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以後/第 6 章 看相

佛教是夏國的國教,鎮國寺作為皇家寺院,寺內出過好幾任得道高僧,據說佛法高深,又是方外之人,不幹涉國政,于是很得夏國皇室的器重,朝中有懸而未決的難題時,聖上也樂于請寺內高僧前往宮中講經問道釋疑,可說鎮國寺的地位超然,慧然大師作為這一任的方丈更是讓人敬重的存在。

也因此,慧然大師開壇講經,京城內外的達官貴人、夫人小姐都前往赴會,禮佛上香,求神庇佑。

前半段路上,衛明沅是迷糊着過去的,後半段路吃了點東西精神了一些以後,才注意起馬車外的風光以及一輛輛和她們一樣方向的車架。看着路上越來越多的馬車和人群,衛明沅就頭疼,啊,佛門清淨地,你們這麽多人趕着去真的好嗎?

可不管多不樂意,衛家和張家的車駕最終還是抵達了郊外的楓山下,來禮佛的人太多,馬車上不去,只好停了下來,改乘登山的肩與,當然,衛明沅和張家的兩位小姐都是戴着帷帽的。

禮先前就已經相互見過了,此時就不必拘于禮數再客氣一番,兩家的女眷相互點了點頭便出了發。雖說今日楓山上人山人海,可仍舊不損它的美,九月裏,山上的紅葉已紅了大半,卻仍舊留着一點綠,紅綠映襯間美不勝收。衛明沅坐在肩與上看着景,吹着微涼的山風,将周圍的嘈雜屏蔽掉,倒是得了些意趣。

是個風水寶地!衛明沅感嘆。

轉念又想,他們衛家似乎在這楓山腳下有處小宅院?不大,卻也的确是有的,或許日後可以去那小住幾日暢快暢快?想到這,衛明沅就有些興奮。

肩與在山門處停了下來,付了腳夫的錢,為以示尊重,幾位小姐又摘了帷帽,才兩家并作一家,一同朝寺內走去。

山門殿內,兩樽高大的金剛力士像俯看着過往香客,一個怒目張口,一個怒顏閉唇,可謂震懾力十足,衛明沅見了頓時被駭住,心裏念佛,那個,各路神佛,有怪莫怪,她可不是妖魔鬼怪,頂多是孤魂野鬼,你們可別弄我。

張家的小姐張慧儀見衛明沅害怕的樣子,頓時笑了,“沅妹妹,別怕,你長得這般玉雪可愛,這天兵天将可舍不得抓你。”

她的庶妹張惠文于是也跟着附和,“姐姐,你這可說得不對,沅妹妹這般品貌,當觀音座下童子都是使得的。”

張慧儀聽了也點頭肯定,“嗯,不錯,那沅妹妹你可要小心一些了。”

額,這玩笑中帶着點奉承,聽得衛明沅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她現在才知道那些個小姐們動不動就低頭做嬌羞狀是為了什麽,不過是不好回應罷了。

這一刻,衛明沅掌握了低頭嬌羞、手上絞帕子不好意思的伎倆。

看她害羞,張家姐妹倆更是笑得厲害,張夫人陳氏适時發話,“好了,看你們把沅丫頭羞的,你們做姐姐的可得照顧好你衛家妹妹。”

張家姐妹于是斂容規矩地應了聲是。

張夫人轉頭卻和趙氏贊起了衛明沅越發出落得好,叫趙氏聽了連道謙虛,可眉眼之間的高興和驕傲卻是看得出來的。

這下衛明沅是真的羞了。

張家老爺張士禮當年和衛父衛清朗師從同一位大儒,有同窗之誼,又政見相同,雖分屬不同的官部,衛清朗品級上也比張士禮要高一級,可兩家的來往卻從來沒斷過,關系一直很好。張慧儀和張惠文姐妹均比衛明沅年長,卻也差不了許多,是打小的手帕交。

衛明沅作為原著裏的一個小炮灰,她的這些好姐妹作者自然不會有許多着墨,就是張士禮本人也是在禮部當差,在往後的奪嫡之争中沒有丁點影響力,因而衛明沅也是穿來以後根據原主的記憶才曉得這些情況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原主單純了些,這張家姐妹性子也不壞,現在的衛明沅也樂于與她們相交。

一路上小聲說着話,譬如蓮池裏的荷花都謝了,只剩下梗,好不可惜,再譬如那池子裏的烏龜活了多少多少歲,等等,慢慢的天王殿便到了。趙氏和張夫人帶着幾個小的朝彌勒佛、四大天王和韋馱菩薩拜了拜,讓丫鬟上了香添了香油錢,這才到後頭客堂去歇腳。

方丈室裏,寧一在寧王耳邊回禀衛六小姐到了,寧王于是看向慧然,後者緩緩喝完一杯茶,而後做高人狀,“走吧!”

