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淮(師徒)/第 61 章 白衣念戀〔二〕(小修)
“半年前,對凡界一切好奇不已的我就近來了這蜀陽縣城。當時是深夜,因初初化得人形,蛇的習性我很多都存在,為了填飽肚子,我化了原形上樹偷吃鳥蛋,那棵樹所在的院子是縣令府邸的後院,然後我便遇上了來人間見到的第一個男子,縣令公子邱雲……”
這“白娘娘”的講述很簡單,她和那縣令公子相愛的橋段就像那些靈怪故事的男女主人公,女妖入嬌貴書生的夢中,書生被女妖精所迷,相約每日深夜相見,之後便是所謂的真心所陷之類的了。
能由說書人編來連着講個好幾天的故事被她三兩句說完,早已站起身的白蛇伸手輕撫上無形的結界,臉上似痛似快,不抱什麽希望的看向兮穹師徒:“求您救邱郎還魂。”
兮穹默默的将目光移向他處,不做回應。
那白蛇見人無回應,雖早知是難事,臉上卻還是忍不住顯出焦急之色,提了聲道:“我一個小小妖精雖看不出你們來歷,但你們法力不凡我是能感受得到的,求你們讓邱郎回人界,他陽壽未盡,滿滿抱負未達成,不該死的,不該死的……”
白蛇的懇求在耳邊,茗淮皺着眉用力扯了扯她師父的袖袍。師父,不管幫不幫,好歹回應句呗。
視線回到白蛇身上,兮穹眉頭亦輕皺:“邱雲怎麽死的,你最清楚。”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那白蛇頗有悔意的搖着頭,五指成爪不知死活的挖上了結界。
兮穹看不過去,祭出碧霄困住她身子,阻止她自殘的行為。
“本為貪婪蛇類,為妖修得人形控制不住自己本性,凡人男女結合是為情為傳宗接代,你卻只為行樂一時。”
白蛇慌忙搖着頭,自語的呢喃多過回複兮穹的話:“不是的,不是的,我不知道交.配會吸幹邱郎精元,我真的不知道的,不知道的……”
“交.配?這個詞在凡人的認知中是對合歡之事的貶低,這事在人界再被說得低俗,上至文人雅士,下至販夫走卒,也不會用這牲畜間的詞。”
兮穹說話向來不謙和,這話又故意向着凡人那方,說得白蛇面色更差,被碧霄束縛的身子微微抖起來。
“師…”
示意淮兒莫急,兮穹墨色的眼眸一絲幽光閃過:“你從普通白蛇修成妖物不過三百年,憑你的修為化為人形已屬不易,你卻能維持半年之久的人形,且随意出入縣令府。”
“你…你想說什麽?”
“那邱雲所住的後院地下藏了數十壇過百年的雄黃酒,雄黃的味道你不會聞不到。”兮穹袖下拈指一算的手緩緩展開。既然纏上了這事,短短時間算上一番也是應該的。
“……”那白蛇有些出神,含了淚水的眼一閉,嘴張了張,最後還是一言不發的點了頭。
“告訴我,你從何而來,我便考慮助邱雲回人界。”
聽到這,腦袋一直不怎麽能轉過彎的茗淮這才曉得,師父原來是有目的的啊。
而白蛇聞言,先是明顯一喜,接着卻是長久的沉默,之後才有些怯怯的開了口:“西南地四面環山,凡人傳山外有一從未知具體位置的深淵,自我有妖性起我便在那裏修煉,那個地方,叫——裂魂淵。”
雖是已有預料,但亦是意外的早知,兮穹多少還是滿意愉悅的,他帶茗淮來這裏的目的總算沒抹滅掉。揮揮手,撤了結界,并指而屈收了碧霄隐入他徒兒袖中,輕聲開口:“白蛇,五更時随我去趟靈堂。”
“啊?靈堂…”茗淮愣愣的跟着兮穹瞬移到仍圍在臺子周圍的人群後,反應慢了不止半拍的疑惑且不滿道,“師父不是最嫌麻煩的嘛,真的要幫那白蛇姐姐?還有,為什麽沒有我啊?哼。”
“你現在有身孕。”
“寶寶還在肚子裏,跟着我的,又不會突然掉出來,沒事啦。”
“說的什麽話!”兮穹厲言一句,卻又有絲哭笑不得的撫好他的小徒弟、小妻子,動作更加小心細致。
好吧,那就不糾纏寶寶的問題,關于孩子、關于她和師父還有很多要……享受着師父照顧的茗淮默默看一眼前方漸漸人煙稀少的街道,轉回前一話題:“師父,我們不去那什麽裂魂淵?真的去救那什麽邱雲,讓入鬼界的鬼魂回人界?”師父費勁兒問出的這地方,不急着去是要幹嘛啊。
“為師知道如何做,”兮穹努力勾了勾唇,注視茗淮隆起的肚子眼眸幽深,“你現在要仔細的只有他。”
“哦——”
親昵依偎的人影在彩燈的映照下時長時小,漸漸遠去,臨近縣城南門,悶悶無趣的拖長聲音伴着初更的打鑼聲徹底消了尾音,只剩寺廟前庸長的儀式再繼續。哪叫這重陽前夜,人人都論時間還早,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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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窗戶半開的睡房裏灌了幾股涼風,帶進一股濕潤的昙花香,公子邱雲蓋着薄被的身子顫了顫,翻身朝向了牆面。
