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以後/第 5 章 命格

鎮國寺,慧然大師的方丈室裏,寧王宣逸正和他下着棋。

棋盤上,黑子漸漸将白子合圍,而後将之逼得沒有退路,慧然手上的白子再沒能落下,于是将它放回棋盒裏,搖頭嘆氣,“唉,老衲又輸了,當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

寧王淺笑了笑,卻是否認,“老和尚,應該是青出于藍勝于藍才對。”

慧然不服氣地吹胡子瞪眼,“哼,有事就直說,你何必每回都拿棋子來虐殺我一遍?”

寧王将棋盤上的黑子和白子一個個分開,一邊回道,“我以為方丈喜歡這痛并快樂着,本王是個體貼人,自然樂于成全方丈。”

慧然越看他臉上得意的笑就越想扁他一頓,“哼,我怎不知你有這般好性子?還不是每回都拿我來尋開心?真是沒良心,虧我每日為你夜觀天象,算這個算那個。”

對于慧然方丈,即便知道他是造成了他今日這般境況的直接原因,可他畢竟教導了他,也護了他許多年,因而寧王心中對他是沒有怨的。這老和尚的性子也随和,平素裝着得道高僧讓人覺得深不可測,背地裏卻是個普通的老人家,像個老頑童似的,他便忍不住想要逗他。

聞言,寧王從容地笑了起來,端起一旁的紫砂壺,給慧然的茶杯中添上香茗,而後才是自己的,邊倒邊勸道,“來,喝口茶,消消氣。”

慧然拿他沒有辦法,于是端起茶盞一咕嚕就喝了下去,末了還喟嘆一聲,“啊!真舒坦。”

寧王見了也不再說他牛嚼牡丹的話,反而端起香茶輕啜一口,品了品,覺出其中真味來,才朝寧一遞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從袖口中取出一張紅紙,雙手給慧然大師奉上。

慧然挑眉看了一眼,沒有馬上接下來,反而故作不知地看向寧王,“怎麽,有事求我?”

寧王也從從容地但笑不語,對視片刻,慧然最終敗下陣來,瞪了他一眼,而後拿過紅紙看了起來,只是很快,他便皺起了眉頭,遲疑着問,“這個生辰八字是……”

“怎麽,有問題?”寧王見他皺眉,以為不妥,忙問。

慧然沉吟片刻後回道,“這命格實當不上好,恐會為小人所害,不得善終。不過,此人倒是和我佛有緣,若能沉下心來鑽研佛法,卻可得善終。”

寧王的眉頭不自覺地皺緊,這命相聽起來實在和他所謂的有緣人,和天降異象沒甚關聯,只很快他便捕捉到了“小人”二字,不禁想起百花宴那日翠竹苑裏埋伏着的賊人,只不過有些事卻是不通,例如那賊人明顯是沖着榮國公府的榮秀玉去的,而不是那衛明沅……那麽,小人是另有其人?還是說,這事本就和衛明沅有些關系,只是被她提前得知并且躲開了去?

越想越深,寧王心中的疑惑也越深,只聽慧然的話音在耳邊響起,“阿彌陀佛,冉之,你着相了。”

是啊,他着相了,他今日來是為了有緣人的事,可不是為了追究那日的陰謀,于是坦然承認,“失禮了。”

慧然只是撫着胡子笑了笑,像樽彌勒佛一樣慈祥,“冉之啊,思慮太過可不見得是好事。”

寧王笑了笑,卻是沒應,他這殘軀對他設下的阻礙頗多,唯有思想,他不願束縛了它們。

慧然也就那麽一說,往常他也勸過不少回,他都不應,他也就對勸服他不抱希望了。低頭看了眼那紅紙上的生辰八字,問出了心中的疑問,“這便是你那有緣人的生辰八字?可照此來看,卻是不對啊,你莫不是尋錯了?”

寧王卻有種直覺,衛明沅便是他要尋的人,于是沒有回答慧然關于有緣人的問話,而是再次問起了她的命格,“她之命格,若能躲過這小人的劫難,日後又該如何?”

慧然見他執着,便也認真地回答,“命理之事由來玄乎,且三分命二分準,還有一分卻和人的名有關。再有一個,人的命,三分看天,七分看人,若她有這個能力将劫難躲過去,便是逆天改命,此時的八字當不得準,當看她的相才能定奪她未來的運。若是可以,你不妨将那位有緣人的名告知于我,且将她請來讓我看看,方才得準。”

聞言,寧王遲疑了,在未确定之前,他可不會輕舉妄動,且衛明沅再如何也是衛國公的侄女,他也做不出撸人的行徑來。總之,讓慧然看衛明沅一眼有些難。

慧然也知道此事難辦,于是撸了撸胡須給他一個提議,“再過幾日便是十五,屆時我開壇講經,你到時設法将人引來,我再瞧上一眼,如何?”

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會不會麻煩了方丈?”

