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25 章 景國篇:狐貍、蜃霧、故人言

景國篇:狐貍、蜃霧、故人言

迷陀嶺之下,白霧彌漫,跟蹤翩然深入其中的數名月影衛,音訊全無,澹臺燼策馬來到山間,遙望白茫茫煙霧,眉頭微皺,他從風中感覺到了兩股妖氣,一個是翩然的,另一個既陌生又熟悉,很是奇怪。

廿白羽等人緊随而來,聚集在澹臺燼身邊,等候他的指示,廿白羽上前詢問,他們該如何行動。

澹臺燼擡手召來幾只烏鴉,指揮它們飛入煙霧中,去尋找失蹤的月影衛,烏鴉深入林間,穿過白茫茫的一片,繞過樹枝藤蔓,毫無阻礙的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月影衛,餘下的烏鴉繞了一圈,也沒有找到翩然。

“這迷霧有古怪,白羽,跟緊我。”澹臺燼翻身下馬,身先士卒進去迷霧之中,廿白羽阻止不及,只能招呼月影衛跟上。

烏鴉引路,一行人很快找到失蹤的月影衛,廿白羽讓幾個人出來帶上他們先行離開,一轉身的功夫,澹臺燼就不見了。

“陛下”廿白羽着急忙慌的尋找時,煙霧散了。

澹臺燼獨自走在陰濕的幽暗的山洞裏,一團團幽藍色的靈火在身前引路,越往深處走,那個若隐若現的聲音變得清晰可聞,那是一個模糊而沉重的聲音,它在呼喚着澹臺燼。

“請到這裏來,景王陛下。”

順着悠長的暗道一路向下,不知走了多久,周圍水汽增多,空氣越來越潮濕,隐約還能聽到滴答滴答的水聲。

繞過陰濕的牆壁後,眼前豁然開朗,山洞深處,千米地下,竟有一片巨大的扇形平臺,兩條暗河自平臺下方流過,平臺随着水流微微顫動,一下一下仿佛是貝類在呼吸,白色的煙霧環繞在平臺周圍。

澹臺燼接住靈火微光勉強看清了平臺全貌,心裏一個聲音告訴他,這個東西是活的,他暗自戒備着眼前的異物,立在原地沒有上前。

平臺散發着月白色的光芒,光芒之中煙霧聚集,逐漸凝聚成一個似蛇非龍的模樣,那看不出真身的家夥對着澹臺燼緩慢行禮,沉悶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回蕩。

“初次見面,景王陛下,我名為蜃,幻夢之蜃,故友托夢于我,留言轉達景王陛下,故而請您冒險前來,還望陛下見諒。”

“你大費周章引孤前來,只是為了傳話于孤?”澹臺燼負手而立,神色冷淡,目光平靜的注視着對方,腦海中回憶着關于蜃的記載。

蛟之屬有蜃,其狀亦似蛇而大,有角如龍狀。紅鬣,腰以下鱗盡逆。食燕子。能籲氣成樓臺城郭之狀,将雨即見,名蜃樓,亦曰海市。其脂和蠟作燭,香凡百步,煙中亦有樓閣之形。

若它真是傳說中的蜃,那麽迷陀嶺上幻霧也就有跡可循了。

“故友留言,朔月之日,幽冥返航,墨河之底,請君來見。”伴随着蜃的話語,平臺之上浮現出了一片水底之景,高大的仙女雕像下,蛟龍圍繞着冰棺盤旋沉睡,冰棺表面纂刻着金色咒文,咒文如鎖鏈般纏繞束縛着冰棺。

澹臺燼不自覺的上前一步,一聲虎嘯傳來,景象消失了,四周所見皆化作煙霧消散退去,就連那巨大的平臺也跟着慢慢隐去,最後只留下一句缥缈如煙的道別。

“話已帶到,蜃,告退了。”

白虎立于山崖邊緣,用身體擋住澹臺燼前進之路,方才它一路跟随澹臺燼上了山崖,幾次想攔住他,都被對方繞了過去,好不容易上了山停住了,沒一會兒又往前走了,眼見着他人要一步踏空掉下去了,白虎忍不住咆哮出聲,挺身擋前。

澹臺燼眼中的迷霧散去,眼神恢複清明,低頭看着扯着自己衣袖往後退的白虎,伸手揉了揉老虎腦袋,心裏想着,這蜃到是厲害,僅憑煙霧就能擾亂五官感知,讓人分不清上下左右,虛幻現實。

他方才怕是進了海市蜃樓,以為自己一路向下,其實是上山之路,路上遇到的阻礙,也是白虎為了喚醒自己的一次次嘗試。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為何胸膛之中的小蝴蝶,自始至終沒有反應,是因為他并不會有生命危險嗎。蜃所言的故友會是時月嗎,它所帶來的消息,又有幾成可信。

