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明/第 35 章 輔政
輔政
蕭滿有許多兄弟,可是實話實說,除了那幾個被她父皇和皇兄定了罪的,她哪個也看不上,若非要矮子裏拔個将軍,也就十四還能湊合。
可是天下大事,怎麽敢湊合。
蕭滿從得知皇兄駕崩的時候就懷疑事情不簡單,但是查來查去也沒什麽結果,本來她都要無可奈何地放過去,賭一賭十四的可能性了。
但是許曼曼的出現提醒了蕭滿,十四弟近日在她跟前出現得太頻繁了。
她有那麽多兄弟,可是同她相熟的卻也沒幾個,十四顯然不在這個相熟的名單裏。
按說陛下駕崩,這些人是該蠢蠢欲動,可是若不是提早有了規劃,不該那麽恰到好處。
她曾經賭過五皇兄病弱的身體,顯然是輸了,如今再讓她賭十四是不是心術不正,她不敢了。
所以在見過許曼曼之後,蕭滿還是下定決心,讓小皇子登基。
至少小皇子年紀小,聽話,或許能從頭教導出一個明君也未可知。
于是依舊是在景陽宮前,依舊是在群臣的注視下,蕭滿宣讀了皇長子即位的诏書。
只是這一次,她決定做一個輔政的大長公主。
蕭滿最後也沒有查到皇兄駕崩是被謀害的證據,但是她卻查到,俞珂沒等到她的判決,就讓十四的人在牢中秘密處決了的消息。
蕭滿聞言只能嘆氣,心想俞珂先後不知道換了多少主人,最終也沒給自己掙得一個善果。
而對十四,蕭滿也只能祈禱他沒有害過皇兄了,在沒有證據之前,她不會随意去動他。
但是蕭滿不知道的是,十四在小皇子登基那天說過一句話,說的是:“既然皇兄死了也輪不上我,那就再廢一朝天子!”
新帝登基沒多久,朝政還不是很穩的時候,鬼方便趁亂大舉入侵定州。
蕭滿對鬼方會趁火打劫一事早有預料,只是她沒有預料到的是,鬼方竟然不是從鎮州入手,而是選擇了定州。
定州與鬼方交界處向來牢固,昔日老定遠王與二公子的威名甚至能傳到九候城,傳言可止小兒夜啼。
同時鬼方在南邊的兵馬也沒有足夠強壯,近幾年與定州也只發動過一些小規模的戰鬥。
與之相反,鎮州便薄弱得很了,且不說鎮州的守将已經變了幾變,此時鎮州北部的東胡依舊蠢蠢欲動,鬼方若是說服東胡與之同盟,或許還能在短時間內拿下鎮州幾座城池。
也正是因此,蕭滿一直十分重視鎮州的兵馬建設,也在與東胡的戰事稍有緩和的時候便讓陸忘珩和李晚去了孟裏。
可是鬼方卻好像分不清利弊,去了定州自讨苦吃,蕭滿大為不解。
她甚至都不打算做什麽事情來支持定遠王,畢竟定州軍戍邊多年,對付鬼方應當是十拿九穩。
但是很快蕭滿就看見了第二封軍報:鬼方大舉入侵定州,定遠王熟視無睹,退軍十裏。
蕭滿看見這封軍報的時候差點兒沒把它扔出去,鬼方入侵,李顯消極應戰也就算了,竟然還敢下令讓軍隊後退?
他是不是瘋了。
蕭滿也短暫地懷疑過李顯是想借此訛她一筆,但是她又覺得那不太可能。
李顯當然會有私心,但是以她的了解,李顯也算是個以百姓家國為重之人,不會僅僅為了一個皇位便把大周的疆土拱手相讓。
可是李顯就是這樣做了,蕭滿沒有別的法子,只能讓李晚回定州應敵,并且借小皇帝的口連發了好幾封問責書。
然而事情并沒有半分好轉,李顯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應戰,他請罪請得容易,卻壓着十幾萬大軍一動不敢動,又接連棄了兩座城。
而李晚回了定州也沒有鬧出什麽水花,顯然也是被他兄長控制着。
蕭滿最後到底忍不住親自去了定州。
李顯事出反常,其中必然是有不能為外人道的貓膩,她必須去把這個貓膩解決了!
否則再拖下去,不說丢了大半個定州,也得有萬千百姓受苦。
她此番走得匆忙,一個月的路程不出十天便到了,進了遙城之後也顧不得路上疲憊,直接便朝着定遠王府去了。
只是還沒進門就碰到了陸忘珩,顯然他是在這裏等她。
蕭滿見了他愣了一下:“你不是在孟裏?”
陸忘珩笑道:“我跟着李晚一道兒走的。”
蕭滿聞言只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那鎮州軍如今歸誰管?”
陸忘珩最好別說他不知道,否則蕭滿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陸忘珩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別生氣,我肯定是都安排好了才走的嘛,我怎麽會給你找不痛快。”
“怎麽安排的?”