慧然方丈講經一般在法堂裏,但今日來禮佛的信衆頗多,法堂容納不下,于是将講經的地方安排在大雄寶殿裏,在佛祖的注視下,信衆也更能感受理解佛法義理,當然,在佛祖注視下,信衆也能更有秩序,便于管理。

鐘樓的佛鐘敲響,衛明沅在趙氏的帶領下進入大雄寶殿,找了個不算靠前但也不偏僻的位置坐下。因是跪坐,膝下墊了蒲團,但坐得久了還是會累,起碼衛明沅就很不習慣,但也不敢有怨言。

前頭的僧人正敲着木魚誦經,等他們誦完,慧然才緩步入內,坐下以後,朝衛明沅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子頓了頓,忍不住閉上雙目,撚着念珠念了一會佛,這才若無其事地睜開眼,開始講經授課,誰也不知他平靜慈祥的面孔下掩藏的是怎樣一顆不平靜的心。

衛明沅今日并沒有貼花钿,而是素着一張臉,很容易就能讓人認出來,可慧然除了那一張臉以外,卻什麽都看不出來,掩藏在她的相以後的命途似被迷霧籠罩看不真切,他欲撥雲去霧看個究竟時卻見紅光一片,耀了他的眼,什麽都沒看到,反倒被激得氣血翻湧,于是才閉目念經。

衛明沅被空間裏的泉水改造得耳聰目明的,對他這一眼有所察覺,卻強自鎮定,不敢讓他看出一點慌亂來,誰知道這些得道高僧的道行是不是高到可以看穿過去與未來呢?後來見他收回目光,一點異動也沒有,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吓自己,卻不知空間為她擋住了慧然的窺探,保住了她的秘密,可如此一來,她卻更顯神秘了,對于她來說,也不知是好是壞。

講經完畢,慧然回到後頭法堂,面對寧王詢問的目光,擺了擺手,什麽都沒說,兀自跪在了佛祖面前,撚着佛珠虔誠地念了好一會經才起來。

寧王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扶着他坐下以後,卻是什麽都沒問,先給他奉上了清茶和茶點,待他喝完一盞茶才将心中疑惑訴諸于口,“方丈,那衛明沅可是有不妥之處?”

“不妥?”慧然大師念叨了一下,而後搖了搖頭,卻是先說起了佛理,“冉之,你可知佛教中紅代表着什麽?”

寧王回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慧然于是繼續說道,“在我佛當中,紅代表的是火焰,你看那憤怒尊和護法金剛背後的紅焰便是,意指以智慧火焚燒煩惱薪,令無有餘,紅乃是降伏魔怨的象征,在一些教義中甚至有以褚紅染料塗面,以阻擋魔鬼奸邪的侵犯,可謂正義之色。但那畢竟是血與火之色,是力量的象征,引導不當,恐會落入歧途。”

寧王的眉頭皺得死緊,“還請方丈明示。”

慧然嘆了一口氣,“老衲方才觀那位女施主的面相,并不能看到她的過往與将來,只得一片紅色。她那眉間一點朱砂卻與我先前所觀天機吻合,她便是你那有緣人無疑,只是,正與邪卻并非那般好定奪。”

聞言,寧王默然,想起那日她為他披上的披風,還有那助榮秀玉躲過一劫的舉動,心裏動了動,問道,“世間衆生,本就沒有絕對的善與絕對的惡。方丈以為,她偏向于正多一些還是邪多一些?”

慧然聽了朗聲而笑,“哈哈,我方才那是試你的,你心中早有定論,卻還來問我,不是多此一舉嗎?相由心生,我雖看不清她的過去未來,卻也看得出她眼神清澈,面相平和,是不可多得的福相,你大可放心。”

話雖如此,看不真過去與未來卻也是事實,即便衛明沅是個良善之人,卻也是個不可控因素,寧王看得明白,心底的暴虐因子卻在蠢蠢欲動。

呵,真想把她的雙翼折斷,拿金絲将她的腿栓住,叫她飛不出他手掌心!

慧然觑見他眼底的兇光,心跳頓時漏了一拍,阿彌陀佛,衛明沅女施主您自求多福吧!

正在愉快地吃着齋菜的衛明沅不知為何打了個寒顫,趙氏見了忙問,“山裏風大,可是涼了?”

衛明沅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回道,“興許是吧。”

“那就快些用完,去後頭禪房裏歇歇,咱們早些回去吧。”趙氏前半句話是對衛明沅說的,後半句卻是面向張夫人說的,顯然是問她意見。

張夫人想了想,道,“不是還要求簽問姻緣嗎?要不歇過後求了簽再走?”

趙氏頓時想起來這的目的,看了眼衛明沅,而後點頭道了好。

姻緣啊,她這具身體說是十四,實則是按着翻過年來加一歲算的,她的生辰在臘月初十,正經地算,也才十三,連葵水都未至,如何就談婚論嫁了呢?只是,世情如此,她也反抗不得。相反,她更願意葵水像她上輩子一樣來得晚一些,她也能将破身生孩子的事往後拖一拖。想想原主的炮灰命,連葵水都沒來就被人破了瓜,當真可憐。幸好,她穿來的時間早一些,要是穿在百花宴之後,她恐怕要哭死。

作者有話要說: 睡不夠,眼睛疼,恨不得在床上滾(劃掉)癱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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