似是而非的傳來吐信子的聲音,邱公子的床前出現一窈窕的白衣娘子。小口對着床榻上那瘦弱俊逸的臉龐一吹,人便暈入夢中,“轉醒”過來。
“白姑娘……”
邱雲帶着喜悅而憂愁的聲音讓女子輕皺了眉,她輕移蓮步,向這數月來的無數次一樣,主動攀上他撐起的身子:“邱郎,我知只與你在夢中相見是恨事,可只要能在邱郎的某一處留有殘影,只能在夢中我也滿足了。”
邱雲嘆口氣,正欲說話,卻胸口一緊,掩口側頭:“咳咳咳……”
“邱郎…”女子的聲音擔心,手指輕柔的不斷撫着他的背部。
“沒事。”邱雲側身,用随時放在枕邊的絹布埋頭擦了擦。
披散的發垂下來遮住了他的動作,但女子靈敏的嗅覺讓她聞到了血的味道。眼中再次閃過疑惑和擔心,邱郎的身子怎就越來越差了,這還是不易得寒病的夏天啊。
帶着涼意的手無聲的纏上了邱雲的腰身,邱雲擡頭,被染紅的唇暴.露出來,女子輕喚着“邱郎”将唇覆了上去。
接下來的事和以往一樣自然的發生了,薄被遮擋不了的兩具身體糾纏在一起,透着涼意的夏夜靡靡。邱郎感受着身上如蛇般纏繞攀附的身子,不禁抖了抖,更大的熱度卻更侵蝕了他近來病弱的身體。
“邱郎,不專心呢……邱郎……”
女子在他下.身那處放肆的動作讓邱雲全身一緊,如願的更加劇了他的不耐前戲。
“你說,你不是鬼該多好……”
……
“邱郎!”白蛇突兀的醒來,這場夢中夢結束在被她一字不漏聽入耳中的呢喃嘆息中。晃了晃神,起身出了她近日栖身的戲班子,白蛇看着四更剛至的天,直至更鼓的餘音漫入夜色不見,才收回沒有焦距的目光。
這夜好短,好短……邱郎,你說呢……
西南邊的屋檐上,兮穹輕觸瓦片而立,一身紅衣在夜中顯得幽暗詭異,可他清冷如常的臉卻是依舊神祇之姿。凡間所居數月,多了的不過是對茗淮的那根情絲,心性并無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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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
天簾殿中,近日恩寵減退的燕妃即将臨盤,後妃內殿中卻一片死氣,并無忙碌準備之舉,也并無喜悅期待之思。這一切,不過是取決于他們陰晴不定陛下的一舉一動。
燕娘倚靠在榻上,已取下任何裝飾物的手小心的撫在已近滾圓的肚子上,身旁照舊有宮婢伺候着,有一下沒一下的按揉卻少了盡心之态。
動了動腳,燕娘略有不悅的踢去揉在她腳上的兩雙手,臨盤在即,身子浮腫的厲害,別有心事的燕娘看一眼兩個不盡心的宮婢,順勢趕人。
“出去!不想伺候就別來!”
兩宮婢面上唯唯諾諾一聲“是”,同時出了後殿,一到走廊上便明顯的傳來一聲不屑的“哼”。
總算覺得徹底安靜了下來,燕娘輕撫肚子的手卻有了絲狠勁,蒼孤!下一瞬,卻又是慈愛而沉重的小心翼翼。
孩子,你的父親好久沒來了啊。
而正于正殿中處理朝事的天帝則頗為“心心相印”的打了個噴嚏,以為是陛下夜裏又被噩夢所纏的衛德趕緊遞上一盞熱茶:“陛下,保重貴體啊。”
揭了茶蓋沿着盞邊碰了碰,蒼孤冷着神色飲下一口,這才把視線移向殿上衆仙家。
“孤的愛妃再過幾日就該是道恒宮算出的臨盆日,為保我界未來天子安然降生,從明日起衆議朝事暫歇,天簾殿周圍加強戒備。”
“這……”殿上有仙人不贊同,“陛下,如此拖延朝事稍有不妥……”
蒼孤看一眼那曾經頗為遵從某人的仙家,眼中冷意俱現:“哼,孤就是要絕了某些人的念想!”
……“是,遵旨。”
衆仙家散去,出了天簾殿,那些各種心思的讨論便膽大的在相互間展開。而正殿座上的蒼孤卻毫無所動的閉了眼,就勢倚靠在椅背上,将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取下拿在手中把玩,言語間頗為清閑的問衛德,那眉頭卻是始終緊皺着——
“孤的愛妃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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