陸忘珩說:“自然是從軍中提拔了人上來,那人叫馬自寒,從前是孫忠部下,後來程成掌兵他便沒受重用,被埋沒了這麽久。”
蕭滿對此人可以說是聞所未聞。
陸忘珩也見到了蕭滿不信任的目光:“他真的還不錯,不信你到時候問問李晚,戰神都覺得他是可塑之才呢。”
蕭滿嘆氣,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麽,只期盼鬼方大軍攻打定州不是聲東擊西。
不過按照李顯如今行事,鬼方軍也很難是聲東擊西了。
陸忘珩見蕭滿還是憂容滿面,便進一步解釋道:“其實不止讓他一個人做決定,他下面還有三位将軍,經驗履歷都很不錯,他們會在馬自寒犯傻的時候阻止他的。”
蕭滿聞言點了點頭,邁步進了定遠王府:“先進去吧。”
李顯見到蕭滿十分驚訝,他接到诏書說大長公主要來定州,也只是幾天前的事,本以為蕭滿少說還要十幾天才到,沒想到她來得這樣快。
蕭滿進門便不客氣,她只想着速戰速決,趕緊回京。
李顯只是二字郡王,見了蕭滿還是要行禮。
“免了,說說吧,定遠王,你怎麽能看着鬼方進犯而按兵不動呢?”蕭滿環視一周,“郡王甚至就沒打算去前線看看嗎?”
李顯頓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她連客套都不客套,直接便進入主題了:“鬼方此番,來勢洶洶,不宜硬碰硬。”
李顯回答得小心謹慎,似乎每一個字都斟酌得滿意了才開口。
“那這麽些天了,郡王想到不硬碰硬的法子了嗎?”蕭滿知道,她趕路的這些天裏定遠王依舊一動不動,任由鬼方每日侵擾而不反擊。
唯一值得慶幸的竟然是他沒再下令讓大軍後退。
“還沒有,”李顯慢悠悠地開口,随後卻很快地補上一句,“大長公主再給本王幾天時間,本王一定會有辦法的。”
似乎怕晚一步蕭滿會打斷他一樣。
蕭滿确實沒有耐心等他:“郡王要想幾天?你一時想不出來,便讓百姓受一時的苦,你要是永遠想不出來,要把這天下全賠進去嗎?”
看李顯還掙紮着要勸說什麽,蕭滿有些不耐:“李晚呢?他去哪了?”
蕭滿确實是要問一問李晚,這些天定州的密報和奏折上寫的全是定遠王,半句沒提李晚。
可是大軍壓境,保家衛國分明該是他這個将軍的職責!
她讓李晚回定州,可不是讓他處處聽他兄長的話的。
“他病了。”李顯道,“大長公主不必管他。”
他不說後半句還好,一說後半句蕭滿便知道其中确實有問題,立即站起來道:“本宮去看看他。”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回了定州再病,還病了這麽久都不好。
李顯攔住她:“大長公主別去了,別把病氣過給您。”
他越攔着,蕭滿便越要去看看,幾番争執,李顯終于不再裝了:“來人,帶大長公主去休息,城中混亂,沒有本王的命令,誰都不能讓大長公主出去!”
蕭滿也沒怎麽掙紮,只是冷笑了一聲便跟着幾個侍衛走了。
她進城時便讓大部分她帶來的暗衛去打探消息了,後來碰到陸忘珩,更是幹脆只留了陸忘珩一個人在身邊,可是陸忘珩武功再好,也難以以一當十,倒不如少費功夫少吃苦頭,等暗衛帶了消息回來再說。
何況,只要她出了定遠王府,進了定州府,那便不是李顯說了算了。
即使李顯在定州威望甚重,哪個官員敢在他疑似與鬼方勾結的時候支持他,這是與百姓作鬥,最不得民心,不用說一個定州的小官,便是一朝皇帝便敢嗎?
蕭滿安靜等了半天,終于有人悄悄掀開了屋頂的瓦片。
陸忘珩都沒提前多久發現,那只能是暗衛了。
果不其然,暗衛進來跟她彙報查得的消息:“殿下,城中怨聲載道,但大多數人并不知道定遠王為何不敢應戰。輔國大将軍可能知道,但他被層層看管,臣等不敢過于接近。”
“他病沒病?”蕭滿确認了一下。
“沒有,”暗衛道,“大将軍精神很好,只是行動受限,消息恐怕也不靈通,看管他的人應當是定遠王心腹。”
蕭滿沉思片刻,吩咐道:“那就想辦法讓他知道本宮來了。”
“是。”
暗衛走後,蕭滿回頭一看,陸忘珩正在剝葡萄,見她看過來便笑道:“以明來嘗嘗,這可是遙城特産的葡萄,比永安的甜不少。”
定遠王倒是不苛待他們。
蕭滿盯着陸忘珩骨節分明的手,半晌沒說話,只是心裏的煩悶随着他的動作慢慢沉寂下來,等陸忘珩再問一遍她吃不吃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應了一聲“好”,暫且把煩心事放到一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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