迷蒙之中,蛟龍所說的時機,難道就是朔月之日。

夜莺順着山路飛了上來,見到澹臺燼後激動地上下翻飛,澹臺燼回歸神來,擡眸淺笑,道了句“孤沒事,去叫白羽上來吧。”

沒過一會兒,廿白羽就風風火火的跑過來了,氣還沒喘勻,就對着澹臺燼上下檢查一番,問他可有那裏不适。

“孤沒事,方才不過是被迷霧引到了這裏。”澹臺燼面色如常,目光平靜,身體看上去也并無損傷,廿白羽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他略帶歉意的告訴澹臺燼,他們一路找上來時,只見到幾個的平民,士兵和獵戶,都是被困在迷霧裏的,并沒有那只七尾妖狐的蹤跡。

“無妨,總會再出現的,也許,就在明日。”澹臺燼撚着腕上的流蘇,笑的随意而自信,種種跡象都表明,時月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他有預感,明日獵妖,定會有意外之喜。

廿白羽呆愣愣的看着他家陛下,雖然不知澹臺燼為何這般自信,但是經驗告訴他,相信陛下總是沒錯的。

雜草叢生的河岸邊,蘆葦随風搖擺,七尾妖狐翩然身着紫色衣裙,緩步走過,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腕上銀鈴叮鈴作響。

口哨聲響,人員竄動,轉眼間數名月影衛合力将翩然包圍,翩然臨危不懼,輕蔑一笑,以一敵多不落下風,甚至還有餘力嘲笑他們自不量力。

“雕蟲小技,還想抓你姑奶奶。”

七尾顯形,妖力暴漲,翩然沖天而起,撞破結界就要跑路,卻見半空中一個人影迎面而來,一擊就将她拍落在地,重新落回包圍圈中。

澹臺燼飄然落地,負手而立,含笑看着對面的一臉震驚的小狐貍。

“沒想到今日獵妖,竟然有意外之喜。”

同澹臺燼只有一面之緣的翩然警惕的看着來人,半響才認出他是誰,驚訝的脫口問道“你不是那個葉清宇姐夫嗎,怎麽會在這兒?”

聞言,澹臺燼笑容加深,确信這小狐貍與葉清宇關系匪淺,否則怎會知道他的家事,不過,這小狐貍心眼兒不少,想要為他所用,還要敲打一番。

小狐貍原想趁着衆人注意力轉移時,趁機逃走,還沒等她走出兩步,就被澹臺燼隔空遏制住了行動。

“再動,就斷了你的尾巴。”

澹臺燼掌中蘊含着濃重的妖力,讓輕描淡寫的威脅變得尤為恐怖,加諸在身上的束縛讓小狐貍不敢妄動,她緩緩的轉過身,眼珠子轉了幾圈,也沒想到脫身之法,随着那人慢慢走近,她的身體在重重壓力下屈膝下蹲,最終只能單膝跪地維持身形。

一個出人意料的物件從翩然身上掉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兩圈後,停在澹臺燼腳邊,只一眼,澹臺燼便撤去了妖力,俯身拿起了那東西,紫色寶石散發着詭異的光芒,正是傾世之玉。

“孤今日突然不想殺你了,你或許還有別的用處。”澹臺燼笑了笑,緩步走近瑟縮的小狐貍,蹲下身,拿着傾世之玉問她“這東西,你是從哪得到的?”

“河邊撿的,我看它漂亮,就想撿來玩玩。”翩然原本不想回答的,但澹臺燼的眼神太可怕了,直勾勾冷冰冰,仿佛她說錯一個字,就被會砍斷尾巴,生物的本能讓她老老實實回答了。

但是她決不會說自己被一個貝類的迷霧困了兩天,直到昨日才被放出來。實在太丢臉了,狐貍說不出口。

“除了這個,你還發現了別的東西了,比如說,一個大貝殼。”澹臺燼眉眼含笑的觀察着翩然的表情變化,見她一臉驚疑的看來,又沉默的點點頭,确信自己的猜測沒錯,這小狐貍接觸過蜃,被蜃記錄下了氣息,所以才會有了迷陀嶺那一出。

澹臺燼收起傾世之玉,轉而拿出一枚白色的藥丸遞到翩然面前,言語輕慢的說道“這是夷月族的秘藥,吃下它,忠于孤,替孤做事,便不會有任何反應,可若将來你背叛孤,便會受到萬蟲噬心,爆體而亡。怎麽樣,你是吃下它,還是…孤就要多一件狐裘了。”

說話間他看了一眼廿白羽,輕描淡寫的,仿佛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翩然臉色煞白,她還在猶豫之時,冰涼的彎刀已貼在頸間。

自由與性命,小狐貍選擇了後者,于是,她屈服了,伸手拿過澹臺燼遞來的藥丸,一臉不情願的吃了下去,一雙眼眸幽怨而憤怒,卻是敢怒不敢言。

澹臺燼滿意的笑了,起身讓廿白羽帶上翩然,返回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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