爛好人,可茯苓不是啊,可是這姑娘來歷蹊跷,她思量了半天也無法抉擇。

午飯是李大貴燒得,喧賓奪主這回事她做一回就夠了。

很平常的農家菜,吃得茯苓直皺眉頭,“吃了雲歌做得菜,才發現你廚藝這麽差。”

這拐着彎的誇獎聽得雲歌有點受寵若驚,李大貴給茯苓碗裏夾了一筷子青菜,“俺家就是這粗茶淡飯,委屈你了。”

“對了,有個事跟你們商量商量。”吃飽喝足之後,雲歌擱下筷子,決定把這件事放在臺面上說。“我打算讓大貴幫我在村裏收葡萄,收好之後送到我那裏去。一分價錢一分貨,但大貴兄弟人老實,我怕有人以次充好,想讓茯苓看着些。”

“做生意?好像蠻好玩的樣子。包在我身上!”茯苓一口應下,随即轉身對李大貴說,“原來你那麽容易被忽悠,還好有我!”

事情敲定之後,雲歌跟茯苓倆在院子裏聊開了,李大貴洗了串葡萄端過來,兩個人吃得不亦樂乎,李大貴捧了抱柳枝進來在一邊編筐子。

“你識字就更好了。我還擔心沒有人記賬呢。”雲歌差點把這個事給忘了,又說了些銀貨兩訖的細節給茯苓聽。

“你可別小看我!這世上還沒有我不會的事呢。”

雲歌只當她在說大話,笑道:“那就全靠你了。”

李大貴見二人聊得開心,眸色暗了暗,又低頭編起手上的筐子來。

到了下午,李大貴領着雲歌去尋了方田村的裏正,把收葡萄這事說了。

裏正自家地裏還有半畝地的葡萄,正發愁着呢,聽到這個消息立刻領着二人去祠堂敲鑼打鼓,沒多久,村裏聽到聲的人全都聚集在祠堂外邊,有些人正吃着飯,連碗都端出來了。

聽說有人要收葡萄,人群立刻騷動起來,不少人悄悄議論這件事情的真假。

“鐵牛叔,你說真有人要買咱們村的葡萄?”

李鐵牛看見李大貴跟中午那個女人站在裏正旁邊,冷哼了一聲,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

雲歌示意李大貴過去說兩句,反正收購一事都委托給他了,她也不想出什麽頭,做人還是低調點好。

“那個……俺……大家……”李大貴說了半天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到最後終于別出來一句,“大家葡萄摘好了送到俺家,好的五文一斤,次的四文。”

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雲歌扶額,一開口連價都給報了,這也太主動了吧。

果不其然,有不少人抱怨價格太低,李大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她,雲歌搖搖頭,人人都知貪多嚼不爛,可仍是不知足,這種人,就算你開出天價他依然會覺得不夠高。

“那大家願意的,明天把葡萄送到俺家去,俺負責送到城裏去,隔一天收一回。”好不容易把要說的話說完,李大貴逃似的往家走,只留下雲歌一個人慢悠悠地邊走邊。

作者有話要說:

☆、葡萄美酒夜光杯(四)

雲歌從不信有錢能使鬼推磨,但她相信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所以第二天,在頭一家試探着來賣葡萄的人拿着一錢銀子回家之後,李大貴家的小院是絡繹不決的在進人。

不少人猜測在一旁看着的就是方田村的大賣家,但雲歌冷着臉,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信息,每一個人敢跟她搭話。

她是故意的,本就面相嫩,若不裝得老成些,保不齊這些人起什麽歪心思。

“大貴,你看叔這葡萄,味絕對正,算五文成不?”

“五德叔……”李大貴一臉難色,這也不是他說了算啊。

“你這果子這麽小,還有不少都幹了,就四文,賣不賣?不賣就下一個!”茯苓不認識他,說話又爽直,絲毫情面都不留。

那人也摸不着茯苓的身份,不敢輕易得罪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筐子提手穿過木棍,擡起來過秤。

“五十五斤?”李大貴看秤就覺得有點奇怪,往常這麽個筐子能裝四十五斤就算不錯了。

雲歌冷眼看着他一只手在筐在底部使勁拽,趁機加重份量,她不動聲色,想看李大貴會怎麽處理這個事。

“那就是二百二十文,把錢給我吧。”李五德得意洋洋道。

“栓子哥,幫我個忙。”李大貴喊裏正家的大兒子李栓過來,和他把那筐子擡起來重新稱了一遍,三十八斤。

茯苓也不傻,雖然她不認識秤,可李大貴報出來的數字差那麽多,她大聲嚷嚷道:“你這人怎麽這樣,想騙錢?你們家的葡萄以後都不要!”

雲歌簡直要在心裏大笑,茯苓這姑娘直來直去,真是對她的脾氣。

李大貴數了一百五十二文給他,嘆了口氣,“五德叔,俺也是給別人幫忙的,你也不能虧俺啊。”

村裏有不少人看到這一幕,紛紛指責李五德,又連聲保證自家絕對不會這樣。

茯苓擡高聲調,“反正又不是這一塊地方種葡萄,想收葡萄地方多得是。”

這一招欲擒故縱是雲歌剛剛悄聲在她耳邊說得,如今使出來,效果可不是一般明顯。

經過昨天那場風波,雲歌終于對這一個爛好人和一個不靠譜放下心,一大早就讓李大貴趕車帶着昨個收的葡萄把她送回安陽城,臨走時還留了些錢給茯苓,作為明天的收購本錢。

雲歌走得是院子門,等她和李大貴把好幾筐葡萄卸到院子裏,都沒看到兩個孩子的身影。

“你等着,我說要請茯苓喝酒謝她的,我去鋪子裏給你取兩壺酒,你帶回去給她。”說罷轉身朝店裏走去。

還沒掀開簾子就聽到一陣歡聲笑語,秀華正嗑着瓜子,程遠和顧家兄妹圍着個人坐在一起,正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那講故事的人不是楚翊是誰。

“嫂子回來啦。”小秋蓉蹦蹦跳跳地撲到她懷裏,“我好想你啊。”

雲歌實在是太了解這個小丫頭了,“你哪裏是想我,是想我做的飯吧。”

顧秋蓉不說話,嘿嘿地笑。

擱貨架上拿了兩壺酒忙給李大貴送過去,他還急着趕回去,說是茯苓一個人在家不放心。

一回身楚翊就站在身後,頗有幾分牙咬切齒地說:“你是開酒坊還是做善事,酒全都送人了還賣不賣!”

雲歌沒接話,反道:“你上回放在我這的那個盒子……”

“你不要就扔了。”楚翊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麽,忙打斷她的話,“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他閃人的速度之快,等雲歌回過神連他的衣角都沒揪住。這家夥,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若說讓她把那套酒具扔了,雲歌可是舍不得的,只好留下來,反正楚翊在她這蹭了這麽多頓飯,把這當做謝禮也不過分吧。

雲歌洗了兩串葡萄拿到店裏,“剛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剛才楚哥哥給我們講故事。”顧秋蓉清脆地聲音回答了她的問話。

楚翊剛才出去的時候面色不虞,就連兩個孩子跟他說話都沒回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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