慧然笑了笑,搖頭,“那些信男信女來禮佛,還為我這鎮國寺添財進寶呢,何樂而不為?”

話說得輕巧,實則事情哪裏是那般輕松?光是鎮國寺因為他開壇講經而添的麻煩就不少,更不要說他這觀人看相算命所需付出的精力。

寧王感念在心,沒有推辭,笑着言道,“老和尚,我們再切磋一盤如何?我再讓你五子。”

慧然對于這小子別扭的感激很是無語,“少看不起人,老衲不需要你讓。”

“不後悔?”

“慢着,五子不夠,得讓十子。”

噗嗤,一旁的寧一忍不住在心底噴笑,哎呀,慧然大師可真是個活寶。

衛侍講府,趙氏臉帶笑意地送走了張夫人陳氏,回到主院時問了許嬷嬷衛明沅正在做什麽,聽聞她正做女紅,略點了點頭,便讓她把人叫來。

衛明沅近日正一點一點地将原主的技能撿回來,就怕有朝一日被人發現了端倪而穿幫,白日裏一般是做女紅刺繡和下棋,夜裏趁着守夜的春兒夏兒熟睡,會跑到空間裏練習古琴和書畫。可以慶幸的是,衛明沅養得有些嬌,琴棋書畫女紅廚藝并非樣樣精通,最擅長的也不過是書畫女紅而已,省了衛明沅許多麻煩。

聽得許嬷嬷來喚,她放下東西,整理了儀容以後便去了趙氏的上房,問安過後,趙氏問起了她的女紅可有進步。

衛明沅讪讪地回道,“還是老樣子。”其實是比老樣子還要差。

趙氏以為她謙虛,卻也沒繼續問,只道,“你對這些上心是好事,可得注意分寸,別熬壞了眼睛,可知道了?”

聞言,衛明沅松了一口氣,笑着點頭,“女兒都聽娘的。娘,您喚我來,難道是為了考校孩兒的功課?”

趙氏看着她愈發好看的小臉,滿意地點了點頭,“方才張家夫人來,邀咱們十五那日一同去鎮國寺禮佛上香,據說那日慧然方丈會開壇講經,娘想着順道去求個簽,問問姻緣也好,你覺得如何?”

她覺得如何啊,她覺得那天肯定人擠人擠死人,然後寺裏的香火也會熏得她眼睛疼,于是撒嬌道,“娘,那天人肯定多,我們改天再去不也一樣?何必湊這熱鬧?”

趙氏聞言拿手指戳了戳她腦門,“慧然方丈開壇講經,那是何等的盛會,居然被你說成是熱鬧,還是不願意去湊的那種,你說你氣不氣人。”

衛明沅捂住腦門,眨巴着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求饒,“娘,別戳了,我疼。”

趙氏原來不信,誰知衛明沅把手撤下來以後,竟看見那上頭多了幾個紅印子,頓時急了,“呀,娘也沒用力啊,怎麽就紅了?疼嗎?”

“不疼。”衛明沅搖了搖頭,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那是被空間裏的泉水改造過而已,皮膚嫩了點,掐不得戳不得。偶爾博一下同情還行,可是讓她娘擔心就過了。

趙氏看她也不像忍着疼的樣子,看那紅印子過了會淡了一些,倒是沒那麽緊張了,道,“我都答應張夫人了,到時候咱兩家一起去。對了,鎮國寺的齋飯出了名的不錯,咱可以先派人去定好了。”

衛明沅眼睛一亮,“齋菜?”她腦海中浮現出八珍乾坤慈袋、航如意卷、羅漢齋、玲珑玉心等一系列養生素食,頓時口舌生津,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養女兒這麽多年,趙氏還是頭一回見女兒這般,額,不矜持,誰能告訴她,她女兒是什麽時候成了一枚吃貨的。她十分無奈地點頭,“是啊,鎮國寺的齋菜連太後娘娘也稱贊過的。”

“那咱那天早些去吧,要不然人太多了吃不上。”衛明沅為了吃決定忍受一下那熏眼睛的煙霧攻擊。

待寧王從安插在衛侍講府的暗衛那得知這一出對話時,嘴角不禁抽了抽,敢情在衛明沅的眼裏,慧然大師的講經還沒有一頓齋菜來得有吸引力!那什麽命格裏與佛有緣,都是诓人的吧。

的确是诓人的,畢竟此衛明沅非彼衛明沅不是?此時的衛明沅可不喜歡往佛祖還有那些個得道高僧面前湊,就怕一着不慎漏了餡。

不管如何,十五這日天還沒亮,衛明沅便被春兒從床上挖起來,梳洗打扮,而後塞進了馬車晃晃悠悠、迷迷糊糊地前往鎮國寺禮佛,迎接未知的看相,或者說相看也成。看相和相看,仔細想想,都是為了給寧王尋有緣人,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作者有話要說: 寧王和慧然神棍是忘年交的好基友啊^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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