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以後/第 2 章 寧王

衛清朗散值回來聽聞女兒風寒好全了,便步履不停地去了汀蘭苑。

衛明沅第一次見着這具身體的親爹,倒是明白她那令人容易有好感的容貌是像了誰。衛清朗和她想的一般,行止端方,周身儒雅平和,看起來沒有威脅力,給人很是舒服的感覺,衛明沅忍不住和他親近,“爹!”

衛清朗看着女兒朝氣的樣子,心裏明明放心地一松,面上卻要板着,教訓她,“好全了?下次還敢不敢半夜蹬被子了?”

這教訓的話怎麽聽怎麽可樂,衛明沅抿着嘴忍笑,引來衛清朗一瞪,她才讨起饒來,“爹,我下次不敢了。”

衛清朗于是擺着高人的譜,點了點頭,“嗯,知道就好。”

而後仔細瞧起了女兒,盯着她眉間看了一會确認自己沒看錯以後,才伸出手來在她額間摸了摸,皺着眉頭問,“這是……”

衛明沅于是把今早說與趙氏和兩個哥哥的話再次說了一遍,衛清朗于是提點了一句,“這忽然之間冒出來的,倒是像花钿一樣。”

衛明沅了悟,的确,這忽然之間長了顆痣的也不是沒有,可一夜之間冒出來卻有些不妥了,何不先在額間描了花钿,以後即便不畫了,其他人再看這小痣也不會覺得太過突兀。

“爹,高明!”衛明沅給衛清朗豎起了大拇指,點贊。

衛清明雖然覺得女兒行止還是跳脫,可對于她這大拇指卻受用得很,何況,女兒機靈着呢,一點就透,他也就不追究她毛手毛腳的了。

“嗯,你知道就好。”衛清朗繼續高人姿态。

衛家父女和樂融融,那邊的皇宮裏頭,夏國的昭武帝也正和皇後陳氏說着話。

“今日鎮國寺的慧然方丈來求見,說是天象有異動,十五弟的有緣人終于出現了。”昭武帝捧着茶碗徐徐地說着話,那平平的神色讓人瞧不出心思來。

陳皇後卻知皇上對他至親的幼弟十分愛護,要不是當年年幼的寧王當了擋箭牌,聖上的登基怕是也沒有那麽順利,可惜,寧王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子,身子一直不好,而且得坐着輪椅。如今十七了,他卻仍舊沒有成親,說是怕耽誤了人家好姑娘,顯見是覺得自己熬不過幾年了。

思及此,陳皇後臉上展露出喜意來,“那可就是可喜可賀的大喜事了,那十五弟的身子是不是就能大好了?”

昭武帝把茶盞一放,長嘆了口氣,“可惜這人卻不好找,說的是‘一抹朱砂點眉間’,可據朕所知,這京城裏可沒有哪家的小姐有這個的。”

陳皇後只好寬慰他,“皇上莫憂,您看過幾日靜和的府上便又要開百花宴了,到時候讓十五弟也去看看,說不準就遇着了,再不然咱就發散了去找,夏國那麽大,總能找到這眉間一點朱砂的。”

昭武帝嘆氣,“但願如此吧!對了,老二老三和老五也到了該選妃的年紀了,你讓靜和也幫忙掌掌眼。十五弟的事,你暫且不要和母後說,免得她空歡喜一場。”

陳皇後溫婉地點頭,“臣妾知道了。天色已晚,皇上可要留下來用膳?”

昭武帝于是握了她的手,“那就在這用吧。”

第二日,陳皇後把靜和長公主招進了宮,摒退了閑雜人等之後,與她說了這事。

靜和長公主乃是當今聖上的胞姐,自然也是寧王宣逸的姐姐,當年為聖上登基也出過力,很得昭武帝的看重,陳皇後也不敢怠慢了她。

此時她聽了陳皇後的話,對于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事倒是并不奇怪,她驚訝的是她的十五弟寧王,“十五弟這事可是千真萬确?可別到頭來空歡喜一場才好。”

陳皇後只說“慧然大師的星象之術是極準的。”

靜和長公主于是緘口,過了一會又問,“此事十五弟可知?”

“聽皇上的意思,應該是已經知道了,卻說随緣。”陳皇後說着也嘆氣。

“不管如何,今年的百花宴可是馬虎不得。”末了她提了一句。

靜和長公主螓首輕點,“這是自然,”頓了頓又道,“可這一抹朱砂點眉間,總不能不讓她們描花钿吧?這可有些難辦。”

陳皇後也搖頭,“誰知道這一抹朱砂點眉間指的是不是那女子眉間有顆朱砂痣,還是指的其他?還是随緣去吧。”

靜和長公主身子略微一頓,輕點了頭,“也好。”

卻說那寧王宣逸此刻正和慧然方丈下着棋,神色平和,不急不躁,似乎沒有受到那所謂的有緣人的一點影響。

慧然也曉得他對這塵世間無甚牽挂,用他的話來說,不過是能過一日是一日罷了,多了便是老天爺賞的,他自然要快活自在一些地過。

過了許久,慧然舉棋的手頓在半空中,卻是再也落不下去了,只好認輸,“老衲又輸了。”說着搖頭再搖頭。

寧王輕笑,“承讓了。”

慧然尤其見不得他悠然自得的樣子,想想若不是十七年前他與先帝說,“此子他日必當不凡”,先帝也不會将萬千寵愛都加諸于他身上,也就不會有日後的許多陰謀詭計還有他這沉疴宿疾。想想蕭太後這招可真夠狠的,用小兒子來為大兒子擋災鋪路。

若不是當年他欠了她的情,他也不至于為她辦這事,他與蕭太後之間的因果是還清了,可他與寧王之間的因果卻是還不上了。

此番天有異象,這有緣人的出現也不知好是不好。寧王若能因此續命,自然是好事,可若因此遭了昭武帝的忌憚,可就是禍了。

想到這,慧然又嘆了口氣。

寧王一邊在棋盤上撿着白子,一邊若無其事地問,“方丈緣何嘆氣?”

“你說這有緣人到底是福還是禍?”慧然也不避諱自己的想法。

當年的事寧王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但皇上對他并非沒有猜忌這點,卻是毋庸置疑的。現在還好,他身子不好,長坐輪椅,皇上自然不會将他視為眼中釘,可他若因這有緣人身子好全了,事情怕就有所變卦了。

寧王撿棋子的動作一頓,而後又繼續,“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方丈還是不要太過憂心才好。”

“老衲擔心的還不是你?!”慧然大師吹胡子瞪眼,寧王卻是不理,慧然只好又問他,“那你希望這有緣人是福還是禍?”

寧王把棋盒的蓋子蓋上,微微一笑,反問道,“世人都是趨福避禍,方丈以為我會有所不同?”

“好吧,問了你也是白問,還不如多喝幾口茶來洩洩火。”慧然說着咕嚕嚕地把一盅茶喝光,而後嗟嘆,“好茶!”

寧王嗤笑,一字一頓地道,“牛嚼牡丹!”

慧然把茶碗一扔,“老衲年紀大了,是學不來你們年輕人附庸風雅那一套了。”說着似是想起了什麽,嬉笑起來,“嘿,你說,依你這慢吞吞的性子,那女子要是個跳脫的,你該如何是好?”

寧王手指輕點着楠木桌,想了想,方才無可無不可地道,“那就當養了一只吱吱喳喳的鳥。”

慧然略帶深意地道,“那你可得注意着點,不管是人還是鳥,都不愛待在你這種沉悶的人身邊。”

寧王于是也意有所指地道,“那我就将它的羽翼給剪了,腳戴上鐐铐,它就飛不了也逃不掉了。”

慧然沉默了一瞬,而後苦口婆心地勸他,“若真找到了那有緣人,我勸你還是花點真心的好。”

寧王看着窗外樹上互相為對方啄毛的一對鳥兒,摸了摸沒有知覺的大腿,臉色晦暗地道,“她若予我以真心,我自然也予她以真心。”

慧然搖頭嘆氣,“你不拿真心待人,又如何能要求別人先敞開真心來對你?”

寧王撇了他一眼,“老和尚,說錯了,我對她的真心并不期待,也不奢求。但她若想要我的真心,那便只能拿真心來換。”

“我就怕你這顆心是怎麽捂都捂不熱。”就像蕭太後一樣。

許是想到了同樣的人和事,寧王嘲諷地笑了,“那要看,那所謂的真心摻了幾分假。一分,只要摻了一分,我便寧可不要也不要污了我的眼。”

慧然忽而有些後悔告訴他有緣人的事了,“你這樣又有幾人能做到?我怕是要害了那有緣人了。”

寧王輕笑,“老和尚,晚了。”

他摸着大腿沉默了許久,撐着腦袋看着外頭院子裏灑落的夕陽,終究還是開口道,“我會給她機會的,如果她想要的話。”

慧然愕然,而後悵惘,他這樣的,怕是如果真的掏了一顆真心出來,便是全部了吧!

與此同時,衛明沅在秋風瑟瑟中打了個寒顫。

“小姐,可是冷了?”春兒關切地問。

風來時,衛明沅正在修剪花束上的枝葉,此時她看着方才不小心剪落的一朵山茶,忽然間有了不詳的預感。

把剪刀一扔,對春兒搖了搖頭,“撤了吧。”

而後看起了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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